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議會選戰落幕,同時代表政壇新一代武者踏上舞台,作為地方議會,無論是戰鬥的水準和規模都絕難與立法會議戰廳相比擬,但正因深入人群的特性,許多成名議員都是從地區累積支持者,為未來的選戰建立票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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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對於新任區議員來說,地區參政對自身修為都是絕佳的磨練機會,只要把握得當,便可令武藝再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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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乃觀塘區議會連環議戰的首天議程,這次要決定的項目是各區衛生黑點額外撥款及各區重建的時間分配,所有分配比例和優先次序都將根據戰果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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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區議戰一般的擂台規模較小,容許市民觀戰的席位亦不多,不過這天是新任區議員們初戰的場合,因此二樓已是座無虛席,負責追蹤政聞的記者亦一早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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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機準備妥當,開幕戰的兩位區議員亦已站在擂台上。觀塘區細分為40個選區,每名區議員都代表著各自的區域,由於觀塘整體居民年齡較高,選民偏向保守,以議席來說多年來都是建民黨佔絕大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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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屆因應雷宗的事件導致選情失利,就連向來堪稱「鐵票倉」的觀塘區都被分割了一半議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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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戰的兩位,分別是代表牛頭角上邨的無黨派區議員李騰東,和建民黨新一代精英、代表藍田區的戴浩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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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騰東年約五十,已參與四次觀塘區議會選舉,這屆選舉他最大競爭對手乃建民黨的代表,但因其受襲退選而令李騰東順利獲選。縱使得票率不算太高,他的議戰經驗相當豐富,因此實力上仍不容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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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的運道仍然強勢呢!」李騰東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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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新任議員對於擂台規則、戰鬥模式等仍屬新手,通常首戰表現都會大打折扣,加上戴浩遙五官秀麗,身型與六尺多高的對手相比差了一大截,縱使她系出名門,此戰仍是不太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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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好好領教前輩的蔡李佛。」戴浩遙不亢不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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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戰鐘聲響起,李騰東率先出手,他苦練洪拳、蔡李佛多年,拳路剛猛樸實不華,一記扭馬掛捶夾帶勁風撲面而至,單是這拳勁已不易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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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戴浩遙半步不退,上身擺動如柳,手腕抵上李騰東的拳頭,靈巧一轉將拳勁從旁錯開。李騰東見狀收回大部份勁力,雷霆般施展連環插捶,雙拳近距離攻向戴浩遙,採速戰速決的猛攻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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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戴浩遙彷彿身處另一時空,雙手動作毫不急速,更是有點過於不慌不忙。她雙手抱圓穿進李騰東兩臂之間,腰肢一扭,整個人重心轉移,雙臂同時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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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變戲法一樣,看上去緩和的動作打斷了李騰東的拳勢,更讓他氣勁錯亂腳步一陣踉蹌,連退幾步方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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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鶴亮翅……是太極拳?」李騰東微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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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政治世家之一的戴氏,其子弟多拜入武林名門,因此當戴浩遙使出平民級數的太極拳法時,無論李騰東和席上觀眾都臉泛詫異,唯獨是建民黨一方毫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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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浩遙微笑不語,一點都沒有新手臨場常見的緊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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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拳術老師傅,李騰東又怎會把這短髮小妮子放在眼內,而且現在看來,坊間盛傳戴家重男輕女所言非虛,這種太極拳法連晨運廣場舞都隨處可見,又怎會難得倒李騰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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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拳的要訣是「後發制人,借力打力」,但亦意味著招式以反擊為主。一旦對手的速度和攻勢凌駕於太極拳手的觀察及聽勁,所謂引導、後制、發勁等等便無從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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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李騰東身影晃動,或從側或從後方連發虛招,拳影四方八面籠罩戴浩遙,只要稍為判斷錯誤,招式緩慢的太極拳絕難抵擋往後的強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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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一道閃影如靈蛇穿梭,速度快得攝影機亦僅僅捕捉得到,纖纖玉指精準點在李騰東膻中穴上,寸勁此時爆發,一臉錯愕的李騰東眉頭皺起,上氣海遭異勁入侵,壓得一口氣運不上來。