上海五代銀行大廈。
這夜的上海下着微微雨,一顆子彈沒有因雨點而停下,穿過保安的眉心,停在他的大腦中。一個男子在同時間用手槍在暗處將閉路電視的鏡頭打破,上前扶起死亡的保安,將他的屍身安放好在保安亭內。
「停車場入口已經搞定了。」山吹聡對着衣角的對講機說。
「拜託,我們真的只可以對付那些小角色?」瑪門抱怨道,駕駛着一輛客貨車到大廈的停車場。
「這可是你選擇的。以我們的實力,還是負責確保計劃能夠順利進行,不管結局為何,保住小命就好了。貝貝你應該已經聽禍恆說過無數次了吧?」餘平檢查着雙手的槍枝,眼角望向在後座的諸葛貝貝。
「行了。」諸葛貝貝害羞地別過頭去。
「出完這次任務之後,想我們都會各散東西吧!」大家都沒有回答瑪門。瑪門在停車場閘前向山吹聡揮揮手。山吹聡打開了大閘,走上了客貨車,進入了大樓。
「這次幹一回大的!」瑪門將客貨泊在停車場的中央,反正沒有人會在凌晨三時來到這裏,至少今晚必定沒有。
餘平、諸葛貝貝以及景霖都是全副武裝地走下車,這晚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將一切的大樓內的障礙物都清除,讓墨嵐能夠走上頂樓,為故事畫下句號。景霖在臨離開前,又回到車子旁,拍拍車廂說︰「我預備的炸藥都是特別調配過的,你們兩個別死去!」
「放心吧!這兩個怪物聯手的話應該連墨嵐都不是對手。」山吹聡率先將走上樓梯,餘平等人則在後面尾隨。
「墨嵐。山吹聡已經和共和的傢伙進入大廈了。這邊暫時沒有發現。」安琪在另一座大廈的天台手持望遠鏡,監察着銀行大廈的動態。這夜員工都莫名奇妙地離開了公司,在大廈內的大多都不是銀行的職員,而是同樣想染指新世界的特工。
墨嵐獨自一人站在正門前的空地,和大堂內的保安對峙着。保安員全都拿出手槍,試圖呼叫增援,但似乎系統早已被入侵者干擾。「墨嵐先生,你再走前多一步我們就不會對你客氣了。」偽裝成保安員的特工沒有退縮,與其在事後被追究責任,倒不如在這裏將入侵者截下。
「給我們三分鐘。」山吹聡說。墨嵐就在原地待了三分鐘,突然大廈不同樓層都傳出了陣陣的槍聲,餘平等人在大廈裏大開殺戒,將埋伏的特工揪出,安琪亦在外頭配合眾人,將暴露了位置的特工擊殺。大部分的特工都對這晚發生的事完全沒有概念,只是收到上頭的命令要在這裏駐守。本以為只是保護一些位高權重的商界人物,卻沒想過會遭遇敵襲。
大堂的特工聽見其他樓層的爆發的騷亂,都紛紛開槍。墨嵐早以用天墨在外圍構成一個無形的密網。天墨被控制成幼絲,在墨嵐的身旁結成網狀,將子彈擋開或絞碎。「太麻煩了。」墨嵐伸出雙掌,將天墨凝成一把把黑刃飛出,黑刃雖比子彈慢,但也不是特工能夠躲得過的。墨嵐走進滿是血腥味的大堂,在中央處用天墨和特工的血液繪了一個暗紅色的法陣,又在陣上放在一顆由身體分離出來的精血。
融合了天墨、黑色的精血在法陣上浮動,傳來的壓迫感使人無所適從,彷彿停留多一秒都會被墨水吞噬一樣。「你們兩個小心點,要是我有危險的話,自然會收回精血了。」墨嵐對着大堂外說,然後便撕開了升降機門,天墨在背部伸延出去,形成四條蛛腿助墨嵐爬到頂層。
「亞木,我們在這裏迎戰就可以了。這就是命運,能夠在頂端的注定只有墨嵐一人,其餘人等只有在遠處眺望的資格。」禍恆和亞木在逍遙地坐在空地上。禍恆的造型沒有太大的改變,就如同一個晚歸的青年一樣;亞木則拿着一條巨型的鐵鏈,這位傭兵放下了槍枝,換上了這不倫不類的冷兵器,脫下了上衣,露出了一身富有民族色彩的紋身。
「你這小子是故意跟我說的嗎?我可不會去墨嵐身邊送死。你們還是關心一下山吹的那個小妹比較實際。」安琪開了一槍,將一名打算偷襲山吹聡的女性特工射殺。
「貝貝她可不會違抗餘平的命令,而且我的位置應該和狙擊手同樣安全得很,除非你這個小道士陰了我吧。」山吹聡將女特工的屍體搬到一角,繼續在屍體群中搜尋其他有用的兵器。比起士兵,更像一個拾荒者。
「我和段櫻在停車場都悶得很,想不到我們是唯一一個要採用後備計劃的地方。」佑仁一邊說,一邊用金屬球棍將車子砸爛。
不是我不想加入更多的後備方案,而是基於這次事件的格局,幾多的底牌都會化為灰燼。這是能夠讓九老頭在算出來龍去脈後放棄的「新世界」,那些炸藥只有一個用途,就是死也要將敵人拉下來墊屍。
整個安排由禍恆策劃,九天聖都不願在此事上付出太多。計劃核心是由墨嵐搶奪「新世界」,山吹聡和安琪分別在內外同時消除可能的障礙,佑仁和段櫻,禍恆和亞木,分別成兩個小隊對付來搞局的敵人,餘平小隊則在大樓內減輕山吹聡和安琪的壓力,順便消除因接觸「新世界」而起的因果。
「為甚麼你明知今晚會下雨都不帶傘子?」安琪瞥了一眼在雨中念念中詞的禍恆。
「首先,我可沒算到今晚的天氣。然後,即使有傘,我們都沒有手空出來。」禍恆拉拉筋,對亞木說︰「來了。」
三條打了一把大傘,和健碩的鬼臉魔慢慢走向禍恆。碰到熟人時,三條又不是太過意外,只是在雨中收起了傘,扶正了狐狸面具,問︰「是因果嗎?」
禍恆沒有回話,迅速在懷內拿出一個木牌,對準三條喊道︰
「以天為證,吾修天地之道,命天雷剿滅魔道,以圓因果!」
語畢,一道白光從木牌飛出,在空中凝成一個光球,停在禍恆的空前。「準備好了嗎?」禍恆問亞木。
