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手推開生死路 翻身跳出鬼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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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康健國際友好醫院貴賓病房的房門被推開,一陣風般閃進來一位身著白衣、眉頭緊鎖的醫生。
搶在病房內的人開口前,他對躺在床上正奮力挺起身子急切望向他的男子說:“吳先生,非常抱歉。因為不清楚那位小姐到底中的是哪種蛇毒,未能及時注射血清,延誤了搶救的時機,回天乏術。另外,我們在搶救時發現,那位小姐本身是肝癌病人,同時伴有肝硬化、胸腹腔積液、消化道出血等併發症,身體狀況極差,離開對她也許是種解脫。醫護人員稍做整理後會送遺體去殮房,兩位節哀吧。”說完,與站在病床前的女子互相點頭問候一下,轉身離開了。
躺在病床上的“吳先生”名叫吳博文,身上盡是深深淺淺的擦傷瘀痕,一條褲腿向上捲起,露出上了夾板的腿。
吳博文勉強支撐起的上半身跌陷入病床,眼眶泛淚喃喃低語:“都是我連累了那位小姐。如果不是為了救我,她就不會被蛇咬傷,就不會有事,就不會客死異鄉。我都不知道她的姓名。”他哽咽著轉向病床前的女子:“有容,她為我喪了命,我都不知道她叫什麼……”說著,墮下淚來。
有容姓康,康健醫藥集團是她祖上創立的私立醫療產業集團,旗下一百多間醫院散佈世界各地,另有製藥公司護理公司等幾家附屬公司。現在整個集團由康有容的媽媽管理。
康有容躬身上前,對吳博文輕聲勸慰:“博文哥,姜醫生已經是亞洲血液科的權威,大家都盡力了,所謂生死有命。你剛剛也受了驚嚇,還扭傷了腳,別太難過了,對身體不好。”
“我想去陪她一會兒,送她一程。“吳博文說著,叫一旁的護工扶他起身。
看到吳博文清秀儒雅的臉上因疼痛露出的痛苦表情,康有容不捨地開解:“你聽到了,她有那麼多要命的病,可能是自己求死也說不定,你想開點……”無奈吳博文並不理會,執意要去,康有容只好聯絡殮房助理做準備,讓護工推著坐在輪椅裡的吳博文去了殮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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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博文坐在屍體旁潸然淚下:“小姐,咱們萍水相逢,我何德何能讓你為我挺身而出?你的救命之恩,我該如何相報?你若在天有靈,哪天托個夢給我,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儘管告訴我。”嘆口氣,低頭抹抹眼淚輕聲吟唱:“慘悽悽月墜花折,悄冥冥雲收雨歇,恨茫茫死……死……”吳博文頭皮都炸了:只見床上躺著的屍體睜圓領眼睛直勾勾瞪著他。那張臉沒有一絲血色,白裡夾著黃,黃裡泛著青,青裡又透著紫,瞪著吳博文,幽幽地張嘴輕聲道:“好冷——”
這一聲聽來輕飄飄,卻以一股陰力直透心肺,在整個殮房迴盪,餘音繞樑。傳進一旁護工的耳朵裡,她扯著嗓子,哭爹喊娘地尖叫著逃了出去。
吳博文也想逃,可自己一條腿瘸了,另一條腿哆嗦著使不出力,輪椅又被護工鎖上了安全剎,任手上怎麼使勁都只是紋絲不動。上天無能入地無門,只感覺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喘著粗氣滲出冷汗。
吳博文閉上眼睛,心中一邊詛咒獨自逃跑的護工,一邊不迭地念叨聖母耶穌無量天尊,戰戰兢兢地說:“小姐,你……我……”還沒把一句話組織完整,剛剛尖叫著逃走的護工又尖叫著跑了回來,身後帶領了一大幫醫生護士,眾人連搬帶扛將病床上的小姐帶回去急救,剩吳博文一人在殮房裏瞠目結舌。
一陣冷風吹來,吳博文打個冷顫,這才回過神來,急忙忙起身一瘸一拐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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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裡一派熱火朝天。
康有容急匆匆跑來,看到斜倚在牆上喘氣的吳博文,左右瞅瞅,問:“博文哥你的輪椅呢?你怎麼一個人?我收到了姜醫生的信息,出了什麼事?怎麼——怎麼回來了?”
吳博文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過了許久,姜醫生從急診室走出來,摘下口罩,一臉茫然:“吳先生,首先我很抱歉。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情,我真的很難解釋。我們剛剛做了幾項檢查,從檢查報告來看,這位小姐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
吳博文不能理解:“什麼意思?她……沒事了?”
姜醫生皺著眉頭:”我們發現,這位小姐的血液中出現了大量的未知免疫球蛋白,中和了她體內的蛇毒。更加不可思議的是,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這些細胞非常活躍,正在影響病變癌細胞,“姜醫生乾咳一聲:“簡言之,這位小姐的蛇毒已經解了,並且,從現階段的數據來看,她的其他病症也有好轉的跡象。”
一旁的康有容聽到這裡,忍不住問:“姜醫生,不會是診療失誤吧?”
姜醫生再緊一緊眉頭:“康小姐,是吳先生親眼目睹這位小姐被蛇咬,我全程參與搶救直到她失去生命體徵、宣告死亡。我向你保證,一切都是符合標準醫療程序的。我知道很難說服你們,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此事事關重大,我要馬上帶這位小姐的血樣回國,做進一步研究。這邊的後續會有其他同事跟進,情況我已經大致向董事長報告,我們醫院的律師也已經在路上了。我先失陪了。”說完,一陣風般閃身離去了。
急診室的門打開,護士推著病床出來。吳博文跳上前去看,病床上的小姐面上的青氣已經褪去了一些,身上貼著各種貼片,連結在病床一側的儀器上,削瘦的手腕上插著點滴,雙眼緊閉。
吳博文抬頭問護士:“她怎麼沒有醒?”
護士回答:“病人的病情已經穩定了,只是身體還很虛弱。我現在送病人去監護病房。姜醫生吩咐,接下來會對這位小姐的病情做特別觀察和記錄。”
康有容示意護士將病床推走,拉拉吳博文,說:“博文哥你也回病房吧,你看你的腳,腫的比之前還厲害。踝關節扭傷可大可小,我叫他們來給你做個水療緩解一下。至於那位小姐,我們會好好照顧她的。”
吳博文點點頭,終於舒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從頭到腳好像都被剝了一層去,剛剛急切間忘記的疼痛瞬時間直徹心肺,忙呲牙咧嘴讓康有容又找了輛輪椅來將他推回病房去,一路上千叮萬囑,要康有容把照顧他的護工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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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睡夢中的吳博文感受到莫大的壓力。睜開惺忪睡眼,赫然有個人站在病床前直勾勾盯著自己。
待細看,原來是昨天救了自己的那位小姐。
吳博文慌慌張張想起身,卻手忙腳亂翻滾間弄疼了自己,咬牙切齒勉強坐起來,忍痛做出個笑臉,對她說:“是你啊小姐,你可以下床走動了嗎?昨天你救了我,應該我過去探望你好好向你道謝的。我叫吳博文,你可以叫我Vincent。小姐你怎麼稱呼?”
女子還在掛點滴,插著針頭的手耷拉著,另一隻手拖著點滴架:“不用稱呼,我找到我的東西就走。我問你,我身上的包在哪裡?”
吳博文一邊打發護工出去打聽,又打電話拜託康有容去找,待安排妥當,讓女子坐下等消息,才把想問的話問出口:“小姐你要走嗎?你要去哪裡?這次你能吉人天相真是太好了,可昨天聽醫生說你身體狀況很差。這間醫院我很熟,你就安心在這裡休養,當是我的報恩,好不好?”
女子望著窗外,一言不發。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康有容急匆匆跑進來:“警察來了!要抓捕張大民!”
“誰是張大民?”吳博文不解。
卻只見無名女子從沙發上彈起來,一把扯掉手上的注射器,幾步跨至窗前,翻身上了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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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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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有眼歧途多禍害 巧機緣蛇口得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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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前。
印度街頭,張大民正在竭力奔跑。她斜挎一只鼓囊囊的布包,臉色蠟黃,唇色蒼白,瘦削四肢上盡是斑駁瘀青,跌跌撞撞在人群、車陣及牛羊中穿梭。緊隨在後追趕她的,是三四個揮舞木棍的警察,叫喊著:“停下!喂!快停下來!”
