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魚離開了水,牠就會失去生命,水是那麼重要的東西,魚怎麼可能放棄呢?但如果,魚忘記了自己是魚,那這樣荒唐的事情會不會發生?然後,離開水的魚就這樣慢慢的,一點一點的虛弱,直到死亡還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
那還真是有趣的問題,值得好好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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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名字叫做瑪莉,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每天辛苦地幫忙家裡的工作,好在餵飽所有人的肚子這件事情上盡一份心力,我認得森林裡面的每一種野果,知道在什麼時候該去哪裡找到額外的食物,也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祕密產地,我們家的每個小孩都知道一兩個這樣的地點,好讓我們家的人可以半飢半飽的活下去,雖然生活很艱辛,可是還是過得下去的。
我們家會過得這麼辛苦的原因有很多,其實大家都很辛苦,很認真地過生活,可是我們家裡是罪民家庭,所以就要更辛苦更努力,我們要躲著其他人吃東西,因為食物可能會被他們搶走卻沒辦法討回來,而且工作比別人辛苦卻拿到比他們少的食物,因為我們是罪民,犯了錯的人。
那是因為父親跟母親的關係。理論上,母親已經是個死人,是當年負責棄屍的人發現她還有一口氣在,於心不忍的情況下才把她救出來,送到這個偏遠的小村莊裡住,可是她沒有正式的身分,也不能辦理戶籍,所以只好找個人嫁了,才能成為這裡的村民。
可是,像她這樣的女人代表什麼呢?代表她身上絕對有麻煩,娶了她可能會惹事情,這個村莊裡面都是普通的平民,惹事情就等於會毀掉全家的災難,他們承擔不起這個風險,雖然母親長得頗具姿色,還是沒辦法找到人家嫁了。
救了母親的那個人很困擾,因為他不可能永遠把她養起來,母親終究得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不能靠人接濟度日,她自己也有這樣的自覺,所以每天都很認真地在外面工作,試圖尋找出路。
這個小村莊是索德之城的附屬村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母親想要找到願意帶走她的人,可是又怕那些人是人口販子,讓自己剛出虎口又入賊窩,但繼續拖下去,每次看到救她的人那困擾的樣子,就讓她的良心越來越煎熬,就在這個時候,父親來到了這個小村莊。
他是來避難的。
父親原本是城裡一間高級旅館中的服務員,他長的年輕又帥氣,多年的訓練之下讓他的體態端正而富有魅力,因為這樣的本錢,讓他做出了不該做的事情,他跟一位貴族夫人有了不正常的關係。
這種不正常又不能見光的關係非常的短暫,因為父親雖然外貌不錯,卻沒有當小白臉的天賦,他不懂得哄女生,也不懂的溫柔與體貼,這讓他們之間的關係出現裂痕,而最可怕的是,那位夫人懷孕了。
由於那位夫人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其中一個父親永遠消失,這樣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就不再有意義,想當然,要解決掉其中一個父親的人選最好的選擇就是他這個無依無靠的普通平民。
幸運的是,那位夫人並不是在本城居住的貴族,而是在遙遠的王都中,所以他派出的人並沒有成功殺掉他,反而被他殺掉之後沒能及時反應過來,他倉皇逃出索德之城,並且找到了個方法弄來了一個暫時的身分,雖然這個身分是個罪民,而且他早就死了,他頂替一個死人的名字來到這裡。
來到了這個地方,雖然他還是有個居住在這裡的身分,但是他原來所擁有的居民權利都被剝奪的差不多了,那位貴族夫人可是王都來的,只要一句話就能毀滅掉一個小小的平民,例如父親,這個數天前還在她的床上用不熟練的虛假臉孔,阿諛奉承她的男人。
從此之後父親成為了罪民,具體犯的是什麼罪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反正那只是個借口,殺人不用刀的借口,父親也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艱難,所以沒有隨便去做什麼抗爭這種蠢事情,而是放任罪名壓在身上,苟且偷生。
這樣的父親會娶母親就一點也不奇怪了,母親每天認真工作,賺來的錢可以彌補他這個只會在旅館裡面當服務員,順便勾搭貴族小姐、夫人的男人那微薄的薪資,讓他有更多的錢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醉生夢死度過這慘澹的人生。
而母親,她正好需要一個男人給她合法的存在位置,已經什麼都沒有的父親不怕再惹麻煩,娶她剛好,兩人就這樣湊再一起,勉勉強強過著日子。
我們家裡有很多的小孩,可是餓死的更多,最後就只剩下四個活下來的,我姊姊、我、我妹妹、還有我弟弟。
我爸很在意我弟,他希望好好的把他養大,讓他去當兵,因為如果能夠成為軍官,就可以擺脫罪民的身分,更可以讓自己的家人也擺脫這個身分,言下之意就是我的父親也能一起享受到這點。
經過我父親每三天一次的詳細解釋,我跟我姊也很在意這點,因為我們都知道,要讓我們以後的日子更好,擺脫罪民身分是最好的,只要我們是個普通平民,就不會被人家這樣欺負,妹妹則是還不懂事,所以常常跟弟弟爭寵愛、爭食物,也因此常常被父親打,弟弟稍微長大一點之後也常常打她。
為了讓弟弟能吃的更好,以後有力氣去打仗,我們家最好的東西都是給他吃的,只有父親可以吃跟他一樣的東西,我媽最餓,因為她要去工作,不像我們幾個女孩子還可以跑去採點野菜野果來吃。
有一年的冬天實在太冷了,我們家沒錢修屋子跟燒火,就把我姊給賣了,賣到城裡的一戶貴族家裡去,聽說她以後會去那個貴族小孩身邊當婢女。
我很羨慕我姊,我有偷偷去看過她,她現在可以吃飽了,還可以學那個聽說很厲害的魔法,父親聽了之後非常驚訝,很後悔沒有賣的時候把價錢多提高一些,那次探望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她。後來,父親要我去城裡找姊姊借錢的時候,我聽說姊姊被另外一個貴族買走了,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弟最後還是死掉了。