亞木冷漠地點點頭,看見將自己打成廢人的鬼臉魔,當下只有一剎的恐懼和憤怒。透過蠱術去進行治療,無論在肉身還是精神上都要承受無比的痛苦,讓毒蟲偏滿全身,意志一天比一天的消沉,半年來都只能在床上望住天花。成為一個廢人令亞木充滿了罪惡感,當得悉謝門有興趣用自己的肉身去試驗一種新的蠱時,亞木沒有猶豫。為了獲得力量,亞木甘願成為怪物,即使會成為如鬼臉魔一樣的怪物也無妨。
「送!」
光球在空中顫了一下,快速射向三條的胸膛。鬼臉魔在須臾之間推走三條,一個猙獰的鬼臉在掌心形成,將飛行中的光球吞掉。鬼臉將光球咀嚼掉,打了個嗝,似是把光球消化了。
「這就是你們的底牌?」三條看着毫無損傷的鬼臉魔,又看看一臉呆滯的禍恆,不禁在雨中大笑起來。
「亞木,你只需牽制住牠就可以了。我去殺了那個不男不女的混球。」禍恆雙手在背後捏了個手印,身影瞬間閃了到三條身後,在他身上貼了一張符紙,念了一句咒文,一片迷霧應聲而起。四枚早已報置在陣法的四角的銅幣在月光中閃了一閃,吸收了禍恆的靈力,將禍恆和三條二人從現實隔離出來。鬼臉魔在濃霧中咆哮了數聲,不見三條的蹤影,唯有先將眼前的亞木解決。
本來鬼臉魔也有點擔心禍恆會在光球內藏着他們的後手,因此第一時間將當中的能量分解,以防因貪心而落得一個爆體而忙的下場。誰知光球真的就只有純粹的靈魂能量,鬼臉魔也就不客氣把它們吸進體內。
中招的三條見禍恆由傳送到自己身後,將自己鎖定,再發動陣式,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應該早已練習過無數次。三條不敢妄動,隨即集中精神,在破陣前必先將陣法都了解的清清楚楚,否則極有可能掉入重重陷阱,萬劫不復。別看三條和鬼臉魔二人瘋瘋癲癲,實際上能夠在一直被通緝和狙擊的情況下活下來,謹慎是不可或決的特性和習慣。
「你到底給了甚麼鬼臉魔吃?」三條一掌貼在地上,一邊摸索陣法的結構,一邊以言語試探着禍恆的位置。
「就只是七十個嬰兒的靈魂。」禍恆當然知道三條的把戲,因此由起陣開始就沒有停止過跑動。
「三層迷層。第一層將我們禁錮在這個禁錮,第二層製造了這片吹不散的霧氣,第三層則是你最大的依靠,能夠在我施法後封住我的法力。這的確不錯,對初學者而言。怎麼不設一個殺陣將我炸掉,這樣應該能夠更加快地救你在外面的朋友吧?」三條站了起來,將木劍棄了,在袍中摸出一雙長短刀。三個沒有太大殺傷力的陣法對三條的威脅並不大,即使是致命的法術他都有法子能夠爭取時間逃生。
「將那些可憐的靈魂送到鬼臉魔體內可耗盡了我的靈力。」禍恆向三條坦白,自己也真的沒有再次施法的靈力了。
三條本以為光球的目標是自己,豈料禍恆似乎由始至終的目標都是鬼臉魔。三條不敢再開口發問,害怕掉入禍恆的言語陷阱內。三條一瞬間有想過強行破陣或不管一切地帶走禍恆的性命,可是這都要付出太多,解脫後的自己只能如風中殘燭,不能繼續爭奪新世界之餘,連自保的能力的沒有。
「我在外頭只叫亞木將鬼臉魔牽制住,因為我會在這裏殺掉你。你不想知道你會如何死嗎?」禍恆忽爾挑釁地說。的確,三條未必能在突襲中作出反應,保住性命。他再不能保持住心中的寧靜,開始在迷陣內亂竄,誓要將禍恆砍死。而這亦正正下了禍恆的圈套。「唷!要來的還是要來。」
亞木康復後的實力比鬼臉魔想像的強得多,雙方一直都在試探着對方的動作,偶爾亞木捕捉到鬼臉魔的破綻時會在他的身上打上幾拳,但對鬼臉魔而言連抓癢都稱不上。鬼臉魔吸收了七十個嬰兒的靈魂後,雖未將他們完全煉化,但也如同吃過了大補品般,一時間力量大增,連連以重拳還擊。鬼臉魔大部分時間都能在兩三拳內撕開敵人,然而亞木卻是比他想像中耐打,即使屢次將他擊倒,他都會爬起身再次和自己纏鬥起來,且亞木的反應似乎在毆鬥愈來愈敏銳。
「你這螻蟻不是被我打成廢人了嗎?」鬼臉魔又揮出一記重拳,卻被亞木在閃開後用雙手鎖住。亞木推開鬼臉魔,沒有抓住機會近身反擊,畢竟雙拳似乎都沒有甚麼效果。他取出繞在腰上的鐵鏈,將一端圈在手上,儼如揮動住一條三米長的巨蛇般。
「你可想像不到我這年有多痛苦。」亞木冷冷地說。鐵鏈飛出,鬼臉魔一手抓緊黑熏熏的鐵鏈,金屬竟傳來陣陣的刺痛感。以鬼臉魔的身體質素,普通的物理攻擊不可能讓他感受到痛。當身體被無數鬼物佔據,再將鬼氣吸收到肉身,過程中的折磨已經令鬼臉魔忘掉痛的感覺。
人類大部分的行為都是為了減少自己的痛苦,失去痛楚的鬼臉魔並沒有使他忘掉戰鬥的本能。鬼臉魔迅速放開詭異的鐵鏈,三兩步是到亞木身前,讓亞木吃了一記重拳。亞木再次甩出鐵鏈,這回鐵鏈在鬼臉魔的腰上纏上了一圈。亞木右手用力一拉,左手在鬼臉魔的背上打了一掌。
「我以前曾研究過一種能夠改造肉身的蠱術。最適合你們這些莽夫。有興趣試試嗎?」謝門在將紅泥塗在亞木的身上時問。
「遲些再說吧。」亞木沒有直面回答。沉默和藥香,在房子內瀰漫,卻使空氣成為了二人命運交集的佈景。
待亞木能夠走動時,謝門特意叫山吹聡出城一種難以尋找的草藥,為的就只是讓山吹聡遠離村子。「今天帶你去看些東西。」謝門和亞木走到一個山洞前。洞口足以讓三四個成年人並肩而行。謝門在洞口貼了數張符紙,並草草地寫了「不可進入」四字在一塊木板上。
「村民不會闖進來嗎?」亞木只看山洞的佈置,就知道山洞內藏着的定不簡單。
「我在四周都佈置了多個簡單的術式。他們只會在樹林中轉幾個圈再回到村內。讓他們發現洞穴可不得了。」謝門輕輕地撕開黏在洞口的符紙,亞木頓時感到洞內傳出陣陣的邪氣,剛恢復身體的他不禁後退了半步,彷彿再接近洞穴多一秒都會被洞內的存在吞噬。