奔跑間張大民突然面露痛苦神情,用手按住右腹,嘔吐起來。待稍稍平復,張大民抬起噙著淚的眼,回頭看看朦朦朧朧離她越來越近的警察,咬一咬牙掀起衣服抹一抹臉,把挎包抱在胸前,再次起身奔逃,卻已明顯體力不支:步子越來越沉、呼吸越來越重、眉頭越來越緊。
一支迎親隊伍鼓樂齊鳴正緩緩向這邊移動。新郎穿白衣騎白馬一臉的春風得意,四圍的親朋好友載歌載舞彷彿寶萊塢電影。隊伍中還有人負責在向圍觀人群分發現金,所到之處擠作一團,又吸引了眾多遊客、小孩、直播主以及無所事事的人,讓迎親隊伍一邊移動一邊變得越來越龐大、越來越龐大。奔逃的張大民踉蹌幾步,跌進這人群中,警察隨後趕到,她已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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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博文站在聖湖邊若有所思。據說聖湖是佛的眼淚,多美麗的傳說!多深遠的意境!只覺得心頭一緊,幾乎要感動落淚:這連綿遠山、這寧靜的湖、這些虔誠的信徒飄揚的衣裙、這……這腳下的鳥屎……啊還有牛糞……吳博文一陣噁心,急匆匆往後退,卻倉惶間腳下打滑,狠狠撞上背後一頭小牛。
小牛著了痛,瞪吳博文一眼,然後開始低頭撞過來,一次又一次。小牛還沒有長出角,一次次的頂撞並不致命,卻也很痛。朝聖的人聽到吳博文的驚叫,欲來幫忙,但待看清攻擊他的是聖牛,便只是笑笑。觀光客們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一窩蜂圍上來舉著手機拍攝。
吳博文一邊捂著臉,一邊遮著屁股,節節後退,直到牛和眾人都被一支迎親隊伍吸引,才得以脫身,瞅準一旁的巷弄,左轉右轉,遠離喧鬧而去。
待吳博文精疲力盡停下腳步,卻置身在一座石窟前。石窟左右兩邊的石壁被鏤空成一個個佛龕,裡面放置了一尊尊的石像,石像略有缺損,仍難掩雕工的精細。
吳博文站在石窟前捂著因劇烈跑動悶痛的胸口,待喘勻了氣,開始好好四處打量起這裡,只覺得心頭一緊,幾乎要感動落淚:人間巧藝奪天工!這威嚴的氣勢、這細膩的雕工、這神秘的吸引力……只感覺被深深吸引,吳博文雙手合十,走進昏暗的洞窟裡。
這裡貌似曾經是個神廟,年久失修,有一根石柱碎裂,斷成幾段橫躺在地上,洞窟正中是一尊高大的蛇身人面像。
印度拜蛇神不奇怪,怪的是那尊佛像,是一座蛇身两个神。
佛像的蛇身从上腹部分開两支,衍生出两尊佛身。一尊像是个菩萨,颔首含笑,慈眉善目,一手高举托一朵莲花,另一手結個與願印;另一尊像是个金刚,手持金刚杵,怒目圆睁,咧嘴呲牙,一副凶神模样。
吳博文被那金剛瞪得心虛,轉頭去不跟他目光接觸,也因此注意到這洞窟四壁的壁畫。光線昏暗,看不清楚。
吳博文向石壁方向走過去。剛走兩步,感覺自己踩到什麼軟軟有彈性的東西。蹲身下去細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是蛇!
這條正在休息的蛇受到驚擾,挨了吳博文一腳,直痛得吐出信子立起半個身子。它這一起身,更是把吳博文嚇得全身癱軟——這條蛇身上有兩個頭!
吳博文撿起地上的碎石,沖蛇丟過去,希望能把蛇嚇跑,卻激怒了它。
那兩個蛇頭互相對視一眼,如同達成什麼共識,一起轉向吳博文,露出尖長的管牙,然後一個弓身彈起,徑直衝吳博文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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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民穿過人群,鑽進一旁的巷弄,靠意志支撐機械地跑動著,來自身體的疼痛感越來越強烈,步伐越來越沉重。
一個多月前張大民被診出肝癌。醫生雲淡風輕地告訴她:等著換肝吧,要麼幾天,要麼幾年。
好痛。可惡,以前分明都感覺不到這個小東西的存在的。
某些擁有我們認為理所應當,失去的時候才發現這世界本沒有甚麼理所應當。
不行,身體到極限了,找個地方躲一下吧。這麼想著,張大民搖搖晃晃走進一個石窟裡。
“是個神廟嗎?”張大民環顧四週,靠著石像坐下,抑制著身體的顫抖,在身上翻找。止痛藥不見了,只怕是剛剛逃跑的時候弄掉了。打開胸前的包看看,毒品還在。跑完這一趟,黑市換肝的錢就差不多了。張大民仰起頭,忍痛深深舒一口氣。說好的交貨時間就要到了,接下來要怎麼辦?
突然,石窟外傳來什麼動靜,彷彿是有人向這邊跑來。
“該死!是追來了嗎?已經逃不出去了!”張大民咬牙站起來,攀上佛像的須彌座,閃身藏在佛像身後。
走進來的人,正是吳博文。
藏身神像後的張大民發現,這尊神像上寬下窄,唯恐來人看到自己的腳,於是盡力爬上石像的背。
張大民爬上的是金剛像,這半邊神像稜角太多,趴在上面硌得難受,張大民看到另外那半邊線條柔和好多,於是想挪到那邊去,待重心轉移又發現因線條柔和導致那邊無處落腳,來回騰挪間一個不穩,從兩個佛像的縫隙跌了出去。
落下來的張大民不偏不倚,正砸在吳博文身上,此時正是雙頭蛇一躍而起來咬吳博文的當口,張大民結結實實替吳博文挨了怪蛇那一口,不,那兩口。
張大民只感覺先是疼,繼而變成癢,然後癢又變作麻,最後這麻從腰背部被咬掉地方一直擴散到全身,整個人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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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毒品不見了,警察找上了門。“不好,快跑!”張大民心一沉,飛身上了窗台。
“小姐不要!”吳博文急得大叫,“這裡是十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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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只能推開一條縫,可以伸出去兩個手指。
“醫院的窗戶有限位器。”康有容解釋。
“怎麼辦?”張大民頭頂著窗戶喃喃自語。如果被抓,就只能等死了。
“有容,張小姐不是壞人,你幫幫她吧!”吳博文眼眶泛紅,央求康有容。
康有容看著吳博文,莞爾一笑:“去總院吧,張小姐的病情還需要觀察,那邊條件更好,適合靜養。博文哥一起去,可以照顧張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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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康健醫院的急救直升機載著吳博文和張大民從頂樓停機坪起飛。
與此同時,另一架直升機在一旁緩緩降落,機上跑下來一位白衣醫生,衝著他們急急揮手喊叫。
吳博文認得那是血液科權威姜醫生。可姜醫生在喊什麼,實在是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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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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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返丹眾人求寶 五里霧攪亂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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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容目送載著吳博文和張大民的直升機離開,心中五味雜陳。
姜醫生急匆匆跑到康有容面前,恨恨地問:“康小姐,剛才電話裏不是說過了嗎?事關重大,為什麼讓張大民離開?”
康有容衝姜醫生笑笑:“因為警察要帶她走,說她是走私毒品嫌犯,走私毒品,如果被他們帶走想找回來就難了,不如先送她離開。”
姜醫生還是不放心:“是這樣沒錯,可是以後怎麼找她?”
“送去總院了。放心,吳博文跟她在一起。吳博文急著報恩,絕不會放她走。”康有容悻悻然。
姜醫生鬆口氣點點頭:“等下董事會要聽簡報,康小姐也準備一下吧。”說完,先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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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医生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門上寫著:姜子健醫生。
拿出剛剛得到的數據報告,不由得呼吸加速呼吸加重兩手顫抖。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姜子健不能自已,手舞足蹈起來。
這些年自己卑躬屈膝,無非是想厚積薄發。出頭的日子到了!
按照目前的結論,姜子健認為,張大民體內但免疫球蛋白可以改寫DNA代碼!也就是說,她的血液有可能可以成為解開各種疑難雜症的萬能鑰匙!
