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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房裡只亮著一盞落地燈,窗外是黎明前最深的夜,幾乎24小時播放的音樂罕見的輪休了,只有時鐘滴答滴答的走著,幾不可聞。
姜成勳坐在梳妝檯前,有點潔癖的他沒有一回家就洗澡,仍穿著白色帽T跟抽了鬚的破洞牛仔褲,視線投向鏡子,卻沒有焦距。
謎底終於揭曉,而他不能說自己一點兒都沒猜到。
『絕對的信賴只能來自無庸置疑的愛』,姜成勳想起數日前牧師的佈道。
自己之所以無條件相信殷志源,不是因為對方天縱英明絕不犯錯,而是知道就算頭破血流、就算變成破破爛爛的擦腳墊,他們之間都有切不斷的千絲萬縷。
然後現在要忘記... ...嗎?
你希望從哪裡開始忘記呢殷志源씨?那個永夏的藍天嗎?告別演唱會的後台嗎?鷹峰山上不知是雨是雪還是淚的夜晚嗎?沒能成功傳染給你的重感冒嗎?
如果這一切都忘不掉,只抹去昨天晚上有什麼意義?遲早還是會回來的。
如果把這一切都忘掉,那姜成勳是誰?殷志源是誰?水晶男孩又是誰?
呆望著鏡子的角落裡、就要破曉的天,姜成勳開始後悔接受重組的提議,還以為已經過去十多年了,還以為兩人各自有過更刻骨銘心的別人了,還以為,可以跳過中間種種、再次回到宛如親兄弟的往昔了… …
接著開始埋怨殷志源,埋怨他為什麼要喝那麼多、埋怨他憑著一時興起打破了兩人的平衡、埋怨他沒頭沒尾發洩完了倒頭就睡把這一團亂麻通通扔給自己。
喔?都我的問題?完全沒你的事?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s6JutBo3r
那、姜成勳씨,你坐在化妝鏡前摸著自己的嘴唇已經47分鐘了,為什麼呢?
姜成勳猛地站起,在房裡瞎轉圈,過多的思緒讓他急需新鮮空氣,終於抓起外套出了房門。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cbZvcRH8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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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公里外,十小時後。
殷志源是被吻醒的,那是一個從夢中延續到現實的、溼熱的吻,姜成勳熱情得連他都招架不住,笑裂了嘴偏頭一讓,砰地撞上茶几,嚇得Lucy轉頭就跑。
殷志源抹了把嘴、揉著額角,發現自己躺在沙發與茶几之間,毛毯緊緊纏裹在身上,是夢裡抱住他不讓走的手臂,他呸出幾根狗毛,心道:果然是TM的好夢易醒…
瞄了一眼時鐘,殷志源從茶几裡摸出菸來點上,擼著Lucy的毛,看菸霧在斜陽裡共塵埃飛舞,自嘲的想,還好有這孩子,夢醒了起碼不是只剩下我。
尼古丁逐漸喚回神智,殷志源覺得左胸口傳來一種鈍鈍的痛,他搥了搥胸膛,正想著該不會有什麼毛病吧,一段旋律在腦海中響起。
這世界持續在變,我們的想法亦然,1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tSd8ZJwzf
仔細想想吧,(在一起)只會有一堆困難的事啊。
殷志源嘖了一聲,捻熄手上的菸,緩緩爬出毛毯,跌跌撞撞的往浴室前進。
隔得太久,竟忘了這就是心痛的感覺……
一隻傾倒的空碗突兀的橫在地上,擋住了殷志源的去向,一片殘影從記憶深處幽幽浮現,是姜成勳蹲在地上摸著Lucy,廚房的燈在他身周鑲了一圈柔焦,那溫柔的語氣、寵溺的笑容,甜的讓人憤怒,太憤怒了於是把人按在沙發上、一遍又一遍的懲罰…
殷志源猛地轉身,見了鬼一樣瞪著長沙發,嗖地撲回去就四處嗅聞翻找,活像Lucy上身,好在一無所獲,剛吁了口氣把心臟放回胸口,更多的片段噗通撲通冒了出來,分不清哪些是真實哪些是夢境,每一幀都嚇出他一身冷汗。
失敗的婚姻起碼教會殷志源一件事,他找出手機立刻傳訊息向姜成勳道歉,不讀;硬著頭皮打過去,不接;眉頭一擰再打,終於通了,接電話的卻是助理。
「志源哥?成勳哥現在不方便接電話,需要為您留言嗎?」
「…不用了,沒什麼大事。」
這件沒什麼大事就這樣在殷志源腦海裡盤旋了半日,跟著他採訪、開會、定裝,直到深夜收工才收到姜成勳的回覆:沒事,早點休息,明天見。
殷志源把這幾個字翻來倒去的分析了半天,連沒有稱謂這個小細節也放大檢視了一番,最終把重點放在明天見三個字上,安心關燈睡覺。
前段日子他琢磨掙扎,主要的對象其實是自己,縱然吃了40年米飯還是初丁,起碼對『殷志源』有所了解:自負、不定性、自我中心、地雷無數、不擅表達,總的來說,不是一個好伴侶,對於不肯示弱、凡事悶頭扛、需要正向肯定的姜成勳來說,則是一個有毒的伴侶。
殷志源只怕重來一次還是愛不好他。
一時衝動揭了那張紙,意外卻又不意外的被婉拒,才發現多活的這十幾年終究改變了『殷志源』,放棄的路他一早選過,守殘抱缺、否定自己的感覺,最終捎上無辜的人,弄得一團亂,到頭來還是割不掉這塊心頭肉,半點星火便又回到起點。
未知的路固然令人恐懼,起碼方向明確,只需要全力以赴;再選同一條路、再捱一次相同的心痛,始作俑者還花蝴蝶般成天在眼前晃悠,有意無意的撩撥他,簡直慢性自殺!
