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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斯盤腿坐在地上,和同齡小孩待在骯髒的車廂。
他看到一片金黃飽滿的稻田,涼爽的秋風從窗口送來。火車一個顛簸,藍斯向右歪斜。一隻有他前臂大小的老鼠飛快穿過地面,消失在角落的陰影。
他咬緊牙關,壓抑想尖叫的衝動。
這時車廂門打開,矮小的男人把一個擺放麵包的碟子推進車廂。他不懷好意的微笑,隨即關上車門。飢餓的孩子圍了上來,伸出手搶奪麵包,碟子很快就被洗劫一空。
藍斯幸運的拿到一塊,正當他準備大快朵頤,他注意到身後瘦巴巴的小女孩。小女孩虛弱的倚在哥哥身上,她眼眶凹陷,肌肉鬆弛,滿懷渴望的盯著藍斯手裡的麵包。
藍斯瞥了瞥發霉的麵包,再看看小女孩。他嘆了口氣,將麵包遞給小女孩,她比他還更需要。
小女孩眼中迸出光芒,她接過食物,迫不及待的咀嚼。
女孩的哥哥感激得看著他,他比女孩強壯,但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藍斯無法將目光從他厚重的黑眼圈上移開。他們都吃了不少苦。
「我是查理,這是我妹妹露西。謝謝你的麵包。」男孩向他點點頭。「我叫藍斯。」他自我介紹。
「你知道我們要被帶到哪裡嗎?」查理開口,聲音在風中顫動。
藍斯搖搖頭,他無法回答。
他和家人來到外地旅遊,在逛市集時,他被一個擺滿珍奇異寶的攤位迷住,那裡的蒸氣壺會冒出甜膩的煙霧。其中有個手鐲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蛇。
他翻轉手鐲,不停的變換角度,金屬蛇彷彿真的在移動。藍斯愛不釋手的把玩手鐲,當他回過頭時粗心的父母早已消失在群眾中。
他不斷奔跑,在茫茫人海中找尋父母。幾個小時候過去,他失意的在街頭遊蕩。一個閃神,藍斯撞上了卡萊斯。卡萊斯是個高挑的男人,他蓄著一搓山羊鬍,油亮的頭髮整齊的疏到腦後,他的舉手投足都散發著貴族氣息。
藍斯盯著卡萊斯深邃的瞳孔,火紅的好比熊熊燃燒的烈焰,舞動著燦爛卻極度致命的火舌。卡萊斯極度危險卻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藍斯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人。
他高高在上的瞪著藍斯。
藍斯不清楚事發經過,只知道下一秒,他已經坐上這一班開往地獄的火車。
嘰!火車進站時發出刺耳的煞車聲。
孩子們被趕下車,一個滿臉鬍渣的傢伙拿著藤條不停抽打動作慢的孩童。藍斯混在人群中上了月台,月台兩旁站著兩個孔武有力的壯漢。卡萊斯站在他們中間吆喝屬下將孩子分門別類。
藍斯被丟進一群瘦小孩子的中。這時,前方傳來一陣騷動。他踮起腳尖想要望個究竟,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瘦弱的背影。露西身體懸空,壯漢掐住她纖細的脖子,她發出有氣無力的呻吟。藍斯擔憂了起來,暗自為她捏了一把冷汗。但他沒有行動,只是靜觀後續發展。
「這孩子太虛弱活不了不久,把她處理掉吧!」藍斯聽到卡萊斯說。一旁的查理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嘗試向足足比自己高出兩顆頭的壯漢揮拳,卻被卡萊斯粗暴的推倒在地。壯漢加重力道,露西拚命揮動手腳,呼吸變成急促的喘氣。她脹紅的雙頰轉成暗紫色,痛苦的呼出最後一口氣。壯漢鬆手,露西軟綿綿的身軀癱倒在地。
不論查理再怎麼搖晃,她依然動也不動,眼睜茫然的瞪著天空。藍斯的心彷彿被掏空。前一刻露西還是個有氣息的小女孩,因為一個渾蛋的一句話,她成了一具沒有溫度的遺體。
藍斯的世界被徹底翻覆。