姜子健農村出身,發誓要盡一切努力再不回到那個窮地方去。
“這下好了!如果我的發現被認可,姜子健這個名字會以印刷體的形式出現在各種場合、各種媒體、各種報刊雜誌;諾貝爾獎要頒給我,我說不要,一定要給我;我的樣子會被做成雕像,放在我的小學我的中學我的大學、各個醫院、各個公園,有全身的,有半身的,擺出什麼樣的造型比較好呢?怎樣才能顯得我又帥氣又偉大?縣長會帶著大家去我家門前放鞭炮,幾十萬響的,噼哩啪啦噼哩啪啦……”
姜子健手舞足蹈地想像,嘴裡像撐了個衣架,樂得合不攏。
辦公室傳來幾聲敲門聲:“姜醫生,和董事會視訊的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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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民推著輪椅走下飛機。輪椅上的吳博文不迭地轉頭向她道謝。
停機坪上早就等了幾個護士,將二人送進了貴賓病房。
吳博文有好多話想說好多話想問,稍作修整就溜去了張大民病房。只見一群醫生護士正在忙著給張大民做各種檢測。張大民從頭到腳貼滿了貼片,雙眼無神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張大民好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了。病痛的折磨、犯罪的惴惴、藏匿的不安。以後該怎麼辦,等以後再想,現在只想在這舒服的床上趁著病痛減輕睡個昏天黑地。話說今天真的沒那麼痛了呢,到底那天發生了什麼事?那些毒品去了哪裡?啊,兩天沒吃東西了,餓,好餓……思緒萬千間,就這麼睡著了。
有護士注意到吳博文,送他回房換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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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民這一覺,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來。
守在病床邊的吳博文見她終於醒來,鬆一口氣:“張小姐你醒過來了!太好了!”正趕上護士來巡房,翻個白眼:“是啊,你睡個覺,吳先生已經跑來按過三次急救鈴了!”吳博文向護士陪個笑臉。護士告訴他們等下送早飯過來,關上房門出去了。
吳博文等房門關上,趕緊對張大民說:“張小姐,快,收拾東西,咱們不住這裡了!”
張大民坐起身,只覺得神清氣爽,不止身體已幾乎沒有痛楚,連臨睡前的飢餓感都沒那麼強烈了,咧著嘴衝吳博文樂:“你在照顧我嗎?你人真好,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不住這裡去哪裡呢?我好像沒地方可去,這裡的床好舒服,這裡的醫生好厲害,我真的不痛了,這裡也不痛,這裡也不痛,這裡也不痛……”張大民傻笑著用手指戳著自己的身體。
吳博文看著眼前的張大民,感覺哪裡異樣又說不出,況且眼下處理另一件事情要緊。他壓低聲音對張大民說:“這間醫院鬧鬼!”
“鬧鬼?”張大民停下手上的動作,兩眼發光:“好可怕!可是好刺激!”
“今天早上大家都在議論,是昨天的夜班護士小姐親眼所見。她看有個長髮女子蹲在走廊,上前去關心,結果那張臉轉過來,頭髮遮著臉,只能看到一張血淋淋的嘴!”說著,吳博文打個冷顫:“太可怕了!我去辦出院手續,我們走!”
話音未落,病房門推開,康有容和姜子健走進來。
姜子健上前檢查張大民的情況,康有容來關心吳博文:“博文哥,都市傳說你也信?我去查看過監視器了,那位護士小姐是一個人走在走廊上時暈倒了。可能因為最近加班太多,精神緊張壓力大。醒過來暫時把暈倒後做的噩夢和現實搞混了。醫院剛剛慰問過她,給她放了有薪假,讓她好好休息。”
吳博文不語,一臉的半信半疑。
康有容看了,繼續說:“另外,張小姐的身體要緊,出院後萬一病情反覆——”
吳博文不迭地點頭:“沒錯沒錯!”回頭去看張大民,正在戳著自己給姜子健看:“這裡也不痛,這裡也不痛……”
姜子健看過所有的報告,強壓著內心的喜悅,對張大民說:“張小姐還沒吃早飯吧,正好,我們先空腹去做一些檢查好了。”
張大民停下手上的動作,眼巴巴看著姜子健:“可是我想吃飯。”
姜子健叫來護士,推著病床上老大不樂意的張大民去做檢查。快出門時張大民抓著門框沖吳博文大喊:“我想起來了,你叫瘟神!瘟神你要幫我照看我的早飯!”
康有容看著她的背影,疑惑地問:“博文哥,今天的張小姐,是不是哪裡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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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護士把張大民推回病房,已經是下午了。
吳博文笑容滿面地迎上去:“張小姐,檢查結果怎麼樣?你的早飯和午飯我都有好好照看呢,不過都已經冷了。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讓廚房準備了東西,這就讓他們送過來。”
平躺在病床上的張大民面無表情,盯著吳博文,直盯得吳博文發毛,才開口:“我的包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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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容反覆播放著昨晚醫院監視器的錄影:醫院昏暗的走廊。感應燈一個一個順序亮起,卻沒看到有什麼人。直到走廊盡頭,亮燈之處,一個黑影在牆壁間飄忽移動,最後一個俯衝落在了牆角,一動不動,好像是個人。燈慢慢地暗下來。另一頭的燈又一個一個順序亮起,是值班護士。等護士走到走廊盡頭,看到蹲在牆角的人,走上前拍拍那人的肩,轉過來一張猙獰的臉。
康有容把畫面定格,放大。沒錯,那是張大民的臉,血淋淋的嘴角上掛著的半截老鼠,還在不停地扭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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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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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處逢生鼠不盡 鬥折蛇形再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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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吳博文印象中的張大民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可是與出門之前情緒相差太大了。“是因為剛剛的檢查結果不是好消息嗎?”吳博文暗想。於是極力安撫,又打電話叫了食物。
張大民惡狠狠地瞪著吳博文,一言不發。突然起身開始拔掉身體上的的各種貼片,旁邊的各種儀器開始尖叫,吳博文慌忙制止:“張小姐,身體要緊,不要衝動,不要衝動!”
兩人拉扯間,飯菜送來了。張大民注視著飯菜,一動不動,彷彿被菜餚施了定身術。看著吳博文遞過來的筷子,遲疑一番,伸手接著,慢慢坐下來,一邊忙著風捲殘雲,一邊繼續瞪著吳博文。
隨著桌上食物越來越少,張大民的臉色越來越溫和,最後眉開眼笑地放下碗筷,打個飽嗝,拍拍肚子:“飽了飽了!今天可把我累壞了,什麼檢查要做這麼久,還不讓我吃飯!瘟神你在啊?這些機器為什麼這麼吵啊?壞了吧?要不要找人來看看?”
吳博文聽說過會有人“餓怒”,沒想到竟能怒到判若兩人。不過現在顧不上詫異,還是趁張大民心情好趕快解開心中疑問重要。
“張小姐,這幾天我一直想對你說,謝謝妳。如果不是你捨身相救,我恐怕……恐怕……”吳博文說著,感覺一陣鼻酸:“張小姐,被咬到的地方還痛嗎?”
張大民搖搖頭擺擺手:“是你自己命大,我不是為了救你才跳下來的,是沒站穩。”說著,哈哈大笑。
吳博文被感染,也跟著笑起來,接著再問:“張小姐,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裡的?那裡好偏僻。”
張大民一臉迷茫:“我為什麼去那裡?為什麼會爬上去?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我都沒有護照,怎麼會到國外去的?太神奇了!瘟神我好像失憶了,像電視上那些人一樣!好刺激啊!”說著,在病房裡蹦蹦跳跳、歡呼雀躍。
吳博文怕她弄壞身體,忙扶著她坐下,再問:“張小姐,這幾天你一直急著要找到你的包,我也有委託別人去找,能不能告訴我那裡面有什麼,如果找不到,我可以賠給你。”
張大民一臉不解地看著吳博文:“我的包?什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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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容在檢查張大民的監測數據,吳博文在一旁描述張大民匪夷所思的變化:“怎麼樣?有容,張小姐是不是救我的時候把哪裡摔壞了?”康有容輕輕拍撫吳博文的手臂:“肝臟生病時,因為身體無法解毒,會出現各種併發症。按照你剛才的描述,有可能是毒素影響了張小姐的腦子,造成肝性腦病變,於是出現你剛才描述的性格改變、短期記憶缺失等症狀。博文哥你放心,張小姐現在情況越來越好,這些症狀應該會慢慢消退的。”再囑咐張大民:“張小姐你恢復得不錯,以後要注意不要再拿掉這些監測設備了。”
張大民一臉委屈:“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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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健醫院的動物實驗中心,身穿防護服的實驗人員正在對實驗小鼠進行尾靜脈注射。這些實驗小鼠,都是經過特殊培育的病鼠。
完成注射的小鼠一隻隻被單獨放進一間間鼠舍,接下來會對它们進行24小時監測。
實驗室人員突然注意到,最先進行注射的小鼠倒在鼠舍中一動不動。實驗人員將它取出來,心博過快、皮膚冰涼。“過敏性休克嗎?”實驗人員疑惑著,準備做一些檢查。然而,鼠舍的小鼠一隻接一隻開始出現狀況,有的在咳嗽,有的在嘔吐,有的出現腫脹……整個實驗室手忙腳亂。
“每一隻實驗鼠都出現過敏反應,看來這個實驗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工作人員嘆口氣:“準備解剖台和安樂死設備吧,有些已經不行了。”
休克的小鼠被放回鼠舍裡,太過激烈的心跳帶動著整個身體都在抖動。
安樂死設備開始充氣,二氧化碳在裡面一點點彌漫。按照操作流程,氣體充填過程要持續三十秒。充填結束後,就會放入要實施安樂死的實驗鼠。
休克的小鼠心跳慢慢平復,身體也安靜下來。
充填十秒。
休克的小鼠爪子輕輕抽動。
充填二十秒。
休克的小鼠鼻子開始抽動,尾巴擺動了一下。
充填三十秒。充填結束。實驗室人員走過來要打開休克小鼠的鼠舍取它執行安樂死,卻見它在鼠舍中慢慢踱著步,已經恢復了。再看其他小鼠,全部恢復了正常。
實驗人員又驚又喜,取一隻出來做進一步檢查。檢查結果令所有人目瞪口呆:小鼠本身自帶的疾病已經痊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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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洗縫課來收取衣物的是個年輕的新進女孩,拿了新的病人服給張大民替換。張大民夠不到背後衣帶打的結,在原地轉圈圈。女孩看了忍不住笑:“我來幫忙吧。”
她走到張大民身後,拉開衣服的結。張大民把衣服脫下去的同時,聽到了小姑娘的一聲尖叫。
張大民嚇了一跳,轉頭看著她:“不可以在你面前脫衣服嗎?”
