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復卓越,追求完美。
不只是身為一介生命地活著,而是擁有自主意識、精神,締造神聖與奇蹟,成為世上最高階的種族和存在。
這股刻在基因裡的衝動和希冀,就這樣推著人類往前邁進。
為了達成這樣的目標,人們也休敢懈怠,日復一日地披星戴月,除了建立起屬於自己的碉堡王國,也在城池營壘外,尋找著可以讓人凌駕於萬物之上的可能。
雖然懷抱著至高的思想,但人類畢竟是一副血肉之軀,既沒有烏龜的堅厚硬殼可以保護軟弱的皮囊,也沒有兔子靈敏的耳朵,可以耳聽四面以避災禍,更不用說其他動物的各種標配,鳥的翅膀、狗的嗅覺、山豬的獠牙、鬣狗的靈敏……,這些都是人類望塵莫及的「裝備」,所擁有的,就僅有一顆天馬行空、異想天開的腦袋而已。
即使這樣的腦袋,已經足以讓人類面對許多天災與危機,但,仍然始終不夠、永遠不夠。
倘若世間一切動物的長處,都能集結一身,那該有多好?這樣,不就是完全無敵的存在了嗎?有一派的人類就是追求著這樣的美好未來。
因此,新的種族與焉誕生:「全人」。
請恕我直言,「全人」種族是如何誕生的,我真的不曉得,我只知道,我們生來的確肩負著比常人更為龐大的使命感,需要面對的世界也更為……啊,抱歉,是我多嘴了。
總而言之,我們擁有著如同您這樣的一般人類,所沒有的能力。相信您看也清楚,我們身上的這些器官不是幻肢,更不是一種造型,而是身體的一部分,並且有著真切的五感。換言之,會疼痛,也會感到舒服。
不過,一般人類,並不知道全人的存在,應該說,我們的存在是秘密,這股力量的強大,若不是被封閉而有秩序的規範給圈住,落到有心人士手上,大概是會落入不必要且多餘的爭鬥吧。這部分我說得很委婉,但相信您應該也明白我的意思了。
然而,全人的存在,還是被走漏風聲,雖然一大部分成為了鄉野傳說,卻也有小部分的人類,暸解了更為細節的內幕,「獵人」這個職業於是應運而生,以捕獵「全人」作為目標。
您問我,這麼做的好處是什麼?當然,獵人是為了極度高額的賞金而行動,而雇用獵人的人士,我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們的意圖,呵!這是我們一直都備感驕傲的地方,因為時至今日,都還沒有任何一位全人被獵人抓到過。
於是,現在留在貴府的那位,名叫「諾比」的全人,就是維持和平的關鍵,然而,我也不是很明白,他為什麼能離開我們的「領地」跑到外頭去,我只能假設,您和他都無意隱瞞任何事情,也知無不言,那麼,由此假設而論,他的確是失憶,很奇怪的是,我們也是一直到最近,才知道他的存在—透過街頭上的那三位小混混才得知。不過,關於事件細節,還請您不要過問。
真的很抱歉,但我們勢必得帶他回去,他的事情已經在鎮上傳開來了,這遠超出我們所能夠挽回的程度,若是讓他繼續留在這裡,幸野先生和諾比都會持續受到騷擾,更不用說會有想要帶走他的獵人前來……我實在不敢想像,幸好您們這幾天都平安無事,謝天謝地。
來龍去脈終於解釋完了。
幸野先生-
現在,請把那孩子交給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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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野和諾比面對面坐著,兩人都在努力消化吸收,這突如其來的龐大資訊。
倘若沒有碰上那三個街頭小惡霸,那麼,他現在還能跟諾比一起過著平穩而幸福恬淡的生活嗎?幸野不禁做此想,但一切為時已晚,既定的事實沒有改變的可能。
的確,照著卡爾斯所說,把諾比交出去,是為了他的幸福,也是為了不讓自己的生活受到叨擾。這樣做是兩全其美。
可是,感情呢?這七年多以來的情感,全都要一夕間化為烏有嗎?
