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總會有幾段尷尬的回憶，彷彿索命的幽靈，緊纏不放，忘也忘不了。奇怪的是，明明往事早已忘得一乾二淨，唯獨這些回憶卻不時冒出水面，宣示主權。你不能左右它們的出現，只能乖乖就範，任由尷尬時刻佔據大腦。
記憶確實奇妙，美好的、感人的、難忘的回憶故然會保存下來，然而不願記起的痛苦、失落、傷感、尷尬的回憶卻會一拼留下。
所謂完整的人生，總需包含順意和逆差的時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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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也踏入三十大關了。自從大學畢業後，我的回憶就完全靜止下來。這將近八年的時間，我竟想不起任何難忘和值得回味的時刻。每天刻板的生活，起床、上班、午飯、繼續工作、下班、吃晚飯、睡覺……不斷循環，毫無新意。
「創造美好回憶」這回事猶如隔世之遠。人生彷彿只剩下「為了生存」的目標，所有的意義、理想、抱負也化為白日夢般的存在，飄散至遙不可及之處，再也握不緊、捉不住。
所以，我也挺享受尷尬回憶的到訪，為早已枯死的大腦注入些微刺激的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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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小時候我曾誤認別人為自己的姊姊。當時那位女士坐在快餐店的一角，背影酷似姊姊。年幼的我沒有理會太多，順應孩童的直覺，逕自走到她的身後。可能頑皮就是孩子的天性吧，我決定戲弄她一番。我盡量放輕動作，靜悄悄的接近她。所謂捕獵就是這麼一回事吧。就在離她十厘米左右的距離，我把手抬起，手指折曲成爪子的形狀，順勢撲向她。女士的身體倏地瑟縮起來，似是被嚇得相當緊要。我滿足得咯咯大笑，手還不知死活地抓弄她的頭髮，直至她把臉轉過來，我才知道認錯了人。
我已經忘記女士的樣貌了。當時也無暇看清她的樣貌吧。
孩童的我感到尷尬嗎?
比起尷尬，我更感到無可比擬的疑惑。
「姊姊的樣貌怎麼會不同了?」這是我當時的想法吧。
最後那位女士當然沒有責備我，而是親切地說了句「不要緊，趕快去找你的姊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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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最近才記起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而尷尬的情感亦是長大後才溢出。
隨著年月的增長，對往事的感情也會變得豐富起來。就算再微小不過的事，日後回想過來也會有不同的體驗。
尷尬也好、甜蜜也好、悲傷也好，均是寄存於回憶洪流中的豐盛果實，是成就完整人生不可或缺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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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可能也會不時想起當初那個認錯人的小屁孩吧。
無論如何，就讓它在滾滾洪流中緩緩流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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