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傳說·彈珠客 - 第八章良心

「人都到了嗎？」訓導主任率先打破沉默，表情嚴肅地說著。

教官輕靠在桌椅旁的隔間上，雙手抱胸的回答道：「總共五個，都到了。」

年輕的警官抬起頭看著我們，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更像是掛著工作時所佩戴的面具，「都過來吧。」

警官的面前擺放著五張椅子，每個都是面帶疑惑地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見到我們都坐下之後，警官眼皮上抬了一點，冷不防地問道：「你們知道陳博偉已經報失蹤了嗎？」

除了我在內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蛤…他失蹤了？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怎麼可能，他還能去哪？」

安安小聲地說：「可能是逃家幾天去哪裡玩了吧。」

年輕警官舉起手上一支原子筆，指向了我：「你覺得呢？你看上去並不是很驚訝。」

所有人立刻扭頭盯著我，回想起昨天的事情，小逸馬上接話道：「對欸，你為什麼昨天就在問博偉去哪裡？是不是知道什麼！」

阿葆低喃道：「若昀…」

只有江向宸皺起眉頭，感覺有些不滿地看著小逸，但並沒有開口說話，雖然博偉的事也讓他驚訝了一下，但就這樣被提起，昨天晚上做的事情，大概也會被全盤托出。

可是我仔細觀察著年輕警察的臉龐，只見他眼神掃過江向宸，好像露出了些許疑惑的表情，但接著繼續對我說道：「你昨天為什麼這麼問？」

我盯著小逸，開始娓娓道來，從江向宸找我們聚會的時候開始說起，只是省去了博偉的片段，反正也不會有任何人相信。

最後再告訴警官，博偉在這個聚會中是不可缺少的存在，我很驚訝為什麼會沒有邀請博偉，他可是江向宸最鐵的死黨，這中間一定是發生過什麼，但除了我卻沒有人感到驚訝，這不是很奇怪嗎？

我將話鋒引向了其他人，但其實我只是想要讓小逸繼續說話而已，他能傻傻地將昨晚的事情說出來，就一定會將話題繼續接下去。

警官的眼神明明看著江向宸，但小逸卻自動自發的說道：「對耶，為什麼？我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當然警官又開始一輪新的盤問，但是怎麼問卻總是會缺少東西。

只有我很清楚，這很正常，因為大家都失憶了，就算拿刀子抵著他們脖子，也不可能取得任何完整的線索。

問到最後，警官也只能按照流程，將我們隔開，一個個盤問最後看到博偉的地點與時間。

很快的，結束所有的盤問後，警官也很快地離開學校，只是臨走前深深地看了我們一眼，我很明白他沒有問出任何有用的線索，因為博偉死了，連屍體都消失了。

想要線索，擲筊還比較有機會。

回到教室後，這一整天的我都覺得我的精神有些恍惚，太多的思考讓我的腦袋陷入疲乏，而阿葆也像是理解了我一樣，沒有再問我博偉的事情。

幾堂課過去了，我都處於晃神狀態，後來就連放學的鐘聲都已經響起，我也還是呆呆地坐著。

而阿葆很自然牽起我的手，拉著我一起地走向了校門口。

而我卻在校門口停下腳步，輕輕推開阿葆的手，朝頭頂仰望了下，腦袋像是放空一樣，「我自己回家就好。」

「齁，一起走啦！」阿葆噘起嘴，小手不依不撓的繼續抓了過來。

但我在阿葆驚訝的目光中，朝一旁退去，避過了那隻手掌，很平淡地說道：「不用了。」

我知道阿葆還會說些什麼，不過我沒有停下腳步，轉身之後背好書包，安靜地離開。

我覺得很累，甚麼事情都不想理會，我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日期，我忽然覺得父親應該回家了，通常他晚上不在家，隔天都會帶一點‘新東西’回來。

而我，則會在他的命令下，繼續‘送貨’。

這讓我原本就不快的腳步更加的艱鉅，幾個路口的距離卻好像爬了幾趟山，靈魂與身體彷彿被切割開來，只是麻木地走著。

車水馬龍的街道，路旁翠綠的植被，嘻嘻鬧鬧的人群，在我眼中都索然無味。

路上，我像一台機器，機械般地收拾著自己的書包，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大概有得我忙。

此時我的內心除了恐懼還被塞滿了疲憊，簡直遑遑不可終日，在警官那裏我將事情都推了一乾二淨，雖然說法還算合理，但是還是都推到了江向宸的身上。

可是沒有辦法，這些真的不是我願意的，也不是我起頭的，我不想再管這些事情了。

當我想著這些不願再想的問題，回神過來時，我已經眼神空洞地站在了家門口。

我開門的響聲並不大，不過對於特別注意的人來說其實非常的響亮，我一推門進去就聽見有人打開房門，朝著客廳來的腳步聲。

開門就見到父親提著一些早已包裝過的貨物，有玩偶、茶包、鳳梨酥、鋁箔包…不一而足，我很清楚的知道我並不是作為一個‘人’存在於這個家庭，而是做為一個稱職的工具，擺放在家中的各個角落。

