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是二零一八年的初春，那天影山在球隊宿舍的沙發上醒來，他頭痛欲裂，還差點滾下沙發。他的身體一半掛在沙發上一半在下頭，因為腿長所以超過了沙發很多，垂在扶手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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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機沒電了，連上充電線之後他赫然發現已經中午了，幸好今天球隊放假。正當他準備拿個能量果凍的時候手機響了。是球隊經紀人打來的電話，「影山，終於打通了！」經紀人日高小姐興高采烈地喊著，轉頭對電話那頭的人說，「BOSS影山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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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日高小姐叫BOSS的是施懷登阿德勒的教練，他接過電話，「你去群組看看。」影山昨天在聚會上被人灌酒，根本不懂得如何社交和拒絕人的影山被另外一個球隊的攻手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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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離開聚會時和一個女性拍到上了計程車。因此傳出了緋聞。
「不是聚會前我已經交代過了別多喝嗎？」教練在那頭無奈的道：「你看，鬧出這種事情，你知道現在奧運選拔委員有多難搞嗎？除了選手能力他們現在格外看重品行部分，一個小污點你就可能再也與奧運無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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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山頭很痛，還沒回過神。他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麼，但也不確定該表示什麼，只好喃喃地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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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怎麼辦呢？畢竟是自己隊上的明星球員，重要的二傳手。球隊能保當然是盡量保。他們聯絡上跟影山一起被拍到的女性，是某個女排隊的球員。準備晚一點就發文澄清自己只是幫忙叫車，並沒有一起上車。接著發了一些聲明，就可以把這個事件給壓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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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後注意一點。剛好這兩天放假，好好在宿舍裡反省反省吧。」教練說，掛斷了電話。影山躺在沙發上昏昏沉沉的，沒多久又睡著了。等他醒來一看，除了球隊群組裡討論熱烈以外，就連烏野OB的群裡也是。
學長們各個都要出來虧他一嘴。
但唯獨日向沒有在其中。
接著影山赫然發現未接的通話中，有日向的名字。這還是第一次日向到了巴西之後主動聯絡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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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多想，影山回撥回去。電話響的時候他可以感覺到心臟跳得飛快，似乎這次和酒醉的後遺症沒有什麼關聯。終於，電話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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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
看到影山緋聞的當下，日向腦筋一片空白。看著影山和其他女性親密的靠在一起，他心裡竟然如此的不是滋味。他知道這個排球笨蛋真的和其他女生交往的可能性小，不小心被灌醉然後不經意間被拍到的可能性還是更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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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的，他明明知道。但腦中還是忍不住浮現了各種關於影山未來的想像，他喜歡影山，但影山不知道。他未來只會找一個適合自己的女性，他會戀愛他會結婚，有一天他會擁有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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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是他曾經的隊友，或許是他的對手。他們只能當朋友，他會穿著西裝，去參加影山的婚禮，他會給予他們祝福。但……不行，光是想到這裡，日向就已經無法繼續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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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不到，他無法真心的祝福影山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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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影山啊。他喜歡他，又怎麼能夠眼睜睜看他和其他人在一起。過上再也與他無關的幸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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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抖的手，鼓起勇氣給影山撥了電話。但沒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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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話被切斷的時候他就失去了勇氣，把手機丟到了一旁，不去看了。影山的電話後來是在半夜的時候來的。那時日本大概是下午的時間了吧。日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了，因為他想知道影山會和他說什麼。他心裡的某個聲音告訴他，錯過了這通電話你會後悔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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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接通後，沉默壟罩兩人，他倆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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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像是如墨的夜，壓在頭頂讓人窒息。好長一陣沉默後，是兮兮穌穌的摩擦聲，影山的聲音帶了點鼻音，有點模糊。像是他把手給遮在了臉上，「那個報導……不是真的。那個人……我不認識。她只是好心幫我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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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張了張嘴，猶豫了一會兒打斷了他，「影山，你為什麼……」他的手在顫抖，日向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裡沒有辦法看清楚自己的手，但他知道它在抖，他強迫自己問下去，直覺告訴日向他必須說出口：「為什麼要和我解釋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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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又是沉默，然後是影山的呼吸聲，比打來的當下還要更加沉重。「你……不知道為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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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感覺自己近乎無法呼吸，他沒有開口，他等著影山繼續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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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了。」黑髮的男子也握緊了手機，「那天……你來喊我去社團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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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麻感瞬間湧上他的臉頰、耳根以及指尖，「聽到了？」日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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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影山篤定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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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像傻子一樣的重複這句話，重複了好幾次。「我想回答你，可以嗎？」在這個時候影山的表達難得的流利了起來，沒有結巴，沒有沉默。只有一句簡單的問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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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山，我想聽回答。但是……不是現在。」日向也終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儘管聲音還是略微的顫抖，「我……再一個半月，就會回日本了。等……我回去，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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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影山妥協道，「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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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電話掛斷了。但在黑暗中抱著因通話而有些溫熱的手機，日向的心跳卻依舊跳得不停。這是他和影山第一次互相表露了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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