他很明白,其實不只是眼前的孩子需要自己,自己,也渴望那孩子能永遠待在身邊。他們是互相需要的,就像命運共同體般的緊密。
「逃走吧。」
在雙方沉默了好一陣子後,諾比率先說出這番話,注視著幸野的神情中,是他從未見過的認真與覺悟。
「我想跟師父一直在一起,不管現在,還是未來,我都沒辦法想像沒有師父的生活,既然師父無法跟我一起到那個地方去,那我也不想成為什麼『猿人』,我唯一的願望,就是跟幸野師父,永遠待在一起!」
諾比尾音剛落,便順勢站起,雙拳緊握,像是在對著誰發誓一般。
原來,這孩子也在不知不覺間,長出了能夠呵護別人的羽翼……。打從諾比開始說話的那瞬間,幸野的心就像是被什麼給打到,配上那一聲聲的:『師父』,甚至是他最後所說的:『幸野師父』,光只是這一點,他就完全不想親手將這孩子交給那些來路不明的人。
沒錯,說到底,那些傢伙憑什麼說幾句話,就想把人帶走,即便說得像是真有那麼一回事,畢竟還是無法以常理來衡量,總而言之,一切都太難以叫人短時間接受了,他們把人的感情當成什麼了!況且,他們就這麼把所謂的『秘密』說了出來,不可能只是為了把諾比帶走而選擇坦誠相對,再對知情的自己做出更多無法想像的舉動,都是很可能發生的事。
另外……全人是那麼一個獨立於人類之外的種族?
那傢伙的說詞,還有很多尚未釐清,跟他自己也不願意講太多的地方。
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為什麼這樣的事情,從來都沒有人知曉過?至少,我活了大半輩子,連類似的鄉間傳說都沒有聽聞過,只是聽說過,『森林深處會使人失去人性』……。
一切都像糨糊一樣,全部攪和在幸野的腦袋裡,他直至剛剛,方才了解到,自己七年前因一時的衝動而做出的選擇,竟然會讓自己很可能陷入無法衡量的麻煩之中……。
但是,這七年的感情,卻不可能造假說謊啊!
「沒錯……諾比,我們一起離開吧!離開這個奇怪的地方跟制度吧!」
憑什麼要用自己一昧建設下的制度,來擾亂別人小而美的幸福,他們生活在一起,又不妨礙到其他人,為什麼卻要被這樣限制呢?
「我要跟幸野師父待在一起,他們不能阻擋!」
明明是一個小小的願望,卻要因為彼此的種族不同,而設限制,這種事情太荒唐了,為什麼要接受?又有什麼必須要接受的理由呢?
那晚商議之後,他們的雙手便緊緊地握在一起,沒有再分開。
對於『家人』這樣的存在,兩人都有不同的思緒,但心情卻是不謀而合。
「無可取代,無法分開。」
只因為他們不是無心之物,而是作為血肉之軀的存在。會痛、會受傷、會難過,就因為這些痛苦,享有一點快樂和幸福也不為過,否則,誰還想裝作若無其事的,活在這個混亂的地方呢?
他們的名字就是由此誕生。
『幸』福『也』無妨;承『諾』『比』天高。
人到底要活多久,才會理解到這一點?『姓名』的存在,不只是因為方便叫喚而已。
那是作為一個靈性的存在,活著的證明和獨特性,乃至於如同基因般編列的存在,生命的一切,早在哭聲響起的瞬間,都收攏在那幾個小小的文字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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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終歸都是愚蠢的,世界是殘酷的,很可惜只能這麼說。唉,我真是太失望了。」
眼前的『少年』冷眼來回輪看著趴臥在地上的人,跟他左手抓住的那隻腳。
「什麼幸福、什麼承諾,跟我鬼扯這些,有夠愚蠢的!」他面目猙獰而厭惡地說著。
少年蹲下身子,查看俯臥之人的呼吸,還有,但很微弱。
「就讓等等來伐木的人把他撿回去好了,懶得再動手了。」他用力地按了按地上人的頭,接著輕哂了一下,將左手抓住的那隻腳用力抓起,連著慣性把整個身體甩到空中,隨著一本書的開闔,那座身體,就像書籤一樣,被平壓在內頁當中。
「解決啦!」少年得志地大叫。
冷不防地,醫道聲音從身邊傳來。
「喂,空先生,你做得未免也太過火了吧……」有著一對兔耳的眼鏡少年,從森林暗處走出,「那本書還我,我可沒聽你要把人放進去啊!」
