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東方白鶴忽然從神廟後方飛起,一路朝西飛去直至飛越城牆。拉斐爾與我對望了一下,慢慢走到城牆邊抬頭抑天,白雲快速移動,把我的記憶帶到被圍堵後的第三天。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3KtmDa8Ng
當時的總指揮官莫德庇少將要求我們趁仍未被完全包圍時出擊,全力衝破包圍圈。
記得那時我們裝備齊全,仍有直升機和戰機支援,印像中那大概是目前為止最大規模的突圍吧。
然而,敵人一柱擎天的藍光把甫飛出城池的戰機擊落,戰機墜地後化作巨大的火團,爆炸聲震耳欲聾。
還記得第一次突圍前城內士氣高昂,市民除了心態上支持軍隊外,更會自發成立大量組織,協助急救;製作繃帶、止血帶、生理鹽水等等的物資,也成立清潔隊、煮食隊、協助建立防禦工事等等。現時城內烏煙瘴氣,衛生急劇惡化,埋葬屍體的速度趕不上腐爛的速度。
空氣中彌漫著排泄物與屍體混在一起的氣味,使到處到現在與之相比,可謂一遍死寂。城內的衛生愈來愈差,大量物資在突圍時丟失了。廁所傳出陣陣惡臭,而負責廚房及廁所的衛生兵更早已不知所蹤,留下一群蛆蟲到處不斷蠕動。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yhr6oWeHN
「嘿!怎麼上尉你常常恍神。」拉菲爾帶著疑惑不解用力拍我。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C7ApcmRxq
「我沒事!」我揮揮手示意我沒事。
「上尉!現在上校失蹤了。你是最高的軍事指揮官,想必你要與珍妮絲博士合作。你可不能沒精打采。我們的物資相當匱乏,城內傷兵滿營、我粗略估計過在突圍中糧食的儲備大約只剩三日,彈藥也未必夠再次突圍。」
「拉菲爾。」我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神色相當凝重。
「是!」拉菲爾也許被我認真的態度嚇了一跳。
「拉菲爾!其實你說的情況這城內每一個人都知道。但現在的我很累,很多問題要處理。大至敵人仍在外面重重包圍我們,我們到底要在這裏苟且偷生還是嘗試再突圍仍是未知數。到底是甚麼力量讓他們無法攻進來我們也未弄清楚。我們大部分的物資也在突圍時丟失,失去了以逸待勞的機會。
迫在眉睫的問題也有衛生危機;很多因傷離世的同伴正變作臭不可聞的屍體,但我們卻沒有足夠人手處理。我也知道我們已經彈盡糧絕,甚至乎小問題至要協助一個幾天後就要分娩的孕婦。
本來在正常的城市以上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政府內有清楚的分工去處理這些看似複雜的問題。然而,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多次動員使我們失去了對耶保亞族人的號召力,成了民心向背。難道你要我對市民說:「噢,突圍失敗是耶保亞神的安排。神決定要讓我們滅亡。不過我們應該學習砧板上的魚,死前也要做最後掙扎嗎?」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kqKVuj09p
這裡有很多很多的問題要面對,我們已經孤立無援。我卻束手無策。我沒有如莫德庇少將的聰明才智,也沒有猶大上校的果敢和號召力。我和你一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這幾天忙得不可開交,我累了。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osl85Ymhk
我有努力,我有去想辦法…但我真的真的做不到。」我把這段日子以來的鬱悶一口氣爆發在拉菲爾身上。
陽光穿過霧氣照射在我倆臉上,奈何卻無法驅散內心憂鬱的烏雲密佈。拉菲爾蹙著眉看著我,內心也很不是滋味。四周頓時變得寧靜非常,只剩下微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我們的喘氣聲。滴滴答答,今早滂沱大雨造成的積水正一點一滴地緩緩落下。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9aWLHAscp
咔嗒!一塊面目猙獰的鬼瓦從神廟屋簷跌下打破了死寂,把我們嚇了一跳。目光觸及的屋簷有更多瓦片落下。
我與拉菲爾面面相覷,他沉默不語,走上前拿起唐卡,抹去神像上的淚痕,令祂露出了原本的猙獰面目。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YCymiFTGJ
「上尉,你不是孤身一人。你還有我,還有珍妮絲博士,還有祂。」拉菲爾轉身提著唐卡大聲道。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XfXzrUxId
我一言不發,只是用力盯著他,內心深處仍充滿冤屈。拉菲爾凝視著我淡然一笑。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coRjuBVw1
「上尉你要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你已經做得好好了。」拉菲爾聲線相當溫柔,說畢便踏前一步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淚腺瞬間缺堤,如嬰兒般大聲嚎哭。這段日子以來整座城市一直處於一個低壓的環境,連帶個人情緒也一直被壓抑著。作為一名上尉,一名軍官,我有責任保護下屬,有責任承擔壓力。然而,孤獨、乏力、無助卻時刻圍繞我的靈魂。
