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另外三人有所不同,峒崎栗子一進來並沒有向三浦警視宣示自己的站場。她靜靜地低下頭坐著。
小林律師和栗子的耳語幾句,便向三浦警視點頭示意問話可以開始。
三浦警視從剛才的文件夾中,掏出另外兩張照片,放在桌面的正中央並說:「峒崎栗子,請你解釋一下這是什麼一回事。」
栗子瞄一瞄桌上的照片,兩張照片均是剛才搜證人員所拍下的。左邊是背部,右邊是腰間,身上的新舊疤痕交疊在一起,如張開了一幅大網,把她狠狠地包裹。看罷照片的她依舊沉默不語,低下頭盯著地下。
「傷痕的由來,我心裡早有定數,但對於你為何謊稱自己懷有身孕,我卻感到很大的興趣!」
三浦警視從文件夾中掏出另一幅照片,是一個肉色矽膠假肚。他再指一指右邊的照片,栗子平坦的腹部沒有半點懷孕的痕跡。
栗子閉起雙眼流下了兩道淚痕。
栗子在浴室的鏡前脫下了石膏托,細心檢查著傷口。手臂原先斷裂的部份,只餘下丁點紅腫,大致回復原狀。好不了的反而是手腕上深長的割痕。
自殺打亂了她和真純的蜜月計劃。被送往醫院的那個清晨,真純跪在路旁,哭著求她寬恕,一如以往,她被深情的說話所打動,又一次原諒了真純。
重覆的家暴使得栗子身心俱疲,但依然盼望能夠和真純繼續走下去,一來,她明白經營婚姻就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業,在漫長的歲月裡,不能排除真純會漸漸改變,二來,難得在眾人之間樹立了幸福美滿的形象,現在又豈能為了少少爭執而放棄,至少她的婚姻要比姐姐的維持更久一點。
真純雖則是個暴力狂,但說到底也挺了解栗子的心。人前人後溫柔體貼的栗子,最觸動她神經的,就是輸給姐姐。她並沒有心思熟慮背後的原因是什麼,只是每當面對任何事情,她便會習慣性地把自己的條件和梅的作比較,初當或許是因為不想成為二人之間的拖油瓶,但日子久了,她所慾求的不再只是跟上梅的水平,她希望比梅更優秀,希望走在街上別人艷羨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這刻她的目標變得非常清晰,就是不可輸給自己的親姐姐。
栗子再度戴回石膏托。離真純下班還有4小時,她獨享了平靜的美好時光,今天她選擇躺在沙發悠閒地翻著雜誌,但思緒卻在腦中不停打轉。
『史上最紅AV女優蜜桃萌未婚產子!』
『國民偶像鈴木未帆閃婚,急流引退產女!』
『女議員井上紀子高齡懷孕成功!』
雜誌上的標題都離不開相約的內容。
此時,栗子腦海裡即時閃過惡魔般的念頭...
「所以謊稱懷孕就是免避真純再向你家暴的原因?」三浦警視邊點起香煙,邊向栗子發問。
「當上『媽媽』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事,真純果真不再對我施暴,反而變得無微不致,就連嚴肅的母親,也把她百分百的心思放到我身上去。」小林律師向栗子遞上衛生紙。
「那麼,你是否憎恨你的姐姐?」三浦警視吐出圈圈白煙,平靜的語調顯然暗示著絕對的答案。
「當梅的靈魂離開軀體的一剎,我的心也早已蠶蝕出填補不了的洞,任憑我有多麼不想輸給她,最終原來我還是愛著她的...」閃光火石間,栗子經已搶去小林律師的原子筆,豪不猶疑地插向自己的頸上。
三浦警視立即撲上前方阻止,從問話室雙面玻璃外進行監看的警部們也紛紛趕至,但一切經已徒然,原子筆插中栗子的頸部大動脈,血如泉湧,四面牆璧由下而上被血噴得如塗鴉一樣。
三浦警視用力按著栗子的傷口也止不住洪暴般傾瀉的鮮血。
栗子緊握著三浦警視的手臂,意圖留下最後的一句話,才張口血液便立即倒灌至喉嚨,溫熱的鮮血不斷湧出,把她嗆過不停。
還未等及醫療人員的搶救,在三浦警視、小林律師及一眾警員圍觀下,躺在血泊中的栗子,戲劇性地走完了短暫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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