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歐希亞共和國回來以後,雷爾夫與伯瑞卡之間的相處像是多了面牆,即使是跟其他人一同用餐時也不會正面談話。
這天,雷爾夫跟伯瑞卡、忒蘭朵、吉賽兒四個人圍坐一桌在水分子基地內的餐廳用餐。
談笑風生之中,吉賽兒意外瞥見雷爾夫的手,發現他的指甲滿是傷痕,甚至還有不少裂痕。
「雷爾夫,你的手伸出來給我瞧瞧。」吉賽兒還沒等他回應就把他平放在桌上的左手拉過來。
她仔細端詳雷爾夫的手指,像是醫生在替病人做診斷似的,雷爾夫倒是覺得吉賽兒的手指柔軟纖細。
「天啊,你的指甲毀損的好嚴重哦。」吉賽兒輕輕觸摸他的指尖說,一旁的忒蘭朵也湊過來附和,「這缺口是上次打石頭人留下的吧。」
「那還真糟糕,我來幫你修一下指甲吧。」吉賽兒說,雷爾夫連忙拒絕,「不用了啦,我把指甲拔掉再用恢復能力重新生長就好了。」
吉賽兒皺起眉頭,微微露出舌頭擺出作嘔的鬼臉,「聽起來又噁又痛。」然後他起身走向餐廳出口,臨走前不忘指著雷爾夫以命令的語氣說:「乖乖坐著等我拿修指甲的工具回來。」
「啊……是。」雷爾夫想著對方或許也是一片好意也不好意思拒絕,然後他轉頭看向伯瑞卡,他正低著頭吃著做為甜點的果凍。
神情看起來有點鬱悶,吃完之後便收拾餐盤默默離開,與提著一盒小包包走來的吉賽兒擦肩而過,吉賽兒目送他離開時不免也露出擔憂的神色。
「來,把雙手平放在桌上,不要亂動哦。」雷爾夫乖乖照做,吉賽兒從包包裡拿出一瓶指甲修補液,小心翼翼的塗抹上去,吉賽兒的動作熟練手法迅速,再經過一段繁複的修補工程之後,雷爾夫的指甲變得煥然一心。
「哇,好厲害。」他看著自己閃閃發光富有光澤的指甲說,這比他用恢復能力修補後的新指甲更加漂亮。
「哼,不錯吧。」吉賽兒露齒微笑,把工具收回包包裡,臨走前還不忘留下一句,「以後指甲又損壞的太嚴重就別拔指甲了,可以來找我幫你修哦。」
「謝謝妳。」雷爾夫真誠的說,吉賽兒能感受到他是打從心底說出這句話。
吉賽兒態度瀟灑的揮了揮手離去,她的走姿端正優雅,腰桿站得直挺,身上散發著充滿自信的光芒。
回到房間放置包包以後她直接走到伯瑞卡的房間前面輕輕敲打兩下門。
「是我,可以進來嗎?」吉賽兒溫柔地說,可是裡面一直沒有回應。
等待一會兒後,吉賽兒拿出手機說:「修格,幫我開門。」
修格沒有像平常那樣用立體影像冒出來做一連串華麗的視覺表演,因為他很清楚接下來將是吉賽兒對朋友的心裡治療時間。
門向旁邊滑開,吉賽兒一走進去就立刻關上。
昏暗的房間裡伯瑞卡躺在角落的床鋪上,床邊的牆上有一面向外突起的強化玻璃窗,窗外的景色是一大片深藍色的海洋,明亮耀眼的陽光灑滿整片大海,每天總能看到各類魚群在海中悠游自如的樣子。
吉賽兒脫下靴子走進來,用鴨子坐的姿勢坐下來趴在他的床邊。
「嘿,小笨蛋,這回又有什麼心事?」吉賽兒溫柔地問,她那略帶嬌柔的嗓音令人聽得格外舒服。
伯瑞卡側身面向她,心裡感到猶豫,他不久前才跟忒蘭朵和雷爾夫說永遠不再提這件事。但轉念一想,他當時指的是不再跟他們兩個提起這件事,而且如果描述的很隱晦應該也無傷大雅?
