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主角作為醫療器械公司的銷售代表參加培訓時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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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現在這樣居無定所的漂泊生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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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夫人,我喜歡。 我擁有自己所需要的一切-健康的身體和作畫用的紙。 我喜歡一早醒來時,不知將要發生什麼,能遇見誰,會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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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晚上,我還睡在大橋下,可今天,卻在世界上最豪華的巨輪上,和你們這些名流們一起喝香檳。 人生短暫,不想虛度年華。 沒人知道下一刻世界將會怎樣,所以,要學著隨遇而安,享受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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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達尼號》上映時,我在上小學。 當時的電影分級制度遠不如現在完善(或許根本就沒有),我和同學們-幾個未成年人,大搖大擺的走進電影院,欣賞了這部如今一定會被分為「M」類的史詩級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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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最令我震撼的不是導演詹姆斯卡梅隆花費數億美元製作出的電腦特效,而是凱特溫絲雷特豐盈的裸體和年輕的李奧納多舉著酒杯,在面對Rose母親刻薄的詢問后說的這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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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一顆不安分的種子被埋在了我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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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時我正好年滿十八歲,成了一個法律意義上獨立自主的成年人。 心裡那顆悄無聲息的成長多年,早已經蓄勢待發的種子不願繼續被埋在陰暗的土壤里,終於破土而出,沒有了束縛。 很快,我就成功說服了家人,獨自一人踏上了前往澳大利亞的求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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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澳洲攻讀的專業是Physiotherapy。 畢業后,我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順理成章的成為Physiotherapist,而是入職了一家國際著名的骨科醫療器械生產商S公司,成為了一名銷售代表,只因S公司在招聘廣告里的第一句話就問出了直擊我內心的問題:你喜歡到處旅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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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公司的主要業務是研發、製造並銷售骨科手術中所用的醫療器械、耗材,以及假體(鋼板,螺絲)。 醫療設備的更新迭代十分迅速,公司經常派遣我們這些銷售代表們到世界各地去進行培訓,以瞭解最新的產品,學習最先進的技術,為「跟台」儲備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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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跟台」就指是外科醫生做手術時,公司代表在一旁針對自家器械的使用和假體的選擇提供技術支援。 因為Physiotherapy的專業背景和公司的系統培訓,我對人體結構、手術流程、器械使用以及假體選擇了若指掌。所以我才可以假裝自己是名骨外科醫生,而絲毫不露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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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器械的銷售代表與真正醫生的區別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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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專注骨頭,卻無法顧及到血管和神經。骨科手術如果不考慮這些因素的話,和木匠活沒什麼區別,無非是把兩塊斷了的「部分」用鋼板和螺絲重新固定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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銷售代表的收入除了底薪外,手術中大量使用的耗材和假體也有分紅,所以算下來,薪水雖然不比醫生,卻也十分可觀。但正是這份身邊朋友們都羡慕的工作,卻成了我痛苦的源泉,因為我從小就是個自命不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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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小學時第一次看舞台劇那天,表演結束後,主角們在舞臺中央盡情享受觀眾們熱烈的掌聲與喝彩。 待他們退場,聚光燈光熄滅,「背景」們才黯然走下舞臺。 我恍然大悟:那些在過場時悄然移動的房屋、花草樹木,也是有人扮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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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來我演舞台劇,一定要當主角,才不要做那些一句臺詞都沒有的背景呢!」 回家的路上我對母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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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聽上去像是小孩子心血來潮隨口說的話,從那時起,成了我內心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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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每次在機場遇到機長穿著筆挺的制服走在最前,帶領空乘人員登機時,我都會告訴自己:等我長大了,一定要機長,才不要當什麼空乘呢; 每當路過建築工地,看見建築設計師拿著圖紙指手畫腳的給建築工人佈置任務時,我也一定會想:我將來要當就當設計師,才不要當什麼建築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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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如今,我的工作是服務外科醫生這一高智商、高收入並備受尊重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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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呼他們時,我總是加上「Mr.」 或者「Dr.」以示尊重。 而他們喊我時,只是「親切」的直呼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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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結束后,患者家屬經常會找到醫生們表示感謝,卻從來沒人在乎我這個跟台協助醫生完成手術的銷售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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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世界里,醫生們是絕對的主角,而我,卻事與願違的當了那個我最不想成為的,沒人在意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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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台時我經常想:為什麼眼前這些人可以成為外科醫生,而我卻只是個賣螺絲釘(骨科假體)的? 人生一世,就算不能成名成家,至少也要成為醫生、律師等精英群體中的一員,才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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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我的人生到目前為止是失敗的。 但我不甘心,不斷的找尋著擺脫這種平庸生活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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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計劃辭去工作,回到大學讀醫科,考取醫師執照(澳洲醫科不接受Part- time)。 