查理發出一記悲鳴,他緊抱妹妹的屍體哭泣。保鑣企圖把他從地上拉起,查理死都不從。卡萊斯朝他走來,大家紛紛後退,替卡萊斯清出一條路。他抬起查理的臉,摑了他一巴掌。
「我們不會為弱者哭泣。」他平靜的吐出每個字,表情透露出殘酷的滿足。
查理臉中寫滿恨意,眼神足以把卡萊斯撕碎,但他順從的站了起來。
「很好。」卡萊斯讚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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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記重拳擊打中他的側體。藍斯倒在石頭地上,痛苦的呼出肺裡的空氣。他抬起頭來,看著攻擊他的查理,一旁的卡萊斯冷冷的瞪著他。
「查理,你贏他後就可以晉身為護衛隊的一員了。」卡萊斯道。他母親才不會讓他攻擊一個已經倒地的人。藍斯忖道。
但卡萊斯才不在乎呢!查理俯下身,在他耳邊低語:「聽著,藍斯!兄弟,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們之間總是要分出個勝負啊!是不是啊?我很抱歉,就讓我們快點結束它吧!」
查理拋給他一個悲劇性的眼神,緊接著朝他揮拳,下手毫不手軟。這拳的威力讓他無法招架,拳頭撞斷了他的肋骨,肺腔像是被甚麼重物壓著,他幾乎無法呼吸。
藍斯吐出鮮血,口中混合了胃液以及血特有的鐵鏽味。他的耳朵發出巨大的嗡嗡聲,隱約聽到查理斷斷續續的笑聲。聲音離他很遙遠,彷彿他身在水中,而查理站在岸上說話。
在一陣痙攣後,藍斯體力耗盡,他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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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起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說甚麼?藍斯的思緒凝滯的就像水泥,他花了好一會才搞懂他的意思。
起來嗎?不要,我好累。藍斯想,沒有打算睜開千斤重的眼皮。他感覺頭部被人搬移,忽然那東西從他臉上所有的縫隙入侵他的身體,水!
他倏然睜眼,水刺痛他的雙眼。他看到光滑的藍色表面,是塑膠水盆。一雙有力的手按在他的頭上不讓他從水裡起來。
藍斯狂亂的揮舞四隻,不斷掙扎。但壓在他頭上的那隻手絲毫沒有鬆懈。還有甚麼比這更丟臉的死法嗎?也許這樣淹死是最好的,他失意的想。藍斯放鬆肌肉,讓水環繞他,他感覺水的流暢以及溫和。他用力吸氣,水灌進他的氣管,嗆的他連連咳嗽。他吐了一口氣,柔軟的氣泡從他鼻子吐出,直直向上。藍斯不斷重複這個動作直到力量從新回到他的身體。
他猛力將頭往後仰,衝破水面。那一刻就跟蝴蝶衝出繭蛹時一樣神奇。
他感受到新生命在體內騷動,血液裡流竄著精力。他離開水面時噴濺出的水滴在空中旋轉,每一顆都晶瑩剔透、渾圓飽滿,然後他望著它們再次落入水中。或許是腎上腺素的關係,他看到的一切都緩慢而清楚,就連流水也在不例外。
這時他轉過頭,瞪著把他壓入水中的罪魁禍首。
「你瘋了嗎?」他咆嘯,忍住胸部傳來的劇痛。「我差點死了。」
「但你沒有,你靠自己的力量活了下來。」那人說。
她是一個女人,用披風裹住自己大半個身體。她的身上布滿大小傷疤,還有的地方曾遭受火吻。但她最明顯的特徵就是臉上的眼罩,藍斯立刻聯想起海盜。腦子裡浮現迪士尼電影小飛俠裡的壞蛋—虎克船長的形象。
「你打鬥輸了,送來我這裡時已經奄奄一息,後來足足昏睡了五天。但總歸一句,你的生命力比蟑螂還要來的旺盛。」女人道,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啊!輸得很慘還差點淹死。」他帶刺的說。
