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同人短篇的雜糧工廠 - 【劍三/群像】魂歸

*有一些策藏

*混更(x

*搭配烽火長歌聽特別熱血(拇指裡頭有些句子借用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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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孩子，妳怎麼就蹲在這裡哭呢？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IzSCNPJX

趕明兒就得上戰場啦？放寬點心，保家衛國不畏虎狼才是我大唐兒女，咱府不一直都是這樣教導妳們的？

嗯？小小年紀還知道觸景傷情……想爹娘了？

原來如此，妳是李憕先生後代的遺孤？那要不要聽奶奶給你說個故事？

關於天策府、妳爺爺、以及那些逝去多年的兄弟。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rK7JY5kc

天寶十四年，安祿山起兵范陽，隨後攻佔東都洛陽。

安史之亂長達近八年之久，鐵馬錚錚家國踏破、血液流淌堆疊屍首成山。眨眼睜眸的瞬息之間，鼻腔都是血的鏽味。身邊的弟兄或有死不瞑目或有半死不活甚至一息尚存……

火光。殺聲。沒有人鳴金，也毫無打算退兵。

我老憶起他們直到嚥氣的最後一刻，手中紅纓長槍所向之方，皆是狼牙軍大軍紮營處，修羅執念如炬如歌，直衝九重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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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八百萬神佛不祐大唐國殤，吾輩唯願同衣沙場與天相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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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推移，那些並肩的人都死了。

將軍墳塚黃土坏，兵卒屍骨歲寒徹。

青史一毫濃墨，落筆不過寥寥數句。

消亡流魂的姓名並不會被記錄，反而埋沒於歷史洪荒。

之後我和倖存的人們一起修整府外的石牆、整頓冑甲軍馬屯糧。日子一天天過，轉眼我也到了遲暮年紀。那些刻意忘記的反而於午夜夢迴更加清晰。我總是想起他們，前一秒篝火畔高歌豈曰無衣，但下一瞬我們無法活著與子同袍。

對呀。他們倒提醒了我還活著。

當年堂堂天策府戍兵死守東都城，不令虎狼染指我大唐河山。一夜烽火若驕陽當空，燃遍百里的模樣就好似離府前我曾身著的、那迤邐委地的霞披鳳裝，艷麗得能灼傷雙目。

我入府不過兩年、才新婚燕爾，就得跟著打上一場幾乎無歸的仗。

哪個人上戰場不害怕？1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2fwuItEBR

才剛駐營當晚還沒輪崗哨，整個帳子裡嚶嚶嚶都是細微啜泣，儘管身懷武藝、膽大心細，但說到底我們沒殺過人。那夜軍心浮動得厲害。我也跟著哭，整個腦袋裹在泛著淡淡霉味的薄褥裡。

可我也很清楚，沒人能救得了我們。

戰場上，得生得死，靠得從來都是自己的能耐。

唉？妳說逃？

明令上，天策府從來不出逃兵。我們生守大唐疆域，死也魂歸這片土地。

可這場戰役，終究還是敗了。

十二月十二，瑞雪兆豐年。我看著雪白填滿蒼茫天地，才了悟就算天降瑞雪，也有人看不見接下來的豐年。

所見除了雪，僅剩腳邊半截紅纓槍。

上頭殘破、沾染血污的金絲流蘇我認得，是大師兄情人出征前給他繫的。那人一身金銀玉石、黃澄澄的浮誇模樣和師兄的拘謹嚴肅真八竿子打不著。卻只有他敢當著天策府一干將士面前，說待戰亂塵埃落定，便組織八人大轎十里嫁妝來迎娶師兄回家。

說這話也不嫌害臊，倒是邊上高他整整一顆頭的師兄面紅耳赤得緊。那人就是笑，笑著說：『他們要不准？得先問過我這把山居劍意。』語罷，重重拍了拍背上足他身長高的鐵劍，警示意味濃厚。

大師兄這對象，還是江湖中冶煉兵器出名的藏劍山莊弟子。

算沒人敢招惹的主兒。

我遠遠聽見其他弟兄嘴裡啐罵著師門不幸離經叛道。可他看大師兄的眼神，好似一生一世就這麼一雙人了，那般傻氣天真。

孩子妳見過他的，記得祭祀英魂的衣冠祠堂旁那小草屋嘛？

我把大師兄的紅纓槍帶回府，交到那人手裡。他沒哭也沒說話，捧著長槍沉默佇立整整一天一夜的模樣卻能讓旁觀者疼得撕心裂肺。

後來我再也沒聽過那人消息，只記得雪夜沉寂、他的身影像根刺扎進天策府的演武場，幾乎融為一體。

直到戰亂結束後兩年，他才回到府裡，安安靜靜地在祠堂旁修了間草屋、栽了株桃花，桃花樹下年年埋著不一樣的酒、還有那把半截的紅纓槍。

我好奇問過他，為什麼？

他說大師兄不只貪杯，更愛找人煮酒論天下。偏生還老愛拉著他東扯西談，嘴裡脫不了心心念念的大唐。那人卻對國對家沒什麼情深義重，說他涼薄也不算太過。直到大師兄死後，他才起身想認真去看看這個他心愛之人不惜以身命保衛的家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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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妳守護的，未必值得自己如此奮不顧身。』

