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魔幻池,大樹矗立在水池周圍,讓這裡顯得幽隱靜謐。路人走過會在池邊取水休息,傾聽著風吹葉兒的大自然樂章。但這如浪的枝葉響聲,其實是樹的聚會。當人們走遠了沒注意到的時候,這裡的樹就會動了起來熱烈交談,互贈彼此漂亮的葉子和成熟的果子,誇讚自己的芳香與效用,也交換耳聞目睹的旅人故事。
女巫知道樹的語言,大樹也認得女巫。當璐安娜走到一棵大樹下,熟稔地輕拍樹幹輕吟魔咒,一顆白色大樹慢慢地垂下了粗壯的枝幹。
璐安娜引領沃夫岡:「上來吧,你也來聽看看他們在說些什麼。」
樹群們對女巫帶來的狼少年很有興趣,七嘴八舌的聲音從四方八面起來:
「唷,璐安娜帶新朋友來喔~」
「好久沒有見到狼人了呢…..」
「還是個孩子耶,別嚇著人家了。」
「大家好,這是我的朋友沃夫岡。」璐安娜向大家介紹新朋友。
「新來的,你有什麼才能嗎?」一顆灰樹問。
沃夫岡想了想:「我口哨吹得還可以,能夠為你們吹首歌曲嗎?」
「太棒了!森林裡難得有人經過,而經過森林的人幾乎神色匆匆,心情都不太輕鬆是嗎。好久都沒有聽聽口哨聲了,我們要聽。」眾樹紛紛同意。
沃夫岡取飲葉上露水沾濕唇舌,深呼吸後緩緩吹起了第一個音,嘹亮悠長,讓大家都安靜下來。他的高亢轉音招來了夜鶯的和聲。隨著節奏加快,地上的小蘑菇也開始圍住菌落群跳起舞來;松鼠繞著樹轉,跟著旋律忘形地快樂高歌。直到沃夫岡的曲子停下來,大家還覺得意猶未盡,鬧鬨著想要他再來一首。
沃夫岡稍作休息,有點高興又有點不好意思。這時璐安娜插話了:「各位大家,今天我們來,可是有正事要做呢。小狼有點擔心自己的未來,今晚是來向池子祈求祝福的。」
「這還不簡單,你們站在池中央,讓小狼給我們吹一個小段,我們都很樂意給你們祝福守護嘛。小狼的曲子那麼悅耳,大家說是不是?」樹群們紛紛點頭,枝葉如浪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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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夫岡想起原本是要來祈求祝福,為著不要成為狼妖,心中不禁憶過去經歷的種種,黯然吹起悲傷的曲子。沃夫岡吹完一曲,四週依然靜默,沈緬於嫋嫋餘音。
「年輕人,為何吹出如此憂傷的旋律?」長老樹開口了。
「我怕自己可能變成失去人性的狼妖,我不要傷害任何人。而就算狼的力量讓我強壯,那又如何?但如果它帶來的是不幸呢?也為我身邊的人都帶來不幸呢?」
「甚至關於狼人的故事,總是伴隨著災禍與殺戮,難道沒有別的可能嗎?我是做錯了什麼才會變成狼人嗎?我可以不要變身嗎?」沃夫岡一股腦的把自己的憂慮全都倒了出來。
長老樹意味深長的說:「孩子,那是生命給我們的功課。」
長老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
「秋風一吹來,樹葉就要掉落。你不能避免生命中總有些困難,如果不能免除,只能儘可能的去品嚐它。」
「要是你活得夠久就會發現,那些只是一小段過程。」
「千年來,我在這片森林裡,看盡花開花落、聚散人流,枝繁葉茂的供我欣賞人生的每一個階段;而你則是剛長出幾片嫩葉的小苗,以至於你太看重那幾片葉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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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過沃夫岡的曲子與長老樹的對話,樹群漸漸回復平靜。
「小伙子,謝謝您的樂曲,該換我們了。」
長老樹低沈緩慢地宣說:
「請站在池中垂首默念,祈求平安」
魔幻池寬大清澄靜明,卻僅淹過膝。池中有小湧泉流出源源活水,故池水四季不竭。
沃夫岡與璐安娜走進池心,低著頭雙手合十默念祈願,樹群開始吟唱著祝咒。四週環迴著低頻共振,水面稍掀波瀾,月亮映照在池水中波光粼粼。
此時,穩穩站在池心的兩人突然覺得重心不穩。寬廣的池水竟回往池心滙聚,激烈翻湧如龍捲,水牆高濺擋住視野。沃夫岡與璐安娜還來不及反應就腳底一空,被漩渦吸進池心消失。
之後魔幻池再度波平如鏡,一切恍如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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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池水下捲,沃夫岡與璐安娜被激流衝昏,直到摔落至跌水潭才嗆水醒來。