幸好他應變快速,在戴浩遙指頭抵住他胸口時,便已馬上扭腰後退,但他沒預計過剛使完太極拳的戴浩遙,下一刻出手竟似變了個人,由慢轉快毫無軌跡可尋,殺了他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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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萬萬沒想到,戴浩遙竟能在頃刻間改變運勁方式,使出以速度見稱的兩儀拳,認穴打穴更是精準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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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後悔已太遲,戴浩遙閃電般連環點穴,縱使李騰東以護身氣功硬擋免去內傷之險,但氣勁傳遞還是被壓制而大打折扣,這時他別無選擇,拚著以暗藏的一口氣,拳頭猛然擊出,欲以攻代守打斷戴浩遙的追擊,先站穩步伐再謀而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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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頭一出,建民黨一方便知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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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浩遙左手掌順勢一撥一拉,把李騰東的拳頭引導錯開,右拳鑽出,一記肘底錘結結實實印在對方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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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街知巷聞的太極拳,卻令老師傅李騰東吃了個大虧。即使是其他觀眾都難以置信,第一場區議戰竟是這般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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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騰東頹然倒下,議會主席宣判代表藍田區的戴浩遙成功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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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太極拳和兩儀拳都是簡單的拳法,但拳路不同運氣用勁亦迥異,快慢交錯的招式令人難以適從,因此李騰東受挫是意料之外,卻沒人會覺得戴浩遙是僥倖得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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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普遍的拳法,便越難打出甚麼奇招,能將之純熟運用出奇制勝,說明戴浩遙的武學修為有多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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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取勝,下一場是明天上午,等一下要先回辦事處嗎?」助手遞上毛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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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要回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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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浩遙抹掉汗水,便馬上去更衣室換回正裝,登上座駕離開區議會。家裡的事情,永遠都要排在首位,而在家族利益之前,個人的犧牲根本不值一提,這就是戴氏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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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家祖上是潮州地方望族,自上世紀搬遷到香城後,便涉足政商界,家族之中每代男丁都會受到重點培訓,而女兒則多為政治婚姻的籌碼,或是協助打理家族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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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家在政壇上不及其他幾個大家族活躍,近代武學天賦亦相對遜色,使得家族影響力亦有所局限。而在戴浩遙這一代之中,她的親弟弟戴浩瀚自小展現過人的武學天賦,因此長輩們將資源盡傾,務求為其從政之路清除一切障礙,讓戴家能與其他幾個政商家族看齊,爭取更多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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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潮州家庭重男輕女可謂根深蒂固,即使戴浩遙同樣出色,但長輩們根本不可能讓她充當下一世代的正統繼承人,因此她的才幹亦只能為弟弟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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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戴浩遙向長輩報告區議會的戰情,以及建民黨現時內部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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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雷宗隱匿不出,地位已今非昔比,而黨內動蕩之時,正是世代交替的時機。」長輩沉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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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遙妳這兩天的區議戰不容有失,要在一年內爬升上黨內青年軍的領袖位置,才能在明年浩瀚畢業後發揮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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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建民黨失利已是無法逆轉的結果,看形勢兩派大戰難以避免,若能在這三兩年內做好準備,下次重新洗牌時,我們戴家便有機會擠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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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表現,浩遙,別枉費我們對你的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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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再出多一點風頭,明天的比試換一套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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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對,讓我老婆去張羅,好歹以前選美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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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浩遙垂頭聽從訓話,在家族之中她的價值可從兩方面去實現,一是爭取政壇上的地位,令弟弟往後的路可以更平坦,二是憑藉外表增加曝光率,提昇外界對她的評價,為未來政治婚姻做好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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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名長輩對她仔細瞧上半眼,她垂下的臉龐寒若冰霜,眼神之中更是毫無半點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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蠶食後代的價值來鞏固自己的權力,把女人退化成工具,所有對話不外乎「充分利用,長期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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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家族簡直爛到骨子裡了,而偏偏越是泯滅人性,財富權勢越是滾滾而來。或者,爛的不只是這個家,還有這個地方、這個制度,一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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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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