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恆?李如恆?」
李如恆揉了揉雙眼,望著眼前少女,眼前刺眼的光芒讓他有些錯愕,一瞬間不知身處何處。
少女笑聲如鈴鐺般清脆,彷彿天使般輕盈的身形,朦朧之中,一瞬間,李如恆竟以為自己身處天國,虛實交錯的虛幻感,令他有些茫然,只聽少女道:「睡傻了吧?喂喂,別繼續睡啊!」
李如恆揉了揉雙眼,眼睛因為剛睡醒而微紅,他語氣充滿煩躁地道:「顏語寧,你好吵。」
顏語寧一頭長髮飄逸,眼神充滿活力,她笑著時彷彿周圍都開了花,笑聲如銀鈴般清脆,宛如洋娃娃般精緻的面容不知迷倒了多少男女。
她笑臉盈盈,把臉湊近,笑道:「要上課啦,才國一就累成這樣,你要怎麼活過國三呀?」
李如恆捏了捏額頭,睡眼惺忪地看著她,語氣有些無奈:「昨天爸媽吵架,睡不著。」
回想起昨夜的爭吵聲,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響十分刺耳,各種碎狀物品灑落在地上,步步驚心,他頓時頭又痛了起來,昏昏欲睡的他,已經錯過許多課程內容,桌上那罐瓶裝茶毫不給力,只給他帶來苦澀,完全抵禦不住自己的睡意。
李如恆有些氣憤,自己好好的計畫都被迫打亂,進度跟自己規劃的落後不少,一切都是如此的煩躁,他的眼神也愈發陰沉,像是大雨前的陰霾。
顏語寧見他臉色不對,連忙安慰道:「好啦好啦,不怪你,不過讓他們吵吵也好,至少還沒分居,可比我家那對冤家好了。」
李如恆突然一愣,彷彿想起了什麼,忍不住對她投以同情的眼神,甚至是有些歉意地道:「對、對不起,我不該在你面前提起這類事情的……啊該死……」
他手足無措,像是怕不小心傷了顏語寧的心,也一邊懊惱自己方才的行為,畢竟這無疑是在戳人傷疤,自己一時睡糊塗了。
有位少年走了過來,拍了拍李如恆的肩膀道:「唉!小顏才不會這麼容易受傷,你以為他和你一樣脆弱嗎?可憐啊哈哈哈哈。」
李如恆拳頭一緊,她心情本就不好,這下可好,正好把自己無處宣洩的情緒加到對方身上,露出陰險的笑容,道:「張煥, 信不信我拿數學課本砸死你?」
他的手牢牢的握住那厚重的書籍,來自前人的數學知識彷彿給他了力量,他的氣勢在旁人看來,就像是抓著磚頭要砸人的魔鬼。
張煥察覺到李如恆像是要吃人般的眼神,不由得背脊一涼,尷尬笑道:「啊哈哈,開個玩笑而已,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啊哈哈。」
李如恆一把抓住他,在他耳邊陰沉道:「為什麼要一直『啊哈哈』?很煩。還有,開玩笑請你找對人。」
張煥被他搞到渾身起雞皮疙瘩,內心十分害怕,但基於心中僅存的倔強,他故意道:「啊哈哈,要你管,你家住海邊是吧?」
顏語寧見李如恆的神情愈發陰沉,眼中的怒意像是一把燃燒中的烈火,於是她趕緊笑道:「好好好,要上課了,你趕快回去啦!要考單字書喔!」
一語點醒夢中人,張煥顧不上挑釁李如恆,驚道:「啥?要考試?英文?聯絡簿有寫嗎?死了啊哈哈。」
言迄,他便一溜煙的跑走了,來得快也去得快,就像是一陣摸不透的風。李如恆無言以對,於是拿出課本準備上課。
顏語寧鬆了一口氣,突然道:「李如恆,週六我們和張煥他們出去吧,要去海生館喔!周盛耘的爸爸會請客!」
李如恆停下手上的動作,他低垂著眼眸,顏語寧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道:「海生館?」
顏語寧笑道:「是啊,魚可多了!其他生物也很多,不過我認不得,小時候我去過,真的很漂亮,那個水母搖啊搖,現在回想起來,真想當隻海蜇皮。」
李如恆道:「你知道水母沒有腦袋嗎?」
顏語寧道:「……你一定要這麼現實嗎?」又道:「所以你要去嗎?這個週六。」
李如恆點頭如搗蒜,一向清冷的眼裡都快放出光芒,只不過他語氣依舊冷淡,道:「要。」
顏語寧有些驚訝,道:「沒想到你對這種事情有興趣,我還以為你只喜歡畫畫。」
她還記得某一日,她從李如恆抽屜翻到一本畫冊,裡頭全是他精心繪畫的風景,從鄉村的金黃麥田,到城市裡的喧囂,從豔麗的百花齊放,到陰暗的一間幽室。他畫得唯妙唯肖,就像是照片般,一筆一畫勾勒出最真實的模樣。
顏語寧當時很喜歡偷翻他的畫冊,被發現後,還被他臭罵了一頓。
李如恆白了他一眼,道:「我可沒像你這麼大嘴巴,把興趣什麼的全部說出去。」
顏語寧輕哼了一聲,不再搭理他,自顧自地道:「唉,怎麼會有人這麼討人厭啊——」
李如恆道:「所以是這禮拜六?哪間海生館?」