「你叫甚麼?」女人銳利的目光掃過他,藍斯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但他還是勇敢的迎上她的視線。「藍斯。」他說。
「聽好了!藍斯。我會幫助你在這裡生存,因為我認為你值得幫助。你的眼睛裡告訴我你有一種不會隨波逐流的特質,那很好。記住,忠於自己不要被其他事左右,這非常重要。」
「妳要怎麼幫我?」藍斯問道,一邊想從這個女人聲音中找出破綻。他要揭發她和其他人一樣都是說謊的騙子。
「教你打鬥,發現你的才能,讓你被卡萊斯重用。」女人說道,誠摯而堅定。
「這是有代價的對不對?」藍斯質問。
「不錯,你的頭腦愈來愈好了。我喜歡你這個樣子。但答案是否定的。」
「妳願意無條件幫我?」他驚訝的問,藍斯沒有想到這裡仍然存在溫暖。
但他一轉念,就因為如此事情才不單純。藍斯打算對她抱持懷疑的態度。
「有些時候你會遇到值得你無私奉獻不求回報的東西。有的時候我會幫助一些值得幫助的人。」女人說,望著遠方,顯然沉浸在某種過往的回憶。
「現在好好睡一覺,你明天有的學了。」她穿過房間,在她要帶上房門的同時,藍斯開口。「我不知到妳的名字。」他道。
「你現在不需要知道,我只能告訴你人們都稱呼我為餿水婆,有朝一日你會知道我的名字的。」餿水婆再一次微笑,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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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著餐盤走到野餐桌前坐下。藍斯抬起頭瞪視看台,馬上就注意到剛成為護衛隊的查理。他混在卡萊斯眼中的優秀人才中。他的年齡和體型無疑是那群金剛中最小的,這使他格為受矚目。
卡萊斯就站在他們中央,被護衛隊簇擁著。世界圍繞在他身旁轉動,彷彿他是宇宙中心。藍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段慘痛的回憶,卡萊斯在第二天要體重相等的兩個孩子雙雙對打。勝利的一方可以享受最好的食物、擁有溫暖的衣物,加入精英團體護衛隊的行列。而輸的一方注定要在被踩在腳下過著被恥笑的生活。
那是藍斯今後的日子,除非他找到翻身機會,除非他打敗護衛隊。
這時查理似乎注意到藍斯的目光,他轉過身,亮出別在袖子上的黃色臂章,那是護衛隊的象徵。
「輸家!」他用唇語說。查理臉上舞動著惡意,他要羞辱他,在他活著的時候拚命在他傷口上灑鹽,他要他不要忘了自己是他的手下敗將。藍斯別過頭,低頭吃著自己的午餐。
他緩慢咀嚼手上的全麥吐司,然後將剩餘的部分丟棄一邊。藍斯跑出餐廳,雙腳漫無目地奔跑。仇恨充斥他的雙眼,熊熊烈焰在他心頭燃燒,那一刻他痛下毒誓一定要讓查斯頓付出代價,這筆帳他總有一天要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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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斯在那一天得到一個意外驚喜,那是餿水婆偷偷塞給他的,有著鋒利刀刃、浮雕握柄的匕首。
他看到後第一眼就愛上它。以前他自傲的哥哥有一個類似的。
他哥哥總是在他頭上揮舞匕首,放在他搆不到的地方。有時藍斯不禁懷疑他哥哥出生的目的就是為了嘲弄他。藍斯曾開口向媽媽要過一個,他母親以他年紀太小為由拒絕。現在他總算得到了,而且比哥哥的做工還精緻。但意義和那時不同了。當時他滿腦子想裝酷,現在則成了求生工具,可以幫助他在戰場上存活。
