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說愛》GL-2015 - 第六十七章：心如刀割

羊\我說：

　　我錯愕了一下，醉之諷刺般微笑，「如果時間停下來，那過去的一切就沒意思了，活著不是為了感嘆世間的美好而停下腳步，而是為了往前去看新的美景才如此動人。」

　　「嗯嗯。」我大概懂意思，果然我們的想法仍有差異，對我而言美麗的東西就是要留在當下才好，而她則是留在記憶。看醉之若有所思的模樣，我內心有些躊躇不安，「醉之，妳知道我剛剛為什麼親妳嗎？」

　　「知道。」她苦笑一下，「我隱約看見某人瞪著眼睛像是快噴火一樣，超兇的。」

　　「妳會生氣嗎？」

　　「我生氣的話，老早就推開妳了。」

　　火車持續奔馳著，直到目的地到站我們才下車，連搭了好幾個小時太陽也快落下了，呼吸到外頭的空氣總算舒暢許多，感覺肺裡的灰塵終於都擠出去。雖然這些日子在他人的眼裡過於無聊，但是我覺得不錯，至少聽了很多醉之的故事。

　　「我們去吃冰好不好？」

　　坐上久違的車，醉之第一句話就是說要吃冰，她帶我到一家小店，我看著跟小山一樣高的黑糖剉冰做好會頭痛的心理準備。當我一口又一口把冰吃掉時，發現醉之的居然還比我多，她與其說是在吃冰，還不如說是在含湯匙發呆，想到才挖一口冰吃下去。

　　然後她的眼睛越來越紅，感覺就像是快哭了——在眼淚要流出來時醉之用手抹去，聲音強忍著顫意、很勉強地微笑，「我去下廁所，妳在這乖乖等我不要亂跑喔。」

　　「妳還好嗎……」

　　「沒事的，妳先吃。」

　　她說完後把我留在這，我看著醉之的身影消失在狹小的走道轉彎處，店內就我跟她還有賣冰的阿婆而已，嗡嗡嗡的電風扇聲突然很刺耳，感覺我的記憶也在跟著鳴叫，阿婆看了眼她離去的方向，搧著扇子。

　　我猶豫該不該過去看，最後只望著快融化的冰，默默地吃等醉之出來。

　　「頭疼就別吃了。」

　　阿婆淡淡說著，聲音隨著扇子飄逸。我有些不好意思對阿婆點頭一下，雖然只是冰，但這是她賣的，整整兩大碗上淋了滿滿的黑糖，我們卻吃剩一半，變成一大碗的黑糖冰水。

　　醉之怎麼了？我好想知道，但她要我在這乖乖等著，我也只能安安靜靜吃著冰，或者說喝冰水等她從廁所出來。

　　直到冰真的完全融化，醉之才又重新出現在我面前，這時間漫長的像是我被拋棄在這，然後她偷偷開車繞了城市一大圈才回來一樣。我盯著她的眼睛，沒有那麼紅了，醉之帶著一臉歉意朝旁邊微笑，「阿婆，不好意思。」

　　「沒關係。」阿婆悠悠哉哉的搧扇子，醉之付錢後帶著我離開。

　　已經天黑了。

　　路燈一盞接一盞的亮起，這讓我想起夢想之城，那毛骨悚然的地方仍是空蕩蕩的吧。曾是繁華之地的街道，散播著孩童的歡笑與童年，隨著夕陽西下，落幕了，且留下不甘願在此沉睡的人聽著兒歌。

　　「我很抱歉……」

　　電台的廣播幾乎壓過醉之的道歉，我看她一眼，乾苦的喉嚨中不是滋味，「剛剛怎麼了？妳突然哭，讓我好驚訝。」

　　「我……」醉之沉默半晌，搖搖手，「先讓我專心開車吧。」

　　「好。」

　　醉之送我回家，她在外面繞了三圈才找到停車格，陪我走回家時的路上也沒牽著手，各走各的。她的手叉口袋，我一直等著她說原因但沒有聽到，直到站在大門下，醉之才又彎起微笑，「上去後早點洗澡早點睡吧，搭這麼久的車，應該累了。」

　　為什麼要突然拉開距離——

　　「……妳也早點休息，我想妳比我更累吧。」

　　看著她，我心裡滿滿的不安，我既沒有轉身開門上樓；醉之也沒有離去。各有各的話想說卻誰也不先開口，我等著她解釋，卻只有空虛在吹拂著，看似場耐力比賽，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怎了？」她乾巴巴的聲音，只祈求我上去。

　　我盯著她的眼睛，試圖往前跨出一步，醉之卻後退了；那瞬間我不敢相信自己所見，醉之後退了一步、兩步，用著乾渴的喉嚨吐出聲音，「怎麼了？快上去吧，不要在樓下吹冷風了。」

　　「應該是我問妳這句話。」

　　如果她不說而我也不問，那就無解了。

　　又是那該死的沉默。

　　「子晴。」

　　當我試圖吻上去，醉之用手擋住，我不可思議這舉動，沒看錯吧？這是真的嗎？滿滿無法接受的事實在我腦海徘徊。後退了一步，終於——這是我們這些日子以來最遙遠的距離，她用唇語說著抱歉，毫不留情地轉身而去，連個一眼也捨不得施捨，就這樣消失在我視線。

　　彷彿從我的心裡走出去。

　　我垂頭喪氣的上樓，老哥跟尹涵姐在客廳打情罵俏，無視這強烈的閃光彈把蜜餞放在桌上，我無精打采的拖著腳步回房間，老哥好像有問我怎麼了，但是我感覺自己的世界像是關上靜音，什麼都聽不見。