自戰爭開始我很大壓力,很累,內心一直懸著,我知道這不是一名稱職軍官應有的表現,奈何我真的沒辦法做到臨危不失勇氣並繼續落力前行。面對未知的敵人,恐懼;實在難以壓抑。自從莫德庇少將離去後,我的焦慮不安有增無減,直到猶大上校來了,他曾為我帶來一絲希望,及後他與莫德庇少將完全相反的作風令人感到擔憂。直到他決定突圍後,焦慮不安更是直線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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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是孤軍作戰,沒希任何人明白我的感受。縱然拉菲爾不善言辭,但他用行動告訴我他的理解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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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口的轉角處,只見紮了馬尾,身穿戰鬥服的珍妮絲博士正與一眾下屬從醫院搬出一個個包裹著戰士的遺體的屍袋。時而擦汗,時而用力抬起屍體,身穿戎裝的她展露出巾幗不讓鬚眉的英氣。
「疾風知勁草,板盪識誠臣。」果然在最艱難的時刻才會知道誰真正為人類為人民服務。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Z5yGA3Rud
站在遠處的我不小心與珍妮絲對望了一眼,她給我比了一個大姆指?接著也對拉菲爾投了一個眼色及比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拉菲爾隨即回敬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珍妮絲博士見狀笑逐顏開,纖幼的玉指輕輕撥過金色髮絲,猶是嫵媚動人。我與拉菲爾對望了一眼後便上前拉起屍袋的一角。
「不論戰爭的結果如何,我們也一起也努力到最後吧。」珍妮絲博士轉身眯起眼微笑,說罷她便繼續工作。我倆隨即擔當搬運工,把醫院內的遺體逐一運出。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QORxzwThp
連日精神繃緊,加上缺乏休息。才半個多小時便相當疲憊不堪。突然,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腳步浮浮。
「上尉,小心!」兩名士兵上前扶著我,他們身幾名耶保亞武僧立時上前拉起屍袋。在視線的餘光下多名市民正把物資搬進醫院。
「你們怎會來的?」我定神後狐疑問。
「珍妮絲博士透過無線電把更多同伴都叫來。」士兵笑道。
「甚麼你們我們,在耶保亞神的庇佑下我們都是一家人,受到神的眷顧。」武僧語氣堅定。拉菲爾瞧瞧他又看著我對此笑而不語。
「來吧!大家都動起來吧!」我拍拍手,打破尷尬的氣氛,也為大家精神抖擻一下。眾人馬上動員起來。
良久,累透的我步出醫院,才發現太陽正在下山。藉著夕陽餘暉,我才驚覺原來不少市民已聚集起來。市民;再次被動員起來。清潔隊正為臨時停屍間及亂葬崗的屍體灑上石灰,工程隊正努力把路上的廢車和廢棄物拉開,再用沙包堆起一個個防禦陣地。轉眼間一鍋鍋熱氣沸騰的粥和務再次建立起來。縱然規模遠不及剛來此地時,但不也是一道希望之光嗎?
「能讓我們聚在一起吃上一頓飽飯,也是耶保亞神的祝福。」靈媒邊舀湯邊說。
「吃飽才有力工作。」一名婦人把湯遞上微笑道。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Qe6kPm9gP
「我這個民政專員尚算稱職吧。」珍妮絲博士微微抬頭,攤開雙手語帶驕傲對我說。
「你很努力,已經做得好好!」我把拉菲爾對我說過的話,對她再說一次。
常言道:「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就在我以為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才驚覺身邊仍有一班同伴正在堅持。
嗶嗶嗶!掛在胸口的對講機忽然響起。
「上尉!我是Jenny潘洛賢,我肚子很很痛,羊水穿了,好像馬上就要生產了。」電話傳來焦急的聲音。
「醫生知道嗎?你在哪一張病床?我們剛好也在醫院附近。」我放下手上的東西,一臉認真回答道。
「我在家裡……在醫院做了的簡單檢查後…….他們便以傷員太多為由要求我回家了。」潘洛賢深深吸了口氣,頓了頓才緩緩說。
「明白!我馬上安排醫療車。可以交對講機給小男孩嗎?」我放慢語速,語氣堅定地說。
「你好…」一把害羞的聲音在耳筒傳出。
「孩子,有一個任務交給你。做完了你就是一個真男人了。」我壓下心中的不安,溫柔地說。
「是!我隨時為你效力!」小男孩強忍緊張,戰戰兢兢地說。
「現在你小心地走到廚房,把水煲加滿水,然後把它們煮成熱水,沸騰後把火熄了,靜待我們的到來。」我一字一頓,好讓小男孩聽得清楚。
「無問題!」小男孩用最稚嫩的聲音回答。
「你是我遇過最優秀的男人!一會我會授予你一個英勇勳章。你能聽媽媽接過對講機嗎?」我笑道。
「潘洛賢陣痛了!你能立即安排醫療車嗎?」我微微抬頭瞄著珍妮絲博士輕聲道。
「醫療車剛去了神廟那邊接送傷者,我盡快安排。」珍妮絲博士蹙眉道。
我比了個「收到」的手勢。
「我們馬上就到,堅持著。」我安慰潘洛賢。
「新生命要誕生了,加油。」珍妮絲博士抬頭用手臂擦了擦臉上的汗珠腼腆地笑了笑。
「嗯,待會見。」我拉著拉菲爾跳上吉普車,留下一句便疾呼而去。
我們上車後更多的瓦片從神廟的簷落下,不偏不倚地打在剛才被唐卡蓋住的神像上,一道裂縫正悄悄地形成。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SCoih9hBC
(To be continued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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