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急速起伏,女子大口地喘著氣,顫抖的雙手撐著自己的膝蓋,冷汗已經將衣領浸濕,眼神中滲滿恐懼。
「柔月。」安自少喊了女子的名字,隨後將她抱進懷中,一手摸著她的頭,另一手輕拍她的背,安撫著女子的情緒。
「那是⋯⋯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哽咽地說著,淚水在林柔月稍為冷靜下來後終於從眼眶中奔湧而出,染濕了安自少的白襯衫「方瑤珊她⋯⋯」話還沒說完,噁心的感覺在胃部翻湧,林柔月捂著自己的嘴,污濁的半流體從指縫中溢岀,酸臭的氣味衝進安自少的鼻腔裡。
男子皺了皺眉,在心中嘆了口氣,將女子放開並輕拍著她的背,讓她能順利將嘔吐物咳出。
「咳、咳⋯⋯」地上遍佈著污濁的物體,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味。
「把嘴巴擦一擦吧。」安自少從口袋中拿出一包面紙,將身上的髒污暫且清理乾淨後,便把剩下的半包遞給林柔月。
「對不起⋯⋯」林柔月小聲道歉,用面紙將雙手與嘴邊擦乾淨後便站起身,但幾乎耗光所有體力的身體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雙腿在站直的瞬間無力,女子的身體向前傾倒,安自少立刻伸出雙臂接住林柔月。
「還能走嗎?先到前面那個房子裡吧。」安自少扶著女子,雙眼看向前方不遠處,已經不太能稱作是房子的兩面牆。
「可以。」林柔月回應道,虛弱的聲音眨眼間就消散在空氣中。
吱呀、吱呀、吱呀——踩在鬆垮的木地板上,幾處破損嚴重的木板在被踩到的瞬間碎裂,林柔月埋頭在安自少懷中發出悶哼聲,雙手抓著男子的襯衫,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
「你先坐在這裡休息一下吧。」安自少說道,將懷中的女子扶到房內唯一的椅子旁。
老舊斑駁的椅子,椅腳上有許多殘破的裂痕,似乎稍有不注意就會立刻斷裂。林柔月一坐上去,椅子便發出了吱呀吱呀刺耳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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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著自己的胸口,呼吸逐漸變得平順了些,林柔月左手肘撐在椅子旁的桌上,左手托著自己的臉頰,右手隨意的攤到桌上,不小心碰到了一疊老舊、幾乎快被風化的紙張。
「這是什麼⋯⋯?」小心地最上方的紙拿起,上頭有些字已經變得模糊,但還依稀能看出到底寫了些什麼。
「殘忍殺人⋯⋯屍體⋯⋯眼睛挖⋯⋯」林柔月瞇起雙眼,仔細盯著那張泛黃的紙,將還看得見輪廓的字詞一個個唸出來。
「你在看什麼?」安自少在房子裡晃了一圈後回到林柔月身後,穿過她的肩頭看向她手中拿著的東西「報紙?」
「應該吧,放在桌上的。」林柔月說道,看了安自少一眼後便將視線再次投到報紙上。
安自少一手搭在林柔月的肩膀,一手輕輕靠在桌上,雙眼掃過報紙上的文字,大腦飛速運轉著,試圖將零散的字彙串連成一則故事。
殘忍的殺人犯將受害者的眼睛挖出,並將四肢綁起打斷。
安自少緊皺著眉頭,思索著還有沒有其他組合的可能性。
「不給糖就⋯⋯搗蛋⋯⋯」突然,虛弱到像是快氣絕般的聲音傳進兩人耳中,林柔月嚇得跳起,紙張從手中脫落,掉到地上散成碎片。
「怎麼又有了⋯⋯」林柔月呢喃道,雙手緊抓著安自少的袖口。
「快走,比起那個奇怪的男孩,這東西應該不成威脅。」安自少說道,抓起林柔月的手便往那腐爛屍體的反方向跑。
但才剛踏出兩步,男子便停了下來。
「怎麼了?」林柔月問道,她的視線正好被安自少的身影擋住,無法理解男子停下腳步的理由。
「不給糖,就搗蛋!」輕快的聲音傳來,女子震驚地張大雙眼,似乎是因為恐懼,一陣暈眩衝進腦門,她雙腿發軟,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膝蓋重重跪到地面,老舊的木地板發出快被壓碎的哀嚎。