我很了解待會該走的流程，只是內心除了麻木還是麻木。

父親的眼神一成不變的混濁，他帶著指示的口吻說道：「既然回來了，這三盒鳳梨酥去送一下，老地方，北清診所的後街。

六點再去送，記得不要走果園外的產業道路，今天戴帽子的會在那巡邏。送完之後馬上回來，還有兩趟，我會告訴你地點。」

然後父親靠在我耳邊簡單說了幾句，便不再說話，我將眼前的鳳梨酥放置在禮盒內，換了一身衣服，坐在椅子上等待時間的到來。

出發前檢查好封裝後，就匆匆忙忙的送貨去了。

現在正值夏天時分，天色還不算太晚，到處都充斥著橘紅色的餘暉，我的身影行走在騎樓之間，閃避著從遠方照射過來的陽光。

附近人來人往，機車從我的身側快速的穿行，我神色並沒有表達出太多的信息，與其說是我善於掌控情緒，不如說是我已經將其視為了日常活動。

更何況，我也不認為路上會有人突然將我攔下，然後奪走我手中的鳳梨酥，撥開外層的麵皮檢視裏頭的餡料。

我提著禮盒，經過了診所，眼神淡淡的撇過，走到了騎樓的盡頭時，我選擇了右轉，轉進後面的住宅區。

這裡的住宅大部分都不是獨棟，而是連成一整排的三樓的房屋，但是街尾處卻偏偏有棟獨立門戶的別墅。

我來到門前按了按門鈴，沒多久立刻就見到一個面容憔悴的漂亮少婦打開了大門，將我邀請進去。

她急不可耐的問道：「東西呢？」

我揚了揚手中的禮盒說道：「這裡。」

她馬上回頭走到桌前，彎下腰從裏面拖出一個小皮紙袋朝我遞了過來，就想接過我手中的禮盒。

我把禮盒向後避開，躲過了她的手指，「先驗貨吧，不要急。」

少婦聞言一聽，馬上把錢都倒出來，讓我一一驗證，「你驗就好，我不用驗了，東西趕快給我。」

我蹲下來仔細的清點，確認都是真鈔後，將錢收到我帶來的另一個背包，然後將禮盒隨便的扔了過去。

少婦接過後，非常急迫的的想要將其拆開，但我卻說了一聲：「等等。」

少婦愣了一下，回答道：「還有事嗎？」

我忽然掛上一副很冷漠的神情，語氣很淡漠的說：「賣家讓我告訴你，最近買賣不好做，尤其是你這種貨送到府的。

我們其實揹著很大的風險，只要你被抓，附近監視器調一調很容易就能逮到我，總之這種東西是供不應求，向其他單位打點也是需要現金，下一次價格還會再漲幅，而且很大，到時候會再通知你。

但是上面知道你是背著妳老公在做交易，你這樣一買一賣，金流確實不小，被你老公發現是遲早的事情。」

說到這裡我稍微停了一下，內心很掙扎，但我又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任何表情。

「然後呢？」少婦問道。

我強迫自己擺出一臉陰冷的表情，「賣家們都知道你是X藝人的老婆，很多人對你很感興趣，如果你願意陪他們玩玩的話，上面可以選擇對你寬容一點。」

「不，你們不能這樣。」少婦臉色慘白的說道，豐腴的的身軀顫了顫，「是林先生替我搭線的，你們應該知道吧，他面子應該不小吧。」

我露出一抹微笑，背對著少婦，「你知道嗎，其實林先生也算上面的人之一，這樣應該明白了吧，我相信有頭有臉的你會做出什麼選擇。」

在這壓抑的氣氛中，我故作輕鬆地打開大門，直接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直到了大門關上，我才聽見了一聲歇斯底里的怒罵聲：「該死的小鬼，看上去就是一個中輟的爛貨，到底有什麼資格這樣威脅我！！憑什麼！！」

我的笑容一點點的退卻，內心瀰漫著各種情緒，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我總要做這一些事情。

但我又有甚麼辦法？

剛剛的話確實是父親讓我說的，我甚至懷疑其實就是父親想要玩一玩她……從父親告訴我的話語中，我也讀懂了其中的涵義，就是因為這中間有很多的勾結，所以我才能有恃無恐的幫父親送貨。

所以才能知道他們的巡邏路線，只是警官們的基層並不知情罷了。

還有父親以前告訴我的許黑，我想應該也是某個有點社會地位的人。

執法真的透明嗎，我覺得還是某次在送貨時，無意間聽見的那句老話：「能看見的地方當然透明，因為看不見的地方都不透明。」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警察把我抓走，這樣我就不用回家了。

我循著來時的路線，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裡，然後經過父親的指示，開始運送第二批貨物。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8RpkdFP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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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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