他跑去外面玩的時候跟其他小孩吵架,雖然他被養的身強體壯,可是一個人打十幾個人,最後還是打輸了,他被那些小孩推進井裡,過了好幾天屍體都泡爛了才被撈起來。
那些小孩當然被處罰了,不過處罰的原因不是因為殺了我弟,而是因為屍體泡在裡面害那口井水好幾天不能用,大家都要去河邊打水,給大家造成很大的麻煩,所以他們被處罰將井底的淤泥徹底的清除乾淨。
姊姊被賣掉了,弟弟死掉了,那陣子父親很消沉,也變的異常的暴躁,我跟母親還有妹妹小心翼翼的不觸怒他,因為他現在一找到機會就打人,被打最多的就是妹妹,她現在很安靜了,就像是個幽靈一樣都不說話,只是眼睛睜的大大的,不停的看著,安靜地思索著。
母親開始只要一抓住機會,就告訴我們很多事情,她從小就是女僕的女兒,本來就沒有平民的身分的她早已認命,也很懂得如何保護自己,以前還有弟弟在,父親還有希望,所以她沒有說,但現在眼見無望了,她開始教導我們該如何看主人的顏色,怎樣服侍他們讓他們開心舒服。
她覺得我們也會被賣掉,事實上,她認為她也快要被賣掉了,為了避免我們被賣到不同的地方,她沒辦法繼續照顧她的孩子,她要從現在開始訓練我們,讓我們學習所有她認為被賣掉之後可能會用到的能力,這樣我們才能活下去,不管是用怎樣的方式。
我很感激她,也願意努力學習,順從的等待著被賣掉的那一天到來,但我卻沒有等到那天。
父親開始往外跑,他也不去工作了,一回家就拿錢再出門,在家裡待著的時候則是非常的暴躁,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
那天的天氣很陰冷,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一大早母親就被父親叫起來,他們消失在那濃濃的霧中,沒有父親的命令,我跟妹妹就乖乖的坐在床上,太陽升起把濃霧驅散之後,我們兩個僵硬著打掃,處理家務,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就坐在地上安靜的等待父親回來,他沒答應之前我們是不能離開家裡的。
太冷的天氣讓我沒辦法安心入眠,所以我有看到父親帶著母親離開時的畫面,她穿著身上最好的一套衣服,打扮得乾乾淨淨的,她臉上帶著微笑,注意到我偷偷張開眼睛看著,她對我露出大大的微笑,走過來幫我腋好被子,拍了拍我的頭,我知道這是要我安心的意思,然後,她就跟著父親離開了,沒有猶豫也沒有回頭,好像每天平常出門去工作一樣,只是她再也沒有回來過。
而那天,也是我跟我妹妹待在那棟屋子的最後一天。
父親在接近中午的的時候回到家裡,她的手上提著一大袋的錢,我聽到硬幣的脆響,那個聲音我從沒聽過,然後,我看到他從袋子裡面拿出了五枚金色的硬幣。我很認真地看著,眼睛眨也沒眨,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金幣,而它上面的花紋我根本沒記住,因為他在我眼中發出刺眼的光芒。
那枚金幣可以讓我們家好好地過活好幾年,而現在我眼前出現了五枚金幣!
父親看著那五枚金幣,把它拿在手上仔細的摸著,然後他發現我跟妹妹都還在家裡,我連忙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我看著金幣時的眼神,那一定很醜,而且我也不想讓父親覺得我要搶那五枚金幣。
我發現妹妹沒有低下頭,連忙伸手去扯她,從眼角的餘光中我發現妹妹看著金幣的眼神並不像我那樣的貪婪,她非常的冷漠,好像什麼都不在意,她並不是在看金幣,而是在看父親。
那天父親沒有打我們,事實上他根本不介意,他的心情難得很好,和顏悅色地跟我們點頭後,將金幣放回袋子中,要我們好好地收拾,穿上最好的衣服,他也要賣了我們嗎?今天早上才賣掉母親,錢還有不少,他應該還要我們來照顧他吧,沒有了我們他的衣服誰幫他洗?家裡誰打掃?
我跟妹妹默默地換上衣服,帶著小小的包袱,裡面其實沒有什麼東西,我幫父親揹起他的袋子,包含裡面那五枚金幣。因為他說要去森林裡,妹妹幫他找出了另一雙鞋子,蹲在地上幫他穿上,這原本是母親的工作,但妹妹做起來已經很自然了,我們沒有去問母親在哪裡,那已經不是問題,也沒有意義了。
我們走進森林之中,往某處林地走近,那邊我從沒去過,聽說那裡有吃人的怪物,但如果只是怪物這種東西,並沒有辦法遏止飢餓的我們前往尋找食物,我不去那邊的原因是因為那裡是有主人的地方,而有主人的地方擅闖之後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了家,更可能幫家裡惹上麻煩。
我想提醒父親,但我不敢開口,三人隊伍慢慢地前進,終於踏入了不該進去的地方,我的心跳得很快。
一條大狗跳了出來,撲倒了我,在我身上張著猙獰的大嘴,我不敢尖叫,怕會引來更多的東西,父親跟妹妹都沒有來救我,他們只是看著那條狗的牙齒從我的臉上、頸子邊劃過,口水滴在我的身上,我不敢呼吸,直到那條狗從我身上離開,走到父親身邊。
牠沒有在父親身邊停留,而是經過他之後來到了妹妹的身邊,在她身旁轉圈,不停地嗅聞著,最後,牠才離開我們,開始在森林中大步的走著,父親要我們趕緊跟上後也追著那條狗前進,我跟妹妹只能用跑步的方式跟上,森林中很難奔跑起來,我們常常跌倒,但是父親跟那條狗並沒有停下來,我們只能更努力地奔跑,在森林中奔跑的感覺很奇怪,以前的我們怕會引起動物的攻擊,動作都是輕輕的,盡量小聲不讓動物發現。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們看到了炊煙,靠近點後終於看到了一棟小木屋,那條狗最後在木屋前停了下來,而我們只能不停地喘氣,就連父親也不例外,大口大口的喘氣。
大狗走到門邊的地上趴下,一眨眼就變成了一座石像,讓我跟妹妹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父親朝我們兩人的頭用力的一巴掌打下去,罵了一句鄉下女人沒見識,緊接著他看到我們兩人的樣子。
在森林中奔跑時早已故不上衣服,被枝條抽打在身上的時候不只是痛,連帶著扯壞了脆弱的衣服,父親看著我們的時候我們才發現這件事情,臉色一陣蒼白,這是我們最好的衣服了。
父親舉起拳頭用力地打像我們的腹部,因為這樣不會被人看到傷痕,同時破口大罵,我們利用他罵人的時候掙扎著爬起來,收拾好身上的衣服還有頭髮,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好商品,這棟小木屋中應該有很多的女孩子吧!我們要表現得好一點,而且不要太緊張,要微笑讓自己看起來氣色很好,只有健康又能工作的女孩才能賣個好價錢,以後也比較容易被賣到好人家去,母親這樣告訴我們。