「破!」謝門大喝一聲,一滴鮮血從他的指頭飛到洞內。亞木再感受不到洞內那玩兒的氣息。亞木不知道洞內困住的究竟是否活物,但看謝門一下子就能把他鎮壓住,似乎他要重新審視一下謝門這老頭的實力。
「快進來。」謝門叫正在恍神的亞木儘快跟過來,再在亞木的背後畫了個符。在亞木走進洞穴後又將撕了下來的符紙重新貼上,確保不會將絲毫的邪氣洩露出去。謝門放出了一隻尾部發光的飛蟲,勉強讓亞木能夠看清前面的路。
走了十分鐘左右,亞木看見一具伏在地上的屍體。他把屍體翻過來,卻見屍體的左胸只有一個拳頭大的小洞。正當亞木想望向謝門時,他的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痛楚佔據了他的思維。亞木躺在地上,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如不翼如飛般,佔佔四肢開始抽搐,自己的生命漸漸地流失,眼神變的茫然起來。
「你這個洋鬼子。」謝門見亞木如中邪般在地上顫動,隨即拿出一把粉末放在亞木的嘴內。亞木只感到一陣噁心,爬了起身,將早飯都吐了在地上。當他抬起頭時,屍體已消失不見,謝門亦不屑地看着自己。
「只是一些幻覺罷了。連共和的那個怪胎都比你爭氣,當初我帶他來時他險些便將這個洞窟毀掉。」亞木知道謝門指的是景霖。景霖整天都把臉遮起來,確是一個怪胎。
「雜種!帶了你的姘頭來嗎?」一個身穿黑袍的男子在通道的前方現身,對謝門說。
「這傢伙就是這洞的主人,讓他走出去的話定會天下大亂。」謝門懶理男子的辱罵,自管自地跟亞木說。
「喂!」男子忍受不了謝門的無視,渾身都散發着那種令亞木畏懼的氣息。
亞木打量着這個奇怪的男子。男子忽而笑了一笑,將雙手從袍內攤開。由指甲至手腕,由前臂到手肘,每一寸的皮膚都插滿了鋒利的鐵片,部分手指以不合理的角度扭曲,皮膚漸漸被腐蝕,一點一點地在亞木眼前爛掉。
亞木雙手再次如同受酷刑般,兩臂無力地垂下,和胸口的劇痛一樣,來得突然,叫人無法提防。強行和抗衡痛楚兩三秒之後,終不能忍住,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痛嚎。雙手的疼痛以不能用筆墨去影響,亞木滿腦子都是被鬼臉魔痛毆時的恐懼。直至謝門主動解開亞木的幻覺,他才能回復過來。
經歷過無數戰爭,這位寡言的戰士早已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此時此刻,亞木卻無法掩飾自己的驚恐,只能坐在地上喘息。
「你跟我老實一點。我一天不死,你一天都不會好過。」謝門掐了一個手印,一股巨力將男子壓在地上,但男子仍然猙獰地笑着。似是嘲笑着謝門,謝門卻是毫不介懷。
「他只是一個意識投影。以你目前的狀態,估計也無法看到他的真面目了。這傢伙稱為……」謝門還未說完,亞木就已經昏倒在地上,畢竟方才兩次的痛楚都不是凡人可以承受到的。雖身經百戰,但才剛剛能夠走到,和男子交手對亞木來說也是負擔太重了。
「我們有客人了。」佑仁對身後的段櫻說。
「而且是兩個。」段櫻拔出長刀,盯住在遠的忍者。
「初牙,你搞得定他嗎?」劉鍵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和一條短褲。今晚的行動重要得很,可不能因為長衫而拖慢了自己。
初牙直接在腰旁拔出兩把短刀,主動疾步上前斬向段櫻。兩刀交替地斬向段櫻,段櫻在擋下一刀後,另一刀又從暗處襲來,他只能不斷退後,狼狽得很。
見初牙已經出手,劉健亦施展輕功接近佑仁,先是以右拳打向佑仁的胸骨,左掌則輕柔地擋開迎自己頭部揮去的鐵棍。佑仁吐出一口鮮血,五指抓向劉健的天靈蓋,迫使劉健用鐵臂擋下後,佑仁紮穩馬門,運勁攥拳打中了劉健的小腹。
劉健退後數步卸走拳力,說︰「本以為你只會使一頭蠻力,想不到你也會點功夫。不過這一拳,不痛不癢。你還是拿回你的鐵棍好了。」
「我只用了三成力。要是我用盡全力,卻壞了大家的好事,似乎不太好。順帶一提,九天聖讓我跟你們兩個叛徒打聲招呼。」佑仁沒有拾回丟了在地上的球棍,而是選擇以自己的肉身和拳腳功夫去攔住劉健。沒錯,佑仁和段櫻只需要將劉健和初牙擋在外面,不讓他們打搞到墨嵐在大樓內的正事就可以。
「反正真理會的那些傢伙都不敢沾上新世界的因果。」劉健以連環掌迫近佑仁,同時卸開佑仁的巨力。劉健的兩掌如靈蛇般纏上佑仁,偶爾在佑仁的身上打上一兩個掌印。劉健的功夫融合了太極和擒拿手的精妙處,佑仁被近身就只有捱打的份兒。佑仁吸了口氣,運勁向前方打了一拳。這拳充滿了在後天的內力和先天血脈中的狂性,劉健也不敢接下,馬上收掌,以輕功退開。
「拿出真正的實力。快點解決他。」初牙道。劉健望向初牙,只見他的短刀都被削走了刀刃,只剩下手握的一把苦無。在他對面的段櫻情況也不太好,儘管能夠在一早用段氏刀法將對方的武器廢掉,但初牙的身手使他不用靠太多外物已能成為一個稱職的殺手。在兩三分鐘內,初牙已經已不同的武器在段櫻的四肢和肩膀刺上數個血洞。
「死在我的掌下,是你們的榮幸。」劉健突然加速,鐵拳瞄準佑仁的面門。與此同時,初牙亦將僅有的苦無擲出,以詭異的步法奔向段櫻。
佑仁將雙臂交叉擋在面前,段櫻則微微抬刀,擋開苦無。鐵拳沒有打在佑仁的臂上,苦無被擋開後釘在牆上。奔跑中的初牙閃到段櫻身側,在段櫻揮刀時卻扭到他身後,拔出在牆上的苦無刺向在遠處的佑仁;劉健同樣從佑仁的身旁擦過,將目標轉為一直和初牙對峙的段櫻!