「啊,卡爾斯,昨天真是辛苦你了,為什麼今天還跟來了?」空轉過身去,臉上已完全褪去方才的猙獰,仔細看,他的五官十分端正秀麗,眼神還帶著無法佯裝的清澈和靈巧,「你不是才說,不想再扮壞人的嗎?」
「哼……話是這麼說,但我不放心所以還是跟過來了,可不是嘛?你對這兩個人的手法也太狠了吧?連那猙獰的表情都露出來了。」卡爾斯一臉無奈地看著他,「你雖然靈力輸出很穩定,但只有這點是我無法放心下的,只要扯到人類跟全人之間的事,你總是……」
「好了,好話不說第二次。你應該懂的。」空微笑著轉過身去,那副微笑卻很空洞,毫無真意。
「你跟這個傢伙說了多少?」他抬起下巴,點了點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幸野。
「沒什麼,可以說的都說了,不能說的我都假裝不知道搪塞過去了。」
「嗯,看來真是漏洞百出呢。卡爾斯,你平常就不太會說謊呢。難怪這傢伙對我們備感懷疑,甚至覺得我們是某種人口販子,只是編造了故事要把人合理騙走呢。」空乾笑了幾聲,但他眼中的怒火卻絲毫不減。
「好了,不要再生氣了,你的修行可不能止步於此……。」卡爾斯重重地嘆了口氣,這才把空從過往的回憶中喚回。
「啊,抱歉抱歉,卡爾斯,我剛剛是不是又失態了。地上的這位先生,還請你扶他回去吧。」
「唉,沒事啦,反正我也習慣了……空你就先回去吧,那本書也還我,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來處理。」
卡爾斯走上前去,從一臉愧疚的空手上接過那本書,接著便扶起趴在地上的幸野。
「對不起啊,幸野先生,還有……諾比,雖然我也不願意承認,但這世界上,是真確有著,無法跨越藩籬的事物的。」
卡爾斯抬起頭,目送著早已遠去的空的身影,喃喃自語地說道。
「至少現在還沒有辦法……那傢伙,只要他還是會被過去給糾纏,計畫就不可能有實現的一天吧。」他垂下眼簾,惘然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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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靜的廳堂裡,俯躺在地上的諾比緩緩睜開了眼睛。
「醒了嗎?還真快呢。」
「你是誰……唔!好痛!」後腦杓不斷傳來劇痛。
「喂喂,小心點呀,躺著後起來不要那麼快,至少要稍微用手撐一下,不然會貧血的。」卡爾斯見狀,連忙攙扶,卻被諾比一把推開。
「少碰我!幸野師父在哪裡!?」諾比拱起身子,欲做攻擊地死瞪著他。
「嘖,我最擔心的狀況還是發生了。」
下一秒,卡爾斯抓起諾比的身子,突如其來的震懾感,讓諾比頓時忘了呼吸。
「諾比,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提醒你,不要再提到你師父的名字了,包括以前的任何事情,都不准跟任何人提起,否則幸野先生就會死,知道了嗎?」卡爾斯莫名嚴肅地看著諾比,諾比惶恐地睜大了雙眼,方才的氣焰也瞬間消散得無影蹤。
「不好意思啊。」卡爾斯放下肩膀,順勢將諾比輕輕地放下來,他頹然地坐在地上,「沒想到,你的記憶竟然沒有消失,這也太殘酷了,換作是我,才不能接受呢,空到底在想什麼,還是他的靈力罕見地失效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而且你究竟是誰?空又是誰?難道是襲擊我們的那個傢伙嗎?」
諾比連珠炮似地瘋狂提問,這讓卡爾斯頓時心很累,空說得對,他確實不適合說謊,況且他也不擅長當壞人,雖然他已有處理這些事情的覺悟,但實際面對起來還是令他十分苦惱,弄不好的話,怕是連『秘密』都要不小心說溜嘴了。
「既然你什麼都沒忘記,那麼,你應該就記得幸野先生跟你說的一切了吧。我相信他有轉述給你知道了。」卡爾斯定睛看向諾比。
「這裡是屬於我們全人的世界。從今天開始,諾比,你要學習如何掌握與生俱來的靈力,成為完全開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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