等我們打理完畢父親才往屋子裡走,他沒有跟我們說什麼,因為我們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母親早就告訴過我們了,我們有心理準備,會被人像是以前看到的豬仔一樣抓起來看,可能還會掐掐看,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還要在所有人面前脫下衣服,我們都做過心理準備了,沒問題的。
搭開後的房門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那裡面沒有很多的女孩,也沒有看起來兇神惡煞的買家等著看我們的身體,也沒有準備要把我們綁起來用的繩子,而是充滿了奇怪的東西。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巨大的鍋子,下面的火燒得不旺,牆壁上有很多的罐子,有些是木罐有些則是從來沒有見過,牆上吊著很多曬乾後的藥草,這些我們認得,因為有時候遇到可以採去賣,可以賣到不錯的價錢。
屋子裡面有人,是一個穿著長長的袍子脖子上面有著閃閃發光的珠子的女人,她很漂亮,頭髮很長很長,還留著指甲,上面塗著漂亮的顏色,我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指甲,因為我的指甲總是在太餓的時候啃掉,讓我的嘴有東西可以動。
「就是她們嗎?」女人的聲音很低沉,帶著奇怪的沙啞,很難聽的聲音,這個女人是誰?很奇怪的是,我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買家了,而是另一個母親。
以前還很小,別人還不會欺負我們的時候,我曾經跟別人一起玩,他告訴我他有兩個媽媽,原本的媽媽太吵了,所以他的父親就把母親賣掉,然後又娶了另一個更漂亮的母親,可是我看過他媽媽,他媽媽說話小小聲地,而且很安靜,一點也不吵,這件事情我跟母親說完後,母親笑著跟我說所有的男人都是這樣子的,喜歡更年輕、更漂亮的女性。
所以,父親也是因為想要更年輕、更漂亮的母親,把母親賣掉,那這個女人就是我們的下一個母親嗎?可是,母親有教過我該怎麼服侍主人,該怎麼給人口販子好印象,卻沒有教我們該怎麼跟第二個母親好好相處,我記得那個跟我一起玩的小孩過兩年後就被他的第二個漂亮的母親丟到森林裡去餵狼了,現在這個人就住在森林裡,要丟掉我們更方便。
「恩,就是這兩個沒用的東西,妳挑挑看吧!」挑?所以這個女人真的要買我們?而且只買一個?我希望她把妹妹買走,因為家裡只留下妹妹跟父親的話,父親絕對會把她打死的,父親討厭妹妹,他說她太陰沉,好像老是在想些害人的事情,他從沒喜歡過她,雖然留下我的話我就要代替妹妹被打,但我應該能活下去。
「阿魯已經幫我選好了。」那個女人看著我跟妹妹之後,笑著這樣對父親說,然後她對他伸出手。「我們說好的報酬呢?」
聽到這句話,父親的臉很明顯的抽蓄了起來,他慢吞吞、心不甘情不願地把袋子拿出來,倒出裡面的五枚金幣在手上,很用力的握緊,最後將那五枚金幣放到女人的手上。
「銀貨兩訖,現在你可以走了。」女人這樣對父親說,父親卻搖頭抗議:「惡女,我要親眼看到結果才離開,否則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父親很大聲的說,但是我竟然從裡面聽到了恐懼地顫抖,我從沒見過父親害怕。
「要看,你就看吧,在那邊待好,否則被魔法打到我可沒多拿錢來救你。」女人只丟下這句話,然後帶著我跟妹妹到了地窖中,那裡面有很臭的腥味,我看到地上有暗紅色的圓圈,還有些奇怪的圖形,那應該是鮮血乾掉之後的顏色,燭火在搖曳,我可以感覺到妹妹拉著我的衣襬,偷偷的發抖。
女人看著我跟妹妹,要我站到紅色的圓圈裡面,父親急忙開口問:「等等,你要把馬莎留下來?」瑪莎是我妹妹的名字,她要被留下來!這真是太糟糕了,父親一定會殺了她的!可是我不敢哀求,因為這很有可能會連我也害死,我只能看著妹妹,她好像也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一邊看著父親一邊偷偷的發抖……
「沒錯,我好像沒說你可以說話!你想死嗎?還是想讓這儀式失敗?我可以成全你的願望。」女人憤怒的聲音連燭火都無法承受,在牆角的蠟燭熄滅了幾根,在女人的命令之下瑪莎一邊發抖一邊點著了火,女人警告了父親不准在說話後,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的父親與我交易,將他的兩個女兒交給我挑選,其中一人成為我的僕人,另一人則在我的魔法之下由女性轉為男性,然後由他領回,我決定留下那個叫做瑪莎的女孩,而將你,瑪莉,變成男性後,交由你父親帶回,你可有意見?」
她說的話有點難懂,因為有些我從沒用過的字,我很努力地聽,想了想之後大致上弄懂了,我點點頭,只要妹妹不是被父親帶回去就好了,留在這裡可以幫傭也不錯,至於我會變成男性這點,我在那時候並沒有意識到這會有多嚴重。
「那我也該告訴你,每個女人在每個月的時候都會進行女人的天職,但因為魔法你失去了這項能力,所以妳會被懲罰,在每個月的今天都會承受極大的痛苦,而且這個狀況會隨著妳越來越大而越來越嚴重,同時,妳永遠不可能擁有孩子,也就是說,妳永遠都會活在煉獄之中,即使如此,妳還是願意這麼做?」女人看著我,伸手來摸著我的臉,她的手很細很滑很軟,而我的臉剛才跌倒過,還被樹枝刮過,好幾天沒洗的臉非常的油膩粗糙,我不想弄髒她的手,所以將臉撇到一邊去。
「她願意!」父親在旁邊高聲說,女人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乖乖地坐到地上,我不能明白女人說的是什麼,她輕輕地嘆息後,轉過頭看著父親,要求他對我解釋他到底想做什麼。
「瑪莉,妳知道你弟死掉了,所以我們家需要另一個男孩子去從軍,這樣才能夠脫離罪民階級,這個惡女雖然是惡女,可是她還是會魔法,她把妳變成男的之後讓妳去從軍,以後妳就不會是罪民了,而是普通的平民,這種機會可不是隨便有的,我好不容易把妳媽賣了才湊到錢請她幫忙,而這個女人還要妳妹來幫她工作才肯幫妳變,妳不要浪費這些東西,要不然妳老子我會把你活活打死!」說道後來父親的臉變了,但這樣的他才是我所熟悉的他。
女人皺起眉頭,似乎有點驚訝,但很快地這樣的表情就消失了,我看向女人,用力的點頭表示我願意,其實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女人看著我輕輕嘆息後,要我坐在圈圈之中。
「她的身體太差了,就算變成男人也改變不了原本的體質,我看妳把她送去修道院吧,那裡比從軍還有機會,努力的話還是有機會去當一間教堂的神父,到時候你還是可以變回平民。」女人看著我,這樣對父親說,父親有點遲疑地看看我之後,不甘心的點頭。
