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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過丘陵,當水稻田的溼氣隨著暖風湧進鼻腔時,便能看見他們所居住的聖女村00179──萊柯雷鎮。
此時天色已是向晚。
天空中燒紅的巨輪正循著不變的軌跡,朝地平線滾落,和煦的陽光照得他們有些微醺。
彩雲如成群的火鳥飛掠九霄,在蒼藍的彼端燃燒殆盡,化作暮靄沉澱,夾進昨日的書頁中。
然而,絢爛的天穹之中,三個黑洞洞的窟窿高掛在空中,猶如剝落的佈景,斑斕的光芒不斷從中滲出,如飛瀑傾瀉而下。
「哇!好漂亮的彩霞,一定是為了祝福我們美好的未來吧。」索芬妮用清脆的嗓音嘆道,彷彿她對如此異象早已習以為常。
不久前她所看見的慘狀已經被她埋入心底,如果不能迅速切換,那些如雨水般不停墜落的憾事終會將她淹沒。
「我只擔心什麼時候會裂開第四個洞……」拜亞塞擔憂道,過去讓他們的母國毀滅的正是天空第一次裂開時傾洩而出的霓彩,有流言說當天空裂開七個孔的時候,就是世界毀滅的時候。
「到時候搞不好天真的會塌下來。」
「不要這麼悲觀嘛,你看短時間裂了三個洞之後也不知道是怎樣?搞不好是神明大人懶得在天空挖洞了吧。已經好幾年沒有變化了,總不至於一下子就裂四個洞吧。」
「而且我不是在你身邊嗎?世界毀滅的那個瞬間,我們就親在一起,這樣這一吻就會持續到永恆了。呀,好浪漫……」
「不過站在這裡一看,總會覺得這裡真是個好地方呢。」索芬妮的心中滿是感慨。在母國滅亡後,他們是歷經了多久的顛沛流離才來到這座世外桃源。每次在這條路上望著萊柯雷鎮的時候,這些積累在深處的辛酸就會在她心中泛起漣漪。
萊柯雷鎮坐落在平原上,四周種滿青綠色的水稻。
薰風與稻葉旖旎繾綣,萬縷霞光淌落其中,浮游嬉戲,一道又一道的金色浪潮迤邐不絕,帶來豐饒。
而分隔稻田和城區的則是一層蛋殼狀的防護罩,包裹住居民的歸屬,那是身為這個村落的聖女──緹朵‧萊柯雷為了阻絕外界的危害所設置。
被稱為聖女村的城鎮都會有類似的防壁。在大國與大國之間相對危險的破碎地,這層鐵壁正是萊柯雷鎮繁榮的原因。
防護罩的輪廓在霞光之中似是一勾茜紅的彎月,藏匿在其中的城鎮由二到三層樓的石造與木造房屋構成,在中央大道旁排列整齊像條在烤箱中的吐司一樣,淺色的牆壁也被燒得薰紅。
整座城鎮就像是顆雪花球,一天的辛勞與煩悶盡數沉澱,露出那份苦盡甘來後得以與家人一同細細品嘗的醇厚美酒。
在城鎮中央,格格不入的螺旋發電塔從建築間拔地而起,如偌大的鑽頭,不分晝夜地旋轉,金屬的材質反射霞光,宛如一顆赤紅的心臟。
鄰近地區中,萊柯雷鎮也是少數有穩定供電的城鎮,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會選擇此處定居的原因之一。
不破之主的統一聯邦覆滅過後,不破城的遺民便不被他國待見,只有無所屬的中立城鎮或是陌生的西邊國度可能願意接納他們。
在鈴蟲的鳴聲之中,他們緩緩走下山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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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拜亞塞他們抵達萊柯雷鎮的入口時,夜幕悄然升起。
準備進入城鎮的商人與旅人們羅列在警備隊設置在一旁的關卡,馱運貨物的角騾則哼聲哈氣,一臉兇惡。那種特殊的騾高約一層樓,有著棕色的毛皮,扇狀的大角,能向後合併,在背部形成流線型的艙室,讓高速移動時背上的人或貨物受到保護。
人們或吃著口糧或高聲談天等待入鎮審查,而受到聖女祝福的居民,則可以沿著大道徑直穿過泡泡般透明的防壁。
拜亞塞在警備關卡的窗口停下腳步,打算叫住索芬妮,讓她報備嬰兒的事,順便取得嬰兒的進鎮資格,但她似乎太興奮了,沒多想就像往常一樣徑直穿過防壁。
此時,奇怪的事發生了,嬰兒竟然沒被防壁擋在外面。
「啊!」索芬妮驚呼一聲,後知後覺的她這才看向懷中的孩子:「這孩子還沒經過小緹朵的祝福,欸?但是他進來了?」
「這或許跟他為什麼能無緣無故出現在沼澤中有關,明天再去找緹朵問問吧,這時間教堂也關了,但願不要是個麻煩才好。」拜亞塞嘆道,在他以前從事情報工作的生涯中,從未聽過任何人可以無聲無息通過鳶尾聖女「阻斷」的防壁。
不過這個世界各種奇怪的能力都有,突然出現例外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既然決定要接納這孩子了,他也希望結局不要掃索芬妮的興。
