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整天,拖著疲乏的身軀回到武館,還未開門就聽到「男兒當自強」的音樂聲,唐奕匡就知道眾師兄弟們在練功,因為這首歌算是他們的會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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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打開門後,只見一群排列整齊、光著上身在打拳踢腿的壯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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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的前方,有張破舊的摺凳,上面放了一部錄音機,正播放著雄壯的「男兒當自強」,配合一群揮汗如雨,高聲嘶叫的壯男,加上颯颯的拳風,整個感覺相當陽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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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最前面領拳的,就是看來嬌滴滴、洋娃娃般的衛冬,這萬綠叢中的一點紅,勉強調和了陰陽平衡,卻讓畫面添上了幾分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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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奕匡和眾人打招呼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打開了窗戶,涼風輕輕吹送,說不出的舒服受用,抬頭望向夜空,更覺明月今天份外皎潔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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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他可算是從新燃起鬥志,剛剛找到一份售貨員的工作,下班後又到圖書館,借了一大堆關於風水玄學的書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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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他的頭腦明晰了不少,很多關於風水命理的知識,一讀就記了進去,令唐奕匡喜出望外,他已不在乎這是不是他的志願,他只知道,每學多一樣新事物,他就有無窮的樂趣,那是無比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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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本書有記錄封氏家族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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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傳在明末清初期間,出現了一個神秘的風水家族,這封氏一族精通中國傳統玄學術數,不論掌相、星算、鐵板神數、紫微斗數和奇門遁甲,也無一不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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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個家族,是一條平平無奇的村落,只有某幾戶人家精通風水命理之說。它一切的傳奇,都始於一個叫封子揚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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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封子揚的事跡,眾說紛紜,可說是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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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說在他的帶領下,封氏族人不論男女老幼也開始學習風水命理,由於每人也有不同的專長,所以在取長補短下,他們就成了最全面和最有系統的風水集團,至今已經傳了二十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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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隨著時代的進展,已經不是全族也是風水師,但能一直薪火相傳,還是相當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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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推算出,每個當家就任的時間也不長,加上封氏當家從不公開露面,所以外間都推測封門歷代當家應該都是隱世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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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一整個家族都是風水師,真不容易。」心念一動間,唐奕匡的頭突然痛了一下,他抱住頭,那不是普通的痛,而是好像腦袋裡爆了一個炸彈,「呯」的一下又回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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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奕匡不禁莞爾,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的了,最近只要是接觸到關於封氏家族的事,他就會這樣,身體好像不受控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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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好奇心卻令他對封氏家族更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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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咦?剛才他看到什麼,那個是叫什麼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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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奕匡的腦袋開始亂了,聽著門外傳來的音樂聲,唐奕匡的心情就更覺煩躁,他霍的站起來,打開了房門,對著衛冬大吼:「喂!音量小一點,吵得我什麼也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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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踢腿的衛冬一邊把腿踢得過頭,一邊調節錄音機的音響,彷如玩雜耍後的「演出」使眾師兄弟們大拍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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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奕匡沒再搭理他們,逕自走回座位,但腦袋仍然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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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是一片空白,而是一片混沌……就像是身懷著藏寶圖,卻沒有指南針,整個人陷於迷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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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唐奕匡再熟悉不過的了,他閉上眼,低著頭,雙手捂著耳朵,試圖讓自己專心思考,但還是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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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奕匡頹然的站起來,走到廁所洗把臉,讓自己清醒清醒,他瘋狂的把水潑到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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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眼睛隨意的對上了鏡子,感覺有點不對勁,他一時間說不出是什麼不妥,就更用神的盯著鏡中的自己,集中到眉頭緊皺,五官也擠在一起……直至扭曲到不能再扭曲,他也說不出是什麼問題時,他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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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房間後,他發現原本放在床頭櫃的鐵甲人模型躺了在床上,真的是躺……用一個海棠春睡的姿態。
