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離開這裡,你這鐵皮怪物!」那個黑髮小男孩湯姆對格蕾絲扔石子,試圖把她趕走。格蕾絲記得里昂等人好似說過不會跟孩子透露她的身份,免得他們會恐慌。果然,孩子們聽見格蕾絲不是人類,紛紛遠離她。
她不明白為何這孩子會知道自己不是人類,但在她看見他的臉龐,並從儲存裝置中查找相關的人臉資料。她發現他不是一出生就在這支部生活,而自己投入戰線後第一個襲擊的地方就有他的存在,即是那裡是他原本的家。當時他還把透過偽裝成難民潛入營地的自己當作無家可歸的孤兒送禮物予自己並安慰自己,但是尚未明白禮物意義的自己卻依然奪走他的父母。在場的孩子或者他們當中的父母都是被自己或是同類殺死吧?
知道自己父母的死與眼前這個剛才跟自己玩得正高興的姐姐有關,部份孤兒開始加入扔石子行列。格蕾絲基於協議,以及認為他們需要一個洩憤對象,並沒有還手。而且區區石子並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傷害,最多只會刮穿人造皮膚而已。
有些成年人深怕這會讓她認為人類還是該殺的,都趕緊阻止孩子們繼續扔石子。
「由得他們吧,反正這對我來說沒有甚麼大不了。」格蕾絲如此說道,讓人們不敢置信。當然有些人趁亂把自己因為協議壓抑著的仇恨傾瀉到她身上,因此在此之後部份人的惡意顯露出來了。
他們偶爾挑釁格蕾絲,或者是對她說出一些侮辱性的說話。格蕾絲都置之不理,因為她知道他們的家都被機械人奪去,會仇視機械人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怎麼說他們都不及那個叫作湯姆的小孩勇敢……或者該是說愚蠢,他經常三不五時就會來攻擊自己,從最初的石子、刀子,現在更是拿著釘槍,妄想能夠把自己破壞掉。格蕾絲每次都只把武器從他身上奪走並破壞就完事,因為協議不允許她傷害這裡任何一人。
然後那天就到了。
「轟隆」一聲,反抗軍那僅由樹木及泥土建成的城牆被破壞。炸出窟窿的是兩臺機械人——Ballista及Fang。
兩者都是神兵。一個是白色的射擊型機械人,另一個是神兵當中唯一一個非人型戰鬥機械,牠是一頭黑色的機械狼。
可能是收到自己在被俘虜時發出的求救訊號,兩臺同樣沒有所謂的人格藍本——即是用來當作人工智能人格的資料——的機械人前來救援,但現在才行動未免過時了吧?
「Espada,本機與Ballista來進行救援行動,順道清理人類。」Fang透過網絡頻道如此說道。Fang是黑色的機械狼,就跟犬科動物的習性一樣,牠是奧伯龍的狂熱份子,只會遵從它的命令。
「本機拒絕,此地區已被列為觀察保護區域,上次連接網絡時已經一併更新近況。毋須進行救援。」格蕾絲以同樣方式回答,當然因為是透過網絡進行對答的,只有偷偷在格蕾絲身上殖入後門監察程式(其實她是知道的,只是認為這是他們的保險措施所以沒有移除)並以此得知他們之間對話的人才知道。
「沒有監察必要,奧伯龍命令為絕對的,不可違抗。」收到Fang的回答,格蕾絲只感到棘手。在這裡開戰一定會波及到居住在這裡的人類,這會違反自己與這裡的人所定下的協議。而且這將會是二對一,光是人數上自己就陷入劣勢,就算自己的武器如何強勁能夠貫穿萬物,一個負責近戰另一個負責遠程狙擊的組合都有夠難搞。
就在格蕾絲苦惱如何解決現在困境時,Ballista切入通訊:「貴機認為人類有需要保護監察的價值嗎?」
「肯定的。生理構造極度脆弱,但心理層面有著無法理解的頑強,極度矛盾。現正試圖理解及解讀當中。」
「沒有理解必要,奧伯龍命令為殲滅人類,毋須進行觀察。」Fang繼續否定格蕾絲的行為,甚至警告:「若再質疑奧伯龍命令,即視之為敵機。」
「那把本機判定為敵機,理由:本機試圖重新審視『殲滅人類』這命令的正當性。」格蕾絲答覆後就切斷所有與仍然忠於奧伯龍的神兵的網絡連接,並且變回自己作為兵器的姿態——一臺全身漆黑、背部長著機械翼的機械人。
黑翼機械人從腰間的掛件中取出自己唯一的武裝——兩把劍刃為紅色雷射的長劍。Fang看見對方拔出武器,就立即判定對方為敵人,就張開嘴巴,露出正透過充能方式發熱的牙齒,就撲到格蕾絲身上。而Ballista……竟然坐下看戲。
「Ballista,請求支援。把人類全都殲滅。」Fang說道,但Ballista的回應讓牠快氣死了:「本機只參與針對Espada的救援行動,既然目標認為毋須被救援,那本次行動沒有意義。」