　　關上了門、躺在床上。

　　嗯，很舒服但是也很哀傷。

　　我感覺自己的胸口有個洞，腦裡千千萬萬的話語只剩下一句，我搞不懂妳。

　　我傳了訊息給醉之，她應該還在開車，盯著螢幕躺在床上等了三十分鐘左右，終於已讀了，開頭又是那沒有意義的道歉，我不懂，也不需要這些，只想知道為什麼。

　　＂對不起，我還是沒辦法。＂

　　這句話很認真不像是玩笑，我如晴天霹靂般受到打擊，雖然沒有更進一步的說明，但是那句對不起，為什麼對不起，深呼吸忍住自己的反應，心臟蹦蹦激烈跳著，連我的手都在發抖，視線跟著鼓動。

　　＂為什麼？＂

　　＂我不該在還沒確定自己是否喜歡妳時跟妳上床。＂

　　我閉了閉眼，反反覆覆看醉之說的這句話。

　　＂妳現在說這個是什麼意思？跟妳去吃冰時的反常有什麼關係？＂

　　＂對不起。＂

　　又是這三個字！我忍住抓狂的情緒，要自己冷靜下來。

　　＂我傷害了柴柴。＂

　　突然其來的第三人，我一愣住火氣就上來。所以她現在的情況是突然良心不安，認為自己傷害了柴柴嗎？我緊咬下唇忍住脾氣，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好不容易能稍微放下班導這心結，結果現在卻又多一個人阻擋？

　　＂我是不是該後悔讓妳遇到她？＂

　　醉之已讀，但是沒回。

　　我沉著脾氣，越來越忍不下去。

　　＂妳到底怎樣了？突然對不起對不起的，又說後悔跟我上床什麼的，然後又提到那個人，妳現在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又突然遠離了我？妳知不知道自己這樣很傷人？可不可以別什麼都不說，就這樣玩弄我！＂

　　＂我沒有玩弄妳。＂

　　她回很快。

　　＂我沒有想玩弄妳的意思，在還沒遇到她時我是真的想過，就放下君關伊這個人試著愛上妳吧。妳很可愛，傻呼呼的卻聰明又貼心，我真的想過就跟妳在一起吧，可是我過意不去，對不起，我是個爛人，我根本放不下君關伊也無法無視柴柴受傷的眼神，雖然她做了讓我難過的事，但我無法就這樣輕易的拋棄她。＂

　　＂妳。＂

　　我咬牙切齒瞪著螢幕，誰可以告訴我，這是個玩笑？

　　一個惡質的玩笑。

　　＂我沒辦法選擇任何人，我們還是回到原點，就這樣吧。＂

　　蹦的一聲——我的世界終於有聲音了，腦袋有瞬間一片空白，恢復畫面時已經是我將手機狠狠地摔在牆上，發出巨響。我感覺呼吸困難，血液灌輸到腦袋裡的速度太快，感覺腳步站不穩有些搖搖欲墜，跌坐在地、抱頭，想把思緒都扯出腦袋。

　　我呼吸不到空氣，窒息。

　　看見手上的五色線，想起醉之手上也有——扯下，像是抓狂一樣，這就是醉之給我的手銬，繩子磨擦皮膚死死不肯放手，我咬牙切齒瘋狂拉扯，被淚水滾燙的臉頰，我想要剪刀，拜託讓我把這剪斷！

　　「妳做什麼！」

　　「放開我——」

　　我的聲音好難聽。

　　老哥闖進房裡朝我撲來抱緊、使出力氣壓住我的一舉一動，我瘋狂的吼叫掙扎想擺脫他，可是老哥的擁抱更像是緊密的牢籠，我動不了，只能鬼吼鬼叫、腳在空中不斷踢踹。

　　連動動手指將五色線都扯不下來，只有眼淚是自由的。

　　「涵，不要讓我妹拿到任何東西！」

　　老哥死命抓著我，尹涵姐擔憂的眼神凝視我，她錯愕的表情還有那溫柔，就好像醉之——剖開了我的愛，我以為這麼順利是終於被接受，原來只是她想剖開看著，然後拿條繩子，就這麼把受傷的心綁起來，連縫也不是。

　　我連那死腦筋的女人也比不上。

　　「嗚啊啊啊啊——」

　　我總算懂了，為什麼動物受傷時會吼叫，因為真的太痛苦，苦的讓人說不出話，逼使沉默的牠們張開嘴，試圖吞入空氣、洩出痛苦。

　　我人在這，靈魂卻不在。

　　閃著畫面的手機，我的掙扎、我的嚎叫，想試著傳達給遙遠的她，但是她聽不見，正如我的無能為力，我聽不見——好安靜，好平靜，從吼叫變成了悲鳴，痛到最後，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說不出來了。

　　我癱軟在老哥的懷裡，他們驚慌失措說著什麼，我聽不進去。

　　讓世界關上燈吧。

　　結果妳帶我出去，只是為了告訴我自己有多眷戀那個人，然後毫不留情的把我拋下是嗎？

　　什麼回到原點？

　　根本是不可能的……

　　從妳跨過那條線後……有什麼資格反悔？

　　妳帶給我的溫柔，原來如此的殘破不堪……

　　果然，我只是個小丑。就像童話故事裡的公主，永遠只會愛上王子或騎士，不可能愛上身邊那帶給她歡笑與快樂的人……我只是個小丑，不是王子（班導）也不是騎士（那女人），我只是個小丑。

　　只是個小丑。

　　故事裡永遠沒快樂結局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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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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