女孩連連道歉:“對不起,我看到了你背上的……背上的……一時沒忍住,真是對不起!對不起!”
張大民好奇地兩眼發光:“我背上有什麼?我也要看!”又開始原地轉圈圈。
女孩看了,拿出手機,對張大民說:“你別動,我拍給你看。”
照片上,以蛇咬傷傷口為中心,皮膚出現一圈圈鱗片狀,外圈是灰白色,越靠近中心顏色越深。張大民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心地叫起來:“太可怕了!太刺激了!我要給瘟神看看!你幫我叫瘟神過來吧!”
女孩收起手機,接受張大民的委託去找吳博文。臨出門還不忘回頭拜託張大民不要把她今天的失態報告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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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博文一聽說張大民身體出現變化,急匆匆趕往張大民的病房。
病房門推開,房內空無一人。各種監測儀器尖叫著,貼片散落在各處。
“張小姐!張小姐!”吳博文在衛生間、走廊、電梯、非常逃生口各處喊著。
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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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容笑容滿面地看著貴賓病床上的病人:“您今天感覺怎麼樣?我想我已經找到了治癒您的方法,您要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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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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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紅心黑只識金黃銀白 淚酸血鹹方知苦海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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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民坐在汽車後座上,左右兩個彪形大漢將她夾在中間。副駕駛座上的男人轉頭瞄她一眼,說:“這丫頭到底什麼來路,會讓總公司下令各部門兄弟全力搜尋?還說死活不論,找到有賞。”
張大民不明就裡,從兩個大漢間擠出個頭來:“大叔,我失憶了!也不是什麼都不記得,有些記得很清楚,有些就完全想不起來,醫生說我這是——感性老便便!”兩眼放光,一臉洋洋得意。
副駕的男人一聲冷笑:“好,好!等公司把你剁了餵魚,到時候你就真的是便便了。”
張大民沒聽到他在說什麼,正忙著探頭探腦向外張望。
夜幕輕垂,汽車停在一幢辦公樓前。兩個大漢人分左右,拎著張大民和剛剛的副駕男子走進電梯。等電梯門打開,正對面一塊大大的看板:go貸信用集團。幾人左轉右轉走進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裏有幾個人圍著茶几鬥地主,還圍著一圈人在觀戰。見他們進來,大家紛紛起身致意:“大哥!”“老大!”“老闆!”
男子點點頭,一直走到辦公桌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調整一下桌上銘牌的位置。銘牌上燙著金字:總經理雷有才。
隔壁房間傳來一聲聲慘叫。雷有才指指那個房間,問:“什麼情況?”
有人回答:“欠了五萬。”
雷有才擺擺手:“別打了,女的賣去妓寨,男的拆件!”有人應了一聲,去張羅了。
雷有才坐直了身體,搓搓手,對眾人說:“兄弟們,大家也注意到了,咱們這兩個月沒什麼生意,高利貸現在不好幹了。不過兄弟們爭氣,搶先一步找到了這個丫頭,明天我就帶她去邀功,顯顯咱們兄弟的能耐,讓總公司賞咱們點輕鬆的活兒,以後咱們也賺點輕鬆的錢!”眾人都興奮地看著張大民,連聲附和。
張大民一路顛簸有些累了,正在走神,看眾人對著她歡聲雷動,也跟著歡呼雀躍。
雷有才看著她笑笑:“真是個不知死活的丫頭!今天晚上看好她,聽說這丫頭在幾個國家的國境線來去自由,滑頭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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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民被捆了手腳關進一間黑漆漆的房間。“捆得太緊了,好痛!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裡,我不想跟你們在一起,你們送我回去,我要去找瘟神!”張大民對著關上的門哭喊著,門外傳來笑聲:“明天你能不能見到瘟神不一定,但保證你一定可以見閻王!”
張大民在黑暗中抽泣得累了,靠在牆上漸漸昏昏沉沉,“好痛……好餓……瘟神,救我……”
黑暗中,張大民漸漸睡著了。滿臉委屈,腮上掛著淚,睡夢中還時不時抽泣幾下。慢慢地,她臉上的神情變了,突然間睜開雙眼,漆黑的夜中這眼神尖銳凌厲。
張大民皺一皺眉。這是什麼地方?
最近身體是不再痛了沒錯,但總是莫名其妙地失去意識,然後再莫名其妙地清醒過來。而每次醒來,都置身於莫名其妙的環境中。這樣太危險了。又是肝癌的併發症嗎?看來還是要趕快抓緊時間換肝。
張大民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她觀察一下自己。身上穿著的還是前幾次醒來時的衣服,好像是醫院的病衣。看看手腳上的尼龍束帶,算得上好消息,自己不是被警察抓起來的。張大民勉強站起來,環視這個房間。沒有窗,什麼都沒有。她用兩隻手在牆上摸索,輕輕跳到門邊。
門鎖得嚴嚴實實。張大民輕輕把耳朵貼在牆上,聽著外面的動靜。外面有三個,不對,是四個人。聽他們講話的回聲,外面是一條走廊,哪怕自己能掙脫手腳、從房間逃脫,到門口那麼狹窄的空間徒手對付四個人絕對沒有勝算。張大民心中嘆口氣。她討厭這種無力感,眼下卻只能無力地躺在這裡。
斷斷續續地睡覺,斷斷續續聽著門外的動靜。直到門外有人來換班,聽到了他們聊到了“莊老闆”。
張大民一個激靈從地上跳起來,嚇出一身冷汗。看來自己是被“公司”找到了。自己弄丟了幾千萬的毒品,無論賠得出賠不出,都只有死路一條。要趕快從這裡逃出去。張大民咬咬牙。
外面有人手機響了。
“什麼?……好!好!……那個丫頭怎麼辦?……好!馬上到!”
“胡大砲帶人去莊老闆場子找麻煩,老大讓我們帶這丫頭一起去,留在這裡怕她溜了。”
幾個人打開房門,有人上前拎起地上的張大民,一把扛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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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驅車來到一間中古車行的戶外展示場。一個業務員模樣的人看他們來了,指指後面。
在展示場裏左轉右轉,出現了一個展示大廳,大廳一側有一條樓梯通向二樓,現在擠了不少人。
擠上樓梯,走廊盡頭有一間房房門大開,裡面一片狼籍,一個平頭男人正在拍著桌子叫罵:“四海幫楊老闆跟我在上海灘談笑風生!14K陳惠敏紅酒莊開業我是剪綵嘉賓!莊良賢你這個兔崽子!欺負到老子頭上!你們這幫兔崽子!”罵得累了,把剛才自己踢倒的椅子拽起來,坐下喘氣。
這幾個人遠遠地看到了雷有才,穿過人群擠到雷有才面前,低聲問:“老大,這是怎麼了?”
“胡大砲說莊老闆的人搶他盤口的生意。莊老闆還沒來——那丫頭呢?”雷有才說著,發覺沒看到張大民。
“扔牆角了,放心,捆著呢。”
樓梯上的人群一陣躁動,閃出一條路來。一個穿黑色T恤的矮胖男人晃悠著走來,T恤前後都是梅杜莎的大頭像。腿還沒邁進門就堆出了一臉笑容:“老胡!哎呀,兄弟對不起你啊,來晚了來晚了!我這幫小王八蛋不懂事,做壞了規矩,是兄弟的錯!來來來,別生氣了,咱們自己人,什麼都好商量,我給你斟茶認錯!”走過去拍拍胡大砲的肩膀,轉頭對旁人說:“快收拾收拾,倒兩杯茶來!”又對胡大砲說:“兄弟知道你不喝酒,咱們邊喝茶邊聊,一切都有的談,好不好?”
轉眼間,有人端來兩杯香茶,從正忙著想咬斷手上尼龍束帶的張大民身邊經過,走進房間。
裡面莊良賢正衝著胡大砲說:“來,老胡,嚐嚐我特別給你準備的好茶。”
茶香飄過,張大民的動作停下來,眼神先是變得呆滯,繼而迷離,脫口大叫:“茶裡有毒!”