「其實是前幾天去歐希亞共和國的事……」伯瑞卡怯怯地說。
吉賽兒飛快的說:「哦,這我知道,吉娜有私訊告訴我這件事。」
「而我心情低潮的原因是──我認為雷爾夫有意將凱農給──」伯瑞卡突然語塞,顯然在尋找適合的詞彙,「解決掉。」
「你是指他佯裝鞋帶鬆了給凱農反擊機會,這樣他才有藉口動手?」
「對。」
吉賽兒冷冷地哼了一聲,「這表示他不認同你的做法吧?」
伯瑞卡拉起棉被蓋過頭,他的腦海不禁閃過雷爾夫私下痛毆潔西卡的樣子,如果那時他沒有及時出現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
「我不懂我的做法有什麼不對。」伯瑞卡煩悶地說。
吉賽兒面帶微笑強行拉開棉被,「沒什麼不對,你不需要困惑,更不用為了這種事搞陰沉啦。」
然後,吉賽兒跩起伯瑞卡的胳臂將他從床上拉起來,「就當是轉換心情,我們等會出門走一趟。」
「要去哪裡?」伯瑞卡起來後穿上外套。
吉賽兒眨了眨眼,戴上墨鏡,擺出一貫的耍帥姿勢,「去約會。」
另一邊,雷爾夫離開餐廳徑直走到水分子基地二樓的健身房,在那裡與忒蘭朵以及其他成員運動。
當雷爾夫使用跑步機的時候,忒蘭朵走過來使用他旁邊的跑步機,看起來有意找他談話。
「這幾天下來還適應嗎?」忒蘭朵說。
雷爾夫沒多想直接回了一句,「還不錯,但我原以為應該會更忙碌。」雷爾夫說道並轉頭望向身旁其他人。
「並不是每天都有案子,我們主要是接世界各地的政府或是公家機關又或是大型私人機構的單子,內容還蠻多樣化的。」
「可以問問你為什麼要加入水分子嗎?」雷爾夫突然丟出來的問題讓忒蘭朵挑起一邊的眉毛,用狐疑的目光盯著他。
雷爾夫認為這問題可能會惹怒對方,便試著用擔憂的口吻說:「我自己是因為芬里斯特的邀請才來的,你沒有潛力,做這工作的風險應該比我們更高吧?」
忒蘭朵笑了笑。
「確實,作為潛力開發者還蠻酷的,讓人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忒蘭朵望向遠方陶醉的說,雷爾夫想起他之前曾表明過自己是先天的潛力開發者,但後來失去潛力了。
「芬里斯特有跟你說過我們水分子創立的起源嗎?」
雷爾夫搖搖頭,「沒。」
「那我就趁這機會告訴你吧。」忒蘭朵說,調慢跑步機的速度。
「我們水分子是五年前創立的組織,那時的水分子是個為了因應科技進化戰爭的救助團體,我們不分國界、宗教信仰、人種,給予所有飽受戰爭之苦的人幫助,當時的成員只有芬里斯特和修格。」
「為什麼翠卡利翁發起的五年戰爭會被稱為科技進化戰爭?」雷爾夫問。
「因為戰爭期間發明了許多打破過去倫理與常識的高科技產品,複合生命體就是其中之一,為了回收利用已經奄奄一息的士兵就把他們變成複合生命體再重新投入戰場。」
雷爾夫面有難色,他不禁想起以前在大戰期間發生過的事,盡是一些他不願回想的難堪回憶。
「而我則是在水芬子創立的那一年受他們幫助而加入的成員。」忒蘭朵表情凝重低語道:「那時發生了一些事導致我失去潛力。」
雷爾夫不難猜出大概跟戰爭有關,忒蘭朵也不願朝這個方向談話。
「戰爭結束後,水分子才轉型成傭兵組織,主要客戶是在戰爭期間建立起良好關係的國家機構。」
「在歐希亞發生的事,我們以後還會遇到嗎?」雷爾夫語重心長的問。
「一定會,只是還得看我們怎麼做來決定最後的結果。」忒蘭朵微微瞇起眼睛,擰了一下嘴唇,輕聲說道,「雷爾夫,你在更早之前還有殺過人嗎?」
雷爾夫睜大眼睛瞪著他,忒蘭朵一時之間想別開視線,但又馬上拉回視線與他對視,好像不在此時此刻交談,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