劉健和初牙同為極敏捷的特工,二人經過多次合作,早已建立了無人能及的默契。段櫻和佑仁都料不到二人會突然改變了進攻的方式,在還未作出反應之前就已經在對手的狂攻下陷入劣勢,建立了的節奏連連被打斷。
「一式.斷。」段櫻後退兩步,刀氣從長刀中爆發。劉健試圖用鐵臂抓住刀鋒,整個鐵掌卻被銳利的刀氣斬斷。段櫻和憂傷先生學習段氏刀法半年,不只加深了對刀法的了解,更在施展刀法時更得心應手。
「甚麼?」劉健大驚,刀光又在眼前閃亮起來。他下意識舉起鐵臂,卻使整條鐵臂都被砍了下來。戰力頓時大降!他沒有選擇繼續纏鬥,隨即以輕功遠離段櫻,點燃一枚煙霧彈,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白煙後。
初牙見狀,也馬上使用煙霧彈。佑仁失去初牙的蹤影時,初牙已繞到他的背後,將苦無插在佑仁的左眼中,再消失在白霧後。
「啊!」佑仁只能發出一聲慘嚎,任自身恢復力有多強,都無法回復已被刺破的眼球。
鮮血滿地,煙霧瀰漫。段櫻將刀意都鎖定在離開的樓梯門,決意拼命也要守住門口。倘若用盡全力,段櫻有信心和劉健同歸於盡,至於身法如魅的初牙,也許只能靠炸藥去攔住了。
停車場在劉健和初牙都躲起來後,就只剩下佑仁的哽咽聲。劉健和初牙當然不會就此離開,他們的休整只是為這場戰鬥畫上一個休止符,為四人都留下了一個喘息的空間。
「山吹聡。你現在方便到十七樓的檢查一下嗎?我好像看到一個人影,我已經開過一槍,但不確定他死了沒有。即使沒有死去,一但你把他迫出來我就能射中他。」安琪繼續用望遠鏡觀察大樓,盡可能確保大伙兒的安全。
「當然可以。」山吹聡將設定好的陷阱都啟動好,防止有人在自己走開的片刻突破防線。不過在餘平小隊主動的掃蕩下,大樓下層的敵人都被清理得七七八八,餘下的漏網之魚都不會是山吹聡的對手。
山吹聡一手持刀一手持槍,跟着安琪的指示在樓層中來回走動。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影,地上卻是有不少不屬於他的血足印,而且血還未凝固,來者應該在不久之前才來到十七樓。
山吹聡跟隨腳印,發現來者應該在不同的窗口前都駐足了一段時間,而這些窗口都不約而同地有一兩個子彈孔。在搜過了全層後,山吹聡都沒有找到和腳印相符的屍體,而血足印竟然從樓梯往十八層走。山吹聡在所有能夠再往上走的路線都設置了無法逆轉的炸藥裝置,即使是如墨嵐般強大的人物都不可能毫無損傷地通過。
「不妙!安琪……」敵人很大機會已經發現了安琪的狙擊位置。一有任何差錯,安琪極有可能會陷入危險之中。在山吹聡通知安琪前,一發狙擊子彈由十八樓射出,打中了安琪的隱藏點。山吹聡不敢猶豫,馬上進入樓層進行搜索。
樓層的地板已有一連串的血足印。在山吹聡離開的時間,敵人已經潛入了樓層,解除了部分的陷阱,更可能已經對安琪進行了致命的反狙擊。在其中一間辦公室中,山吹聡找到一把槍口仍冒出硝煙的狙擊槍。
「安琪!安琪你聽到嗎?」比起敵人能夠往上走,山吹聡更擔心敵人是針對自己和安琪的。在此時,在另一間房間又傳來另一陣巨響。一枚大口徑的子彈又打爆了窗戶,將安琪所在的地方打成一遍廢墟。
山吹聡又趕到房間內,同樣這次房間亦只剩下一把重型反器材狙擊槍。山吹聡多年來的經驗讓他知道在此時此地,最應該作的反應不是聯絡同伴,也不是尋找反撃的機會,而是快速地趴下!