只是有一個大問題,藍斯不會使用。
「這該怎麼做?」他詢問餿水婆。「自己想辦法孩子,我已經給了你工具。」她丟出一句話。藍斯明白沒有人會幫助他,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藍斯回到寢室,走向他的床位。
他開始放在手上練習,讓它滑過手指。一開始,他不會控制力道,匕首老是割破他的皮膚。第二天起來,傷口結了薄薄的痂,他繼續重複,皮膚又被劃破。他反覆了不知道多少次,每天流血再癒合,直到他稍微抓到訣竅。
現在他已經可以輕鬆的控制刀刃的方向以及切割範圍,多虧當時艱澀的練習。
有一個沒甚麼頭腦的護衛隊總是叫他小姑娘,因為他秀氣的外表。然後他看到藍斯充滿傷疤的手指,他對他喊:「嘿!小姑娘!玩媽媽的指甲刀弄破手啦?」說完再和腦殘的同夥一起大笑。
藍斯對他視若無睹,並非他不在乎,只是時候未到。
他遲早會採收甜美的復仇果實,喔!是的。而他也得卻做到了。
藍斯等待很久了,他終於等到了第二次打鬥,那個讓他可以鹹魚翻身的機會。他看著人們一個接著一個進場中對打,結果都顯而易見,都沒有人能夠勝過護衛隊。然而,藍斯決定改變這項淺規則。
他的對手是那個嘲笑他的沒腦袋。
「來啊!小姑娘。」沒腦袋嘲笑他,扳著骨頭發出咯咯聲,似乎想嚇退他。藍斯想起哥哥的嘴臉,和沒腦袋重疊。他們帶著同樣的驕傲,卻也同樣愚蠢。
藍斯評估眼前的難題,他唯一的優勢是他的身段柔軟。這不能幫助他攻擊,卻是閃避的絕佳利器。
他決定不按牌理出牌。他在沒大腦出拳時彎下腰,膝蓋著地。動作迅速到位且一氣呵成。就和他在腦中模擬的一樣。
太順利了!他想。藍斯溜過他的雙腿間,敏捷的一踢。這一擊正中他的下盤。沒大腦笑容消失了,他因痛處蹲在地上,四周爆出笑聲。
他抬起臉,咬牙切齒,告訴藍斯他不會忘記這份屈辱。沒腦袋向他揮拳卻總是被閃過,他們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次,最後不耐煩的觀眾發出噓聲。
他雙眼充血,像隻憤怒的公牛。「你要閃到甚麼時候,小姑娘?你不能躲一輩子。」沒腦袋氣急敗壞的喊道。「是不能。」藍斯說,抽出藏在袖子裡的匕首。
沒大腦只看到藍斯往左移動,數道金光閃過眼前。他以為自己因為打鬥喪失體力而眼花,但一陣劇痛漫過伴隨濕意手臂。沒大腦低頭一看,手上出現細小而深入的傷口,鮮血不斷流出。直到他看到藍斯手上晶亮的物體,才明白怎麼回事。
匕首上頭反射出他怒氣沖沖的倒影,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打鬥。
沒大腦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把藍斯撕成碎片。他伸出手搶奪,身上又多出一條傷口。藍斯和他在場上僵持,慢慢消磨沒大腦的體力。每當他攻擊,藍斯就旋動匕首,空中充滿一道又一道弧線,反正藍斯多的是精力。
沒大腦終於精疲力竭,他倒在地上,顫抖身體。藍斯想起查斯頓打倒他後,在場上恥笑對手。但藍斯無意這麼做。那是查斯頓的做法,不是他的。他甩掉匕首上的血。
「你犯規!」沒大腦指控。
「是嗎?反正這本來就不限規矩。」藍斯擦拭嘴角上的血漬,他身上都是血,已經分不清是敵人還是他的了。
「對吧?」他抬起頭看著卡萊斯。
「沒錯。」卡萊斯點點頭,火紅色雙眼對他充滿興趣。他站起來宣布勝利者。然後,卡萊斯意識查理上前,在他耳邊低語。
查理顯然有些驚訝,但仍不質疑卡萊斯的命令。他越過藍斯,拔掉護衛隊臂章。沒大腦想要抗議,卻因為卡萊斯在場只能任憑他宰割。
藍斯突然開始同情起沒大腦,不過也只有那麼一刻。
查理把臂章別在藍斯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敬畏。他退回卡萊斯身旁。
「你叫甚麼?」卡萊斯問道。「藍斯!」他答道。
「藍斯。」卡萊斯重複他的名字。「你匕首用的很好。」