雷爾夫輕輕點頭,表情嚴肅,眼看忒蘭朵即將開口,雷爾夫立刻補上一句,「即使戰爭結束我之後還是殺過不少人。」
「原因呢?」忒蘭朵問。
雷爾夫揚起嘴角竊笑,眼裡放出鬼魅深沉的光芒,「為了個人目的,還是以你們的道德標準這時應該說為了夥伴的安全著想才不得已痛下殺手?」
忒蘭朵突然覺得胃部一陣攪動,臉色變得蒼白,一股暈眩股突然湧現,他快速甩頭擺脫那陣如陰影般浮現的記憶。
「你沒事吧?」雷爾夫問,他剛才在回答之前曾想過說一些迎合對方思想的話或許會比較好,但又想到凱農的事情以後可能會再發生,不如趁這機會把自己的想法拋出來與對方坦誠相見。
「沒什麼……」忒蘭朵稍微調整一下額頭上繡有蘭花圖案的頭巾,緊緊瞇住眼睛,重振精神。
「好吧。畢竟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成長經歷,我不會強迫你遵從我們的道德觀行動。但是──」忒蘭朵蹙起眉頭,一臉嚴肅的接著說:「拜託,至少在我們其他人面前先以不殺為道德底線,只要答應我這個就好。」
雷爾夫感受得出忒蘭朵今天會找他談論這個話題有諸多考量,其中也包含了雷爾夫是否有辦法跟其他人相處融洽。
雷爾夫微微一笑,一掃之前那邪惡鬼魅的氣質,「忒蘭朵,你擁有溫暖人心的能力,跟你這次的談話很愉快。」
忒蘭朵也擠出一個笑容說:「所以你是答應囉?」
雷爾夫離開跑步機,把毛巾從後頸拿下來,「可以啊,但對象僅限人,而且只有在你們面前。」
然後,忒蘭朵也從跑步機上下來,聳聳肩自言自語,「慢慢來吧,現在先這樣就好了。」
因為吉賽兒梳妝打扮的關係使她到現在仍待在房間,她的房間有一間修格特地為她準備的大衣櫃,裡面存放了數不盡的大量衣物以及服飾配件,每件衣服都掛在衣架上,外面套了一層塑膠套,每個衣架都被標上電子標籤。
自從有了修格的幫忙,吉賽兒現在進行衣物配套組合時都會利用事先記錄在資料庫的衣服款式進行配置,一選完想要的服裝組合,系統就會幫她移動衣櫃的滑輪,讓對應標籤的服裝出現在她面前。
「真是方便呢。」吉賽兒說。
修格穿著一襲黑色西裝從她放在桌子的手機螢幕上,手裡還捧著一個銀色托盤,上面擺了一個高腳杯和一瓶白蘭地,「感謝您的讚美,吉賽兒大小姐。」他恭敬的說,體態莊嚴肅穆,顯然已經融入管家這一腳色。
吉賽兒用手背蓋住嘴巴輕笑,她不僅笑容優雅含蓄笑聲又甜美。
「好啦,我接下來要換衣服了,可別偷看哦。」她邊說邊解開襯衫鈕扣。
「遵命,大小姐。」修格樣微微鞠躬,身體慢慢潛入手機螢幕裡,並讓手機進入充電模式。
吉賽兒的房門一打開出現的是一直在外面等候的伯瑞卡,從小到大他們每次相約出門伯瑞卡都會一直待在附近耐心等待,即使有時會等上超過兩個小時也毫無怨言,有時就連她的妹妹吉娜都會抱怨。
「如何?」吉賽兒張開雙手大方地向他展現身姿,伯瑞卡的眼睛從上到下緩慢移動,仔細打量她今天的穿著;咖啡色的針織上衣外面披了一件黑色夾克,位於胸腔骨的地方有一塊黑色的大鈕扣,鈕扣下方位於腹部的地方有一塊五角形的開口,很好地展現出吉賽兒每日努力運動練出的馬甲線,紮起衣服下擺的淺灰色緊身長褲也同樣地展現出他那雙細長而又緊實的雙腿。
然後,吉賽兒戴起一頂黑色帽子,拎著一個小包包,這就是她今天出門的打扮。
伯瑞卡露出讚賞的微笑,「妳穿得真好看。」
吉賽兒滿意的說:「謝謝誇獎。」隨後補上一句,「真抱歉每次都讓你等我。」
「不會,能第一個看見妳換好外出服的樣子很值得。」
吉賽兒邊笑邊開玩笑的用拳頭輕輕推了一下伯瑞卡的肩膀讓他連退幾步。
兩人離開基地,穿過外面的咖啡廳來到每天總是擠滿各國遊客,熱鬧繁華的威霖多街道上。