顏語寧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滿著「這人怕不是有什麼大病」,她嘆了口氣,道:「對啊,十點集合,新開幕那間,在市中心,你知道吧?」
李如恆怎會不知道,於是他點點頭,道:「好。」
顏語寧趴在桌上好一會兒,突然用手撐著頭,燦笑道:「竟然真的邀到你了,我們七人難得能到齊一次,真的、真的很難得。」
李如恆像是沒有聽見似的,呆呆地望著窗外的天空出神,眼中反射著陽光的明媚,平時暗淡無神的眼眸,此刻卻成了照映天空的一面鏡子,將一切美好盡收眼底。
她見李如恆不搭理他,自顧自地道:「唉,你就不能說說話嗎?整天悶在那裡,心裡不會難受嗎?你這樣遲早會崩潰了,偶爾也和我們講講話啊!」
李如恆回過神,淡淡地道:「可我不想,也沒這個必要。」
言訖,他便不再談話,像是不想多費口舌在對他無意義的事情上
顏語寧不滿他的冷淡,大聲道:「哼,還是這麼死腦筋,到時候就別壓力大精神分裂!」
這時班導走了進來,顏語寧察覺到他來了,霎時間消停了下來,心中忐忑不安,她不斷祈禱著班導沒聽見自己的聲音,而他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顏語寧心頭上,一種不安之情油然而生。
不出所料,他聽見了顏語寧宏亮的聲音,頓時眉頭一皺,手上的教學資料都發出了「嘎茲」一聲清脆之響,默默地承受滔天憤怒。
班導臉上有著沈重的陰霾,恰似暴雨前的烏雲,只聽他道:「顏語寧,你這班長怎麼當的?吵成這樣,我從樓梯口都能聽見我們班在吵,精神、秩序墊底你們不嫌丟人啊?」
顏語寧臉色一僵,尷尬笑道:「對、對不起嘛,我保證以後會好好管的。」
她臉上滿臉笑容,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但她在心裡抱怨道:「又不是我想當的,這麼囉嗦幹嘛?你愛管自己管去,幹嘛脫我下水,奇怪欸。」
班導重重地放下資料,眼神有些無奈,語重心長的叮嚀:「這是你第幾次說會管秩序了?再吵下去,幹部懲罰雙倍,還記得吧?」
顏語寧甜甜一笑,故作乖巧道:「好的老師。」
李如恆看著顏語寧虛偽的乖巧,以及她握緊的拳頭和眼裡的不滿,覺得有趣,不禁小聲笑了出來。
顏語寧瞪了他一眼,道:「你在笑什麼?」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FDYkkS8K3
「你長得很好笑。」李如恆收斂了一下自己的笑顏,一絲嘲諷的微笑卻逃不過顏語寧的雙眼。
「你才好笑,你全家都好笑!」
班導板書正寫道一半,見她又在講話,隨即怒道:「安靜!剛才不是說會安靜的嗎?怎麼又開始講話了?有什麼是這麼重要?要不要上來讓你們講?」
顏語寧有些著急,她匆匆指了指李如恆,手指還因緊張顫抖著,她道:「是、是他剛剛偷笑我!」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8iJMMSWAv
班導看了看李如恆,有些無奈,道:「你們兩個都國中了,還這麼幼稚,要不要回國小上課?」
李如恆不發一語,不予置評。而顏語寧卻生氣得很,但她卻無法發洩,誰叫對方是班導呢。
班導捏了捏額頭,看著昏沈沈的學生們,道:「耽擱了這麼久……打起精神來,今天不考試了……喂,興奮什麼?我們這節要趕課。」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P1oogYfQy
全班心情彷彿乘坐雲霄飛車,從快樂的最高點驀然俯衝而下,在一陣陣哀嚎下,老師開始了他的講課。
直到下課,班上仍是一副死氣沉沉,所有人都在他無趣的話語中迷失了自己眼皮的控制力,老師的聲音彷彿溫柔的搖籃曲,讓全班大多數人陷入夢鄉。
顏語寧顯然也筋疲力盡,一副被英文課荼毒的模樣,縱使她從頭玩到尾,吵得連李如恆都受不了,直接不顧老師上課的內容,戴上耳塞自習。
只聽她道:「唉,終於下課了,天天趕課,進度根本沒多慢啊,有病啊。」
張煥也在一旁嘆道:「期中考英文完了啦,根本看不懂啊,讀英文到底是有什麼用?我又不是外國人!」
還有幾位同學站在他們旁,其中一位女同學笑道:「會嗎?英文不是挺簡單的,而且……英文挺有用的啊。」
張煥揮了揮手,道:「洛熒然,你怎麼好意思說,我說的可是一般,你常常出國,天天跟外國人嘰哩呱啦的,英文不好才怪。」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1SIzLfIn5
他又對天吶喊道:「上天啊,讓我變成有錢人家好不好啊——」