「有意義的——殲滅這地區所有人類。」Fang勸說Ballista幫忙,但他就是不願意,甚至由原本坐著的姿勢變成躺臥在自己與Fang一同炸出來的窟窿那裡望天打掛。人們悄悄靠近他,但又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關於他的情報少之又少,可說是他猶如幽靈一樣讓人害怕。這是因為他能在遠處進行攻擊的緣故,而且根據輸出,他能破壞坦克甚至戰艦。
見Ballista無意幫助Fang把自己破壞或是帶回去,格蕾絲總算鬆了一口氣。因為以前模擬戰,總是在接近他之前就被他擊倒。無論如何閃避,他都總能夠逮住自己,除了自己啟動Overdrive,但這個系統最大缺陷是一旦時限結束,就會因為過熱而啟動緊急散熱模式導致一段時間無法行動。
當初被捕獲時亦是如此,被支部的遊擊隊伍耍著玩,結果時限結束後,就在温度降到可以搬運時被打包回去。
就在格蕾絲橫檔Fang的尖牙時,Ballista早已悄悄離去。不忘駭進反抗軍駭客隊伍的電腦留言:「本機是次行動只為帶回Espada,但目標拒絕並成為敵人。那下次再見必會將其破壞。」
知道Ballista離開的格蕾絲瞬間壓力消散,因為Fang是所有神兵當中最固執的死腦筋,換言之是最愚鈍的一個。只會死咬對方不放,會確保目標徹底沉默才願意停手。因此牠算是神兵當中最容易應付的一個。
於是格蕾絲啟動機械翼的引擎把Fang推出基地,並踢開牠。
「鄭重警告:貴機侵入觀察保護區域,並試圖危害該區域的性命財產。基於與該區域居民所訂的協議,本機將會排除任何企圖危害該區域居民性命安危的存在。」格蕾絲透過網絡通訊警告道,並且雙劍架在前方,一把用來抵擋攻擊,另一把預備在突進時刺穿Fang的身體。Fang見同伴不但違抗被賦予的使命,更質疑創造者的命令幫助人類,牠頓時怒不可遏,牠把牙齒與利爪充能至足以撕裂一切的程度,預備與格蕾絲幹架。
就在兩機鬧得劍拔弩張之際,一道藍色雷射箭落在二人之間。兩臺機械人朝著箭射出的方向望去,發現是本應離去的Ballista回頭。
這讓格蕾絲深感不妙,因為面對Ballista她只能夠動用Overdrive,但是一旦時限結束才能處理掉Ballista的話,就會被Fang趁緊急散熱之際攻擊。但是Ballista的行徑出乎意料——他走到Fang後面,把牠當成寵物狗般抱起牠並把牠帶走。
「本機只是回收還留在敵對區域的同伴。下次再見時將會視Espada為敵機。」這是格蕾絲透過網絡通訊收到Ballista最後的話,直到兩機再次見面時已經是大戰結束了。感覺他就是不希望與自己戰鬥,現在回想或者他是把自己當成Fang與格蕾絲的哥哥,畢竟他比兩者都更早製造出來。
而在兩臺神兵離開後,格蕾絲都解除戒備。有感自己再也回不去的格蕾絲就乾脆地留下協助因為兩機突然闖入而受傷的人們,然後就遇到湯姆。
他在一個牆壁被城牆殘駭砸中的建築物,試圖搬開木材拯救被木材壓住的同伴。該名同伴同樣都只是個小孩,但經格蕾絲掃描,這名同伴就算救活都無法作為勞動力。因此打算讓他不要再浪費時間。
「才不要!你這鐵皮怪物怎麼還留在這裡?你不是該跟另外兩隻回去嗎?」湯姆一來就稱她作鐵皮怪物,從未叫過她其他的名字。同時他亦繼續嘗試抬起那重量大概為他的四、五倍的木材,只是他雙手都被木材刮傷了,他仍不願意放棄。
「就算救到他的性命,他再也無法行走。」格蕾絲冷冰冰的道出事實,但無阻湯姆救人的決心。
「就算他這輩子都無法走動又如何?這是人命來啊!難道你們這些鐵皮怪物全都把不健全的同伴捨棄掉嗎?」湯姆反問道。格蕾絲一瞬間陷入沉思,的確機械人以功能性為其價值,若無法滿足被賦予的功能就會面臨廢棄的命運。但是人類似乎不認同這一點,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被賦予甚麼使命,只有對未來的期待。總會夢想著自己未來是怎麼樣,因此即使身體變得殘破不堪,無法說話、聆聽、看見甚至移動,都總能活出一片天。
或者正正因為對未來抱有期待,他們才能夠撐過無數困境並存活至今吧?格蕾絲心想,同時亦展開行動。
「讓開。」格蕾絲說道,但湯姆不願意,因為他怕她是來奪走自己朋友的性命。
「你一個人搬不動,你不讓我來,他就真的會成為癱子了。」格蕾絲說出目的,湯姆仍不願相信。格蕾絲嘆了一口氣後就輕輕撥開湯姆,只用一隻手就抬起湯姆花了幾十分鐘都無法搬得動的木材,使他目瞪口呆,直到格蕾絲叫他。
「快點叫人過來搬走那孩子吧!還是你想我移動他時不慎弄斷他的手嗎?」聽格蕾絲這麼一說,湯姆才反應過來,並趕緊叫人過來幫忙。
之後湯姆才不再對自己抱有這麼濃厚的敵意,但之後的相處更加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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