咻!果然一顆子彈在他向前俯是擦中了他的肩膀。在電光火石之間,槍手必定是瞄準敵人面積最大的軀幹。倘若山吹聡只是微微地縮低頭,也逃離不過重要器官受傷的命運。
在趴下後山吹聡抓緊機會,轉身開槍向着不同可能的角度反擊。其中一顆子彈擊中偷襲者的左臂,但這無礙他用槍打破房間的電燈。房間突然陷入漆黑一片,山吹聡將身體貼實牆壁,遠離窗戶,避免偷襲者從影子發現自己的位置。
「山吹先生。真想不到你會死在我身上。」偷襲者沒有選擇隱藏自己,反而用配有電筒的手槍指住山吹聡。在強光下山吹聡辨認不到偷襲者的身份,但這聲音他肯定自己在之前聽過。
「是禍晨手下的僧侶?」山吹聡問。
「叫我狡鴉。」狡鴉回答後開了一槍。山吹聡翻滾到窗前,在月光下以子彈還撃。二人再沒有說話,只有子彈在房間穿梭的噪音。
安琪!你聽到嗎?山吹聡和狡鴉面對面對決的話一定能夠靠近戰搏擊取勝,但在被狡鴉突擊之時,彈匣又只剩下一發子彈,現在能夠祈盼的就只有安琪的狙擊。對講機的另一端卻只傳來嘈吵的電子雜音,顯然安琪的情況比山吹聡更差。
「你們的計劃由何時開始的?那個決定將因果都賴在我們身上的計劃。」山吹聡一邊說,一邊算着狡鴉換彈的時機。
「哦?你對新世界的了解又有多深?我們當初可未曾算出你們會反過來咬我們一口。」狡鴉沒有停止射撃,只是子彈都是打在落地玻璃上,蹲下桌後的山吹聡身上沒有太多的傷痕。
「說新世界為神物應該不太誇張吧!之所以被稱為新世界,也是因為它能夠賦予人『創世』的能力,對嗎?」山吹聡沒有急躁,在這緊張關頭,誰先急起來誰就會瞬間投進死神的懷抱。
「沒錯!這顆珠子能夠把使用者的願望化為現實,但當初的因果可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那個陰陽師、維也納的魔鬼、真理會的叛徒、你們,以及我們。陰陽師和那些魔鬼定能抑制因果的影響;至於其他人,不但無法完全地使用新世界,長時間參與在事件中必會被影響,在一兩年內被天地所懲!所以我們當初才需要集齊你們數人為我們奪得新世界,在最後關頭才讓禍晨大人改變這個世界的邪惡。哦?」狡鴉的彈匣突然用盡了。
是機會了!山吹聡站起來,雙手握槍。眼前的狡鴉卻彷彿在微笑般,手指指住在地上的手雷。
甚麼?爆炸使山吹聡撞在已千瘡百孔的玻璃上,在玻璃碎裂後繼續往外衝。山吹聡向上用力抓,總算抓住了窗框,但掌心插滿了玻璃碎片。處於半空,已經再沒有還擊之力。莫說是狡鴉,現在隨便一個普通人都能將山吹聡踢到窗外。
「有甚麼遺言嗎?」狡鴉收拾在窗邊的狙擊槍,徐徐地問山吹聡。
「你不知道反派話說得愈多愈易死嗎?」山吹聡已接受了自己的結局。在匆匆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和貝貝一起的半年。日子雖短,但對他這種遊走在刀鋒的人來說,足矣。之前還說過自己的位置和安琪都是最安全的,現在卻落得如此下場。
「真可悲。」狡鴉抬起腿,準備將山吹聡滿是鮮血的手掌開最後一槍。山吹聡閉上眼,心中想像貝貝微笑時的酒窩。很甜,只可惜今生都沒有機會再看到了。
死亡就是來得這麼急,今天上天又彷彿聽見了這個癡心漢子的心聲,在這一瞬間,狡鴉停了下來,整個身軀向後倒,成為了一具眼神充滿愕然的屍體。
山吹聡爬回大樓,看着那精準地打在狡鴉眉心的彈頭,再望望對面大廈的一個小廢墟。對講機裏仍然是雜亂的訊號,但狙擊手大概也是平安無事了。
三條的兩把鋼刀已經沾滿了禍恆的鮮血。在迷霧中亂斬,三條偶爾能靠運氣碰到禍恆,每次禍恆都只是在霧中走避,從不還撃。白霧不只干擾了三條的視覺,漸漸連他對時間的感知都變得模糊起來。五分鐘。十分鐘。三條已經不知道被困在霧中多久了,只知道要不斷的行走,將禍恆砍死自然能破開迷陣。
「大概還剩下一分鐘,陣法就會解除了。」禍恆的聲音突然在後方響起,三條反手向後揮刀,又在禍恆身上添了一道傷口。
要是去到最後一刻也沒辦法,也一定要把他拉下來陪葬!三條完全不知道禍恆的葫蘆內賣的是甚麼藥。三條沒有和以往一樣繼續向禍恆的方向窮追猛打,反而是不斷地後退,以求遠離禍恆,以免死在突以其來的殺招中。
「陣法解開之時,就是你的死期。」三條平靜地說。他單身跪在地上,如同在草原準備撲殺獵物的狐狸,將氣息隱藏起來,等待命運到來的一刻。此刻的三條,已經知道自己和新世界終是無緣,曾經的擁有成為了幻想中的泡沫。平靜下來的三條和故事中的臨死之人一樣,發現自己的一生都是一場玩笑。花了太多時間去追求庸俗的享受,卻不如現在的一刀痛快。
陣法解除。白霧變淡。三條雙腿一彈,渾身爆發出白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長刀直取禍恆的心臟!
三條的刀術雖不如段櫻,但這一擊可是他賭上了一生,甚至放棄了自身修為,為的就是刺上這致命的一刀。刀鋒貫穿了禍恆的胸膛,血不斷沿刀滴在地上。三條也被自己的成功而驚訝,花了這麼多時間去困住自己,卻在最後一刻失手。
「竟然這麼快……」禍恆早就知道結果會是如此,但這就是自己的命。禍恆的右手握住一把手槍,在失去意識前將槍頭抵住三條的太陽穴,在他作出反應前扣下了板機。
砰!一代陰陽師,就這樣死在一把手槍上。禍恆側臥在地上,盡量減企刺穿自己身體的利刃造成的傷害。禍恆再在地上用血畫了一個實心圓形,然後閉上了雙眼,等待上天去裁決他的命運。
「不!」鬼臉魔看見三條的屍體後,無法再保持冷靜。亞木的鐵鏈早已纏住了鬼臉魔,任由鬼臉魔如何掙扎,亞木都將他拉在自己的懷內。鬼臉魔的皮膚再次浮現出無數個大大小小、五官猙獰的臉孔。每一個鬼臉都是一個在鬼臉魔體內的怨靈,鬼臉魔的肉身就如同一個小型地獄一樣,有些怨靈開始張口啃蝕亞木的鐵鏈。鬼臉魔渾身都充滿住怨氣和鬼氣,精神變得極不穩定,時而大笑,時而低吟。
「停下來!」雨下得愈來愈大,亞木的體能已快要支持不住。他一腿踢在鬼臉魔的下盤將他絆到,再將鬼臉魔抱在地上,雙腿鎖住鬼臉魔的腰部。鬼臉魔不再控制怨靈,毫不節制地壓榨靈魂的力量。亞木的鎖鏈已出現不少被侵蝕的裂縫,眼看鬼臉魔的力量還在增長中,亞木亦只能盡最大的努力將鬼臉魔控制住。
在亞木絕望之時,一個嬰兒的靈體從鬼瞼魔的體內飛出,在空中繞了兩個圈,再飛到禍恆倒下之處,手指點了點禍恆用血畫的血圓,無知地將禍恆的血液放在嘴內。
成功了!要除掉鬼臉魔,單靠他們七人的力量是不可能的。禍恆的依仗,就是天!