洛熒然有頭淡淡的金髮,長髮及肩,髮尾有些捲曲,不知是燙的還是自然捲,他瞳孔顏色有些淡,笑起來和顏語寧不同,是一種富貴人家高雅的笑。
若要用花來區別的話,顏語寧是一種酷似玫瑰的熱情,而她則是有如蓮花般的清冷。
只見洛熒然溫柔笑道:「你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而且,我家並沒有你想的這麼有錢,只是普通人家啦,因為家人工作我才跟著去的。」
然後她又道:「說到有錢……你應該去找周盛耘。」
周盛耘樣貌不錯,卻有種發自內心的趾高氣昂之感,而從手錶能看出他家境不錯,他故作謙虛笑了笑,眼眉間卻又出現了不少得意之色,道:「再有錢也不是我的錢,又不是我賺的,有什麼好說的?」
他接著看向身旁的一男一女,問道:「所以有誰要去海生館?你們都要去吧!楊襄盈跟許之逢你們倆都要去嗎?」
楊襄盈戴著一副眼鏡,卻毫不掩飾她那清明的雙眸,她留著中長髮,髮絲微棕,身形嬌小玲瓏,可愛的模樣惹人憐愛,她淡淡一笑,道:「許之逢去我就去。」
許之逢面目清秀,眼眸溫和,看似溫文儒雅,風度翩翩,他笑著看了眼楊襄盈,臉上的笑容似乎帶有些狡猾,道:「喔?那我不去了。」
楊襄盈臉僵了一下,有些不滿,只見她耳尖微微發紅,雙眸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顯然是不敢相信對方會說不去,她稍愣片刻,也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道:「不,你要去。」
許之逢只是笑著,卻向周盛耘點了點頭,示意著他們倆都要去,而周盛耘也不過是尷尬笑了笑,畢竟這兩位可是全班公認的小倆口,他們自幼就互相認識,算是青梅竹馬,平時感情也是不錯。
周盛耘也不相信許之逢看不出楊襄盈想去海生館的神情,仔細推想,或許他是故意要氣楊襄盈才說不去的。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w0ef4sHGQ
想到此,他默默地嘆了口氣,兩位打情罵俏還挺頻繁,他無心介入,於是轉身看向李如恆,問道:「李如恆,你這次又不去?」
李如恆還沒開口,就被洛熒然搶先道:「他平常都不去的,這次也不會去的,對吧?李如恆。」她臉色看似風輕雲淡,語氣像是在替人著想,卻在暗處瞪了李如恆一眼。
無緣無故被瞪了一眼,李如恆只覺莫名其妙,不知道洛熒然在發什麼瘋,也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她了。
李如恆嘆了口氣,道:「我要去。」
洛熒然眼眉間充滿驚訝,眾人也聽見了,一時之間也沈默了下來,還在消化這一番話。
周盛耘有些驚詫,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是說,你也要去?」
李如恆反問道:「聽不懂中文?顏語寧沒跟你們說?」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向顏語寧,眼神彷彿在訴說著「你是把消息吃了還是活埋了?」。
顏語寧滿臉尷尬,陪笑道:「我、我當然記得,只不過你們在講話,我打斷不太好吧?」
張煥感到無語,回道:「你不是最愛打斷別人講話嗎?你哪天沒有打斷我們?」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PxStDK8Q0
顏語寧理直氣壯地表示:「昨天沒有。」
李如恆吐槽:「昨天是假日。」
顏語寧:「……」
其餘眾人:「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顏語寧假裝氣憤,道:「好啊,都這樣啊,再也不理你們了!」
李如恆無奈道:「但願如此,你這張嘴還真停不下來,讓我們清淨幾天也不錯。」
顏語寧彷彿大受打擊,她擦拭著她不存在的眼淚,語調憂傷:「你們都嫌棄我,我這麼多年來的付出算什麼,掏心掏肺卻引來一群白眼狼,我好悲傷啊——」
許之逢對楊襄盈低聲道:「金馬獎應該給她。」
楊襄盈沒好氣地道:「你也該拿一個。」
許之逢眼眶泛紅,故意帶點哭腔,像是被欺負般楚楚可憐,他道:「你、你……」
李如恆就在一旁看戲,霎時間,他忽覺天旋地轉,眾人的談話聲在他耳邊嗡嗡作響,燈光忽明忽暗,視線不斷模糊、扭曲……
下一刻,李如恆醒在了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