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術具是魔工師開發出來用來儲存術法的載具,本來的用意是要讓沒辦法驅使魔法粒子的人使用,然而因為儲存術法並不會連同魔紋保存下來,所以這東西在暗地裡更大部分是用來躲避犯罪後的追緝的。
奎德斯一開始放出的冰刃便是儲術具裏頭的法術,雖然不知為何最後他還是自己施展了石牆,但是會在第一時間就使用這個東西,其行為就已經備受質疑了。
「為什麼使用儲術具?」霍耶並不是一個會隨意相信傳聞的人,他覺得至少有必要從自己的兒子口中聽到他為自己的辯護才行。
然而奎得斯卻抿著唇,低頭看著地板遲遲沒有回應。這幾近默認的反應讓霍耶眉鎖得更緊了。
「有什麼話說不出口?你知道用了儲術具在外人看來會變成什麼嗎?還是說你真的想殺害你哥?」
奎得斯猛地抬頭,「不是的!」隨後又像是想到什麼噤了音。
蘭祁洛當然明白奎得斯反駁不了的原因,因為一開始不知道對象是自己哥哥,他確實是要滅口的。但是若直接說我不知道那人是蘭祁洛,又會追朔到「為何你不知道對方是你哥?」的節點上,這樣一層一層往內剝,最後一定會揭露他和亞瑞瓦於半夜在樹林裡私下見面這件事。
這也是蘭祁洛昨晚昏迷前想到的問題,眼看霍耶越發陰沉的臉,蘭祁洛連忙出聲:
「父親,是我的問題才讓奎得斯不敢說話的。」
霍耶怎麼也沒想到大兒子會在這時候跳出來說話,於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說吧。」
轉頭看了眼奎得斯,蘭祁洛垂下眼簾,看起來有些懊悔地說:「昨晚是我匿名把他約出去的。起初是想讓他吃點苦頭,沒想到奎得斯發現了躲在樹叢的我,誤以為我是敵人所以才攻擊的。」
這下立場逆轉了,原本應該是受害者的大兒子瞬間變成了加害者,二兒子則搖身一變變成了為了保住哥哥形象而想承擔所有責任的完美受害人。
霍耶自然是被搞得混亂,他無奈地問道:「為什麼你要做這種事?我以為你們兄弟倆就算沒有感情好到互助互愛,但是至少也不會到兵刃相接的地步。」
「我……」
「奎得斯當然不知道,是我的問題。」蘭祁洛截斷了奎得斯想說的話,直言道:「明年弟弟就會入學了,而身為他的哥哥卻依然只能待在宅邸混吃混喝,儼然是個廢物。習劍不如他,魔法雖然有些超前,但是等到奎得斯進入學院後絕對是被遠遠拋在身後的,這教我怎麼忍受!」
看著蘭祁洛一口氣講出這些洩氣的話,不只霍耶,就連奎得斯也瞪大了雙眼,他急忙開口想反駁,時機卻很剛好的,蘭祁洛抬手制止了對方。
「昨晚本來是打算讓奎得斯受點傷延後入學時間,這是我嫉妒心驅使下的惡意,並不是奎得斯的錯。」
這樣就可以了吧。既可以解釋弟弟朝自己下殺手的行為,又可以把矛頭轉向,再者還可以降低爭執的嚴重性。不管怎麼說受點傷延後入學都比一開始霍耶認為的用魔法大打出手的情況來的好多了。
這麼想著蘭祁洛內心不免偷笑了起來,因為這還順便幫他解決了之前一直煩惱著該如何達成的目的——他需要去就讀卡禮漫皇家學院。
蘭祁洛因為自身核心屬性是混沌的緣故,霍耶一直希望他可以遠離魔法。十六歲那年首都不明原因的魔法粒子污染,導致眾多偏暗屬的人都受到了影響。當時為了保護、也為了不暴露蘭祁洛的核心屬性,霍耶才推辭了蘭祁洛的入學邀請。
兩年過去了,年滿十六的奎得斯即將入學,首都的魔法粒子污染也已解決,蘭祁洛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時機提出他想入學的意願。本來擔心單純提出父親有很高的機率會拒絕,然而這次的事故絕對會讓霍耶更加認真正視這個請求。
蘭祁洛這邊暗自竊喜著,然而另外兩人內心卻宛如刮起了狂風暴雨。
蘭祁洛一向表現得無所謂,什麼事情都很隨和的模樣讓霍耶一直以為他就是什麼都不想爭的孩子,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竟然爆出了這一齣。是對孩子的關心太少嗎?一想到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到蘭祁洛內心的痛苦,霍耶為父失職的自責焚燒著他的心。
而奎得斯自然也不在話下,一直覺得好脾氣讓著自己的哥哥竟然私下還有這樣的想法,簡直是晴天霹靂!細想他有多次向哥哥炫耀自己劍技的進步以此來獲得稱讚,當時蘭祁洛的心情會是如何?一想到他竟然默默傷了哥哥的心,奎得斯內心怎樣也平靜不了。
兩人因為都受到了不小的衝擊而遲遲說不出話來,到了最後還是勉強鎮定下來的霍耶沉聲道:「奎得斯,你雖然是自衛,但是還是不該對你哥下那麼狠的手,所以一個禮拜在房間好好反省不准外出。」
比起禁足,奎得斯更在意哥哥方才說的話,以至於他幾乎沒有被懲罰的感覺卻還是失魂落魄地應了聲。
「蘭祁洛,你——唉,等你傷好到可以下床後來我的書房,我們談一談。」
語畢,霍耶像是不敢再待下去似的,調頭就走。
直到房門關上的聲音響起,奎得斯才從恍惚中回神,他機械地轉頭,與蘭祁洛對上了視線還是讓他心驚了下。
「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
「劍術和魔法的部分……」
蘭祁洛偏頭想了會才恍然大悟奎得斯想問的是什麼,他輕笑一聲,然後說:「怎麼可能,當然都是騙人的啊。」
奎得斯原本繃緊的神經明顯放鬆下來,他喃喃道:「也是……」
「啊不過有一點是真的。」
奎得斯瞬間僵住了。
「我的確是滿想入學的。」
看蘭祁洛那勾起的嘴角彷彿已經達成目標的清爽感,奎得斯嘆了口氣,今天他被嚇得夠多了,真的已經很累了。
「放心,這不是都安然落幕了嗎?」或許是奎得斯的模樣太過狼狽,蘭祁洛好心地又安慰了幾句,「而且你和二王子的關係也瞞住了。」
疲憊的奎得斯本來想點頭附和卻在下一秒愣住了。雖然蘭祁洛這整句話沒什麼問題,但是仔細想了一遍又好像哪裡怪怪的?
於是,保險起見奎得斯還是疑惑地反問:「關係是指?」
「你們不是在一起嗎?」
蘭祁洛指了指奎得斯的胸口,而奎得斯立刻意會對方指的是藏在衣襯裡的戒指。然後漸漸的,腦中某個電路接上了線,重新理過方才與蘭祁洛的所有對話後,奎得斯腦內的小宇宙轟地炸裂。
「哥,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一打算解釋就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奎得斯雙手大力揮擺,張開的嘴止住了話,好不容易想到了開頭卻又噎著說不出。
好似同理了奎得斯的躊躇般,蘭祁洛攤開手臂安撫道:「沒事的,再怎麼難以置信的事情我都相信了,不是嗎?」
那個難以置信的事是你最不該相信的事情!奎得斯內心哀嚎著。
然而這個誤會即使是在日後蘭祁洛再次與二王子見面時,都遲遲沒有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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