「可是,這樣的話我只是身分變成平民,沒辦法拿到錢了。」
「讓他去當兵恐怕一年都撐不過,罪民是沒資格拿撫卹金的,到最後你還不是什麼都沒有,連平民身分都沒拿到,就算修道院院士的薪資微薄,也還是可以提供你一點生活所需。」女人認真地說,但他們說的東西我聽不太懂,反正我只要坐在這個圓圈之中就好。
然後,我就被變成了一個男孩,雖然看起來瘦弱了,但身上完全找不到女孩子的樣子,徹徹底底的改變令人驚訝,而妹妹就被留在了那棟小木屋中,我沒有回頭看,因為我從那女人跟父親說話中知道她並不是個壞人,我相信她會好好對待瑪莎,而那女人牽著瑪莎站在門口,看著我跟父親離開,那條大口跟著我們直到離開森林。
我很快地就被心急的父親送到修道院去,這裡有很多男孩,有些人是因為家裡養不起所以送來,有些人則是父母親要向教會報恩所以把孩子送過來,還有些是孤兒,而我也知道我確實比普通男孩還要瘦弱,因為就算是餓過頭的孤兒,來這裡調養個幾天之後體力都比我好,我們每天負擔的工作他們都可以輕鬆完成,只有我要工作很久很久。
工作並不可怕,我很習慣一天到晚都在工作,這裡只要肯工作就給你足夠的飯吃,而且還教我們看懂文字,用樹枝在地上練習寫字,因為羊皮紙跟墨水太貴了。如果長大之後認識的字夠多、寫起來夠順暢的話,就可以留在修道院抄寫書籍,成為一名學者,聽說這是這裡最好的工作,因為可以留在安全的修道院中,不用到外面。
我也很想這樣,可是我沒有辦法空出夠多的時間來練習,而且偶爾回家那幾次父親也不准我這麼做,他要我去當神父,然後幫他擁有平民的身分,主管一座教堂,拿教堂的錢來養他。
法律不允許這樣,但我不能跟父親說什麼。
工作跟父親都不難熬,我已經習慣了,但每個月的懲罰才是真正可怕的,而且隨著日子過去之後,我不得已之下要把自己綁起來,才能熬過那樣的痛苦,而時間才過了幾年而已,人的一生還很長,我還沒過一半,這痛庫會跟著我一輩子,而且隨著時間加劇,我記得那個女人說的話。
在這裡的生活也是折磨,尤其在我喜歡上跟我同寢室的一個男生以後就更糟了,我本來是女孩子,喜歡男生有什麼不對?可是現在我的身體是男孩子,更不幸的是,我喜歡她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他驚恐地去跟神父還有修女告狀,而我就被關了起來,整整關了一個月。
也是那一個月,讓我學會了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來,而那個女人以及我曾經是女孩的事情在更早之前我就不敢說了,父親用拳頭教會了我這件事情,更令人害怕的是這些祕密被人發現,我有必要做些事情來永遠杜絕這一切發生。
所以,當我再次回到家鄉時,帶著我的老師,他們來到了小木屋中,我們將那個女人抓起來,那時的我的長相有很大的變化,他們沒有認出我來,可是妹妹認出了我,她大聲地叫著我的名字,要我不要這麼做,但她不知道的是,我早已不再叫做瑪莉,瑪莉已經死在這棟小木屋底下了。我從她開門時那快樂的笑容知道她過得非常的好,而我就是破壞這個幸福的兇手。
但我不得不這樣做,我已經見過修道院中的人如何對付惡女以及跟他們有關的人,為了自保,我只能這樣做,我帶著莊嚴肅穆的表情,將網子拋向了那女人,妹妹哭著逃離小木屋,從此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她。
我們在村子的正中央殺害了那個惡女,將她踩成肉泥,趁著混亂之際我藏起了一片她的翅膀,用這片翅膀提醒我這一切,那女人在憤怒的時候將我父親供了出來,因為這是這些年來她唯一接過的一份生意,也是這附近的人裡唯一一個知道她是惡女的人。
在燒死父親的時候我表現的很震驚、很失望,我從老師的眼中看出了滿意的眼神,所以所盡量讓自己顯得更難過,而且不知所措,我老師的目光就越溫和,當我做出決定要上前替父親求情的樣子的時候,老師走了過來,他按住我的肩膀,用嚴厲的眼神朝我搖頭。
我的父親就這樣被燒死了,到死還是個罪民,骨灰跟那個惡女的屍體拌在一起,成為農地裡的肥料,但我最後私底下向老師求情,希望能替父親造個墳墓。
老師猶豫了一下子後,嘆口氣點了頭,我們就在小木屋旁邊主持了簡單的喪禮,下葬了父親的衣物,老師不屑參與這種替罪民舉行的喪禮,也不願跟罪民扯上關係,放我悄悄舉行儀式已經是一種恩惠,所以我第一次自己舉行喪禮。
我悄悄的將那墓碑背面刻上了那個惡女的名字,然後再用一層泥抹上去蓋起來,雖然是我做的,我還是希望替她也舉行喪禮。
那天,我跟父親說了很多,也在心裡向那個女人懺悔,我故意在那裡等了很久,但最終還是沒有等到瑪莎,而我也沒再回來過這個村莊,將這裡以及我的過去拋諸於腦後,我是一個叫做馬克的男孩,住在修道院裡,未來的目標是好好地學會寫字。
因為這次惡女事件,我重新得到老師的喜愛,甚至讓身體比較差的我去作輕鬆點的工作,而曾經喜歡過室友這件事情已經被所有人忘記,在這個都是男孩子的修道院中,偶然發生這種意外並不令人意外,而這種情形只要用嚴厲的懲罰就能夠讓它徹底消失,老師們已經很習慣了,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我開始學習男孩子的想法,他們喜歡的東西,說話的方式,我開始跟他們一起對外面挑水的女孩子品頭論足,說著隱晦的有色笑話,雖然體力還是不好,也盡量跟他們一起在外面跑跑跳跳,甚至故意去惡作劇,我越來越像個男孩子。
這好像也讓我在這裡的人緣好多了,我讓自己跟他們一樣,認真的學習如何當個男孩子,除了每個月的折磨以外,我幾乎忘記這些往事。
但有個東西我還是改不過來,那就是我害怕有威嚴的男性,無法拒絕他們的命令,也害怕人朝我舉起拳頭,修道院裡面有很多人都是孤兒,有著各式各樣的毛病,我這點小問題就這樣被掩蓋了過去,只是得到一個膽小馬克的綽號罷了。
時間過得很快,我該離開修道院了。
我的能力還是不足以留在修道院當個學者,最後抽籤的結果,遵照神的旨意,我來到了王都。
這間教堂很小,而且很偏遠,是王都郊區的教堂之一,而且年久失修的結果,幾乎沒有甚麼人願意上門來,我的工作也很簡單,每天整理教堂,然後就是禱告,到了夜晚我會就著微弱的光線抄寫一些書籍來增加收入,但我不是那麼喜歡浪費蠟燭,所以盡量避免晚上的工作。
在這裡就連服務信徒的機會也很少,需要告解的人會去找另一個說話溫柔體貼的神父,如果想要舉行儀式則有更大更華美的教堂可供選擇,這裡可是王都,就連教堂這種東西也有很多間,甚至還有棟教會所舉辦的孤兒院,也就是到修道院前去的地方。
這樣平靜的生活一直到那個將軍找上門來為止。
我的記憶從眼前飛奔而過,直到停到眼前這一幕。
那女人,叫做泣燈,輕輕鬆鬆地解開了我身上的詛咒,讓我重新變回了女人!