金黃色的刺眼陽光照亮整座城市,陽光雖強卻不溫不火,溫暖舒適,數群海鷗在蔚藍的天空下振翅翱翔,每每吹起的微風總是夾雜著與海水混合的鹹淡氣味。
伯瑞卡與吉賽兒併肩行走在街上,每次有男性與吉賽兒擦身而過總會把視線停留在她身上片刻,此舉也讓部分男性遭到同行女伴的責備。
他們坐上小船,街上的公用廣播器每天都會播放音樂,今天播放的曲子輕快富有活力,能帶給人振奮心情的效果,非常適合這座城市的風情。
船扶划著槳,小船緩慢而又穩定的航行,穿梭在大運河清澈的海水上。
「唷,小情侶出來玩嗎?」船扶打趣的問。
「我們是朋友啦。」吉賽兒飛快的說,伯瑞卡面帶微笑保持沉默。
船扶點點頭,笑容變得有些尷尬。
上岸以後他們來到市中心的攤販市集區,平常兩人出遊都會先在這裡閒逛一會,伯瑞卡偶爾會在這裡買點小吃。
然後,他們離開市集途經數條街,最後穿過一坐大石橋以後便能看到一座大賣場。
「走吧,我們去看電影。」吉賽兒挽起伯瑞卡的手拉著他直奔大賣場內附設的電影院門口。
來到門口以後,售票亭上方的電視螢幕顯示了不少題材迥異的熱門電影。
兩人待在售票口外數呎遠的地方遠遠的觀看螢幕上接連顯示的電影簡介,只是兩人都猶豫不決遲遲無法決定。
「你有什麼想看的電影嗎?」吉賽兒問。
「只看簡介跟封面的話那一部應該還不錯吧?」伯瑞卡用指著的作品正在電視上播放預告片內容。
吉賽兒點點頭,眼角稍微朝他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說:「看起來還不錯,好,就選那部吧。」
於是,兩人買了電影票,跟著人潮湧入電影院。
伯瑞卡選的作品叫『不一樣的人生』,真人真事改編,主要描述一位原本生活美滿,但在戰爭中被變成複合生命體,回到家鄉以後身旁的人事物對待他的方式都跟以前截然不同。
這類改編現實案例的悲情電影自戰爭結束後就如雨後春筍般湧出,如今成為影視業的主流套路。
故事一開始便很好地闡述男主角的工作穩定,他的潛力讓他在工作上如魚得水,受到上司愛戴與屬下尊敬;回到家便能迎接漂亮的妻子和年約五歲,乖巧懂事的兒子,一切在觀眾眼裡看來是那麼的令人羨煞。
這段劇情節奏雖快,卻也充分地讓觀眾代入男主角的視角,更讓一些觀眾認為這美好的生活就是自己現在的人生。
直到翠卡利翁發動的科技進化戰爭爆發,隨著戰事不斷擴大,各國紛紛投入戰場,男主角自然也被徵招到軍中,臨走前他還對妻子跟孩子依依不捨,道別的場景更是弄哭了電影院內不少觀眾。
戰爭的演出畫面倒是意外的短暫,只以幾個鏡頭做個交代,戰爭結束後,男主角以全新的樣貌示人──全身佈滿黑色的毛皮,頭頂有兩根銳利的尖角,臀部後方有三條長長的尾巴,看起來貌似鬥牛,但臉部跟身軀又能明確看到人類的軀體跟輪廓。
男主角在回國時向海關人員表明自己是跟一種叫穆里黑毛牛的生物混種而成,牠們強壯耐勞,性格溫馴。
海關人員翻了個白眼,顯然不想聽他說話,檢察完身份就揮揮手示意他通過。
然而,真正痛苦的還在後頭,伯瑞卡看到這邊也跟著緊張起來,他或多或少猜到接下來的故事情節。
男主角回到家以後,他的家人還一臉茫然地向他詢問身份,並表明自己正在苦等隨時都有可能到家的男主角。
男主角一臉尷尬,為了證明身份只好拿出證件並將變成複合生命體一事從頭到尾詳細地解釋一遍。
兒子與離別時相比長大不少,年幼無知的兒子看到父親外貌大變的樣子還會笑著稱讚他這個樣子很酷,妻子卻秉持不同的看法。
回歸正常生活以後,男主角到以前的公司上班,卻發現自己現在的體重竟讓他坐了快十年的辦公椅垮掉,而且與黑毛牛混合之後獲得的新手指不僅不適合拿筆,連敲打鍵盤都略顯吃力,雪上加霜的是平時讓他在工作上大放異彩的潛力現在卻完全施展不出來,種種因素讓他的業績與效率淪為公司的吊車尾。