我是隊長,你是主唱,只要你心裡還有我的三畝地,我有的是時間機會,軟磨硬泡賣萌色誘撒嬌裝可憐假公濟私製造輿論公器私用,收服得了你一次我就能找出辦法再來一次,除非你撂挑子不幹!
但我知道你不會的。
我們以後永遠都不要分開了。這可是你答應小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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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張水院踏進待機室時,第一個反應是抬手看錶,繼而轉頭質問經紀人:「你記錯時間了?」
柳多彬瞬間驚慌:「沒、沒有啊,確實是兩點。」
殷志源一直注意著門口,朝張水院下巴一抬:「來了啊,吃了沒?那邊有飯捲跟三明治。」
「吃了,我從餐廳過來的。」
張水院說著,在殷志源手邊的空位坐下,後者詫異的挑眉,張水院恍然醒悟,解釋道:「成勳感冒了晚點到,我們先拍。」
「感冒?」
殷志源整個轉過身來,差點撞飛化妝師手裡的底膏:「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呃,就...成勳昨晚跟我說的...」張水院吞回姜成勳正在吊點滴的TMI,卻忍不住下一句:「你們還沒和好?」
「...我沒跟他吵架。」
殷志源的臉黑的兌了水就能寫兩篇大字,完全沒有說服力,張水院透過鏡子向坐在身後的金在德使眼色,對方輕輕搖頭讓他別插手,愈管愈糟。
個人照拍得差不多了姜成勳才進棚,殷志源敏銳的察覺他在閃躲自己,連並排站在一起都身體僵硬,遑論勾肩搭背,好在這一系列走的是硬派街頭風,表情冷硬的主唱與兩眼蹭蹭冒火的隊長正合攝影師心意,順利的完成了前兩組照片。
第三組照片連妝髮都要全部換過,停棚休息一小時。殷志源完全沒有胃口吃東西,只想抽根菸轉換一下心情,無奈吸菸室人滿為患,只好走向安全梯,正要開門卻發現已經有人占了這片地,還是個熟人。
「…所以你把自己的事處理完了才去載他?他到底等了多久?」
「呃,因為剛好是上班時間,橋上很塞,望遠洞我又不熟……」
「多久?」
「大概一個半小時…是成勳哥說不急讓我慢慢來的。」
「他說不急是怕你開快車出事,不是讓你放他在漢江邊上吹風搞到重感冒!我才去一趟釜山你就給我出紕漏───」
「是游泳池附設的咖啡店,不是江邊上…」
「你小子還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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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志源沒興趣聽补柄罵人,轉身就往回走,疾如驟雨,鏗的一聲推開待機室的門,裡面除了倆工作人員,只剩下補拍完個人照正在卸妝的姜成勳和躺在沙發上滑手機的張水院,殷志源一言不發,往姜成勳隔壁的位子一坐,只管瞪圓了眼睛朝他看。
張水院見苗頭不對起身想搭腔,姜成勳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帶著人出去,然後清清喉嚨好聲好氣的對殷志源說:「我沒說就是怕哥多想,是我昨天穿太少才傷風,這個破身體你也知道,至於前天晚上的事也不用道歉,不過是喝多了──」
「我喝再多也沒強吻過別人,從來沒有。」
姜成勳徹底卡殼,馬上要開工了,這瘋子非得現在戳開來談?
殷志源乘勝追擊,傾身向前抓住姜成勳的扶手:「你昨天去了哪裡?」
姜成勳不自在的往椅背裡縮了縮:「啊?沒去哪裡啊,就陪允智去買行頭───」
「你一大早去望遠洞做什麼?」
姜成勳的眼睛驀地睜大,「誰跟你說的?!」
「你從汝矣島直接去的?不對,那你就會開著車去了,你回家後又出門還沒開車,叫了計程車?總不可能坐地鐵吧?」
姜成勳別開臉,不回答。
殷志源沒打算放過誰,咬著牙懟到姜成勳眼前繼續逼問:「游泳池冬休了,你在咖啡廳待那麼久做什麼?看塞滿車的大橋?還是看右邊第七棵銀杏樹後面我們的家?說話!」
姜成勳裝填了一天一夜的冷靜自持被撕成碎片,聲音微微顫抖:「你…就不能收工再談嗎……」
「可以,你先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你一大清早去望遠洞做什麼?」
殷志源的執拗激起姜成勳的怒火,抬眼瞪人:「我就不能出門散散步?殷隊長你也管太寬了吧?!」
「從你家散步到望遠洞?你走了多久?兩小時?你確定要用這種答案唬弄我?」
「殷志源,你能不能學著見好就收?」
「可以,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你坐在咖啡廳,看著空蕩蕩的游泳池,心裡在想什麼?」
姜成勳怔住,眼神一顫又想躲,殷志源早有防備,捏住他的下巴逼他看著自己,姜成勳垂下眼簾:「你也…讓我想一想……」
「你先回答我,然後你可以慢慢想,10年、20年,直到我死。我現在只想知道,你看見我朝你揮手了嗎?你聽見我問你今晚吃什麼了嗎?」
望著殷志源眼睛裡的自己,姜成勳終於認命般開了口:「我以為我已經… got rid of you.」
「No way!」
殷志源一把抱住他的命運,不想被任何人看見自己現在的臉:「我辦不到的事你也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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