最後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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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斯在第二天去找餿水婆,他感謝她,因為她給了自己一項武器。藍斯似乎在第一次因重傷進醫務室後就把這裡當成自己家。
他肆無忌憚的把腳放在椅子上,而餿水婆好像也不再意。因為她明白這是藍斯少數能讓自己喘息而不用擔心會被人從背後桶一刀的地方。
上次寢室裡發生謀殺案,一個優秀遭人忌妒的護衛隊就這樣子死了,現在藍斯連睡覺都不能鬆懈。「勝利嘗起來怎樣?」餿水婆問他,一邊抬起他的腳好整理桌面。藍斯想了想,然後說:「就像毒品,它在血液的流竄,讓你感覺自己很了不起,然後你渴求更多並在裡面迷失。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沒錯!」餿水婆讚許的微笑。
「但你知道輸的感覺對不對?」藍斯點點頭,那滋味的確不好受。
「所以我不會嘲笑我的手下敗將。」藍斯說。「你最好說到做到,藍斯。權利是種不好的東西。它會侵蝕心靈純淨的人,最後他們也會和魔鬼一起墮落。」她看著他的黃色臂章,厭惡的說,彷彿他是誤闖進來的小蟲。
「這給你。」餿水婆從懷中丟給他一本破舊的小書。
「這是甚麼?」藍斯問道,輕撫封面模糊不清的燙金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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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藍斯道,像一群興致勃勃的觀眾展示空空如也的雙手。「甚麼都沒有。」他接著說。「可是,」他憑空一抓,巧妙的移動雙手,把暗藏在掌心的錢幣推向手指。「這就出現了。」
頓時響起如雷的掌聲,成群小孩面帶崇拜的盯著他,一面小聲的交頭接耳。
「他是怎麼做到的?」他們這麼問。
此刻藍斯心裡不住的驕傲,當初他可是一點都不被重視,如今竟然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他是唯一一個親切、有才的護衛隊。
藍斯沉浸在這份喜悅中。
「謝謝,謝謝。」他道,脫下隱形的帽子,一面鞠躬。
然而,質疑的聲響仍然竄進他的耳中。「不過就是騙術嗎?有甚麼好看的?」那個貌似老鼠的小個兒道。
藍斯浮起一絲惡作劇的微笑,故作神秘的走向他。
「這是甚麼?」小個兒發出了一聲尖叫,像癲癇發作般抖動身軀,最後,一個黑褐色的物體掉到了地上。它在爬動,那是隻蟑螂。
「喲!別告訴我你害怕這小東西。」藍斯拿起蟲子,湊近他的臉。
「走開啦!你這噁心的怪物。」小個兒說完就逃走了,然後四周響起一片笑聲。
「看來你的小小魔術似乎很成功。」這時,充滿威嚴的聲音從人群中脫穎而出。藍斯轉過頭,只見卡萊斯與他的愛徒查斯頓站在一起,瞇起蛇似的小眼睛,貪婪的盯著他瞧。不過一旁的查斯頓倒不是很樂意,極力的想掙脫卡萊斯的掌控。
「也許你可以在午餐的時候為我表演,一點點適當的娛樂似乎是好事。」卡萊斯說,「你認為呢?」出乎意料的,他在徵求藍斯的意見。
「當然,我很樂意。」藍斯抬起頭,偷偷的瞪著他。卻意外的捕捉到查斯頓充滿忌妒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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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子把戲是藍斯考慮許久後的決定,雖然老套不過卻博得了滿堂采。