我伸出手,顫抖的那樣明顯,幾乎拿不主手上的東西,也不在意旁邊的人,就往胸部摸過去!我記得跟男生一起聊著女性的胸部時的樣子,我們還會拿東西來模仿摸著女人胸部的感覺,而現在那東西就長在我的身上!跟平常平滑的觸感完全不同!我甚至揉了揉它,力道大到發疼。
我失聲尖叫,隨即響起身邊還有三個凶神惡煞而摀住嘴,然後發現我的聲音變得又細又高,雖然相較於別的女人來說還是偏低,但跟我以前的聲音比起來是天差地遠。
他們三人之間的恩怨情仇進行的很迅速,那女人殺人不眨眼,完全沒有半點遲疑與猶豫,我繼續縮在一角,她幫了我變回女性,應該沒有要殺我的意圖,但我不能冒險,惹一個不管從哪方面看來都掌握生殺大權的人來說絕對不智。
那女人終於離開了,留下了一具屍體,她笑咪咪的挽著男人的手臂,踏著青怪的腳步離開,在她踏出教堂的那一刻,我好像看到當時跟著父親離開家裡的母親,他們的眼神完全相同。
我突然好想知道那女人最後的下場,好像這樣我也能知道那麼愛我們的母親的結局一樣,我把那具屍體拖到地下室,隨便找個棺材放進去,然後挖了個坑把棺材推進去,進行了極簡單的葬禮,墓碑上面我不敢寫名字,我將這具屍體登記在發現的無名屍體上,通常屍體上有昂貴的飾品時,我們不會將他扔到亂葬崗,因為那應該是個有點身分地位的人,至少會是個平民。
然後,我收拾完這座教堂,隨便找來另一具已經死了幾天的屍體,將它的臉孔剁爛,但其實不用這麼做,它已經爛得差不多了。
我離開了教堂,重新改為瑪莉這個名字,馬克已經死在那個地下室了,我好像跟地下室很有緣份,瑪莉死在地下室,馬克也死在地下室,而瑪莉在地下室復活,我走在街道上,看著天上的雲朵跟月亮,有些困擾。
我先去附近的人家偷了一兩件女人穿的衣服,這是個罪,我很認真地請神寬恕我,我取出了所有的錢,計畫著未來的生活。
我在教堂後院的樹林裡待了下來,聽說那個女人對外說神父是刺客,我也弄清楚他們三個人的身分,有人來搜查過教堂,但當看到我放在地下室的那具屍體後就草草結案了,因為當事人也沒有想要追查,那具新墳完全不再他們注意的範圍之中。
我在附近走著,小心翼翼地尋找著真相,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發生現在這個狀況其實我蠻想知道的,我想知道那個女人的事情,也想知道我是為了什麼遭到這種無妄之災。
但更多令我開心的還是這個身體,原本我以為我就要那樣過一輩子,而且哪天我受不了痛苦後,可能就自殺來解決這一切,事實上在這些年來,每個月的那天我都充滿恐懼,我知道我的自殺已經不是什麼幻想,而是真實會發生的事情。
可能下個月就是死期,解脫的痛快。
我到現在還沒死的原因就是因為母親。母親希望我們好好的活下去,無論用怎樣的形式,承受怎樣的痛苦,她一直告訴我們的就是這世界上總是會有好事情的,而她願意慢慢地等待,她等到過,但她沒有抓緊,所以她告訴我們遇到好事的時候要好好的抓緊,讓自己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如果不行的話就要忍耐,慢慢地等待著,那一天總會到來的,只要有耐心。
我一直在等待,而在修道院的日子讓我知道,好日子跟幸福是有額度的,用完了之後就沒有了,所以要珍惜著使用,我已經毀了瑪莎的幸福,不能連我的都弄丟了。
而現在的我確信,我就在幸福之中。
我在大街小巷中移動,憑著本能的與人交談,不需要偽裝,也不需要刻意的附和與討好,只要露出本來的我就行了。
我不只是變回了女人,我也懂得男人想要什麼,他們到底在想什麼,我可以輕易的操控他們,自從我讓一個負責搬運貨物的年輕工人對我迷戀如狂,為我爭風吃醋後,我就知道這點。我長的不美麗,但是我太懂他們了,了解到讓我不需要任何的計畫就能輕易擄獲他們的靈魂。
但我卻開始害怕,害怕這樣的日子很快就結束了,幸福是有額度的,用完之後就沒了,所以要好好珍惜,慢慢的使用,所以我回到了教堂,我要好好思考接下來的生活方式,我該怎麼活下去,又該怎麼處理身分的問題,這次知道我身分的人太多又太強大,我沒辦法像是解決那個惡女一樣解決這件事情。
這教堂很少人來,我原本以為我可以這樣安心的待一陣子,然後想辦法弄到身分,開始我的新人生,但這棟教堂真的來了新訪客,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新訪客。
兩個男人,一個已經很老了,他的手跟臉上充滿皺紋,走路非常的緩慢,拄著手杖慢慢的走著,另一個則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在前面清除雜草,讓老人可以走的安穩些,他揮舞著手上的短刀,很快就會到我躲藏的教堂後院,我來不及離開,只能小心翼翼地躲著,既然走不了,我的心也冷靜了下來,突然,我想要聽聽他們到底來什麼,我看他們倆人就覺得有什麼陰謀詭計,這棟教堂我可從沒見過這兩個人。
他們身上穿著不錯的衣服,在後院的樹林裡交談,以為這裡不會有別人出現,我緊握著身上的護符,目不轉睛的盯著。
老人身上有著奇怪的氣息,我知道他是個魔法師,因為那個感覺跟那個叫做泣燈的女人的感覺是一樣的,因為這樣我也注意到,另一個男人身上雖然沒有那麼明顯的氣息,但應該也是個魔法師,他們身上的氣息經過了在教堂時的威脅洗禮過後並不是那麼難以辨認。
「卡夫。」老人摸著手上的手杖,臉上帶著陰蟄的笑。「那個沒有用處的女人這次又惹了什麼事情?索德之城又是怎麼丟的?現在狀況怎樣?會不會影響計畫?」
