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看這一褔,清代畫家姚宋的《深山藏古寺》,傳說當年宋徽宗為了考核一些作者,而出了這一道題目,很多畫家都照這題目作畫,但統統都不合格,只有姚宋一個合格。你想想這是因為甚麼?這幅畫有甚麼特別之處?」阿覓先生指着牆上的一幅畫說。
伶軒仔細觀察阿覓先生指着的那一幅畫,畫作是橫向的,整個畫面留白較多。畫面右方有個山坡,上面有些石級,而山坡的另一面,有個和尚正拿着拐杖走上來。
「怎麼樣?看到些甚麼了?」阿覓先生看着伶軒一臉認真的表情,露出玩味般的笑容。
「我看到有個和尚從山坡的另一面走上來。」伶軒邊說着,一邊思考着畫面所見的與畫作題目的關聯。
「嗯,沒錯。所以呢?這又有甚麼特別的?」阿覓先生雙手抱胸,臉上那玩味的笑容更濃了,好像一早料到會這般情境似的。
「深山藏古寺,但作者並沒有將古寺畫出來,而是畫了和尚,」伶軒沉思了片刻又說:「而和尚是住在寺廟,看和尚上山只帶了一支拐杖,如此輕便,想必古寺離山不遠,或就在山的某一處。」
「聰明!沒錯!但,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就是這幅畫有甚麼特別呢?」阿覓先生睜大雙眼,指着伶軒的手微微顫了一下,看起來有點驚喜。
「特別之處就是作者以隱晦的手法,透過『和尚』以及其輕便的行裝,暗示觀者古寺就在山中。」伶軒有點猶豫地說。
「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正是你說的這樣!真是聰慧啊!」阿覓先生慷慨激昂地說。
「姚宋這幅畫啊,筆不到,但意到啊!雖沒畫古寺,但畫中這個和尚,已能讓人想像到和尚是從寺院走過來的!」
「阿覓先生,我還想到一件事。」伶軒突然靈光一閃,有了一個跟眼前這幅畫有關的想法。
「嗯?」阿覓先生相比剛才,眼神中的玩味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認真和尊敬。
「題目是《深山藏古寺》,作者沒有將古寺畫出來,就對應了題目中『藏』一字,而因為看不到,所以就更特出了題目中『深』一字。」伶軒頓了頓又說:「這只是我自己對這幅畫的一些看法而已。」
「對!對啊!你的看法沒錯!」阿覓先生露出如獲至寶的笑容。
「看完這幅,再來看其他,這個是黃道周的《松石圖軸》,他既為明末學者,亦是書畫家和文學家。據說他抗清失敗,被擄入獄,臨死前在獄中作畫,畫了一棵高聳的松,比喻自己似松樹般經歷嚴寒風霜亦不倒,借此突顯自己孤高的人格!還有這幅,這個是石濤的《梅蘭竹石卷》……」阿覓先生愈說愈激昂,說得口沫橫飛的,而他眼前好幾幅畫,都已各自沾上了他幾滴珍珠般大小的白色半透明唾液了,但他似乎完全沒發現到……
伶軒靜靜地看着這一切,本來專心致志學習賞畫的她,開始不受控制地被眼前這叫人作嘔的景象分了心。
「你認為呢?」阿覓先生突然轉頭對伶軒問道。
這麼一問,將伶軒從剛才的思緒中拉回來了,她假裝若無其事地答道:「前人的品格真是值得我們學習呢!」說完,阿覓先生又繼續激昂地講解另一幅畫作。而伶軒已無心再聽,心裡只祈求道阿覓先生的唾液不會噴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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