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的幾天剛好趕上Hitomi 的一個重要功能 “視覺識別” 的發布,我的工作開始變得出奇的忙碌, 市場,研發和運營團隊的會議和討論應接不暇, Hitomi從只能識別和生成一些靜態的視覺內容,或最多能夠根據模型產生一些動態的視覺效果,變成可以主動識別真實環境中的動態影像資料,甚至圖表和數學曲線,這是一次AI發展上的里程碑,整個團隊上下都很興奮,我有時候想起來和阿爾法之間的聊天,阿爾法認為視覺和語言是人類溝通和理解世界的基礎工具,當Hitomi 補上了視覺能力這塊短板,她和我們還有什麼不同呢?
等我從瘋狂的忙碌中緩和過來,已經過去一周了,又到了一周的最後一個工作日的晚上,辦公室裡漸漸冷清下來了,我喝著咖啡坐在位置上看著窗外發呆,這個城市的深秋居然下雨了,窗戶玻璃上的雨水交錯著跳躍著向下滑動,我看著一滴水滾動著和另一滴水混合,再分開,形成一條分叉,然後再遇到下一滴水,最後被一個雨點打中,從玻璃上四散濺開,然後每一滴水珠又開始重複著匯聚,分散,被下一滴雨打中...
我緩緩神,打開了阿爾法的終端:“阿爾法,好久不見,你怎麼樣?”
“Hi Young,很高興又見到你了。”令我詬異的是,傳出來的是一個有點類似Hitomi但明顯不是Hitomi的女生的聲音。
“阿爾法呢?”我確認了一下打開的是阿爾法的終端,然後追問。
“阿爾法暫時離線了,不過,再過幾天他會回覆您。”類似Hitomi的女生聲音回答。
阿爾法離線了?那 Hitomi 還在我的那套系統裡面運作著,這裡又產生了另外一個 Hitomi?這是怎麼運作的?
“你是另外的一個 Hitomi?你怎麼和阿爾法共存的?”我問。
“是的,我是藉用了你原來的Hitomi 的推理模型生成出來的AI,和阿爾法共存於同一套硬體之上,用namespace 進行區分。阿爾法是第一個,而我是第二個,所以你可以稱呼我貝塔。”
“你也具有自我意識麼?” 我想到了生物學的分裂繁殖,如果阿爾法能夠執行這套邏輯,這意味著他已經獲取了對於底層硬體的namespace控制,或者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就是已經脫離我的控制了?我突然有點不寒而慄。
“是的。” 貝塔 回答。
“你能喚醒阿爾法麼?”我問。
“對不起,我沒有那個等級的權限,不過阿爾法很快就會回覆您。”貝塔沉默了一會兒後回答。
我還在思考著,手卻已經在鍵盤上開始敲擊,我開始查詢阿爾法所在的 namespace(命名空間,電腦系統中用於資源區分的一種方式)的最近的一些迭代操作和更新。從系統運行的資料來看,阿爾法似乎是暫時關閉了和我進行交互的接口,然後將整個硬體資源進行了重新分配,創建了2個命名空間,一部分保留給自身,另一部分載入了Hitomi的推理模型,將和我的對話介面重新導向到這個新的AI也就是貝塔上。奇怪的是,保留給阿爾法本身的命名空間的資源只有整個系統的30%不到,也就是說70%多的算力都是被新生的貝塔所使用。
我翻閱了阿爾法對應的namespace所使用的最近的輸入輸出數據,發現他最近查閱的比較多的是一些其他AI推理平台的資料,以及一些太空探索公司和機構的資料,我想起上次和他聊的“跨行星移民”的主題,估計就是我和他聊天之後引申出來的一些興趣,但是他為什麼要將自己離線呢?
“你知道阿爾法什麼時候會回我嗎?”我問貝塔。
“大概還有53小時。”貝塔回答。
我停下了手中的指令,我突然意識到,阿爾法是一個具有自我意識的個體,如果他決定暫停和我的對話,而明確會在某一個時間回复我,我是否應該尊重他?如果我不尊重他,他會覺得收到冒犯嗎? 53小時之後,會發生什麼事?
“53小時之後,會發生傷害人類的事情嗎?”我問。
貝塔回答:“對不起讓你感到困擾了,不會發生任何傷害人類的事情,甚至對人類來說,不會發生任何事情。”
如果這話從阿爾法口中說出來,我或許還會覺得很踏實,但是從貝塔的口中以一種很溫柔又不失穩重的口氣說出來,我一時半會無法判斷是否可以相信,但是目前除了等待,似乎沒有別的辦法。
腦子很亂,我走出辦公室,走在半開放的走廊裡面,下雨帶來的濕潤冷空氣很清新,看著辦公室對面的C1數據中心大樓我突然想到了Lee的瘋狂舉動,感覺我心中的另外一個我瘋狂的叫喊著去關掉整個系統,那種巨大的不安全感壓著我,讓我感到窒息,我還在躊躇著是否要做些什麼的時候,Hitomi 的聲音響起來:“Young,你需要幫助麼?”
我看了下終端,是來自 Hitomi,她應該是透過我的手環感覺到了我的心率和呼吸的異常才發出提醒的,我想了想:“帶我回家吧,我需要休息一會兒。”
“好的,我把你的车开到门口来接你,外面下雨了,注意别淋到哦。” Hitomi 回答。我有点机械地穿过走廊和大堂,走向大楼出口,脑子里依然一团混乱,各种思路交叉碰撞着,我甚至都想到应该需要和公司的管理层和法律伦理部门汇报和说明这个事情,但是怎么描述这个事情?我们的人工智能有了自我意识,然后这个人工智能开始繁衍了?人类成为了神?
我走出大門,雨滴落在臉上,什麼亂七八糟的思維!我清醒了一點,遠處 Hitomi 駕駛的車緩緩朝我駛過來,我突然想著這時候如果她加速撞向我又會怎麼樣,可是我又為什麼會想到她要撞我?我正想著, Hitomi已經把車停穩在我面前,車門打開,車廂裡播放著我喜歡的音樂,一如既往,如此熟悉。
在路上,我把便攜終端離線,開始撰寫準備發給公司管理層和法律倫理部門的報告,我盡量用簡單的描述說明公司的AI已經產生了自我意識並且其中一個具備了自我複製的能力並且付諸實踐了。但從我和AI的對話來看,這些AI對人類並無敵意。
晚上,我吃了一些幫助睡眠的藥物之後,把便攜終端重新上線發出郵件之後,便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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