這樣的日子只持續不到幾天就迎來另一場浩劫,老闆將他叫去問話,男主角只好將情況全盤托出,只見老闆摘下眼鏡,皺緊眉頭,手掌托著下巴,眼神像死魚一樣瞪著他。
看到這樣的動作,男主角不免猜出自己被開除了,他大步奔走在公司內空闊的走道上,隨著步伐的移動,踏步聲出現響亮的回音,緊接著,一段悲情的輕音樂響起帶動觀眾的情緒,彷彿在提醒觀眾,更糟的還在後頭。
男主角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時率先迎來兒子的歡迎,當兒子撲向他懷裡時多少撫慰了他的心靈,並決心瞞著家人失業的事情謀求其他工作。
由於男主角體格改變的關係,他現在與妻子同床共枕時只能在床邊打地鋪,妻子更是不發一語,對待他的態度冷若冰霜。
或許是想給觀眾一點喘息的空間,劇情突然放緩,描繪男主角在工地搬運磚頭和水泥的過程。
男主角趁休閒期間與同事們聊天時其中一位同為複合生命體的同事替他們的遭遇打抱不平。
「真是可惡!我們犧牲這麼多卻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如果知道活下來這麼痛苦,還不如當初在戰場上死得光榮!」
這番話觸動了男主角也觸動了觀眾的情緒,男主角看著自己從便利商店買來的微波便當,暗暗想著以前妻子幫他做便當的情景,眼淚不禁奪眶而出,男主角一看到第一滴淚落到便當上就趕忙擦掉,避免被人看到。
這般壓抑的日子終於在某天爆發,男主角在工作期間偶然看到妻子乘坐自己的愛車,而駕駛座竟然還坐了一位他不認識的年輕男子。
他怒不可遏,眼裡更是浮現出殺意,磚塊從他的肩上掉落差點砸到身旁的同事。
同事本想責備幾聲,卻因感受到他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而卻步。
男主角擅自離開工地,一出現在馬路上妻子就嚇得花容失色。
「快踩油門!」她尖叫似的大喊。
「為什麼?現在是紅燈耶。」年輕男孩不解的問。
妻子抬頭望著後照鏡,男主角以四肢著地的方式直奔而來,頭上的犄角對準前方。
「快開車!」妻子伸出腳按著男孩的腳猛力踩下油門,車子急速奔馳,在驚險之中穿過前方來往的車陣,卻也造成一連串車禍意外。
殺紅眼的男主角在怒氣的刺激下捨棄身份、孩子,甚至是一切,只為了將妻子至於死地。
接下來上映了近電影時間三分鐘的飛車追逐戰,他們穿過大街小巷,間接引發不少車禍事故,最終在警方的追擊之下男主角身中數槍而亡。
妻子也因偷情以及違反多項交通條例而被送上法庭,電影差不多來到尾聲,最淒慘的莫過於孩子了,孩子被送到孤兒院,更因這起事件遭到同儕欺凌,他那天真單純的神情也因長期的欺凌漸漸變得如刀刃般銳利。
接著,電影播放片尾曲以及工作人員名單,影院的燈光也逐漸變亮,人潮開始散去。
「我們走吧。」吉賽兒向他伸出手,牽著他離開,伯瑞卡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電影裡,凝重的神情若有所思。
「走!我們去吃冰淇淋!」吉賽兒指著大賣場的冰淇淋專賣店說道。
「嗯。」伯瑞卡點頭應聲,外套發出震動才讓他從沉思中回神。
吉賽兒用小湯匙舀了一點冰淇淋放入粉色的口中,舉手投足優雅又自然,更散發著一股艷麗的美感。
「嘿,剛才的電影很不錯哦,眼光不錯。」吉賽兒說,伯瑞卡一直盯著自己碗裡的冰淇淋無動於衷。
「你沒胃口嗎?」