「咳......咳......呃......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好像被吸進地心了,先爬上岸再說。」璐安娜環顧四周幽暗,只見燐燐鬼火零星點亮空間。上方有如穹頂伸手莫及,大量樹根盤錯,從樹根縫隙中還透些灰藍色的微光。
「這看起來像是地底世界。」沃夫岡跳上岸後弓身拼命甩水,他往上看了看說。
璐安娜挽著袍子蹣跚跋涉,下意識的避開沃夫岡甩出的水滴。沃夫岡察覺踩到的地面盡是細碎枝條堆疊。他嗅著往比較乾燥的地方,收集了一些枝條,隨手撿起燐石點起火堆,心想可以讓璐安娜烤火,也好把隨身物品烤乾。
火堆點亮了整個空間,環顧四週後發現這個地洞相當廣大,剛剛落下的地方是一個跌水潭。水從穹頂如白練垂落水潭,潭水往低處溢流形成蜿蜒小溪。溪水帶動鮮風,讓地洞潮濕而不至悶熱。枯竭的樹根從洞頂掉落,積成二人腳下厚厚的枯枝層。
沃夫岡觀察後說:「我們大概就是在森林的地底吧?」又抱了一堆乾枝添到火堆。
他從地上撿起樹根,上面還附著著一些菌落群,要璐安娜過來看看。
「這和剛剛一起唱唱跳跳的菌落群是一樣的。」沃夫岡說。
「真的是耶。」璐安娜覺得沃夫岡除了注重細節以外又饒富觀察力。
璐安娜則撿起枯枝當手杖,再清點一下行李,她拎起濕漉漉的吐司說:「哎呀,這藍莓吐司!全都濕掉了……這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沃夫岡看了過去說:「是藍莓吐司!!」他毫不在意地拿了一塊到火上烤,烤個兩下就大口咬下:「我喜歡吃泡軟的。」她對著璐安娜笑說。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3exvXeMHp
璐安娜瞠目結舌的說:「呃.....你整個人都很特別。」沃夫岡接二連三地狼吞虎嚥,把剩下的吐司都吃完:「藍莓艦隊再次全軍覆滅!」璐安娜看著他絲毫不在意的大啖這軟爛的吐司,笑了笑再繼續再檢查其他物品。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neGdsNONN
沃夫岡烘烤靴子,對著火堆小聲的說:「妳帶的東西都好吃......」。璐安娜身上的衣服也漸漸烘乾。
「我們要怎麼離開這裡?」璐安娜問。
「有鮮風就有出口,地洞也沒其他出路,只能先順著溪流走看看。」沃夫岡趕忙做了個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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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看!」沃夫岡指著穹頂上方。
忽然間樹根漸漸蔓延,肆意激長,使原本還可透出的微弱光線變得更暗了。
「快!快離開這裡!」他們拎起了細軟趕緊順著溪流方向快步走去。
就在他們害怕奔跑之際,穹頂卻漸漸壓低下來,同時樹根分岔伸展、密佈加劇、纏結如網,由緩慢變成張牙舞爪的暴竄與盤據,快要漫沒整個空間!
「天啊!我們快要被包圍吞噬了。」他們邊跑邊說。
快速增生盤錯樹根像是被樹液灌滿,形成纍纍脹滿的樹瘤,轉眼間又轉變成佈滿血絲的肉瘤,幾乎快要狂暴而賁張了。被撐的緊繃的薄膜瘤帶著紅色黏液,從表體沿著根尖滴流,滴滴答答的掉落在二人身上。
源源不絕灌注的樹液讓樹瘤再難勉強撐張,有些樹瘤開始滲溢迸裂、樹液飛濺。
「好恐怖!這根本癌症!」璐安娜大叫。
「快!快到那裡躲起來!」沃夫岡看到前方有個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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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流流入像隧道似的下行洞穴,他們逃到了這裡躲藏。看來也只能往洞穴裡面繼續走。沃夫岡先行探路,璐安娜緊隨其後。這幽暗崎嶇彎道並不好走,長年的水流使部分溪石長滿青苔,一不留神就會滑倒。二人緊盯著路況,一路無語。
洞寬慢慢收窄至僅一人寬,窄狹的岩壁已經刷到沃夫岡的身體,這樣的空間也只能擱下火把前行了。他們不得不涉水突破,璐安娜伸出左手讓沃夫岡握住並用手杖探路,沃夫岡則在漆黑中憑嗅覺探索,一步一步往前。
黑暗中的聲響在狹窄空間中變得特別清晰,溪水流動的聲音,水珠從洞頂滴落的聲音,心跳與呼吸的聲音在沃夫岡耳中迴響。手杖戳地探路的敲擊聲,則讓沃夫岡心裏比較安穩。他收緊了滲著手汗的指掌,希望能穩穩牽緊璐安娜。偶爾會有石頭滾落的聲音夾雜在潺潺流水聲中,讓人擔心會不會被落石擊中。