　　『可回過神才發現，原來它已經支撐著妳走了段這麼遠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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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過埋酒這回事？唉，還真是老了丟記性……

那人說了，大師兄死前還心繫河山安寧，妄執過深料想投胎轉世後八成還是滾回這鬼地方從軍報國。

套師兄的說法，這叫還鄉。

到時候他就挖這些陳年老酒，一年啓一罈，不愁大師兄嘴饞。

一個耄耋老翁；一個面如白玉。

至少他還能做到，醉笑陪公三萬場。

不用诉離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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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安祿山拿下了東都城，緊接劍指潼關。

孩子，妳的爺爺很勇敢。他並沒有放棄這座城。一片兵荒馬亂裡，他仍恪守本分，燒斷河陽橋、集結殘兵敗部，以一己單薄之力獨守東都。

一個人是不是英雄，不再於他的美名事蹟，而是他在逆境中依然選擇做出問心無愧之事。我跟著李憕先生浴血、他說盡誅宵小，你們敢不敢？回不了故鄉，你們怕不怕？

怕呀，怎麼不怕。

可我們怕了，前線潰堤後哪裡還有心之所向的國和家？

沒有退路，就只能往前。

飛塵漫天、金戈鐵馬。我不記得身邊還活著多少人，我能關心的只有自己不能倒下去。

我還想帶著師兄留下的長槍，回家。

殘兵敗部最後仍是逃了，眾叛親離腹背受敵，獨餘我和李先生留守官府。他說他偷藏了龍井，當年不知道哪個舊友帶來的，捨不得喝就一直擱著。

『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以茶代酒。』李先生依舊態度閒適、步履從容。『姑娘，何不與李某來場秉燭夜談？』

那夜，他講與我很多事情。說了他的故園山水，問了我南方的故鄉是否風景秀麗、小橋流水慕娉婷？

直到東方天破曉，我聽見安祿山狼牙軍紛沓而來的腳步聲，羽箭破空聲聲銳利。李先生放下涼透的茶水，他要我走。

『天策府不出逃兵。』我說，染血甲冑很沉，紅纓長槍凝著一層人類油脂，鋒芒不再。『今日過後，這裡只會有兩具屍體。』

李先生笑了笑。

『妳走吧，總得有人把這些信息帶出去。』

我們需要援軍。

如此簡單的ㄧ句。

也許我心底還是怕死的。換了一身遮掩的狼牙裝束遠離，當我回望這座沐浴晨曦之下的東都城，竟覺得這景色我有生之年見過最安定的風景。

仍是歲月靜好，盛世太平。

好似現實才是場不切實際的夢。

那之後……

可嘆當我抵達潼關求援，卻得到李先生已死一訊。

他的人頭成為安祿山的示威工具，身軀消亡於世間。我連替他收殮入棺的舉動都做不到。

而後，潼關在「失律喪師」四字下淪陷。

長安攻破在即。

皇帝落荒而逃，我混跡於流兵之中、沉浮數年。直到戰亂終結，才輾轉腆著臉回歸天策府旗下。

自知無顏隨軍征戰，最後也難為府內給我安了個食堂總管的差役。

孩子，我知道玄宗陛下追封妳爺爺官職無數，但這除了給予活人少得可憐的慰藉之外，並沒有任何實質幫助。

倒顯得像嘲諷似的。

國勘破，奸臣宦官佞賊當道。

曾經我竟覺得自己浴血於征戰業火之中，根本毫無意義，不過是權柄謀算下的工具，微不足道。

將軍去了；師兄去了；李先生去了；連皇帝也逃了。

我慶幸自己還活著；卻又恨怎麼沒跟大伙一起走。

晃眼寥寥餘生，卻也這麼流光匆匆。

我拍了拍那孩子的臉頰，才發現她有雙很明亮的眼睛。

後背上的紅纓長槍隱隱約約透出鋒芒，我知道她會是個好戰士，能夠恪守天策府規；能夠為了家國奮不顧身。

其實，直到後來才能想得通透，那年沙場，槍尖紅梅朱顏透；刀刃碧血青史留。驅使我不斷殺敵的並不是皇命、也不是天策府一直以來的教誨。

而是大師兄和他情人在府內鬥嘴爭吵的模樣；是夫君面頰染上紅燭喜慶顏色、對我的那句舉案齊眉；是遠在水鄉盼我解甲歸鄉的爹娘；是弟兄結義同盟時那一盅飲盡的酒。

心懷天下蒼生、豪情壯志凌雲，這些說法都太過高尚。

我僅僅希望能有一日，無論景色如何更迭，人事如昔照舊。

皆能，初心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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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三/群像】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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