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返回了他那徬徨無助的往昔。

老不情願地張開了口，婆婆把通菜逐條的放進他嘴裏。徐哥的眼淚更一發不可收拾。

婆婆用紙巾替他拭淚，但另一排淚珠又蠢蠢欲動！

“很委屈吧!我們窮人每天都受委屈，而且沒有躲避的權利。其實你也曾經有過艱難日子，但可能已經淡忘了！

“………………”

“你那本自傳我整本都看過，我相信內容沒有半點誇張失實。但既然你都曾經有過那麼多困難和挫折，為何你不嘗試做點事回饋社會？用你的經驗鼓勵一下現在很多迷途的年青人？我不是要你周圍派錢，而是希望你能夠協助創造一個公平均衡的競爭環境給下一代。婆婆沒怎樣讀過書，所以不能提供方法給你。但我想，你若是有心的話，一定會比我更曉得怎樣做。”

“……………”

“想起我們的那個年代，其實都沒有太多人讀過書。但反而好像比現在有更多發展機會。起碼我們可以推著木頭車走去賣魚蛋，走去工廠剪線頭，總之有手有脚勤勤力力就不會餓死。現在？聽我孫子講，社會轉變到要依賴一些服務性行業，例如什麼品質管理，什麼調解員之類。他說要從事這些專業，必須要先拿起碼幾萬元讀個課程，獲得証書後，才有機會入行。可惜他爸爸收入不多，如果要拿這錢著實困難。其實我都不太明白，為何一定要先讀書後工作？我們的年代可以先試試做過學徒，當個紅褲子。儘管起初的收入不多，但至少還可以維持三餐，而且當學徒的時間還可以知道自己適不適合做這份工作。你知道嗎?拿錢出來讀書，對窮人來說，是一場很大的賭博。如果拿了証書後找不到相關工作，或者入行後才發覺根本不適合當這工作。你說那時怎麼辦？可能欠了一屁股債也未定”

徐哥仍只顧咀嚼，沒有回應。

“算吧，你都不屑理會。就當老人家胡言亂語吧!”婆婆又用紙巾替他拭嘴。

“你那麼多意見就應該找那些議員嘛!”徐哥終於開口。

“你認為他們會理會嗎?現時這種制度，幾乎整個社會都覺得恰當沒有問題，你認為他們會拿選票作賭注嗎?”

外面傳出了打麻將的嘈雜聲。

“你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都不喜歡你嗎?”

這是一條徐哥今天很想知道的問題，他急不及待就向婆婆要求答案。

“你做事有時去得太盡，假設你現在走出去和他們打牌，以你的作風，如果你佔了上風的話，一定是有十圈贏盡十圈，有廿圈贏盡廿圈，雞糊三番也不放過。”

“那有什麼問題？有風當然要駛盡，利益當然要極大化。否則我轉了勢頭，反輸了怎麼辦？人之常情吧!”

“對，但假如你是下家，每一圈都是輸的，起初你還想報復，繼續下去。但十圈後，廿圈後又怎樣？你可能已經彈盡，又或者已經意興闌珊，不想再玩了。那時，只要有一個退出，整個雀局就告終止，一拍四散！”

與生意伙伴打牌對徐哥來說是經常幹的事，他也記得的確有人試過輸到怕了他而退出，或者是怒得拍檯走人。

“但假如你肯留些餘地，間中鬆一鬆張。氣氛就會完全不同，有來有往之下，牌局不單可以繼續，而且到了最後埋單之時，也許你贏得的，會比你每局去盡時更多。不單是金錢上，而且還贏取更多友誼，尊敬，稱許，快樂。”

“你真的不像沒讀過書，竟能說出這番大道理，哈哈………”徐哥語調明顯較先前客氣。

“累積的人生經驗告訴我的，只是胡說八道吧!”

外面忽然傳出了起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