「哦……不是,我只是在想剛才的電影情節,男主角如果沒有變成複合生命體就不會遇到那些事了。」
「可是這樣他就會死在戰場上了。」吉賽兒往後躺在椅背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這麼說倒也沒錯。」伯瑞卡用手托住下巴,表情看起來很無奈,用碎念的細語抱怨,「這些電影總是向觀眾表達複合生命體這項科技不該問世,諷刺的是現在竟然還有部分國家沿用這項技術並將其合法化。」
「……或許這也表示這項技術確實有存在的必要也說不定。」吉賽兒冷冷地說,然後再舀一口冰淇淋放進嘴裡。
伯瑞卡再度露出沉思的表情,似乎在細細品味她剛才說的話。
吉賽兒笑了,她用湯匙指著伯瑞卡說:「不用那麼鑽牛角尖啦,我只是說出很直觀的想法罷了。」
伯瑞卡露出釋懷的表情,然後也開始吃起了從剛才開始都沒動過,現在已經開始慢慢融化的冰淇淋。
快要吃完的時候伯瑞卡又突然提起同樣的話題,「話說妳不覺得很不可思議嗎?」
吉賽兒挑起眉毛,顯然有意聆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於是伯瑞卡很自然地接下去說:「幾年前人類之間還會因膚色、人種、性別發生爭吵,現在陣容卻分成了人類與非人類,好像前者的矛盾一夜之間就消失了,而消失的期間也僅限把後者的矛盾解決罷了。」
吉賽兒嘴裡含著湯匙仰望上方發出呻吟,「嗯……會這樣就表示根本的問題沒有解決,只是被新問題掩蓋而已。」
伯瑞卡的肩膀垮下來,全身放鬆躺進椅背,「真不愧是妳,一下子就道出事情重點。」
然後,吉賽兒吃下最後一口冰淇淋,擺出說:「你總是會對無法解決的事情糾結很久,這既是你的缺點也是優點,不管能否得到答案你都很認真的去思考事情的對錯。」
伯瑞卡漲紅了臉,靦腆的微笑,接下來有一小段時間他安靜的吃完碗裡快要完全融化的冰淇淋,與吉賽兒一同離開大賣場。
回到大街上,暮色的太陽低垂在海平面的盡頭,深沉無盡的晚霞將整座海上城市染紅。
城裡的人潮與上午相比減少許多,現在在街道與運河間往返的人大多是準備回家或是旅館的人。
伯瑞卡與吉賽兒亦是如此,他們倆個牽著手穿梭在喧鬧聲逐漸減少的街區,不遠處傳來叮噹叮噹的鈴聲。
伯瑞卡朝著鈴聲的方向望去,有座懸掛大鐘的塔樓,那裡市內著名的威霖多高中,伯瑞卡記得這段鐘聲的敲響節奏並非放學,而是提醒還留在校內的同學離開學校的意思。
伴隨鐘聲的響起,一群身著水手制服的學生從街角的另一頭傾巢而出,他們青澀的臉上堆滿笑容,在他們的歡聲笑語中似乎連旁人都能感受到這群學生在校內待到傍晚,努力揮灑青春汗水的熱情。
這群像沙丁魚一樣擠在一起的學生逐漸散開,一位金髮少女出現在隊伍尾端,差點與正要經過的伯瑞卡和吉賽兒撞上。
「哦,抱歉……」彼此各退一小步,異口同聲的說。
「潔西卡……」伯瑞卡輕聲說道,對方的模樣映入伯瑞卡的眼簾,她穿著學校的水手服,肩上掛著側肩包,臉上的濃妝都卸掉了,就連指甲上那些花俏的裝飾也拿掉了,與之前遇見相比現在樸素多了。
伯瑞卡定晴一看,對方的臉上似乎多了一層陰影,兩根手指還包著繃帶。
「你是水分子的……」潔西卡還沒說完就先向他鞠一個躬,「謝謝你。」
一旁的吉賽兒揚起眉毛,完全搞不懂現在是什麼情況,只知道這女孩似乎受過伯瑞卡的幫助,把目光從她身上轉向伯瑞卡。
伯瑞卡搖搖頭,露出靦腆的笑容,「不,其實我也沒做什麼……」
潔西卡猛然抬起頭搶著說:「如果那晚你沒有插手,我真不知道自己會發生什麼事。」她握緊自己受傷的手指。
吉賽兒問道:「妳的手怎麼了?」
「指甲被拔掉。」她語調輕鬆的說,努力擠出一個看起來有活力的笑容,背後卻隱含著恐懼與傷痛,那晚發生的事似乎對她的心靈造成不小的影響。