洞穴的高度越來越窄,沃夫岡從低頭彎腰漸漸變成匍伏前進。沃夫岡的衣服和皮膚被岩壁漸漸磨破刮損,璐安娜的斗篷和長袍偶爾被岩壁卡住,也勾破了好幾道。面對越來越窄的狹處。二人都擔心前面可能過不去,但已經走過忽高忽低的蜿蜒曲折,回頭也是不可能了。漸漸的,路又開始變寬。終於等著他們的,不是無法擠過的狹縫,而是──水位不一的地下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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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稍顯寬廣卻泥濘潮濕,璐安娜對磷石施法使其透出微光,以便看清環境。走著走著,前方溪水漫流遍佈沒及地面,再往前匯流入洞。沃夫岡嗅著空氣流動,直覺滙流洞後應尚有路,但水位沒及前方去路,需要潛水通過才行。
沃夫岡苦思如何前進......未知的路況讓沃夫岡緊張害怕,他也怕自己一去不回。
「前面路況不明,我先潛水探路,你在這裡等我。」璐安娜接受沃夫岡的安排。
他看了璐安娜一眼,像是道別的眼神。然後鼓足勇氣奮力吸了一口氣再潛入水中。沃夫岡游向滙流洞,貼著洞頂浮潛,發現自己背上的體毛竟能如狼毫般敏銳的感知,得以探觸水面與洞壁之間的距離。他伸出強壯手臂向前撥水,也比以往划水快速,體感上感覺更沒阻力,原來這也是狼化的優勢。他手掌向上沿著壁面摸探,探測是否可見換氣空間。幸好完全淹沒的只有一小段,沃夫岡終於出了水面換氣,雖然無法踏地但接下來岩壁上方都有空間,而類狼毫毛則是偵測出風的流動,感覺游過了這段,前方就不會再有積水了。
「敏銳度和體能都變強了耶。」沃夫岡感到些許訝異。
「擺脫不掉的,就試著跟它和平相處吧。」沃夫岡思考著經歷的這些。1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oHsS89lFL
他再度潛回。璐安娜高興的說:「你回來了!!」孤身獨處於黑暗陰冷中的她,頓時充滿了安全感。她感到眼前的沃夫岡蛻變成了真勇士,已經不再是以往那個怯懦的男孩了。他回頭帶著璐安娜快速潛過,由於已經有了一次的經驗,不到一會兒工夫,他們兩個就安全了到達了另一頭。
游過幾個高低深淺的積水區後,洞穴變得比較陡,積水隨坡道瀉下。沃夫岡稍微撐開身體,擋在璐安娜前面以防她跌落。此時一絲細微的流,獸般的天賦敏銳感受到了風動,他探找極目盡處的一個小點的光亮,驚呼:「出口就在前面了!!」心情雀躍的他不覺地加快了手腳並用,洞口的光線也越益明亮,教沃夫岡刺目中帶著希望。
沃夫岡腳一滑,「啊~啊~啊~」隨著下坡溪水一路滑出洞口消失。
「沃夫岡!!!!」璐安娜驚叫。
沃夫岡從洞口以拋物線飛脫,再直落湖中,發出噗通大響。
聽了沃夫岡的落水聲,璐安娜倒是安心了。
「水好暖啊~」沃夫岡大聲呼喚。從陰冷處回到了光明他感覺像是重生般的快樂。
「不用害怕啊~像溜滑梯那樣就可以了。」沃夫岡大聲呼喊指導。
璐安娜也牙一咬,順著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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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是濕淋淋的從水裡爬上來。環顧了四周,這裡陽光普照,不再幽閉陰暗,頓教二人著實安心不少。沃夫岡對著璐安娜以引用來捉狹的說: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夠了喔。」璐安娜又白了一眼說。
「不過,這裡又是哪裡呢?」璐安娜還是得問。
「管他是哪裡,還好從洞穴走出來了....」沃夫岡說。
「是啊,我們一起走出來了。」璐安娜說。
「呼~我們得救了,」沃夫岡開心的說。
一路奮戰的兩人,也累翻的躺在湖邊草地上稍作喘息。周圍有溫暖的絡褐色岩石、蔥蔥鬱鬱的林木,和煦的陽光從兩山之間的峽谷照入,他們的心境就如眼前景象般雲破天晴、盡掃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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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峽谷為河水侵蝕的結果,兩側不會是山,而是台地,所以我們應該還在異空間考驗裡。」沃夫岡小心判斷。
璐安娜聽了他的話後,也環顧四周思索了起來。
此一時,湖水突然猛烈激起,如巨大隕石掉落湖中,像爆炸所引發的震盪波般,浪潮劇烈地席捲岸邊洶湧氾濫,滔天水浪再度把他們狠狠擊昏,把岸邊的兩人捲回湖裡吞沒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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