當鳥兒展翅在飯廳盤旋,尾翼拖曳著一派從窗戶射入的朝陽時,藍斯知道自己又成功了。
希望這隻鴿子不會被櫥子捉住。他誠心祈望著。
「很精采的表演。」卡萊斯讚賞著,「看不出任何破綻。」
「謝謝。」藍斯有禮貌的鞠躬。
「好了,伴隨著魔術午餐也結束了,現在要辦正事了。」他說,微笑徹底從臉上消失,彷彿他從頭到尾一直繃著這張臉。「排成一條線,叫到的人站到我面前。」大夥兒爭先恐後,迅速的排成直線,誰都不想成為殿後會當頭的倒楣鬼。這就像是斑馬,藍斯想著。斑馬站在一起會讓掠食者以為那其實是一個龐然大物,而不是一個族群。不過大家都知道卡萊斯並不是普通的獅子。
卡萊斯滿意的盯著他們,好像他們是美味的肥牛,他來回巡視隊伍,似乎打算一找到機會就從縫隙撲上去。
「卡特、傑克、拉菲爾和麥可,還有傑西與安娜、洛威雙胞胎。」他開心的唱名。走出隊伍的小孩各個發著抖,洛威雙胞胎更是抖的厲害。藍斯皺皺鼻頭。他一向無法分辨他們兩個,尤其是當他們露出一樣的表情時。
「你們在打鬥的時候輸了嗎?」卡萊斯輕聲細語的詢問,這沒有減輕他們的恐懼,眾人皆因他的說話方式不寒而慄。
「是,先生!」說話的是唯一的女孩安娜,她鼓起了相當大的勇氣,兩條辮子不斷拍打到臉頰。
「八個人裡有七個男孩,說話的卻是個女生。」卡萊斯不屑的說。
「小女孩,妳可以排回隊伍裡了。」安娜謝過卡萊斯,就匆匆擠進直線裡。
她碰巧在藍斯身邊,藍斯朝她使了個無奈的眼色,對方也用手指捏了捏他當作回應。
「看好了,輸家的下場。你們這些人可以留下來,但我會親自觀察你們,說部定有人會突然消失不見,不過別太驚訝。」卡萊斯威脅著,領著那些孩子往大門走去。傑西當場崩潰,求他讓自己留下。卡萊斯一點也不領情,把他踢倒在地,他滿是淚痕骯髒臉頰多了兩條血跡。
其餘的人倒是早就嚇呆了,乖乖跟在他身後。門重重的關上,那也是藍斯最後一次見到他們。
不久後這成了慣例,不定期就會有人走出那扇門,再也沒有回來。
安娜也在某次離開了。
餿水婆告訴他那些人是被賣去當奴隸,如果遇到善良的雇主會比待在這邊好上許多。不過藍斯心裡隱密的角落知道,情況只會愈來愈糟。
於是,打鬥不再是為了好玩,證明自己比較優秀,或者是取得更好的物資。
這是一種必要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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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瞪著藍斯,他正掀開愚蠢的布幕,同樣愚蠢的鴿子從裡飛出,還有更多愚蠢的觀眾。在這愚蠢的世界中,藍斯是當中最愚蠢的一個。
他實在不了解為什麼有人想要看這把戲第二次,差別只在於把餐廳的場景換成火車,戲法本身毫無新意。
搖搖晃晃的火車車門敞開,像是開門的人一點也不擔心有人在行駛途中發生差錯,而那人也的確不在乎。不過查理希望藍斯是那個倒楣鬼,他也真的很有可能會為這想法付諸行動。
這時卡萊斯斜眼看他,他坐在王座上,被其他人包圍著。卡萊斯沒有動唇卻透露出一個清楚的訊息:你被取代了,是一個做為你手下敗降的人,棄你於不顧的人,坐在曾屬於你的位子。你費勁千辛萬苦服從殺了你至親的人,結果有甚麼回報?查理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咆哮回應這個聲音。
我要除掉他,取回我原本的東西。
他猛的撲向藍斯,後者毫無防備,因他的一擊慌了陣腳。變魔術用的不纏在他的身上,看起來滑稽極了。查理大笑,他像頭公牛般衝刺,不過藍斯敏捷的越過他,穩穩的踩在地上。