伯瑞卡看出其中的端倪,試著改變話題,「看來妳回學校上課了,水手服很適合妳哦。」
潔西卡露出戲謔的笑容說道:「哎呀,是不是迷上我啦?」
吉賽兒用拳頭遮住嘴巴竊笑,伯瑞卡也跟著笑了。
臨走前潔西卡問到兩人的名字並表示自己今後不會再去找樂子,吉賽兒一時片刻還搞不懂她說的樂子是什麼意思。
伯瑞卡望著潔西卡離去的背影,在即將西沉的夕陽餘暉的映照下腳邊拉出長長的人影,看起來不免有些落寞,伯瑞卡心裡不禁浮現雷爾夫那時的所作所為,比起他口中訴說的正義道德,他動手的理由只為宣洩憤怒。
「嘿,你是不是迷上她啦?」吉賽兒打趣的說。
「呃……沒有啦。」伯瑞卡連忙澄清,「我只是在想事情。」
「少來,你看人家的背都看到出神了。」
接著,他們穿過一座石造拱橋時吉賽兒嘴裡呢喃著潔西卡的名字,兩眼凝視遠方,然後,她似乎想到什麼而豎起一根指頭,「啊!就是忒蘭朵上次跟我們提到的那個用交換能力偷東西的女小偷對吧?」
伯瑞卡點點頭,「對啊,就是她。」
吉賽兒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怪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難道是你東西被偷,然後去搶回來的途中順便感化她的橋段嗎?」
伯瑞卡冷笑一聲,「很接近,但故事的主角不是我。」
「那是──?」還沒等伯瑞卡回答,接到遠方就傳來一道娃娃般嬌弱的呼喊聲,「吉賽兒!伯瑞卡!」
莫妮揮著手朝他們跑過來,帶刺的銀色尾巴高高豎起,奔跑途中還差點彎下腰用雙手撐住身體。
「莫妮!」吉賽兒蹲下低子迎接她,莫妮一個飛撲投入吉賽兒的懷抱。
「嗚嗚嗚姆姆姆……」莫妮把臉埋在吉賽兒身上磨蹭,臉頰兩側各有一圈紅暈,「吉賽兒身上總是香香的呢。」
「真是的,莫妮,妳剛才玩耍流了一身汗,不要弄髒吉賽兒姐姐啦。」托里歐也跟著出現,同行的還有穿著女僕裝束,手上提著兩個書包,總是面無表情的莉娜。
「我才沒有弄髒她呢!」莫妮的臉頰漲得鼓鼓的,吉賽兒用手指輕輕滑過莫妮的臉頰,沾上一滴汗水在指尖搓柔。
「嗯?怎麼了嗎?」
「莫妮很乾淨哦。」吉賽兒說,臉上沒有一絲不悅,起身後牽起她的手。
五個人同行,伯瑞卡問起他們兩個做了什麼事弄得一身汗。
「哦,剛剛放學莉娜來接我們的時候莫妮那丫頭吵著要去公園玩耍,最後坳不過她只好陪她去一趟了。」托里歐雙手放在後腦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莫妮吐了吐舌頭反駁,「別說得好像事不關己,你也有玩啊!」
托里歐露出艱澀的苦悶表情,臉上流下一滴斗大的汗珠,「呃……這麼說也沒錯啦。」
「那你們兩個今天在做什麼?」莫妮問。
「約會。」吉賽兒說。
「真──好──呢,我也想要哦。」莫妮拉長說話的音調,眼裡泛著光芒,一臉羨煞的樣子。
「忒蘭朵不是說過下次放假要帶妳去玩嗎?」托里歐說。
「對齁,我差點忘了。」一想到這兒,莫妮就興奮的邊走邊跳,一下子就跑到其他人前面幾十公尺遠的地方。
她轉過身朝他們揮手,暗紅的夕陽也在她揮手的同時沉入遠方的大海,「快點快點!我要趕快回去找他討論要去哪個地方的遊樂園玩。」
街道兩旁的路燈點亮黑暗的小徑,一行人穿梭在由繁星點綴的夜幕,回到水分子基地外頭的貓咪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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