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下午,中也難得擺脫了太宰治,獨自一人去出外勤——任務內容僅是去巡視港黑名下的店舖,不是什麼大事或機密事件,僅是剛好,太宰又被森先生喚去處理雜事。
中也獨自出行,好不容易甩開那個自稱機械的外國警察,坐上回港黑的車。
「不可以,中也先生!那個人是……」亞當的聲音被甩在加速的引擎聲後。
中也半闔上眼,待到車輛駛出一段距離,才開口「所以,你想開去哪裡?魏爾倫。」
「呵,你發現了啊。」前座開著車的男子不再遮掩自己,霎時,一陣難以言說的氣場在狹小的車內鋪開「日本很快就要亂起來了,我是來接你離開的,弟弟。」
「首先,我不是你弟,依照你與荒霸吐企劃的關係,勉強算父子關係。」中也無所謂道「其次,不好好走離職手續的話,下一份工作會很難找。」
說到這,中也透過後視鏡望進那雙藍綠色的曈「停車,我答應過要跟你走了嗎?」
「……荒霸吐,你知道的倒是比我想像的要更多……」魏爾倫的表情不好說是驚喜還是驚訝,只是道「那麼,你應該也明白吧?我們無需遵守那些人類的繁文縟節,只需隨心所欲的發洩,這由『非人』的事實烙印在我們身上的詛咒。」
「……切,又來個跟太宰一樣不能溝通,精神有問題的瘋子。」中也嘀咕,將放在口袋中的手抽出「所以,你不停車?」
「真可憐啊,弟弟,你被名為『人』的條框束縛了嗎……」金髮的男人自顧自用詠唱般的語調道「或許現在你還不能理解……你遲早會明白的,唯有你我是同類,我不會害你。」
「交涉破裂?很好。」中也的手搭上車側的扶手,隱隱發動異能,破壞車身。
在雙方重力的爭鬥下,這輛特殊改裝過的車子,解體了。
[港口黑手黨•頂層]
於此同時,太宰正待在與首領辦公室同層的另一個房間,與森歐外一同面見此間的主人。
一年前,港黑曾傳出關於這房間的謠傳,說森歐外是個蘿莉控,以高薪誘惑了一名十三歲左右的金髮少女,將其軟禁於此,太宰曾經嗤之以鼻,拾獲書後,又認為這條流言的源頭是愛麗絲——事實上,二者皆非。
房間的主人有著太宰不算熟悉,卻仍能辨別的面容——樋口一葉,這是那與自己年齡相似的少女的名字。
「太宰,你曾懷疑過我是『先知』對吧?」帶他前來的森先生道「某種意義上,你猜的沒錯,我確實與『先知』來自同一個地方,卻不知曉未來。」
「介紹一下,這位是港黑的『先知』,樋口一葉小姐。」森歐外指向抱著玩偶的少女,打趣般道「樋口小姐應該不需要我介紹太宰吧?」
「……不用,森先生。」少女的聲音悶悶的,絲毫不見記憶中,樋口在芥川面前的活力與朝氣——若傳聞屬實,這位小姐理應被軟禁了一年,這樣的表現也是正常的。
「我請兩位前來,是有事情想要委託——我聽聞了中也先生的事,亞當先生找來、魏爾倫也現身了,對嗎?」少女道「我能為你們提供關於魏爾倫的資訊,相應的,有個條件——請不要殺死魏爾倫。」
「據我所知,樋口小姐,魏爾倫本就不會死,不是嗎?」森先生笑著開口,而太宰沉默不語。
「……那是有代價的,以『阿爾蒂•蘭波』製造的異能特異點為代價。」樋口顯然了解這位森先生,淡淡開口「森先生也是這樣吧,比起只得到算不得戰力的魏爾倫,您想必更想要將歐洲諜報組織的王牌搭檔握在手裡。」
聽聞樋口的話語,站在森歐外身後的太宰治一僵,被少女敏銳的察覺。
「原來如此,實在令人心動。」森歐外笑道「不過,有這個可能性嗎。」
「有的,不過……森先生,您知道的,我不信任你,所以,相關資訊,我只想向太宰先生告知。」樋口冷淡的下達針對森歐外的逐客令「您會滿足我這點任性的,對吧。」
森歐外向太宰看了一眼,妥協道「好吧……希望你真的能為我帶來那對諜報員組合,樋口。」
厚重的隔音門被關閉,房間中,只剩太宰與少女的身影。
「請坐,太宰先生,請原諒我無法準備茶水招待你。」樋口走到小客廳的沙發前,就坐「先向您確認一件事——『書』在您手裡,對嗎?」
「樋口小姐跟我知道的樣子差別很大呢。」太宰沒有隱瞞,無所謂的回答「不過,樋口小姐是怎麼確定森先生沒有設下監視或監聽的裝置的呢?」
「這是令我轉生之人給出的保全措施,請放心,很牢靠。」樋口笑笑,自嘲道「我跟森先生一樣,終究是有著其他記憶的靈魂,與你腦海中的身影有著差距也是正常不過的事。」
「太宰先生,你願意幫忙嗎?」少女哀戚道「這個世界與我所知道的有著很大的差別,但最根本的設定必然相通,我能提供你這些,我敢保證,絕對無人比我更清楚這些。」
「太宰先生,我自私的渴望一個相對美好的結局,一個只有你能達成的結局。」
「好哇。」太宰應道「那麼,先告訴我吧?那些所謂的『最根本的設定』。」
[橫濱近郊]
中也與魏爾倫斗的旗鼓相當,雖然魏爾倫對重力異能的掌控度更高,中也卻憑著豐富的戰鬥經驗與各種巧思,與他打的有來有回。