一片巨大的雷雲在亞木和鬼臉魔的上空形成。若有對道術有認識的人士見到,必能認出這是借天雷的徵兆。借天雷不是平庸的道士能夠做到,原因是當中牽涉到太多和因果命理有關的計算。這次禍恆從九天聖借來了七十個嬰靈,這些無辜的靈魂都和鬼臉魔不相關,禍恆將嬰靈都送到鬼臉魔體內,再以鮮血為媒介召來天道的注意。天雷打在鬼臉魔身上,就不只計算七十個靈魂的因果,連之前鬼臉魔殺害的靈魂都會一一計算。對付這種大奸大惡之人,天雷定能把他們劈得灰飛煙滅。
要來了。在天雷落下的一剎,亞木用力推開鬼臉魔並向後跑。即使天雷的目標是鬼臉魔,但在附近的生靈也會無可避免地受到影響。
雷霆的威力將亞木炸開數米。儘管全身的衣服都被燒成碎布,部分皮膚被燒傷,經歷過謝門訓練的亞木仍沒有倒下,但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亞木回過神,鬼臉魔全身都是焦黑一片,相信已經成為了空地上的一塊木炭。
終於都完了吧?亞木就這樣躺在地上,閉上雙眼。即使禍恆在在自己面前倒下,自己都已經沒有氣力去救他了。自己的工作已經做好了。作為一個軍人,自己需要作的就只有服從命令,無需要多餘的動作。現在需要想的,就只有在事件完結後,自己應該何去何從。自己必定會回到雲南輔助謝門,但也許可以到東歐旅遊一年半載,或許再參加山吹聡的婚禮。
亞木的直覺讓他感覺到一絲的不自然。張眼雙眼,赫然發現鬼臉魔不但沒有死去,還舉起了自己的鐵鏈,將其當成鞭子向下揮!亞木已無法再閃避,只能捲起身子,先硬吃一擊再決定反撃還是逃走。
「無心一擊。」一把長刀將鬼臉魔的前臂斬斷。同時一把斬肉刀被插在鬼臉魔的後腦上,強大的殺氣不斷蠶食鬼臉魔的生機。
「段櫻在哪裏?」一名戴笑臉面具的男子將斬肉刀收起,抹抹上面的鮮血後用布把它纏住。
「在停車場……」亞木知道段櫻在這一年中跟了一位用刀的師傅學習,這位應該就是憂傷先生了。
「謝謝。」憂傷先生揮揮無心丸,徐徐地走向停車場的方向。
「先吃下這藥丸。九天聖的徒兒應該沒有大恙。」謝門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亞木前,將一顆亮黑的丸子交到他手中。一名男孩掩住禍恆的傷口,將長刀拔出後再從掌心釋出一絲真氣到傷口中,真氣修復了禍恆破壞的器官,暫時使他脫離生命危險。
憂傷先生來到停車場時,佑仁已經引爆了設置好的炸藥,整個廢墟都是灰塵,瀰漫住淡淡的血腥味。憂傷先生輕輕在空中揮刀,刀氣將空中的塵土都捲走,四人都停止了動作,凝視住這位戴住面具的刀客。
「你不怕……」劉健知道礙於因果的關係,不少強者都不願意在此事上插手。此時的他已經疲憊得很,渾身都是佑仁的利爪在他身上留下的血痕。而在劉健腳下的,竟是一頭左眼被斬傷的白狼。化成巨狼的佑仁只能在地上嗚咽,無法破開劉健深厚的內力。
「你認為我是唯一一個來到這裏的嗎?不如你猜猜還有誰來了?」憂傷先生暗示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難道是……」劉健的精神鬆動了一剎,佑仁馬上起身反撲,對準劉健的肩膀張口就咬。劉健連頭也沒轉,一下柔掌將巨狼打飛,撞到牆上。「是白風師叔嗎?」劉健將鐵臂剩餘的金屬零件都拔掉,徑自離開停車場,和初牙連一句告別都沒有。
初牙和劉健交情,已經深到連話都不需要說就能知道對方心中所想的。初牙亦是握住那最後的苦無,而段櫻的情況比佑仁更加不濟,連自己的長刀都已經掉在地上被劉健踢到遠處,雙眼被打到腫脹,在體力透支的狀態下,視力都開始模糊。若不是憂傷先生及時趕到,可能段櫻已經被初牙斬殺。
「憂傷先生……」段櫻的眼角閃起了一點的希望。
「你的刀呢?」憂傷先生問。
「不見了。」段櫻跪在地上。失去了長刀的他,也再沒有反抗的能力。
「用這把。」憂傷先生用無心丸挑起一把刀柄。這是初牙的短刀,刀刃已經被段櫻削去。憂傷先生閃身到段櫻的身後,將剩下的刀柄交給他。
「這把刀比你的長一點,不過輕得很。還記得當初我教你如何運勁嗎?」憂傷先生握住段櫻顫抖的雙手,幫他握好刀柄。初牙沒有給予二人繼續談話的機會,把握機會向前跑,在這最後關頭只可拼死一搏!