一時間鴉雀無聲。
胡大砲沉下臉來,看看莊良賢,又看看手裡的茶。
莊良賢的臉一陣白一陣紅,大叫:“是誰亂講話?”
雷有才急竄兩步,拎起地上的張大民,在她胸前直刺兩刀。刀拔出時血液噴濺,如同綻放的花火。
張大民躺在地上,一股刺骨之寒貫徹全身,劇痛從胸口擴散開來,讓她無法呼吸。整個屋子沸反盈天,所有人刀光劍影戰成一團,但時間在張大民身邊彷彿靜止的。
張大民落下淚,漸漸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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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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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熙熙皆為利 世間攘攘均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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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容的祖上是光緒帝內務府太醫院的十三御醫之一,趁著《辛丑條約》簽訂後太醫院縮減編制時辭官,自己出來開了藥堂,因聲名在外,不少達官顯貴來幫襯,累積了資本。之後清帝退位,中醫式微,他們全家搬去海外,開始學習西醫,將中西醫結合,自創出一套醫療方法,成立了康健醫藥集團,一直延續到現在。
康有容是獨生女。為了將家族企業發揚光大,她是立志要做個外科名醫的,卻在研修期第一次上手術台做第二助手時發現自己有暈血症,不得已只好轉去內科,又發現自己不止暈血,還暈針、暈機器、暈病人、暈病歷、暈家屬……最後只能轉去病理學科做理論研究。
儘管康有容全身心的投入疾病研究,開發了一系列新型療法,但無法奮戰在第一線總是讓康有容感覺愧對家族,每一天都過得彷彿是個在責任之海中恐慌的溺水者。
而張大民,就是從天而降的救生員。
只要能將張大民的免疫球蛋白成功複製,就再也不用擔心康健醫院會毀在自己手上。
研究才剛剛開始,但新藥研製上市動輒十幾年,康有容等不了。經過一番冥思苦想,康有容打起了張大民的主意。只要先將她養起來做活的生產線,再利用時下很夯的靜脈營養療法,稱呼為“營養針”,就能在規避各種評估、申請、審批、查驗,可以與產品開發同步進行,就當作是臨床實驗,還能提供研發經費,真是個完美的計劃。
直接使用在人體多少還是有些忐忑。康有容思慮再三,將第一劑投放在一位臨終關懷的高級貴賓身上。
投藥後這位病人身體急速好轉,一天後就奇蹟般可以下床活動,這件事在富豪圈中迅速流傳開來,達官顯貴紛紛搶著預約“營養針”,更爭相開出天價,只為能早別人一步接受注射。
眼看一切順利,但是張大民失蹤了!
康有容調閱了當天的監控錄影帶,張大民是被幾個男人擄走的。僱用了幾個私家偵探去找,等待消息的康有容如坐針氈。
結果等來的不是私家偵探,而是急匆匆趕來的姜子健。
“康小姐,不好了!”
康有容恨恨地看他一眼。她打心眼裡不喜歡這個男人。不是針對姜子健,而是姜子健這一類人。這類人出身寒門,一路過關斬將飛上枝頭變鳳凰,驕傲感讓他們處處表現得咄咄逼人,卻難掩骨子裡自卑造就的刻薄與貪婪。
姜子健表現得手足無措:“動物實驗出問題了!”
康有容心一沉:“什麼問題?”
姜子健癱坐在康有容對面的椅子上:“第一批實驗的小鼠全部舊病復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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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博文驅車趕去警隊找自己的老同學方繼宗。
方繼宗是吳博文的中學同學,畢業後考上了警專的刑事警察科,進了刑事警察大隊。半年多前一次執行任務時被嫌犯開車撞到全身多處撕裂,還爆了一顆睾丸,傷愈後轉職去證物房做了內勤。
看到吳博文盯著自己臉上的疤痕,方繼宗不由得把頭稍稍轉向一旁:“現在更加嫉惡如仇,卻有些迷茫,不知道該恨犯罪分子多些還是恨制度多些。我們國家犯罪成本太低,隔一段時間就能看到有警隊弟兄受害,替別人伸張正義的人得不到正義,還有各種打著人權名義的罪犯援助團體出來情緒勒索。但最生氣的是無論發生什麼,自己卻還是想做這份工作。”
吳博文接過服務生送來的飲料,遞給方繼宗:“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有沒有交女朋友?”
方繼宗苦笑著搖搖頭:“怎麼恢復也不會再長一顆出來。現在上面也不能看,下面也不能看,交女朋友,還是算了吧。對了,你今天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吳博文環視四周,壓低聲音:“我有個朋友,失蹤兩天了。”把事情的梗概大致對方繼宗講了一遍,獨獨略去了張大民在印度被抓捕的部分。
方繼宗連看了三遍張大民被擄走時的監控錄影,指著其中一個說:“這個人我有印象,跟我來。”
電腦上調出了雷有才的信息,方繼宗邊看邊說:“這個人是個借貸集團的頭目,你朋友借了高利貸嗎?如果這樣就麻煩了,我們現在懷疑這個高利貸集團跟人蛇集團勾結,把人賣去緬甸做豬仔,甚至——啊!快走,他剛剛參與聚眾鬥毆被抓回來了!”
兩人趕去刑事大隊,警隊弟兄告訴他們,鬥毆現場有個被暴徒控制的女人,身上穿著病衣,因身中數刀生命垂危送醫了。“因為沒辦法辨識身份,我們根據她身上的病衣通知了康健醫院去認人。順便說一句,她的情況不樂觀啊,跑快一點可能還能再見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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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閃燈鳴笛,在街道上穿行。車上的救護人員輕拍昏迷中的張大民:“加油啊,撐住,就快到了……”話音未落,一聲巨響,救護車被橫衝過來的一輛無牌廂型車攔腰撞上,翻滾幾圈,重重摔在地上。
無牌車上走下來兩個人,走近救護車,從車裡把固定在擔架床上的張大民搬下來,放進廂型車裡,迅速駕車離開了現場。
旁邊居民聽到巨響,出來查看,只見到四角朝天的救護車,無助地冒著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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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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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蛋俠盼正義昭彰 雙頭蛇尋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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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繼宗工作的地方在警局二樓——警局刑案證物室。
這間不足十坪的房間,比警局其他房間多了一道鐵門。房間左右兩邊是入牆式保險櫃,與房間等高等長,裡面存放的是刑事警察大隊在處理案件的證物,房間中間是幾張辦公桌。
證物室的工作人員共三人:保管保險櫃鑰匙的監管長官程明高、行政文員李沛雲、半年前調職過來的方繼宗。
證物室的工作內容簡單又枯燥,主要是證據交收和文書處理。
方繼宗若有所思地坐在辦公桌前。昨天去交通組查看了路面監控,吳博文哭天搶地要找到的那個女孩子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在方繼宗的印象中,吳博文是個非常和善的人。半年多前要不是吳博文的日夜開解和慷慨解囊,方繼宗只怕是當時已經尋了短見。對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尚且如此盡心盡力,何況那個女孩子是他的救命恩人。看來要一方面幫助吳博文找她,一方面要把她的背景調查清楚。依方繼宗所見,她的社會關係不單純,不能讓吳博文被她矇騙。
下班時間到了,文員李姐收拾好東西先回去了。
程長官過來拍拍方繼宗:“明天我去總局做簡報,就不過來了,鑰匙放在你這裡。我先下班了。”
方繼宗道一聲“長官辛苦了”,目送他離開,關上辦公室的門,轉身打開保險櫃,拿出一疊卷宗。
聽說痛苦就像流水。方繼宗本來以為待趟過河流就會遠離痛苦,卻沒想到自己落水了。淹沒他的不止是自己的痛苦,還有其他受害者的痛。
“抓到兇手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方繼宗最討厭這句話。
他認為,對受害者而言,遲來的就不是正義。因此每天竭盡所能,希望能早日讓正義昭彰。
正在逐條分析證據,手機的信息鈴聲響起,方繼宗拿出手機,消息來自警局群組,是一則新聞:連環殺人魔今日受審,法官認定可教化。
方繼宗怒不可遏,一拳捶在辦公桌上:這個罪犯通過給被害人下藥實施強姦,強姦後再肢解棄屍,先後殺害四名女子,竟然說可教化!用這麼殘忍的手段殺人,竟然說可教化!
