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瑤坐立難安的模樣與李俊秀形成對比,他從容地將罐裝飲料遞給她,並坐在長椅的另一端。
讓她覺得不自在的,除了不熟外,還有他面無表情顯得非常難親近,一個總是笑口常開的人,突然變得這麼安靜,任誰都覺得不安,更何況他們幾乎沒有交集。
「丞希是個很好的女人。」許久,李俊秀為她用學了好幾年的中文開口:「當我第一次從電視上聽到她的歌曲,就決定要站上頂端、在舞台上相見,然後保護她,直到現在,好像能承擔一點責任,就希望向全世界宣布她是我的人。」
她不太了解這些話的意思,僅能沉默以對,他抬眼盯著她幾秒,再次將目光轉移遠方,說:「晨瑤姐真的喜歡丞希嗎?」
「什麼?」
「只要認真觀察,就能看出妳和權恩姐對她好像不是一般朋友那麼簡單。」李俊秀低下頭捏捏手中的鋁罐說:「不是不相信,而是害怕,她明明是我的,但每個在她身邊的人都對她有不一樣的想法,我不得不注意。」
張晨瑤瞪大雙眼,顯得不知所措,原來她的感情外露這麼嚴重,搞得好像每個人都知道一樣。
初次見到李俊秀,雖然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年,可是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很成熟,差點以為那群毛頭小子裡,他是長得比較童顏的哥哥,兩人四目相對,他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她心虛的撇過頭。
如果沒猜錯,李俊秀從那時就懷疑她,既然這麼明顯,吳丞希沒道理不知道。剎那間,她懂了什麼,不敢再想下去。
李俊秀見到她的表情,說:「晨瑤姐,今天會找妳出來,還有件事情。」
等她轉過頭與李俊秀對視,他微微揚起嘴角,輕笑說:「你們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吧,旁觀者清?作為旁觀者的我認為,妳對丞希從來都不是愛情,只不過是對妹妹的疼愛,可是妳把它當成愛情了。」
張晨瑤錯愕得想說什麼,但李俊秀率先起身,淡淡地語氣讓她忍不住發顫:「晨瑤姐,我不想逼妳認清現實,但覺得再不逼妳,或許妳真的會對我的女人有什麼想法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便離去,她坐在原地,從天亮到天黑、從暖暖的陽光到寒風刺骨、從一個人都沒有到現在身旁坐著權恩,沒有多問一句話,靜靜地陪著。她終究是個膽小鬼,永遠站在城牆外圍觀望自己的內心。
「我早就知道了。」權恩挑起眉面對一臉疑惑的她:「關於丞希知道妳對她有不一樣的想法。」
「妳……」張晨瑤的雙眼有許多複雜的情緒,是震驚、不可置信,還有一點點被背叛的成分,權恩的表情沒變,一如往常的對話,但她們明白內容不再單純了。
「因為我也一樣。」權恩苦笑幾聲:「認識她的第一個禮拜、見的第二次面,丞希就問我,是不是對她有不一樣的心思。」
身旁的人倒抽一口氣,權恩回想吳丞希一臉淡漠問出一個令人措手不及的問題,權恩說不出話,篤定的語氣令人聯想到有什麼決定性的證據,才讓她處於窘迫的處境。
生活二十幾年,她深刻了解世人對他們還是有歧視,噁心的同性戀、不該出現在這裡、這是一種病等等,她聽了幾千、幾萬遍,都能背下來了。
她什麼都不怕,就怕愛的人因為無法改變的命運離她而去。
短短幾分鐘,她分析整件事情,最後還是老實承認喜歡她。沒有想像中的拒絕反應,還是對她微笑、還是耐心聽她說話,吳丞希好像對這樣的結果不意外,甚至對她是同性戀這件事情也很平靜。
「妳……不會覺得我是同性戀,很、很那個嗎……」權恩略為尷尬得問。
「有什麼嗎?」聽聞,似乎對她的反應很不解,吳丞希反問:「妳有因為同性戀這身份不能吃飯喝水上廁所嗎?或是有把誰傳染成成同性戀?」
「呃,不是這個意思……」
「妳的語氣裡,有很多這個意思。」吳丞希翻個白眼,說:「不就愛的人性別剛好跟妳一樣,差在哪裡?」
「但有很多人不這麼想……」
「妳管他們幹嘛,戀愛是妳談還是他們談。」
權恩第一次見識到吳丞希咄咄逼人的模樣,有些說不出話,又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便閉上嘴巴聽她一連串的教訓,順帶把那些擔心都訓走了。
權恩輕輕地笑出聲,吳丞希停止繼續說下去的衝動,抿抿嘴:「會笑就好。擔心這麼多有什麼用,該來的還是會來,視而不見那些沒建設性的言論,人生過得比較快活。」
她微愣幾秒,不為別的,只顧著擔心害怕,根本沒想過站在眾人面前的吳丞希接受的是比她多幾十倍的辱罵或羞辱,以及不停被挖掘不想被發現的過去。在那些言論面前選擇沉默,不是看不見、不是不在意,只是每則留言都要去注意,那麼人生只能在小心翼翼、擔心那擔心這度過。
「小恩恩,」被一聲不屬於過去的聲音喚醒,卻仍是欠揍的暱稱,她強忍住在這沒什麼人的空地揍她一頓,應個聲,那人問:「我是不是該去跟丞希聊聊?」
「早該這麼做了。」權恩攤開雙手,無奈道:「還有,別再叫我小恩恩了。」
張晨瑤叫了幾聲小恩恩,果然身旁的人立刻起身往她的方向走來、奔跑,跑掉心中的疑惑、茫然與顧慮,她突然覺得,世界豁然開朗了。2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A2p696hU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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