車體攔腰裂開,後車廂被戰鬥的餘波波及,在被砸開的同時,滾落出公關官的屍體。
「……公關官。」中也的反應頓了片刻,卻沒有更多的表示,維持著方才那強度的戰鬥。
「中也,你的反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魏爾倫見中也的反應不大,滿意的笑笑「看來你被『人類』捆綁的不深,真是個好消息。」
「什麼捆綁不捆綁的,煩死了。」中也煩躁的出拳,不滿道「腦子有病就別出來發癲,自稱『非人』?也不看真正的『非人』同不同意。」
「真是個叛逆的弟弟……放心,我會為你斬斷牽絆,幫你恢復自由。這將是你的幸福,也是我予你的兄長之愛。」魏爾倫道「我會將絆住你的,全數摧毀。」
「不對。」趕到戰場的亞當道「您那不叫愛,根據本機資料庫中對人類情感的定義,這叫做支配欲。」
「有區別嗎?」魏爾倫微笑,那笑容在午後的陽光中,竟顯露出一絲溫暖。
「……又一個瘋子。」中也想起十二歲那年,面對蘭波的狀況,不禁頭疼……異能力者,精神狀況堪憂的也太多了,而且是異能越強腦子越有病。
「沒關係,中也,你或許一時無法接受……我會給你思考的時間,在見證我們與『人類』的不同後。」魏爾倫抬手,彷彿吟唱詩箴般開口「我將開啟『門』,宛如髮絲那般細小,被風輕輕一吹便會閉合……直面我們與人類的不同吧,中也,你要看好。」
魏爾倫的指尖燃起漆黑的火焰,而後化為極小的黑洞,將周圍的一切吞噬。
「我為你呈上『非人』的證明,想想吧,中也,好好想想。」魏爾倫的語調彷彿歌劇的旁白,溫柔而深沉,宛如說著注定實現的命運「我會再來接你的——等到我為你除去所有束縛,這不會太久,中也。」
魏爾倫離開了郊區,徒留那正吞食著周遭的黑洞。
「……真是,好歹帶走這個啊。」中也將手搭在黑色球體的表面,右手拿出電話,撥給太宰治。
黑色的棺槨暫時壓抑黑洞的蔓延,電話接通,中也用靈力維持著黑棺道「太宰,橫濱近郊,你應該找得到吧?緊急事態,盡快。」
那邊傳來應和,隨後電話被迅速掛斷,中也慶幸道「幸好『荒神』也算神靈……神的靈力對異能造物有壓制性,真希望沒有機會驗證這種數據。」
「算了,找時間跟烈回報一下吧。」
[港口黑手黨•頂層]
「是魏爾倫的黑洞。」太宰收起手機,自如道「情報說得差不多的話,我要先走啦!先知小姐。」
「請稍等,我還有一件事想驗證。」樋口見太宰要走,加快語速「……你身上纏繞的繃帶——是因為有其必要性吧?」
聞言,太宰頓住向外的步伐。
「不是設定,因這世界不是故事;不是遮掩,所謂『不想接觸這腐化的世界』僅是作者給出的回答——你的異能力是被動的『無效化』,條件是觸碰。」樋口快速道您。
「那是為了不使自己的皮膚觸碰到自己,不令異能特異點顯現的條件達成——『無效化的異能力』、『無效無效化的異能力』……被自身異能無效化後,你應該變成普通人,可失去異能力,你就無法無效化自己的異能力,這形成了『悖論』,理論上是有條件造成『特異點』的。」
「與彩畫集無限延續的線性不同、也與中也先生、魏爾倫他們那無限發散的力量不同……這種特異點將無限收歛,卻永遠不會消失。」樋口道「我的猜測,是正確的嗎?」
「……」太宰轉過身,這或許是他唯一一次正眼看向樋口。
「叮咚。」太宰發出了這樣的擬聲詞,而後露出滿是惡意的微笑「你會幫我保密吧?樋口小姐,你知道的,我很擅長開鎖。」
「當然。」樋口道「雖然這裡很無聊,但我也還不想死。」
「那就好啦~」太宰恢復嬉皮笑臉的樣子,轉過身「我去救小蛞蝓啦!下次再見,樋口小姐。」
[橫濱近郊]
「辛苦啦!中也。」太宰下車,大約是判斷狀況並不危急,他慢悠悠的走到中也身邊「黑洞呢?」
「我暫時壓制住了。」中也指著前方巨大的黑棺「你直接碰吧,早點搞好早點走。」
「好吧,畢竟中也接下來還要趕場嘛……森先生真是的,就會壓榨童工。」
太宰伸手,觸碰那具黑色的巨大棺槨——由神的靈力構築的棺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溶解,而其中的黑洞被觸碰到的那瞬間,便消失無蹤。
中也解開黑棺,看著一旁毫無所覺的太宰,記錄下這現象所代表的事實,發給他戶口上的監護人——卯之花烈。
……烈曾經的猜測是正確的,太宰治,他並非是單純的『反異能力者』,而是更高一階的『反能力者』——即便現在仍有體系壓制,靈力還能在他短暫作用,也無法改變這一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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