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嚟,嚟,嚟!(來,來,來!)」「你等一等先!」「食咩?(吃甚麽?)」「你叫嘅(的)餐蛋飯。」
在繁忙的茶餐廳內,叫喊聲此起彼落。剛下班的我拖着疲憊的身軀,坐在角落裏的一個面壁單人雅座,也真的符合我的需要。雖然寧靜欠奉,但也免卻搭檯的機會,至少可以在這一餐飯享受一個人的時光。
侍應走過來問:「喂,諗好未?(想好了沒有?)食咩?」「畀個菜遠肉片飯我呀,唔該。(給我來一個菜遠肉片飯,謝謝。)」「飲咩?(喝甚麽?)」「茶走。(煉奶奶茶。)」下完單後,侍應便離開了,我便戴上耳機,把聽覺也與外界隔絶,真正享受自己一個的世界。
但是我的願望看似沒有那麽容易實現。雖然戴上了隔音耳機,但是外面嘈吵的聲音卻大得我也聽得到。我就只好放下耳機來看看發生甚麽事。
只見一個凶神惡煞的背心大漢一腳立地,一腳卻踏在椅上,用他粗大的手指指着年輕的侍應生怒罵:「你老母閪呀!碟嘢有曱甴腳,你都畀我食?你知唔撚知我係邊個呀?(粗口消減:這碟飯有蟑螂腳的,你也拿給我吃?你知道我是誰嗎?)」侍應生委屈地說:「對、對唔住,不過我見住你放隻曱甴腳落去架喎……(對、對不起,不過我看着你把蟑螂腳放進飯裏去的……)」背心大漢聽罷,越發惱怒:「而家即係話我屈鳩你啦,你真係嫌命長!(現在即是說我冤枉你吧,你真的嫌命長!)」他雙手一擺,示意他隨行的幾個同伴開始搗亂。
「哥仔,未有筷子呀,畀桶嚟呀。(小哥,還沒有筷子,拿一桶筷子來吧。)」我在座位中大叫,未有理會那幫人正在搗亂。另一名侍應也很快就拿了一桶筷子過來給我。我隨即問那侍應:「條友咩料?你哋唔阻止佢哋嘅?(那傢伙是誰?為甚麽你們不阻止他們搗亂?)」侍應回答:「條友久唔久就嚟架喇,見個侍應後生少少就玩鳩佢,我哋又唔夠打,點阻止姐,我打份工架咋!(那傢伙不久就會來一次,見是年輕的侍應就會欺凌他一頓,我們又不夠他打,怎麽阻止,我只是打工而已!)」侍應說完就走開了。
我明白侍應的想法,但是那傢伙竟敢阻我享受一個人的時光,而且還恃強凌弱,真的看不過眼!我以不屑的態度向他說:「喂,死肥佬,收嗲啦你,嘈撚死人喇!(死胖子,收口吧,吵死了!)」他聽到後,轉過頭來望向我:「邊個死肥佬?(叫誰死胖子?)」我笑笑口地說:「邊個應我邊個咪死肥佬囉。(誰人回應我,那個人便是死胖子了。)」背心漢在口戰上輸了一仗,便按捺不住要衝過來打我。
我也不甘示弱,在筷子桶內,先後拿起三隻筷子,飛向背心漢那三個正搗亂的同伴。三隻筷子都正好戳中三人膝後的委中穴,三人隨即屈膝倒地,動彈不得。正衝過來的背心漢見我露了一手,知道不能掉以輕心,便放慢腳步,鼓起兩手的肌肉,想證明自己不是胖子,還是想令我害怕呢?我不知道。
我先在筷子桶內拿起兩隻筷子,一手一隻,猶如一對判官雙筆一般。當然,判官雙筆一般都是金屬製的,硬度有一定保證,這些筷子一定不是家中用的那些,以象牙所造,相信是膠製品吧。上手太輕,亦過長,不過對付這個惡霸相信仍是卓卓有餘的。
背心漢首先出手,用他葵扇般的大手一掌打過來。他的掌風的確很大,我也有少少怯於他的蠻力,唯有先行主守,看他有甚麽能耐。隨他手掌拍到,我雙腳踏後兩步便輕易避過。但心中暗惴,茶餐廳地方淺窄,如果只顧閃避,很快便會退無可退,避無可避。不過樂觀一點,他身形龐大,在這裏遊走只會阻礙他發揮。我身形細小得多,唯有以靈巧來對抗他的蠻力。念動心動便要行動,策略已安排妥當。
背心漢心想,自己一擊令對方後退,只覺自己佔了上風,便得勢不饒人,繼續施掌出拳,意欲令對方喘不過氣。我看了背心漢幾拳幾掌的來路,便知他空有一身蠻勁,卻未有學過任何功夫,簡單來說,就只是一個健過身的肌肉漢而已。
當我看準了他的底蘊後,我已引他來到茶餐廳的轉角處。這個轉角處,擺放了三張圓桌,位置極奇狹窄。當他再右腳踏前一步,想以右拳打來時,我先矮身避過拳頭,再用左手筷子戳向他右手內關穴,同時右手筷子指過他左手內關,防他左手擊出。當他吃痛收回右手後,我便順勢踏前雙拳打在他巨大的肚腩上。所謂力從地起,我把全身力量打在他肚腩的一擊,雖然未足以令他飛起撞在牆壁之上,但也足以令他痛得死去活來。
我上前問他:「點呀,死肥佬?肯收手未?(怎麽了,死胖子?收手了沒有?)」背心漢尚自痛得開不了口。他另外那三位同伴已能站起身來,便一拐一拐地扶起背心漢離開。
「哥仔,我碟飯得未呀?(小哥,我叫的飯煮好了沒有?)」我轉個頭向侍應詢問。「得,得,得!即刻入廚房幫你睇下。(我立即進廚房替你看看。)」之後我便坐回那個面壁單人雅座,在那個角落裏享受着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光。 2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Cbn8rWnh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