「族長。」卡夫低下頭來。「泣燈那個成事不足的女人這次惹下的麻煩大了,根據我的調查……」
我慢慢聽著,對於他的調查非常的驚訝,事情過後的這幾天我努力的走訪各地,也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說真的,自從調查完之後我是越來越佩服那個女人,這三個人之間發生的事情真是太驚人,而我面前這幾個人很明顯的知道的更多。
我偷偷的聽著,小心的不發出聲音,雖然靠著護身符可以避免這些魔法師發現,但那也是避免被魔法發現,不代表我自己的大意不會造成什麼糟糕的後果。
卡夫簡短的說完發生的事情後,老人露出微笑:「做的很好,卡夫,我早就知道那個女人有一天會壞事,早早將你安插到背行身邊是對的,你做的很好。」老人將手杖舉起來,走向卡夫輕輕地用手杖的柄碰了碰他的手臂,上面就長出了一塊疤痕,卡夫跪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將疤痕用布包裹起來。
「這個,可以用來保住你的性命,我看我那個可愛的孫女就快要喪心病狂了,接下來肯定會殺了你跟那個叫做萊恩的人,先讓別人去碰碰看我孫女的禁忌,看她會有什麼反應。」老人慢慢的說著,開始在這片狹小的空地中踱步,手杖敲在濕軟的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是!族長。」卡夫知道他還有話還沒說完,所以維持著跪姿慢慢地等待,果然,老人又開口了。
「如果她沒有殺了萊恩,那就按照原定計畫,殺了巽風後取代背行,你蒐集了這幾年下來,變身成為背行的藥劑已經做好了,我欣賞那個小鬼的計畫,成為一地的無冕之王需要的花費比暗中支援一個小國來的少多了,統治的權力又更大。」老人臉上微笑令人發抖,我只能死死的用手摀住嘴巴,以免叫出聲來。
「那如果泣燈殺掉萊恩?」卡夫接著問。
「那樣,你就讓卡夫失蹤吧!回到家族裡,變身成為巽風的藥劑也準備好了,我讓你當上下一任家主,你夠毒夠狠,絕對是下一任家主的料。」老人哈哈大笑。「記得把背行的計畫資料帶回來,我們讓這場國家內亂更混亂,把這國家裡的貴族勢力重新洗牌,控制在我們的手掌心中。」
「幹嘛做那種插入貴族勢力的行為?我們要就要直接接管整個貴族勢力,我要讓我們德里家族成為這個國家真正的統治者,總有一天,我們會取代魔法聯盟裡的那些整天到晚研究魔法卻毫無貢獻的人,沒必要像我的祖先那樣委曲求全,天空之城是德里家族的領地,不是什麼魔法聯盟的。」
老人的聲音很堅定,好像在說什麼眾所皆知的事實一樣,卡夫的臉上充滿了崇拜以及信心,他抬頭大聲的附和:「是的!族長,我們德里家族才是真正的天之城主!才是真正的魔法師!」
「哈哈!卡夫,我很欣賞你,別讓我失望!那個女人害我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這次絕對不准失敗!」老人用力的拍卡夫的肩膀,兩人笑的很開懷,但這裡面的陰謀卻讓我不停的發抖。
「是的!族長。」卡夫遲疑了一下後問:「族長,卡夫可以詢問您一個問題嗎?」
「問吧。」全心將卡夫當作繼承人來栽培,老人豪不吝嗇這一點時間,恨不得將自己心中那些齬齪的髒污全部倒進他的心裡,創造出另一個年輕的自己,來完成他年輕時沒辦法達成的目標。
「卡夫記得,當年我們打算取代的就是少爺,因為背行原本就沒有魔法的能力,那如果事情走到要取代背行的方向,我該如何掩飾這點?背行身上不習慣穿戴任何的飾品以免影響戰鬥能力,我平常所使用的魔法臂環就不能使用了,而且使用過煉金藥劑,身上絕對會有魔法的殘留,我無法解釋這件事情,而背行的行事風格也不可能轉變的那麼迅速,我記得他曾經因為身上一條小小的帶子不是用平常方式固定而發過脾氣。」
「那就說是泣燈做的吧!她若是沒有殺掉萊恩,代表她還有一點用處,至少可以當隻看家用的母狗,而不是發瘋後亂咬的瘋狗,我會把她帶回去,好好的重新教育一番,那些跟魔法有關的事情全部都推到她身上去,從貧民窟撈出來的果然沒什麼好東西,軟弱的家畜永遠不可能變成主人,瑪娜這個名字果然比較適合她,貧民用的爛名字,把我們的姓氏借給她用真是浪費。」老人想了想給出的回答令人毛骨悚然。
「卡夫明白了。」卡夫想了想之後又接著問:「若是卡夫最終必須取代少爺,請問族長,又該如何安置少爺?」
「他?不用管那廢物,他自然就會消失在這世界上,靈魂魔法可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要維持穩定非常的困難,這就是為什麼我要你改變身體,也不願意取代靈魂,他不值得我們在他身上浪費任何一絲時間。」老人說的很輕巧,好像在說的不是他自己的親生孫子一樣,不過他也確實不是他的親生孫子,我還記得教堂裡泣燈說出來的實情。
「是的,卡夫明白了。」卡夫跟老人又交流了一兩句話,確認未來的計劃後,老人先一步離開,而卡夫等到手杖的聲音完全消失,這才抬起頭來。「如果不是藥劑已經沒辦法控制背行,他已經完全失控了,我也不會想要這麼做,對吧?他是個好主子,只可惜命運如此。」
他小心翼翼的將附近的痕跡清除乾淨後,輕輕地飛上天空,緩緩鑽入雲之間,消失在天空的盡頭。
直到外面再也沒有聲音傳來,我才敢探出頭來。我連夜帶著所有東西逃走,隨便找一間便宜的旅店住下來,這才發現自己能活下來是多麼的幸運,而我竟然還待在那棟教堂,而不是馬上遠走高飛!