「柔月!站起來!快點!」安自少大吼著,但女子像是什麼也聽不見似的,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面前的小男孩一步步逼近,身後那具幾盡腐爛的屍體伸著搖搖欲墜的雙臂走向兩人。
「不給糖,就搗蛋!」停在距離兩人只有五步的距離,小男孩伸長拿著南瓜袋子的雙手,開心地說道,纏繞在他身上的繩子像是怪物的觸手一般,幾條繩尾在他身側不規律的晃動著。
「林柔月!快站起來,不然你就死在這吧!」安自少對跪坐在地上的女子大吼,雙眼滲出極度的焦躁。
「自⋯⋯自少⋯⋯不要、不要拋棄我⋯⋯」林柔月抬起頭,一臉恐懼地看著男子,雙手緊抱著安自少的右腿,但無力的身體依舊無法從地上站起。
「不給糖,就搗蛋!」看著兩人沒有要理會自己的意思,小男孩略為生氣地說道,纏繞在身上的繩子也在同時朝兩人衝去。
「你就死在這裡吧。」安自少沉聲說道。
「不、不要⋯⋯不要!安自少!」林柔月聲嘶力竭地大喊。
男子忽略了她的慘叫,從女子緊緊抱住的雙臂中掙脫,並狠狠地踩了林柔月的手臂。
咔啦!骨頭斷裂的清脆聲響。
朝兩人飛來的繩子在快碰到安自少的前一剎那,男子抓起林柔月的衣領將她擋在自己面前。
繩子像是活生生的蛇一般,纏繞到女子身上,下一秒便將她拉走,帶到小男孩面前。
抄起稍早前林柔月坐著休息的破爛椅子,安自少朝那具身上染著暗紅色液體的殭屍砸去。
椅子上的鐵釘刺進帶著許多傷痕的手臂,木屑在空氣中飛舞著,那具屍體因為撞擊倒在地上,半顆腦袋插進老舊的木地板中,從脖子到背部一路向臀部如拱橋般撐起,飄散著惡臭的胸口袒露在空氣中,彎曲的膝蓋使大腿與小腿緊緊貼合在一起,幾處沒有肉體覆蓋的骨頭互相摩擦著。
口中依舊沙啞地唸道著:「不給糖就搗蛋」,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其中一隻手肘發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響,下一秒便從手臂上脫落,滾到了安自少腳邊。
已經顧不了那麼多的男子看到眼前的道路暢通後,便立刻拔腿狂奔,離開了那間殘破不堪的屋子,只留下女子淒厲的求助。
「安自少⋯⋯!」看著快速消失的身影,女子尖叫著,似乎是在期望男子能回過頭來,但他的身影就著麼消失在視野中,硬生憋著的淚水在此刻潰堤,浸濕了林柔月的臉頰。
突然,一股異樣感衝進右眼中,林柔月回過神才發現,小男孩已經將手指刺進自己的眼窩。
淒厲的慘叫聲如同要劃破空氣一般,直衝雲霄。
鮮血,混雜著透明的液體,取代了不斷流淌的淚水,遍佈在林柔月臉上。
扭動身體掙扎著,卻沒有任何效果,反而讓繩子越勒越緊,攀上脖子的粗繩開始阻撓著女子的呼吸。
右眼的視線從朦朧不清慢慢變得黑暗,恐慌的情緒不斷加深,雙手扯著纏繞在脖頸上的繩子,一道道鮮紅的抓痕烙印在皮膚上。
隨著掙扎意識的上升,先前手臂被踩斷的疼痛已經忘卻,不斷加重的力道抓破了肌膚,暗紅的血液流出,在地上滴出一朵朵顫慄的紅花。
但是,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無功。
左眼的視線終於消失,不知原因的疼痛以胸口為中心,急速朝全身上下擴散,四肢不由地痙攣,光滑的皮膚被刻上了一道道怵目驚心的傷口,被繩子勒住的部位留下了深紅的痕跡。
緊縛在身上的力量消失,無力的身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意識隨著徐徐吹來的風,消散在空氣中。
小男孩手中捧著兩顆鮮紅的眼球,嘴中不斷唸道著「不給糖,就搗蛋!」伴隨著快樂的笑聲,他蹦蹦跳跳地離開了現場,只留下林柔月逐漸冰冷的身體與那個仍舊卡在地面中掙扎的屍體。
「不給糖⋯⋯就搗⋯⋯蛋⋯⋯」不知過了多久,有氣無力的話語從女子口中流出,撐起佈滿傷痕的軀體,一跛一跛地走出那間殘破的屋子。
緊閉的眼皮下,是空洞深淵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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