「心無雜念。斷絕萬物。」憂傷先生在段櫻耳邊低語,再閃身到佑仁前,將雙刀架在前面,靜待段櫻的一擊。
和段櫻只剩下數步距離,初牙見段櫻的刀連刀鋒都沒有,也沒有再猜想憂傷先生再玩甚麼把戲,一手將苦無擲出,同時握拳拉弓,將殺意集中在致命的一拳上。
在苦無刺上段櫻前的一剎,段櫻意識模糊地將刀前斬。動作利落,沒有絲毫猶豫。在空中的苦無驀然停了下來,黑鐵化為塵土,歸為虛無。初牙沒有止步,拳頭直取段櫻的面龐。
「可惡!」拳頭邋未完全伸出,初牙的整條前臂便已經消失在空中。初牙的四肢和身軀都陸續出現無數詭異的刀痕。一股巨風由段櫻撞向受到千刀萬剮的初牙,將這死不瞑目的屍體掀起,再飛到廢墟中。
這一式使段櫻的體力完全透支,在昏倒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刀早已剩下刀柄。
三菊……看來段氏刀法後繼有人了。憂傷先生將雙刀收好後,見佑仁的體力已經恢復,便讓佑仁帶走段櫻,自己則和佑仁說要留下來感悟刀法。雖讓佑仁摸不着頭腦,但他也只好照着辦。
佑仁走到大樓外的空地,和亞木打了聲招呼。謝門請佑仁將段櫻放在地上,先進行了一些簡單的急救。男孩已經和劉健離去,禍恆在謝門的照顧下,身體狀況已經穩定下來。
「喂!原來你們都出來了。」山吹聡和餘平等人紛紛游繩從大樓高層來到空地的集合點。
「嗯。墨嵐和安琪呢?」佑仁問。
「安琪應該安全吧?她的對講機可能壞掉了。待回我們再去找找她。」山吹聡將武器都收好,和眾人一起凝視大樓的頂層。頂樓有時會放射出耀眼的強光,有時則陷入漆黑一片。畢竟墨嵐的行動才是整個計劃的重心,其餘人都是為了清除可能的障礙而守備。
時間回到半小時前,墨嵐一進入升降機槽,除了用天墨構成爬行用的蛛腿外,還築成了一個圓盾,將一切由上層而來的火力都擋住,勢如破竹地衝上頂樓。
「你們先離開。我會處理他。」大樓的頂層被打通成一個廣闊的大廳。穿了白色袈裟的禍晨讓旁邊的特工都先行離開。在大廳內,只有一張小桌。小桌上放了一個由禍晨親自開過光的木盒,裏面自然就是禍晨花光心機,終於得到手的新世界。
「禍晨!」墨嵐用蛛腿的利爪將大門撕開,直奔禍晨而去。四條黑繩從墨嵐的掌心飛出,將禍晨捆住。禍晨將木盒收到懷中,閉目而待,直至頭上的黑斧劈向天靈蓋,才出拳應對。
「佛光無量。」禍晨的拳頭散發出柔和的佛光,掙破了黑繩之後,再將黑斧撃潰。禍晨大喝一聲,一個光環從禍晨的身軀擴散,墨嵐急步後退,又射出了一枚黑箭,突破了光環後卻被禍晨一手抓住。
「你好像退步了。」禍晨手中的黑箭先是熔化成液體狀的天墨,再試圖鑽入禍晨的體內。禍晨只是擺擺手,一絲佛光就將天墨消滅了。
「你覺得這種雕蟲小技會管用嗎?」禍晨將盛住新世界的木盒扔在地上踢至自己一方的牆角。有佛光的守護,墨嵐想以天墨入侵木盒可需時不少。
「你算不到我終有一天會在這裏和你交手嗎?」墨嵐將天墨蔓延至半個大廳,無數的黑刺由不同的角度刺向禍晨。
「你知道新世界對我而言有多重要嗎?」禍晨的佛光形成一個圓罩,將黑刺通通都擋在罩外。天墨如湧浪將禍晨包圍,但仍無阻他一路衝到墨嵐前。「擒龍手!」禍晨五指成爪,一下子突破了層層的天墨,抓中天墨的喉頭。禍晨輕鬆地將墨嵐舉起,再狠狠地摔在地上。
「倘若你死了,我會在成為創世神後將你復活的。」禍晨將掌心對準倒地的墨嵐,一顆舍利在他的掌心現形,在佛光的加持下,化成一顆小型火球轟向墨嵐的胸膛。
轟!金黃色的佛光瞬間填滿了整個大廳的空間。在光芒減弱後,墨嵐的身體卻不在地上。禍晨似是早已料到一般,左手向後空抓一下。一道法相隨之出現,巨臂將逃脫的墨嵐抓在掌心。
「是真禪之蓮嗎?」真禪之蓮,消耗的不只自己的體力和靈力,還需要高僧的舍利盛載住深厚的力量。高僧的舍利極之稀有,真禪之蓮可不是能夠隨便施放的法術,一擊的消耗可能已經被別人的家當還要值錢。
「你已經重新將天墨修到蝕骨之境了嗎?」禍晨一邊用法相壓制住墨嵐,一邊走近他。和墨嵐相識多年,禍晨早就知道天墨的一切。能夠在瞬間閃開真禪之蓮的,只有達到蝕骨的境界,才能將肉身化為天墨溜走,減少真禪之蓮對自身的傷害。
「你真的想成為神嗎?」墨嵐在法相的掌內,只有右手能夠在外頭活動。從認識禍晨開始,禍晨就已經剃了頭,鑽研佛法。但由此至終,禍晨都不會將佛道掛在嘴邊,也未曾在內心信奉菩薩。
對他而言,佛只是一種手段,和天墨、劍術、格鬥術一樣,都只是一種令自己變強的修行。墨嵐和安琪,甚至不少同樣修練佛法的僧人都有勸告過禍晨。當墨嵐問及禍晨的信仰和願境時,他總是以種種的禪話將話題帶過。
「我只想創造一個完美的世界。」禍晨念頌經文,將四顆木珠扔出,木珠分別落在墨嵐的四邊。金光從木珠鑽出,織成一縷縷的金絲後,捲上了墨嵐的四肢,將他牢牢地困定在地上。禍晨將法身收回,徐徐走到木盒前。他隨意地坐下地上,一邊打量着四肢掙扎的墨嵐,一邊將木盒上的灰塵掃走。
「我會阻止你的。」墨嵐愈用力,木珠的金絲就拉得愈緊。
「為甚麼?就算你現在阻止我,你都只是成為了九天聖的傀儡。在我的新世界內,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禍晨將新世界拿出來拭擦。禍晨當然不是故意將新世界留到這天才使用,要用新世界創世,必須待它儲存到大量的能量。改變現實所牽涉的能量和因果太多,連禍恆都能算出確實的日子。