奇怪了?自己明明沒動過這個模型,就算有動過,也不可能為它弄個這麼難看的姿勢。這是哥哥送給他的禮物,他一向也珍而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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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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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唐奕匡打算把模型重新放好時,他聽到好像有人叫他,但不知聲音從哪裡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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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又重複了一遍,唐奕匡本來想是否師兄弟們在叫他,但聲音又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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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手上的鐵甲人居然動了,還用它那條鐵臂抓著他,以磁性的嗓音說:「不用再找,是我在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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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奕匡瞠目結舌的不能置信,鐵甲人就繼續說:「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不是妖怪,也不是鐵甲人,具體一點來說……我是你額上的紅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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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鐵甲人的解釋,唐奕匡的恐懼瞬即減少了一半,他向來膽子大,而且「鐵甲人」的話令他靈機一動:「對了,剛剛照鏡子,我就覺得自己有那麼一點不同,就是額上的紅痣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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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鐵甲人放到了電腦桌上,直視它的眼睛,態度彷彿是和朋友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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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甲人雖然口中叫唐奕匡別怕,但也沒想到他碰著如此荒誕的事,竟然還這麼神態自若,就笑了笑,「你這小鬼真有意思!看來我也沒有選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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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奕匡發現鐵甲人說話時,嘴巴並沒有移動,明顯它並不是反斗奇兵中的玩具,想了想就突然大叫:「我知道了,你是鬼魂,化身成紅痣附在我身上,看今天是月圓之夜,所以你就出來吸取日月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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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甲人被他豐富的想像力弄得哭笑不得,「日月精華,茅山術士電影看太多了!不過前半段倒說得不錯……我已經是四百年前的人,靈魂一直棲身在一株千年大樹中。大約個多月前,大樹被雷劈中而倒下,我就附身到了當時離我最近的你身上。我生前是修道之人,至今已有四百年的功力,有別於凡夫俗子,所以附到你身上時,就讓你的頭腦份外明晰,也算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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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那一天……」唐奕匡回想著,想起個多月前到陳先生家時,雷上了在風雷,一棵樹在他眼前倒下,之後碰見冬冬,她就說看到他額上多了一顆紅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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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原來已被鬼附身了這麼久,縱然膽大包天,也不禁從心底打了一個寒顫,「慢著……這算不算是鬼上身?你會否借用我的身體去打劫,或是去找你已經多次輪迴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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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甲人站了起來,示意唐奕匡湊近身子,然後它就跳起,用鐵掌拍打唐奕匡的腦袋:「電視和電影原來真的能替人洗腦,尤其是蠢人!我說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思緒好像斷開了幾段,有些時段完全沒了記憶?又有沒有覺得自己換了個人,變成殺人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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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奕匡一邊吃痛的揉搓腦袋,一邊搖頭,鐵甲人又再說:「如果我真的完全控制你的思緒,佔據了你的身體,不出十天你就死了,那有如此的逍遙自在?這種「上身」的模式,於人於鬼也有極大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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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聽鬼大哥的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鬼大哥見多識廣,明明是四百年前的人,也對現今的電影如此熟悉,佩服佩服,敢問鬼大哥如何稱呼?」唐奕匡裝起古人來的打躬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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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封,名解緣,你這小輩叫我一聲封大哥就好,你都會說,我在人間四百多年,當然要找些娛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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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封的?喔!你是封氏一族的祖先,難怪最近只要接觸到封門的事,我的頭就痛得快要裂開,是你幹的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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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解緣狡黠一笑,「沒想到你這小鬼,還有一點小聰明!看你長得挺陽光活潑,怎麼和冥黑這麼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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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冥黑?我最怕這些恐恐怖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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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正在和一隻鬼在閒話家常,說自己怕恐怖的東西,會否太沒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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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也對唷。」唐奕匡笑過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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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上戴的玄武玉戒,本意就是玄冥,武和冥的古音相通。玄是黑,冥,是陰,你還藏了個冥黑羅經,此物集天下最苦最陰的能量,所以你也真是黑暗大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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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冥黑羅經?原來爸爸送我給我的羅經,有個這麼酷的名字!對了,你知道得真多啊!那麼你曾經是封氏當家嗎?」唐奕匡十分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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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你的大頭鬼!喂,小鬼,冥黑羅經本是封家之物,怎麼會落在你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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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唏!老鬼,是我先問你的,你快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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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臭小鬼,你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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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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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者,一人一鬼不知爭持了多少個回合,當然,唐奕匡並不知道,門外的師兄弟們都在搖頭嘆息:可憐的奕匡,好天不用功,一用功人就瘋了,竟然一個人在房中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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