「你清楚自己的力氣沒我大。」他吼道。「或許,但你沒有腦袋。這點就贏你了。」查理忽略對方發出來的挑釁,直接攻擊。他的腿擠壓在藍斯的身體兩側,雙手鎖住他的喉嚨。因為腎上腺素的關係,查斯頓勉強承受住藍斯雙腿一次又一次的掙扎。現在已經能分出高下了,他還穩穩的在火車上,對方卻有半顆頭在懸在車廂外。
風吹亂他的頭髮,正巧擋上了眼睛,不然查理真想瞧瞧他恐懼的樣子。
「向我求饒,叫我放你一命。」他說。「你還不如把我丟出車外或掐死把較容易。」藍斯道。「或許我真的會取你的性命。」查理說。
不過他沒有得意多久,等他回過神才發現藍斯用雙腿圈住他的頸部,現在誰也沒有占上風。下一刻,藍斯帶著他一起翻滾,從高速行駛的火車中摔出去。
這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痛處,甚至查斯頓認為這可能是他畢生經歷過最糟糕的事。等他們著地時,身上佈滿的傷疤。小石頭嵌進皮膚,好像這還不夠似的,毒辣的太陽也和他過不去。耳際傳來轟隆隆巨響,火車就這麼從他們面前駛過,揚起的沙塵飛進了兩人的雙眼。
「咳!咳!」藍斯掙扎的爬起來。
查理擠掉淚水,忿忿的瞪著他。心裡的怨恨一點都沒有因為他也一起跟著摔下來而減輕。
「走吧!」藍斯向他伸出一隻手。「我們現在是盟友,都被拋棄了。卡萊斯不會為了我們回來。」他說。
「不。」查理倔強的別過頭,儘管他知道機會渺茫,儘管他知道他是對的。
「他會回來接我的。」藍斯沒有說甚麼,只是頭也沒回的走在灰樸樸的小路上。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重生,脫離了卡萊斯和其他令人不愉快的一切。
展新的生活在等著他。他吹著口哨,輕快的踏步。
然後,前方的道路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藍斯帶著興奮與不確定的心情向前跑。是她!真的是她。
紮染花紋披風在風中飄逸,臉上的眼罩仍不減銳利的目光。
不過眼前的女人不叫餿水婆,而是伊娃,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
「我知道妳幫助我的秘密。」藍斯湊向前,在她耳邊輕聲說。
「我長的像湯姆對吧?伊娃。」伊娃有些驚訝不過並沒有持續多久,她從懷裡掏出一張陳舊的照片。是一個男孩的獨照,黑髮藍眼,眼睛異常的清晰。他抱著足球,開心的微笑。「甚麼事都瞞不過你對吧?」
「我天生有這才能。」藍斯自豪的說。
「你從甚麼時候知道的?」伊娃問道。
「有一次在醫務室裡,照片從妳的口袋裡飛了出來,被我發現了。我把它夾到檔案夾裡。那時我就猜他是不是妳兒子,只不過一直沒問罷了。」伊娃點點頭,時候到了,她意識藍斯可以提出這個問題。「湯姆是怎麼死的?」
「卡萊斯殺了他,因為他太軟弱了。」伊娃惋惜的盯著照片,懷念起兒子。
「那卡萊斯知道嗎?他還讓妳工作?從火車上下來就不能報仇了。」
「他當然知道,卡萊斯又不是笨蛋。不過我不想報仇,因為我的兒子剛剛跳下火車。」伊娃說道,緊緊的抱著藍斯。
藍斯閉起眼睛,滿足的想著今後的生活。
不久後曙光乍現,這將會是個幸福且充滿溫馨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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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三的黑歷史,然後滿沒有邏輯的,細節也不夠縝密。會寫這部是因為一個刺激的夢,當初只是急著要把感覺記下來,很多地方都沒有考慮。現在看會覺得那時候的文筆有分歧者的味道,覺得改天我一定會砍掉重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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