「只要我一日未死掉,我都會阻止你。」墨嵐停止了掙扎,將意念集中天墨的運行,企圖一下子突破禍晨的限制。
「你覺得自己有機會嗎?」禍晨放下珠子和木盒走近墨嵐,掌心按在墨嵐的胸上,以內力將壓制天墨的湧動。「只需要再多五分鐘,我就會重塑這個世界。」
「五分鐘嗎?足矣。」墨嵐頭以下的身體都化為液體,迅速溜走並脫離禍晨控制。墨嵐結了一個手印,雙掌向前一推,天墨形成數條巨蛇襲向禍晨。其中一條數米粗的黑蛇張開巨嘴,將禍晨的身軀包住。
「沒用的。」禍晨在懷中拋出一粒石子。石子射進巨蛇的腔內,將整條巨蛇打穿。天墨解體後沒有再纏住禍晨,而是對準木盒飛去。
「沒用的。」禍晨又射出一顆石子。石子激發了木盒的陣法。無數的金色火苗從木盒濺出,在碰到天墨時瞬間化為火焰在天墨上蔓延,將試圖突擊的天墨燒毀。
「如果是『潤腦』的話,可能你還有一些可能。」
「如果是『潤腦』的話,」墨嵐將釋放在外面的天墨收回體內,輕聲說︰「絕對能殺掉你。」
回到禍恆為眾人擬定計劃的當天,墨嵐特意找了個機會,單獨和禍恆談了數句。
「你知道我不可能打贏禍晨的。」墨嵐現在的實力仍及不上自己巔峰的時期。在那段時間,禍晨的武藝都已比墨嵐略勝一籌。在這麼多年來,禍晨不可能一直都在原地踏步。「想一想。除你以外,根本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用用你的腦袋,到時你自然有法子了。」禍恆指指自己的腦袋,沒有直接回話。
「朋友,別死去。」墨嵐放開對天墨的限制,任由天墨入侵自己的腦袋,將精神放開,強行突破「潤腦」的境界。
「你不怕變瘋嗎?」禍晨退開數步,戒備着墨嵐的變化。
墨嵐的眼珠已經被天墨染黑,狂暴的天墨從墨嵐的身體滲出,直至身軀都被天墨同化。漆黑的人體溶為黏稠的液體,在地上形成一片水體。連神經元都能夠以天墨重組時,天墨的使用者已經可以完全以液體的形態生存,加上天墨的質素再次得到提升,讓墨嵐的戰力再向前踏出一大步。
液體重新塑造出骨架、器官和肌肉,在皮膚上織出一層薄布。重新凝聚的墨嵐如同一個黑色的雕像一樣,沉實,而不做作。從禍晨的眼中看起來,墨嵐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表徵。
墨嵐的眼中閃過一絲黑光,瞬間轉移到禍晨的背後,在禍晨仍為墨嵐的速度而愣住時,一把黑劍已經洞穿了禍晨的胸膛。
「不可能……」禍晨用佛力震斷黑劍,反手拍向墨嵐,卻只見墨嵐已經拿住新世界,腳下全都是木盒的碎片。
「要結束了。破曉之軀。」禍晨的皮膚出現了不少裂痕,裂痕冒出陣陣的佛氣,和佛門金身有數分相似。破曉之軀,是禍晨嘗試將凡人之軀融入最大量的佛氣,以求突破凡人的限制。禍晨的雙眼發出金光,身體如一個小太陽,照亮夜空。
光和影不斷在空間內追逐,一貼近墨嵐,禍晨的拳掌就會迫近墨嵐。失去理智,全靠本能的墨嵐只能將部分的身體化成液態,避開禍晨毀滅性的佛光。一個不留神,墨嵐的的大半邊身就被禍晨炸成黑色的碎屑。新世界早已經被禍晨奪回,墨嵐早已經有不能全身而退的覺悟,但至少也希望可以將阻礙禍晨,豈料禍晨的水平早已經遠遠超越自己。
瘋狂的墨嵐在肯定自己無法正面打得過禍晨後,將整個身體化為無數的小蟲,看準禍晨身上的裂痕,在燃燒天墨、消耗佛光的同時,抓住每一個空隙鑽入禍晨的身體。當戰場由外界轉到禍晨的肉身,禍晨的體術就不再管用。
禍晨跪坐在地上,將注意力放在呼吸、能量的流動上,全心全意對抗墨嵐的入侵。「南無南無,南無南無……」禍晨的整個身軀都燃着金焰,如同一個沐浴在火中的佛像。
「抓到你了。」禍晨將火焰驅散,在空中抓緊一條抖動的黑蛇,一手將牠捏爆!墨嵐的氣息空氣中消散,餘下的,就只有禍晨的佛力,以及寶珠所綻放的紫光。
禍晨收回了破曉之軀,身上的裂痕漸漸地縫合起來。新世界被捧在禍晨的掌心,微微地漂了起來。見時機成熟,禍晨便緩緩地將自己的願望注入新世界中。新世界的紫光漸漸被金光所取代,直至由一顆紫寶石變成了金珠。
新世界開始改造現實,大樓的一具具屍體化為光點消逝,被破壞的磚瓦、玻璃在一瞬間都被修復到原狀。當整個大樓都修整好時,一顆在地下大堂的血珠顫動起來,不甘被新世界所改造。
吼!一聲野獸的咆嘯從地下衝上頂層,將新世界染上一條黑絲。
「不!」禍晨不斷將憤怒輸入寶珠,但已經染黑了的新世界已經被墨嵐最後的反搏所感染,禍晨已經不再是新世界內唯一的意志,而墨嵐死前設下的保險、埋下的念頭就只有一個︰阻止禍晨!
停車場的異象使憂傷先生趕快地離開,趕得上和謝門等人,望睹新世界能量輻射的瞬間。
由那刻開始,世界已經改變了。
但沒有人知道實際上變了的有甚麼。新世界,將一切的漏洞、記憶都修補得完美無缺。也許有一兩個大能可以避過新世界影響,但都已經不會是山吹聡等人所能觸及到的了。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R8yGUF5Q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