城鎮不大,他們沿著中央大道前行,地面由大小不一的石塊如拼圖般嵌合,截面似是刀削般平整。而路側和兩旁的樓房外牆則鑲著繽紛斑斕、大大小小的光球,每戶人家都有屬於自己的色彩,柔和的光芒引領在外勞碌的人們返家,人們或彎過轉角或從大街盡頭遠望,那代表自家的燈火便會深深烙在眼中,使他們不自覺露出安心的笑靨。
拜亞塞與索芬妮也與他人無異,經歷了兩天的辛勞,帶著疲倦回到自己的歸宿。
灰色的屋頂,米白色的外牆點綴著淺藍色的光球,從圓圓的窗戶看進去是冷清的灰暗,一切皆與從前無異。
只是從今天開始,索芬妮的懷中卻多了一點暖意。
她衷心期盼這孩子將來能將兩人心中最後的遺憾補上,為他們長年四處奔波的生活帶來安寧,如同在家守候,徐徐燃燒的爐火。
「我決定了,這孩子的名字就叫『克路特』,在精靈語中的意思是『純淨潔白的燈火』。」
「克路特嗎,以妳的品味來說是個好名字吧。」拜亞塞察覺到索芬妮些許的轉變,也跟著放鬆下來,一臉壞笑。
「什麼嘛!我的品味就這麼糟嗎?」
「我記得有次出任務要化名的時候妳不是取了『露妲妲』、『帕帕瓦』這種奇怪的名字嗎?」
「呣……才不奇怪呢,這些都是很好的名字!」在索芬妮鼓起臉頰表示抗議時,身後卻有一道粗獷的男聲叫住他們。
「喔!你們回來啦。昨天你們突然不見可讓我擔心了啊,結果你們還是和往常一樣有活力呢。」男人壯碩慓悍,拜亞塞需要仰起頭才能與他對視。
「是道爾先生啊,您好,我們只是稍微在外面耽擱了一晚,如您所見,我們沒事,讓您擔心了。」拜亞塞脫下獵人帽朝道爾先生致意。
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他們的鄰居,邁頓.道爾。
「拜亞塞老弟,每次不都跟你說別這麼見外了嗎?叫我邁頓就好啦。」邁頓捋了捋標誌性的金毛大鬍子,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像一頭威風的雄獅
「嗯?那個孩子是?」邁頓注意到了在索芬妮懷中睡得香甜的克路特。
「啊,是我們昨天在綠淵沼澤撿到的。」
索芬妮和他講解了他們撿到克路特的來龍去脈。
「唉呀,原來是這樣啊,恭喜你們,我看你們……嗯……也做了不少努力,如今總算有回報了啊。」
察覺深意的索芬妮羞紅著臉,拉了拉拜亞塞的袖口。
為了避免氣氛變得尷尬,拜亞塞繼續把話題接下去:「話說,邁頓啊,你家那位不也懷有身孕嗎?預產期也近了吧。」
「對啦,剛跟你們搭話就是要告訴你們這件事啊,其實昨天蘿茜她突然就生了啊,差點沒嚇死我,接到通知後我趕緊把工作丟給下屬,急忙從工廠跑到教會那裡才趕上。」
「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獅子王也會有這種時候啊。」
「別虧我了啊,這可是一生一度的大事啊,我怕孩子出生時我不在,到時候她不認得我啦,還有如果我不在的話,某人可是會大發雷霆的。」邁頓瞥向身後房子的窗戶,深怕有什麼人在盯著他。
「啊哈哈……看來過去威風凜凜的雄獅現在也是個妻管嚴啊……」
「還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啊,跟你們撿到的克路特一樣,我們家的女娃娃也沒有魔印啊。」
感到興趣的索芬妮突然抬起頭問道:「那可真少見呀,說起來,她的名字叫什麼呢?」
「這個啊,我說要叫『瑟西婭』,蘿茜她說要叫『蕾菈』,但我們為了取名這事僵持不下。蕾菈是不錯,發音也好,但她說名字是從『稀有』來的,這我就沒辦法接受了,到時候跟別人自我介紹的時候說出來多丟人啊。」
「那不然叫『瑟蕾』如何?在帕姆姆尼之森的深處就盛開著名叫『瑟蕾』的白色花朵,會帶來幸福與幸運。每次開花的時候都會形成一片白色花毯,很漂亮的,我的手飾就是以『瑟蕾花』為原型的。」索芬妮將手舉高給邁頓看。
「不錯欸,異國的花朵,白白淨淨的,又有點神祕,就像我家的女娃娃一樣。好,我這就去問問看蘿茜,改天再讓你們來看我家女娃娃吧。」
邁頓踏著歡快的步伐離開後,拜亞塞用銳利的視線盯著索芬妮:「芬,『瑟蕾』不是妳在沼澤打雷前聽到的名字嗎?」
她像是做了壞事的孩子低著頭,嘟起嘴:「你看他們兩個人說的名字開頭恰好是這兩個字嘛,說實話我也嚇到了,居然會這麼巧,簡直和撿到克路特一樣是命中注定。」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被命運牽著走,就像是不破城毀滅的時候一樣。」
「沒事的,現在已經不是那時候了,這個與世無爭的小鎮不會有人盯上的。」索芬妮像是一根羽毛,輕輕依偎在拜亞塞身上。
「但願如此。」他順著索芬妮,將她挽住,摟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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