不對,這樣不對!現在國家不是法治是人治,要伸張正義就要先從那些自以為可以凌駕於法律之上的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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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民心中嘆口氣。
這次醒來,又換了個地方躺著。張大民看看自己,還是穿著病衣,衣服上沒有血漬,身體連結著各種儀器,輕輕扭動一下,沒感覺有異樣疼痛,只是有些頭暈目眩。
“是做了一場惡夢嗎?”張大民再嘆口氣,想伸手摸摸胸口,卻實在是使不上力。
“嘆氣會讓幸福溜走喔。”另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是誰?”張大民欠起頭四處看看,房間裡空無一人。
“哇!我身體裡還有一個我!好可怕,但是好刺激!……”另一個聲音再次響起,在張大民的腦中歡呼。
張大民驚出一身冷汗。“怎麼回事?醫生對我做了什麼?”她強迫自己冷靜,好好回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你安靜!”忍不住斥責腦中那個兀自雀躍的聲音。
腦中快速回放記憶碎片。奔逃、神廟、佛像、跌落、蛇咬、醫院、飛機,之後有一片空白。
“這裡我知道!”另一個聲音叫著,欣喜若狂:“你知道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的你不知道,我不知道的你……”
“閉嘴!說重點!”張大民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
兩個張大民在共享大腦中吵得沸沸揚揚,顧不上好好打量這個病房,也自然沒有注意到隱藏在房間各角落觀察她一舉一動的監控攝像頭。
而另一端盯著監控的,是康有容。
不錯,救護車,是康有容叫人去劫的。
當時接到警局打來確認身分的電話,按照他們形容的身高年紀身體特徵,康有容斷定那一定是張大民,於是一方面承諾會盡快趕去認人,一方面部署搶人。張大民決不能落在其他人手上,尤其不能落在警察和其他醫院手上。
帶回來的張大民血肉模糊氣若游絲。
姜子健驚得六神無主:“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這可怎麼辦?”
康有容瞥他一眼,露出個笑容:“救得回來就研究活的,救不回來就研究死的。”
康有容看不得血,沒有參與搶救。等姜子健精疲力盡從手術台上下來,告訴她,人沒事了,但手術人員基本上沒派上用場,只是見證了張大民的自癒過程。“都拍下來了,你自己看吧。”
康有容目不轉睛地看著剛才的手術錄影。
外科醫走到手術台前:“胸部穿透性傷害,準備開胸手術。……臟器受損嚴重……先做縫合吧……奇怪……快!拔掉插管,器械計數!紗布計數!快!……”
張大民的傷口,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點一點自行癒合了。
姜子健對著瞠目結舌的康有容說:“沒錯,剛剛我們所有人都是你這個反應。康小姐,我想過了,按照動物實驗的結果,注射過張大民免疫球蛋白的小鼠每隔三天就會舊病復發一次,需要重新注射。說是危機也是商機。不如我們先把張大民養起來做血庫,她自癒能力那麼好,抽點血對她完全無害,我們也可以安心做研究。”
康有容看看他,沒想到自己的想法與眼前這個男人不謀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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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張大民經過一番“討論”,已經理出了大致的輪廓,還互相給對方起了名字:覺得什麼都很刺激那個,叫做“沒頭腦”,而總板著臉那個,叫做“不高興”。兩人正在進一步討論兩人是在什麼契機下出場時,傳來敲門聲:“我要進來了。”
門被打開了,走進來一個女孩:“我來收換洗衣物。”
“是你?”沒頭腦大叫。
進來的女孩是上次見過的洗縫課新進,女孩沖張大民笑笑:“你搬到這裡來了?要我幫忙解開嗎?”
張大民點點頭。
她走到張大民身後,拉開衣服的結。張大民把衣服脫下去的同時,聽到了小姑娘的一聲尖叫。
不高興轉頭看著她,冷冷地問:“你幹什麼?”沒頭腦馬上換做一張笑臉:“又被那塊東西嚇到了?”
女孩連連道歉:“對不起,我一時沒忍住,真是對不起!可是,那塊東西……長得不一樣了!”
沒頭腦好奇地兩眼發光:“不一樣了?我也要看!你拍給我看!”
女孩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遞給張大民。
照片上,以蛇咬傷傷口為中心,皮膚出現一圈圈鱗片狀,外圈是灰白色,越靠近中心顏色越深。不同的是,這塊東西,已經擴散到了張大民的半邊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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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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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雨欲來須防飛沙走礫 月黑風高注意腳下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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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不高興瞪著照片中那塊透著幽暗的光的皮膚,不由得反手去摸腰背部,手指所及,感覺冰涼且堅硬。
“我見過它,它長大了!哇,好可怕,但是好刺激,要告訴瘟神才行!”沒頭腦開心地大叫。
不高興問:“瘟神是誰?”
沒頭腦在腦中做出一個全息影像。
“是他?我也要找他。”
一旁洗縫課的女孩看張大民呆立在那裡,以為她因為看到病變的背部而難過:“呃,小姐,既然在醫院裡,一切拜託醫生就好了,這裡的醫生很厲害的。有個來臨終關懷的老伯,來的時候已經病入膏肓,靈骨塔都買好了,可這幾天醫院說是用了什麼新療法,老伯都可以下床走動了,還能給我講笑話呢。我要努力工作賺錢,希望以後能把我媽媽也送來這裡。”
張大民看她一眼,正想要問什麼,病房的門被推開,康有容走進來,對洗縫課的女孩說:“張小姐需要好好休息,你不要打擾她。”
女孩說聲“抱歉”,接過張大民遞回來的手機,匆匆推著推車離開了。
康有容走到張大民身邊,一張臉笑意盈盈:“張小姐,首先關於您在弊院被人擄劫一事,我要代醫院向您致歉。要請您諒解,醫院畢竟是大眾出入的地方,我們不能洞悉所有人的來歷及目的。不過請您放心,現在您所在的是醫院的超級貴賓專用療養建築,所有的房門都安裝了無聲報警器,門把上有指紋識別系統,轉動門把時一旦識別到未經本院登記在冊的指紋就會觸發警報,繼而觸發熱感應……”
“所以我真的有被擄走過。”不高興沒有興趣聽康有容對這幢建築物的描述,努力回想上次清醒時發生的事,不由得摸一下胸口,當時那些刻骨銘心的瀕死感覺又重新浮上來,讓不高興心中一緊。
“我……是怎麼回到醫院的?”張大民咬咬牙,問康有容。
“警察根據你身上的病衣聯絡了我們。”康有容避開張大民的直視,背過身查看儀器的監控數據:“張小姐你要注意休息,刀械傷造成的大量失血需要好好休養,否則會引發各種後遺症。”
張大民看著那些儀器,問:“你們準備讓我怎樣支付住院的費用?”
康有容抬起頭來沖她笑笑:“醫院本來就是救死扶傷的地方。而且我們有責任向您表達歉意,所以,您住院期間的一切開銷就請您不要費心了。”
不高興在心中冷笑一聲。
康有容把病床上的枕頭拍平整,說:“張小姐最好臥床靜養,我會提醒工作人員盡量不來打擾你。 ”
張大民坐在床邊,轉過頭看著康有容:“這幢大樓的消毒標準有什麼不同嗎?空氣中酒精味很重,剛送來的換洗衣物消毒水味道也很重,薰得我頭痛。”
康有容疑惑地說:“並沒有要做特別處理,暫時也沒有收到其他投訴,我去詢問工作人員有沒有弄錯勾兌比例。在那之前先讓環境管理課來做一下空氣淨化,如果還是感覺不適就按呼叫鈴。到時候我們來考慮一下是不是嗅覺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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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義應該是什麼樣子?方繼宗一邊沖涼一邊思考。
一直以來,方繼宗都在做他熱愛且擅長的事:追捕人性的惡,揭露他人的墮落。直到半年多前。
半年多前,新年前夕的一個夜晚,方繼宗的四人小組受命在一個路口查緝酒駕,勤務中遙見不遠處天空泛紅。
正在疑惑間,一輛車子從那個方向行駛而來,方繼宗揮著指揮棒,將車輛引導到“停車受檢”的路障前。盤查隊員走上前,敲敲車窗:“先生,酒駕臨檢。麻煩你熄火。”
車窗緩緩落下,駕駛座上一位四十幾歲的男子。沒有聞到酒味,警員掃一眼車內:“有沒有喝酒?”
駕駛拍拍方向盤,沖警員笑笑:“正要去喝。”警員拍拍車身:“記得喝完酒要叫代駕。”
方繼宗正要放行,空氣中飄來焚燒的氣味,方繼宗抬頭望向天,夜空中有大量黑色的東西輕輕飛舞,落在他的防彈衣上,落在眼前受檢的車輛上。方繼宗用手一抹,這些東西立即化做手上一抹黑色,是灰燼。
方繼宗再看看司機,他的右手緊握著方向盤,手和手臂上有明顯的燒傷痕跡,至於他左手放在哪裡,從方繼宗的角度,看不清楚。
方繼宗驚覺起來,手放在配槍上,大聲對司機喝道:“亮出雙手,下車配合調查!”其他三位警員聽到方繼宗的喊聲,開始戒備。
駕駛座的男人注視著方繼宗的眼睛,突然間引擎發動,朝方繼宗暴衝過來。
方繼宗被迎面撞上,膝蓋受到重擊,整個人趴在了引擎蓋上,頭砸到擋風玻璃。駕駛沒有要停下來,而是繼續急速疾馳。方繼宗只感覺自己一點一點從引擎蓋上滑落,只能全力抓著雨刷。隔著眼前的擋風玻璃,方繼宗衝著駕駛大喊:“停車!馬上停車!”