我從懷裡掏出了那個惡女的翅膀,聞著雖然慢慢淡去卻從沒消失的腐敗氣息,一點一點的冷靜下來。
這件事情跟我沒有關係,只要不被人發現,知道我就是那個神父,我就沒有事情了!而且,現在的我已經是女性,他們要猜到的機率太低,不會有問題的。
這樣一想,我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害怕,但我也不敢再回教堂去,天知道什麼時候那兩個人還會再來,我沒有那麼多條命去賭。
我將衣服縫出一個夾層來,小心的將護符放在裡面,這個護符所有的教會人員都有,如果上面有什麼古怪的話成本就太高昂了,所以我很放心,我將小刀藏在身上,這是我在教會這麼多年來最擅長使用的武器,雖然老是被拿著釘頭槌的同伴嘲笑,但這是我用的最好的武器。
做完這些之後,我慢慢的起身走到樓下,大廳裡到處都是人,有些單身的工人結束一天的工作後來到這裡找些吃的,王都裡來來往往的商人們臨時在這裡落腳,他們高聲交談,大手在擺滿杯盤的桌上移動,這樣的喧鬧才讓我覺得安全。
我找個角落坐下來,非常非常的安靜,我不想讓人看穿我其實很害怕,這裡不是什麼高級的地方,混混多流氓更多,只要露出破綻就等著被敲詐吧!我點了一杯不是很純的烈酒,慢慢的獨飲,這點酒量我還是有的,跟一大群男人混了這麼久,什麼沒長至少酒量絕對會進步。
但我忘了,我現在是個女人,而一個單身的女人獨自坐在這種地方,默默的喝著烈酒代表什麼?代表想找個男人出去玩一玩!代表她現在心情很不好,代表趁這個時候上去搭訕的話很有機率把人帶回家!
我的身邊聚集了一大群男人時,我才想到這件事情,我用著微醺的眼神看著他們,神情漠然的掏出了短刀,讓它在我的手指上飛舞,通常我這麼做可以嚇阻絕大多數的人,因為他們只是混混,並沒有必要跟我糾纏,但我還是忘了我現在是個女人這件事情。
一個女人帶著微醺的眼神看著一大群男人,手上玩著小刀,這代表什麼?有些人識相的退走,但更多孔武有力的人圍了上來,我開始感覺到危險,但被酒精麻痺後的我並沒有後退,而是直接衝上前去跟那些人打了起來!
在我身上挨了好幾拳,而那些男人身上也多了幾個血流如注的血洞之後,他們終於離開,旅館老闆姍姍來遲,賠禮的非常不誠懇,我只是跟他們要了更多的烈酒,從原本的小酌變成牛飲,大口大口的狂喝下肚,也不管那些東西是什麼,裡面有沒有加了什麼不該加的料。
借著這股酒意,我留在這裡,打算等著看結局,看是那個女人獲勝,還是那兩個男人技高一籌,將所有的勝利果實全數掠奪。
我在這城市裡亂轉,這是我第一次見識這個城市,它美麗而殘忍,毫無人性的遵循著至高者的意志運轉,而在其中的人若是違背了,就會遭到毀滅的粉碎。
我越來越害怕當個女性。
原本我很高興重新成為一名女性,讓我可以免受那種折磨,但我發現我竟然完全不能適應這個身分,我背著背包,用袖子擦汗,大口大口的喝水,拿著水桶就灌,就算水打溼了衣服也不怕。
看到可愛的兔子我想到的只有烤兔肉,我不喜歡帶著亮晶晶的裝飾的衣服,喜歡那種耐磨的粗布袍,就算我這些年來存下的錢已經足以讓我過這不錯的生活,我還是沒有想過去買些衣物來穿,我偶然之下嘗試了菸草,從此愛上了這個玩意,但一旁舖子裡的薰香對我來說太過刺鼻。
我不能明白這改變代表了什麼,但我喜愛女性遠大過於男性,走在路上一個英俊的男人以及一個樣貌普通的女人走過我身邊,我注意的是那個女人而不是男人!我想,我已經從靈魂上是個男人了,而現在我被裝在女人的身體之中。
曾經,我喜愛可愛的東西,吃甜食,但現在的我對這些感動依舊,卻有更吸引我的東西。我不希望再變回男人,因為我知道我沒辦法承受那種痛苦,但身為一個女人則是心靈上的折磨,但我已經習慣了,我曾經被強迫從女人「矯正」成男人,這樣的痛苦我不害怕了,只是,我並不希望再次發掘出女人的那一面,我怕這樣不停地變換會讓我瘋狂,我的心底清楚我的真面目,只是我不願意去追回那失去的部分,太累而且沒意義。
但我害怕那個廣場。
極為偶然的狀況下,我聽到了廣場即將舉情惡女的審判,也就是說有個女人即將活生生地被人踐踏成泥,她身邊的人則被火焰燒成灰燼,這讓我想到了泣燈。
這兩天我晚上做夢老是夢到她,夢到他那雙跟母親一樣的眼睛,我已經忘記她的長相,也忘記了他身邊那個男人的樣子,過度的恐懼讓我沒辦法記清楚這些,但我知道那雙眼睛是誰的。
我飛快地趕到廣場,那裡已經圍滿了人,可以集體對某個人施暴而不是罪惡的機會沒有人肯錯過,我可以感覺的到他們眼中的炙熱光芒,握緊的拳頭上有血管在跳動,每個人都非常激動地大吼大叫,等待著接下來的盛宴。
這座王都中比當年那個村莊還要可怕。
然後,我看到了那個女人,泣燈。
她被網子緊緊包住,直接扔在廣場中央,一旁站著一群修道士,還有我的老師,他再次舉行惡女審判嗎?我下意識地往人群中躲了躲,以免被以前的室友認出我是誰來。
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小隊的隊長了,手上抓著網子的他直接將泣燈摔到石板地上,臉上帶著興奮的潮紅,為了接下來的行刑而興奮。
被摔在地上的痛楚讓泣燈的眉頭皺了起來,但沒有掙扎,只是雙眼注視著一個男人,我認出他是誰了,他是她的丈夫,叫做巽風,現在可能叫做背行,不管是哪個,我記得他那不知所措時卻帶著點陰狠的感覺,不管換了多少個身體也一樣清楚,我很了解該如何從一個人的表情知道他們的想法,他非常的害怕,而且不知所措,他在等待著被燒死嗎?
