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藍島沒聽到Starry的門鈴聲,因為她比約定的時間早到,手上還拿著一袋從菜巿場買來的食材。
「今天菜巿場一定是最高日薪了吧?」藍島調侃,臉上綻開掩飾不了的,由衷的燦爛笑容。
「沒去上班啦。這是我『畢業』的日子,所以就象徵式地來個『謝師宴』。」
Starry笑,眼眸裡裝載著比學生身份多一點,又不太像朋友的東西,這東西理直氣壯地閃爍著,直視藍島。
藍島心中暗想:「這氣勢,是已經掌握了當主持的竅門了麼?」
不一會,Starry從廚房捧出熱騰騰冒著蒸氣的蒸水蛋、煎雞翼和炒菜,拼湊出一頓簡單的「謝師宴」。
藍島向來習慣外食,廚房不過是用來煮咖啡或烘多士的地方,Starry竟然用他的小煎鍋快速弄出三道菜來,實在令他感到不可思議。
「吃吧!」Starry說。
藍島吃著,沒來由的有點說不上是感動,卻又像是久違了的家的温暖味道,那味道久久縈繞味蕾,教他說不出話來。
飯後,藍島教導Starry學懂對鏡頭的敏銳度,以及發掘自己最上鏡的一面。
「明天,你就會拿著鏡頭自拍行山直播。要突顯自己好看的一面,也不能喧賓奪主把自己塞滿畫面,更不能刻意用高角度讓自己看起來瘦。這些說起來很基本,好像不值一提,但總是有不少人犯錯。」
藍島用腳架設定好手提電話位置,一邊拍攝一邊教Starry認識自己的臉,例如側頭側到那個角度,輪廓最清晰好看,再過一點,面目就開始模糊等等。
當藍島走近身邊微調Starry的角度或姿勢,抬高下巴或按平肩膀時,每一記觸碰,都令Starry聽到心頭猛烈跳動的聲響。
「不要胡思亂想!」她暗暗告誡自己,表面則佯裝沒事。
「不要故意裝成熟,也不用刻意風趣搞氣氛,觀眾絕對會看得出的。記住,你就是你,有自己獨特的魅力和風格,不要扮任何人。」
Starry心頭暖烘烘的,她端詳著手提電話鏡頭裡的自己,雖然這麼說有點厚臉皮,但她總覺得,臉上好像多了點甚麼比平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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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撲面而來,帶著海的濕潤本應教人通體舒暢,但在場的一行人,正為一個事業機會而蓄勢待發,人人難免散發出絲絲與好山好水不相配的繃緊氣息。
Starry向藍島使個佻皮的眼色:你看!她們身材好火辣呢!
藍島眉毛一揚:「顧好自己,別理他人。」
穿上白色素面上衣、黑長褲、白色運動鞋配暗紅背包的Starry熱身拉筋。
雖然藍島叫Starry別理旁人,但他自己則暗暗把眼前三個女生作了一番比較:論美貎,來自藝人公司的佩佩排第一;論身材,佩佩和芝芝都不相伯仲,兩人也懂得運用優勢,上身只穿一件性感瑜珈服上陣。
Starry雖沒有耀眼的外型,但梳著黑色丸子頭,掃上淡妝的她在他配襯設計好的衣飾中散發著簡單美好的大學生青春氣息,女觀眾不會感覺她過份美麗,男觀眾則會感覺討喜。
藍島相當滿意。
工作人員把三個載著比賽物資的小皮包分發給各人,講解比賽規則。
「你們現在各自手上會有地圖、指南針、對講機、景點和路線內容提示卡。稍後,你們會按抽籤次序出發,根據地圖的指示和指南針覓路。途中,你們會經過水塘、燒烤區、歷史牌坊和芒草平原,你們要一邊直播,一邊沿路主持介紹。製作人此刻已在公司等候觀看你們的直播,從而進行評核。要記住,你們的手提電話只可用來做直播,一旦發現有使用地圖軟件或與他人通訊,會被視作犯規而失去比賽資格。若途中遇有任何問題需要求助,你們可以用對講機聯絡我。明白沒有?」
三個女生意志高昂地回應。
Starry抽籤排第三,比第一名的佩佩慢半小時出發。
藍島作為Starry的推薦人,不能參與公司的評核,只得跟另外兩名經理人在終點等候,過程中亦無法得知她們的表現如何。撫心自問,他認為呂曼儀這次設計的考驗對新人而言難度甚高,要兼顧的事情也太多,就算老手如他也可能只是以力保不失的姿態完成。
擔心也毫無用處了。他想。
抬頭望天,但見天高雲遠,陽光和煦地柔柔照射。他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反覆告訴自己,即使最後Starry落選,自己依然會是節目的編審,這是不會受動搖的事實。
已經盡力,就不該把今天的得失看得太重。
但他還是控制不住去想,要是Starry真的落選了,之後怎樣呢?說聲「不好意思,浪費了你這些時日」,然後對方說「這段時間承蒙關照了」,就揮手拜拜了麼?
換作別的女生當主持,他真的也會毫不在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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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們現在看看地圖。這方位應該會有個路標的,我們過去看看⋯⋯ 太好了!真的有,證明我們是在正確的路上了!所以到這裡為止,我們已經走過一半的山路,是時候開始下山了。怎樣?感覺一點也不難吧?不過從現在開始,下山的岔路會比上山時多很多,所以我們要打醒十二分精神了⋯⋯」
緊記藍島教授的主持技巧,加上本身良好的記憶力,Starry無驚無險的已經走過一半路程,介紹了兩個沿路的景點。
雖然她不確定自己的主持表現算好還是壞,但至目前為止,一切都可以用順利來形容。
下山的路時有陡坡,Starry竟見芝芝坐在前方路上。
走近看,才見芝芝臉容痛苦,正揉著腳踝。
「你沒事嘛?」Starry上前詢問。
「沒事⋯⋯ 只是略微滑倒,休息一會就可以了。」芝芝勉強擠出笑容。
Starry發現她手肘也有擦損。
「不行,你手肘還流血呢,我幫你先洗洗傷口吧!」
Starry把自拍杆往泥土裡一插,向觀眾簡單交代狀況,便從背包中取出急救用品,為芝芝療傷包紮。也把她的鞋脫掉,用繃帶固定輕微扭傷的部份。
「你這樣子,真的不打算叫工作人員來嗎?⋯⋯」
「不,我坐多一會就可以繼續了。」芝芝堅持。「謝謝你,耽誤了你真不好意思!前面還有一段陰暗長滿青苔的路段,我剛剛走錯了,浪費時間重新繞回來才不小心滑倒。你也要小心!」
Starry看著芝芝,好生為難。再過不久,天色將會轉暗,無論如何應該加快下山的步伐,撇下一個受傷女子在山路實在說不過去。然而這芝芝,卻是說甚麼也不願聯絡工作人員。她明白對方不想放棄賽事,作為競爭對手,身份尷尬也不便規勸。
左右為難,最後Starry只好把自己的登山杖留給對方。
「一會行的時候你用兩支登山杖卸力,盡量不要再讓受傷的腳出力,也不要勉強走得快,知道嗎?」
芝芝微笑著點頭送走Starry。
她不知道的,是微笑背後壞心眼的操作。
Starry不虞有詐,抓起鏡頭繼續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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