駕駛置若罔聞。方繼宗已經出現腦震盪症狀,雙手漸漸失去了力量。突然一聲巨響,車子撞進了騎樓一間飲品店,方繼宗嵌進車輛與加建物之間。從下體傳來的劇痛讓方繼宗瞬間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全身添了傷,卻少了一顆睾丸,醫生說,生育功能受損。
後來發生的事,讓方繼宗迷惘了。那個駕駛潑灑助燃劑後縱火燒死鄰居一家老少六口。法官說駕駛是思覺失調症患者,行兇因病發,認為鄰居一家要迫害他,不得已反擊,放火後逃逸又遇到警察,更加刺激到他。另外警隊不當攔停車輛,導致駕駛失去了自首的機會。而關於方繼宗主張的精神賠償,法官說方繼宗無法證明自己真的失去生育能力,所以不予支持。
司法應該是平民最後的靠山,可現在的司法,還靠得住嗎?
方繼宗走出浴室,新聞頻道在播放連環姦殺碎屍案的專題報道。主持人問承辦法官:“先後四名女性受害者,被下藥後強姦,強姦後勒斃,勒斃後碎屍,手段兇殘令人髮指,我想請問您判定這名罪犯可教化的依據是什麼?”
法官點點頭:“因為強姦和勒斃都是發生在被害人被迷暈之後,大大降低了痛苦程度,相對來說不是特別殘忍。另外考慮到罪犯主動帶領警隊找齊了全部屍塊,有自首情節,所以可以認定其可教化。就像我一直主張的,沒有什麼組織或個人可以凌駕於他人之上,否決他人生存的權利。如果大家對我的判決不滿意,我願意替罪犯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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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方繼宗就跑來警局。程長官有事的日子,方繼宗就會負責早早來證物室開門。
“帥哥收貨啦!”
方繼宗回頭一看,是鑑識科晚班的同事來送證物。
方繼宗笑著打招呼:“現在才要下班嗎?辛苦了。前幾天現場勘驗採集的長官腳印怎樣了?”
鑑識課同事搖搖頭:“快別提了。每次跑到現場,長官都在裡面趕場作秀,記者、攝影師擠成一團,不該破壞的都破壞了,采到他們指紋還要被申誡!”
方繼宗笑笑,低頭檢查證物,核對證物清單:“今天是什麼案子?”
“大案子!”鑑識課同事壓低聲音:“連環姦殺碎屍案的承辦法官,被人行刑式槍決。”
方繼宗點收完畢,兩人簽好字,鑑識課同事回去休息了。方繼宗拿起證物中的現場照片,對照片中倒在血泊中的法官說:“替我去下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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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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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間盡是難耐事 相逢自是有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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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怎麼辦,我到處都找不到張小姐,到底是什麼人把她帶走了,她身受重傷,會不會,會不會……”吳博文在康有容的辦公室裡,愁容不展。
康有容坐在辦公桌後,看著窩在沙發裡眼眶裡有淚在打轉的吳博文。康有容被學姊霸凌奮力反抗時,吳博文也有哭;康有容終於考上醫學院時,吳博文也有哭;康有容發現自己不想繼承家業卻不得不從醫時,吳博文也有哭。吳博文愛哭,卻從不軟弱,是他心思細膩,能感同身受。康有容跟他分享所有事,吳博文會為她高興、為她緊張、為她難過。可關於張大民,到底要不要告訴吳博文,康有容拿不準。
正在琢磨要如何開口,呼叫器響了:“康小姐,有警察先生來了。”
吳博文擦擦眼淚,說聲“你有事我先走了。”便自行離開了。康有容舒一口氣,趕去會客室。
警察先生把錄音機放在桌上,開始詢問:“前幾天在一個惡性鬥毆案件中,現場有一位被控制的女性傷者,當時她身穿有你們康健醫院標識的病衣,被利器刺傷胸口。我們辦案人員當場呼叫了救護車,也通知你們醫院前去認人,但是救護車中途被歹徒攔截,救護車司機和車上的一名救護人員都受了重傷,那名女性傷者則被歹徒帶走了。我們想來詢問你那位女性的身份資料,同時想知道那天你們醫院為什麼沒有出現。”
康有容點點頭:“那天醫院臨時收到幾個急患,一時間手忙腳亂,所以把這件事情忘記了,真是抱歉。其實醫院並不能強制病人實名,如果病人不使用健保,關於她到底是誰,我們也無從得知。不過我有讓住院部整理過前段時間醫院登記在冊的所有病患資料,現在就拿給你們。”
康有容話音未落,只聽辦公室內室警報聲響起。康有容急忙進去查看監控,只見屏幕上張大民正在醫院走廊裡狂奔。康有容急忙起身要去關內室的門,卻見警察先生就站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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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民對氣味越來越敏感,以至於開始出現窒息感和嚴重的頭痛。這頭痛如同在頭上戴了一道箍,而這箍兒越收越緊,彷彿要把張大民的兩隻眼睛都勒爆了。張大民全身冒著冷汗,勉強打開病床前的抽屜,哆嗦著從裡面拿出一包衛生巾。
沒頭腦一邊哼哼一邊問:“大姨媽來了嗎?”不高興咬咬牙:“別吵,不然我捅死自己。”
拆開小包裝,拔下點滴包上的輸液管,把衛生巾固定在自己的口鼻上,權當口罩使用。吸入經過過濾的空氣後張大民的症狀略有緩解,不高興對著奄奄一息的沒頭腦說:“別怕,我們離開這裡”。
張大民搖搖晃晃走到房門前,轉動了病房門把手。
“……所有的房門都安裝了無聲報警器,門把上有指紋識別系統,轉動門把時一旦識別到未經本院登記在冊的指紋就會觸發警報……”康有容曾經這麼告訴過張大民。
眼下無聲警報啟動,一道金屬閘門由上面落下,張大民一驚,雙膝一軟,就勢將上身後躺與身後小腿摺疊,兩掌用力向後推出,身體向前滑出去,在閘門落下的瞬間滑出了病房,在她身後發出一聲巨響。本來安靜的病棟開始播放音樂,這是出現緊急事態時為了避免引起恐慌醫院內部設定的暗語。悠揚樂聲中,張大民一路狂奔,在跑出來攔截她的人面前騰挪閃躲,一路衝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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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湖光山景,水木清華。張大民拽下臉上的衛生巾,做個深呼吸。
身後的人還在追趕,在草地上奔跑的張大民,突然感覺神清氣爽。活著的感覺,從未如此強烈過。一股久違的快樂湧上心頭,令她不由得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哈哈……”
吳博文告別了康有容,坐在車裡發呆。聞聽得一陣喧鬧,見十幾個人叫喊著“站住!別跑!”遙遙追趕著一個穿著病衣的人。
那人行步如風,笑靨如花。
“是張小姐!張小姐!”吳博文急催油門,車子沖上綠化,“張小姐,在跑步嗎?”
“瘟神!”不高興咬牙切齒,沒頭腦喜出望外。
張大民鑽進車子:“快走!他們在抓我!”
追趕的人群眼見車子揚長而去,全都癱軟在地。有人拿出對講機呼叫:“康小姐,人被接走了。康小姐?康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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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宗,今天心情不錯啊?”
“嗯。”方繼宗抬起頭沖程長官笑笑:“長官我先走了。”
世界又回復了原本的可愛模樣。一整天方繼宗都心情愉悅。
坐在電視前打開一瓶啤酒。新聞裡在播放法官遇害事件。姦殺碎屍案受害者家屬對著鏡頭大喊:天有眼!天有眼!
“另一條消息。已經被判四次死刑的殺童案兇犯今天又提起上訴。”新聞裡說。這宗案子方繼宗知道,已經是六年前的舊案。當時一個放學回家路上的七歲小學童被兇犯綁架,因為小童極力反抗,兇犯痛下殺手,將童屍塞進塑膠桶灌上水泥扔進大海。棄屍後又按照本來計畫向小童家屬索取贖金,贖金到手後揚長而去。之後因酒後打傷女友,被女友記恨,跑去警局將他告發。兇犯被抓捕後本來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開庭時卻突然改口,說是警察對他嚴刑逼供,他是屈打成招,加上已經找不到小童的屍體,於是案子一次次被高等法院駁回重審。
電視上受害小童的父親對著攝影機聲淚俱下:“六年了,為什麼要一審再審,一次次在受害者家屬的傷口上灑鹽?為什麼要浪費國家資源在這種人渣身上?他有人權,我的孩子也有,誰又能給我的孩子申訴的機會呢?如果我們國家沒有死刑,我無話可說,有死刑,判了卻不執行,司法已死嗎?”小童母親在一旁泣不成聲。
人權律師突然闖進人群,大喊:“受害人家屬值得同情,但不能把傷害轉嫁在別人身上,為什麼不能做一個不隨便叫別人去死的好人?你不怕受到上帝的審判嗎?”