等到人群圍觀夠了,我知道接下來該進行的部分,由指認出惡女的人丟出第一顆石頭,我悄悄的從地上撿起石頭,還記得當年我帶著興奮,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顆石頭丟出去,看到石頭砸到那個惡女身上的時候我是那樣的興奮。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將事情揭發的,是那個叫做卡夫的人嗎?等到開始審判的時候那個人要丟出第一顆石頭,我絕對會知道是誰,只要等待就行了。
那個男人站出來,拿起石頭,我非常驚訝,竟然是他!
老師拿起泣燈的洋傘,用力的將它折成兩半,我聽到尖銳的呻吟,那把陽傘就是她的武器嗎?斷裂開的陽傘直接化成粉末,而泣燈開始變化,長出翅膀,發出噁心的氣味,她懸浮在空中,拍著翅膀,但網子被用力拉住,她沒辦法逃走。
他動作僵硬的丟出第一顆石頭,打破了她的翅膀,像是宣布狂歡開始,每個人蜂擁的撿起石頭朝泣燈丟去,我看見她掙扎、扭動,雖然聲音已經變化了,我還是能聽出她的哀號,她的臉從沒轉向別的地方,不停地看著她的男人、丈夫,背叛她的人。
我終於看不下去了,我認真的瞄準,用我最大的力氣將石頭丟向她,直接砸破她的腦袋,我不知道這能不能殺死她,但人群已經開始蜂擁而上,窗上去將她踐踏成泥,我被人群推著往前衝,現在這樣的瘋狂之中,老師已經帶著苦行者離開,將這裡留給瘋狂的人群,我手上摸到一個東西,那觸感害我以為我將我貼身帶著的那篇翅膀殘片弄丟了,等到結束了瘋狂,我才發現原來那是泣燈的翅膀。
我現在有兩片翅膀,它們都散發著惡臭,泣燈的翅膀除了惡臭之外還帶著一點腐敗的酸氣跟辣辣的味道。
茫然地走回旅館,我意外的看到兩個熟人,我的老師跟室友!
我從不知道苦行者可以上旅館來喝酒,但已經踏入門,在退出去只會更顯眼,所以我慢慢的走到遙遠的角落,靜靜地坐下來,點了一份食物吃著。
今天的旅館人很少,有這兩個人在這裡待著,那些成天不鬧事就不開心的人怎麼可能進來?他們兩人很慢很慢的聊著天,聲音整棟旅館的人都聽的到,而他們也不介意。
「馬克原來沒死。」老師有些感嘆。「我還以為地下室那具屍體是他的,還幫他安葬,想不到原來他竟然是個女人。」我的心臟緊緊的收起,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泣燈跟巽風,巽風把泣燈害死了,竟然也把我供了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阿?如果真的要死,我絕對會拖著他下水!
「是啊!想當年他還喜歡我,害我噁心了整整兩個月,直到換了房間還是看到他就覺得恐怖。」
「誰想的到他竟然是女的,如果被我遇到她,我肯定把她抓起來燒成灰。」老師有些氣憤,大口地吞下啤酒。
「老師……妳真的要殺了她?」想不到他竟然幫我求情!天要下紅雨了嗎?
「當然……不會這麼做,我抓到她肯定會把她關起來,好好研究研究那個違反神所賜與的性別法術。」
「老師,到時候你研究完了別忘了換我研究。」
他們倆人說話的聲音跟語調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我認識他們幾年了?整整八年了啊!怎麼看不出來隱藏在底下的邪惡?真不愧是我的老師跟前室友,就連做壞事也能讓自己的語氣那麼道貌岸然。
「那個巽風也是個笨蛋,竟然自尋死路,難道他不知道出門前要先看報紙嗎?所有人都知道背行的計畫,他竟然還妄想從我們這裡得到庇護,我們又不是瘋了才做這種犯眾怒的事情,反正已經揪出一個惡女,今年的工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不用冒這個險也能拿到好評價,還管他那麼多做啥?」報紙!我轉了轉頭,從平常提供給吟遊詩人的位子找到了報紙,幸好今天沒什麼客人,吟遊詩人也沒來,我才能拿到。
我快速的瀏覽上面的消息,想不到卡夫把資料帶回去之後的反擊這麼快!這上面的資料令人越看越心驚,我偷偷的拿了更早以前的那些報紙,上面有些消息,但沒有寫出是誰,也說得很隱諱,今天這份最驚人,完全的將矛頭指了出來,大大方方地闡述那些資料所代表的意義,一點也不避諱。
我的心不停地跳著,快速地翻著紙,但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就在這時候,我聽到他們兩人的聲音又出現了。
「那……老師,你要把馬克的事情報上去嗎?」他的笑容帶著一點悲天憫人,但我怎麼看都覺得是不懷好意的淫笑。
「我看還是暫時不要好了,這種事情這麼多年我卻沒發現,報上去的話可能會遭到調查,雖然我不怕調查,但就怕馬克到最後硬拖上我一起去死,那些裁判官可不會顧忌到底是誰,也不在意事實,找到機會就想抓人。」
「而且如果報上去,我們就不能研究了,對吧?」他們兩人交換著彼此瞭解的微笑,開始大口大口地喝酒,接下來還說了一些話,不過沒有什麼重點了。
我決定明天馬上逃出這座城市,不對!我現在就要離開!我回到房間中,收拾好行李,趁宵禁前衝出這座城市,我要往南方去,離這座城市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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