自命不凡的我對自己的智商信心滿滿,再加上我一直以來無論做什麼一定要做到最好的偏執性格,一定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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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就做,我在30歲時,成功拿到了醫學院的Offer。誰知三天后,妻子發現自己意外懷孕。我的生活猶如一輛誤入單行道的汽車,只能順著車流不停的前進,別說倒車或停止,甚至連開慢點都不行。家庭責任,讓我徹底失去了追逐夢想的資本。我不得不接受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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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每天都為失意的人生悲嘆時,一次回國參加的高中同學會讓我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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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會上,當初活躍在社團里的風雲人物(比如說我)已不再受矚目。 時過境遷,那些在學生時代單純到只關心誰藍球打的好、誰舞跳的棒的同學們,都市儈的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財富」上。 換句話說,如今,誰有錢,誰才是同學中的焦點。 而焦點中的焦點,是那些曾經不起眼,如今卻混的風生水起的人,比如Z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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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嫁入豪門了啊? 剛才我看你開著BMW跑車進來的時候,還喊了你,你都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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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快給我們講講,你老公是做什麼的?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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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女生看著滿身奢侈品牌的Z同學羡慕中帶著殷勤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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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豪門得眼睛瞎了才能娶她這樣女人。」 我身旁的Y小聲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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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笑了起來。 想想也是:Z家境不好,學習也不好,聽說高中之後沒有上大學,開始到處打零工。 她不僅長相普通、身材臃腫,性格還十分粗魯,就連現在言語間還總夾著髒話。 別說豪門的公子,就是豪門90歲的老爺,也不會喜歡上這樣的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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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究竟是怎麼成功逆襲的呢? 我心裡也十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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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同學一開始守口如瓶,酒過三巡後,這個「謎一樣的女人」終於公開了秘密:她如今在網路上做「顏值主播」,成了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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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顏值主播」就是指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孩在短視頻平台上發一些跳舞、健身、賣萌的短片來吸引流量, 一些粉絲會給主播「打賞」,等關注度積累到一定程度後,就會有廣告收益。 她的粉絲數已經達到五百萬,光是廠商贊助的廣告費收入就高的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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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說完這些,在場的同學們都差點驚掉了下巴。 Y同學藉著酒勁直接說出了大家心裡的疑惑:「就你長成這樣,會有人做你的粉絲? 還給你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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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個雞吧!」 Z罵了一句,隨後拿出手機,把自己拍的短片播放給大家看。 視頻里穿著清涼,不停的抖著奶子扭著屁股的哪裡是一個30多歲的胖女人? 分明是一個令人血脈噴張的性感天使! 美顏相機的功能強到令人歎為觀止,就連Z的親媽看了,都不一定能看出來短片裡的是自己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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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一天不發短片,就會有粉絲私信催我,我都煩死了......」她講著講著開始「抱怨」了起來,可我從她眼神中,看到的卻是作為「主角」的滿足感。 那些歌手們被粉絲們催歌的時候,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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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的經歷啟發了我:在自媒體蓬勃發展的今天,或許有那麼一個方式,可以讓我不放棄工作,保證收入的同時,也有成名成家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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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為我日後成為「小說家」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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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讓我下定決心開始寫作的是《Fast & Furious》(譯名:玩命關頭)系列電影的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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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好萊塢商業大片絲毫無感,只因前妻喜歡,每次新作上映都會被她強行拉到影院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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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系列的前幾部劇情十分俗套,但靠著肌肉猛男、性感美女和酷炫超跑等亮點,還可以勉強用來消磨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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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幾部,影片的情節變得越來越不合邏輯:日本的Yakuza選擇用賽車來解決糾紛; 主角在面對殺死親人的仇家時竟然扔掉手裡的槍,開始單挑; 上一部有著深仇大恨的反派,到了下一部竟然成了並肩戰鬥的兄弟... ... 當中更是不乏汽車漫天飛; 壯漢肉博飛機等雷人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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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八部,離譜的狗血劇情讓我以為故事一定會就此終結。 可隨後卻震驚的在新聞里看到該系列因為票房節節高升,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第九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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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the fuck?!」 我憤憤不平的感嘆,「既然這種用腳都能寫出來的,嚴重侮辱觀眾智商的劇本拍出的電影票房都這麼好,那我也能當編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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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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