小童母親聽到她說的話,全身顫抖,在眾目睽睽之下氣急攻心,暈了過去。鏡頭轉回記者身上,身後傳來小童父親撕心裂肺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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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博文從後視鏡看看後座熟睡的張大民,心中暗想:“接下來,張小姐由我來守護。”
吳博文的車在夜色中疾馳。他沒有注意到與他擦身而過的另一輛車。那部車輛的駕駛是方繼宗,他面色凝重若有所思,右邊腰部隆起,是一把槍,槍口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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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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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內有塵如何是了局 富貴當前哪個肯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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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小姐,你可以走了。在這裡簽字。請保持通訊暢通,不要出國。”
康有容走出警局,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她面前,副駕駛座跑下來一位先生,為康有容打開車門,車內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上車。”
康有容鑽進車子坐下,低頭對那婦人畢恭畢敬地說:“媽,對不起。”
婦人看著窗外:“把詳情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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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幢房子依山而建,嵌在半山腰裡。次建築兩層,以迴廊和泳池與主建物相連。主建築四層,頂上有觀景台,可以俯瞰半個城市。
吳博文正站在這觀景台上,望著遠方。這幢房子是當初想經營餐廳時請國外團隊來修建的,不過房子修到一半吳博文就對烹飪失去了興趣,房子建好便一直空置在這裡。
自己從小有過很多志向,全都半途而廢了。因為沒耐性,沒衝勁,沒思想,沒動力,沒膽量……只有錢,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錢,花不完的錢。
吳博文從小由管家帶大,管家對他父母以及這些錢的來歷絕口不提。漸漸地吳博文也不想知道了。那兩個人於他而言素昧平生,他不想被迫原諒、理解、接受什麼,即便是膩了歲月靜好,也不該被是這種事所擾。他們用錢買心安,自己不求而自得,各自愜意。
身後傳來跑步聲:“哇!好大的房子!我可以在這裡翻筋斗!”
吳博文轉身回室內:“張小姐你醒了!要不要我帶你參觀一下?這裡沒有人知道,張小姐你安心住下,缺什麼儘管告訴我。”
“空氣很好。”剛剛還在屋子裡興奮地翻筋斗的張大民,突然換了一張臉,漠然眺望著窗外。
“張小姐,你是不是餓了?”吳博文記得,張大民受不得餓,會性情大變,但這屋子空空如也,還沒來得及採買,直怪自己疏忽大意。
“你坐。”張大民對著捶胸頓足的吳博文說:“我們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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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成立了專案小組。小組長正在做簡報:
“兩天內連奪兩命。同樣都是近距離朝被害人頭部射擊,一槍斃命,初步斷定子彈發射自同一把手槍。與一般槍殺案不同的是,被害人沒有被束縛,且現場沒有打鬥痕跡,兇嫌應該有得到被害人的信任。能得到兩位法律界人士的信任,如果不是兇嫌智商非常高,就是他認識兩名被害人,要注意查找與兩名被害人有交集的人士。槍手從被害人正面進行槍擊,非常冷血,下手果斷,應該受過槍械訓練。
兩名死者都屬眼下爭議性話題人物,現在民間輿論基本偏向兇嫌,還給他起了名字:處刑俠。社交平台論壇網站有成千上萬人請求處刑俠為自己主持公道。這樣下去我們警方會變成個笑話,而一旦民眾開始效仿,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把協防通告盡可能發給所有人,請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旦發現可疑人物,馬上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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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興有生以來第一次與人開誠布公。無論多麼荒謬,她已經接受了以後要與沒頭腦共享一個身體的事實。沒頭腦非常信任吳博文,“已經接受了一個傻子,不在乎接受第二個。”不高興對沒頭腦說。
不高興終於肯相信吳博文沒有拿走她的毒品。
吳博文分析,當時張大民鋌而走險是為了換肝,可據他所知,雖然不可思議,張大民的肝病應該已經沒有致死的風險甚至可能痊癒了;如果毒品還在,就要繼續與毒品集團那剪不斷的關係,還要躲避警方;如果毒品就這麼不見了,警方並沒有張大民曾持有毒品的實際證據,毒品集團自從上次的鬥毆事件後好像元氣大傷,且當時張大民奄奄一息地失蹤,有可能在他們心目中已經死了。因此,不要再找了。
吳博文遞上一杯熱騰騰的水果茶給張大民。不高興皺起眉,這麼熱的天氣還要泡熱茶,將杯子放在一旁。吳博文沖她笑笑:“張小姐,你背上的皮膚,我把照片發給了認識的一位美國皮膚科醫生,他說看起來像是一種叫魚鱗癬的皮膚病。”
“張小姐你看,”吳博文把照片投射在電視屏幕上,“這塊皮膚,以當初被蛇咬傷的創口為中心,向外擴散,比起魚鱗,我認為更像蛇皮。加上你的嗅覺異常、兩次不可思議地起死回生,以及兩個……兩個張小姐性格的出現,我們來大膽假設,發生在你身上這一切,會不會都與那條在印度咬過你的雙頭蛇有關?”
一陣寒意從心頭升起,張大民打了個冷顫,伸手端起了那杯熱茶。
吳博文關掉投影,撓撓頭:“當然現在也只是我的猜測,之前我還一度以為你兩個性格是因為餓怒症。我在餐廳訂了位子,要不然我們去飽餐一頓看看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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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頭腦一路歡呼,與吳博文抵達了餐廳。吳博文把車子停在停車場,兩人下車。吳博文看到停車場外步道上的方繼宗。
方繼宗就住在一旁的公寓樓,下樓來在便利店買了個便當,正要回家,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抬眼觀望,看到停車場裡向他招手的吳博文。吳博文身邊是一個滿面笑容,蹦蹦跳跳的女孩。
方繼宗正要回應,卻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正從吳博文他們後方接近他們。男子戴一頂黑色鴨舌帽,帽沿露出一圈金髮。他步伐堅定,離他們越來越近,一隻手臂向上平舉,手上是赫然一把槍,槍口指向吳博文。
容不得多想,方繼宗將手上便當向男子投擲過去,同時大喊:“博文快跑!”
張大民聽到喊聲,回頭看到了舉槍男子,槍口對著吳博文。急忙左腳用力將身體向後推出,同時彎曲右腿膝蓋降低身體重心,讓身體正好滑至對方胸前,兩手抓住對方平舉的手臂,使出一記過肩摔,同時用膝蓋抵在男子背上,牢牢抓著男子的手臂,抬頭對吳博文用力喊道:“快跑!”
吳博文還想說什麼,張大民大喊:“瘟神快跑!我不會死!”
方繼宗拉著吳博文,朝自己的公寓樓跑去。
身後傳來兩聲槍響,方繼宗回頭看,男子已經起身追上來。吳博文滿臉都是淚。
兩人跑進地下停車場,壓低了身子在車輛中穿行。身後傳來腳步聲。
方繼宗停下腳步。回頭看看泣不成聲的吳博文,伸手到面前這輛車的底盤下摸索,轉眼手上多了一把槍。
幾聲槍響,不知名男子倒地。帽子掉落,是個外國人。
方繼宗扶起癱地上哭泣的吳博文,把他推進車裡:“快,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裡。等彈道分析出來我就暴露了。”
吳博文嚎啕大哭:“張小姐!張小姐!……”
“就說了我不會死你到底在哭什麼!”張大民搖搖晃晃走過來,左肩部都是血,有氣無力地說:“為什麼會有老外要殺你?”
警笛聲漸近,三人駕車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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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縫課女孩的手機被裝進一個紙袋。
女孩問:“這樣真的可以嗎? 我真的可以用我的手機換我母親的無償住院嗎?”
對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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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桌上有個打開的背包。是張大民當初弄丟的那一個。裡面是價值幾千萬的毒品。有個人對著這堆東西,若有所思。
一陣敲門聲將他喚醒:“姜醫生,董事長請你去會議室。”
“知道了。”
姜子健站起身,把這堆東西收進背包,把背包收進置物櫃,仔細鎖上,整理一下儀容,走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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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
建築工地,粉塵四起,各種機械的噪音震耳欲聾。在一地的斷壁殘垣中,有一尊蛇身雙頭神像。
施工範圍涵蓋方圓幾公里。工地周圍是一圈高大的安全圍欄,上面掛著施工單位名稱:康健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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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之後,不談風月》第一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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