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時間,我總是坐在妳店裡的吧檯角落,這裡是我常坐的位置,每當妳見過我時,總會將我帶到這位置上,第一次見到妳時,妳留著一頭短髮,染著漂亮的棕髮,我覺得非常的可愛,但我沒對妳說。
兩個月過去,我總會在每周三固定的時間,到妳店裡點一杯咖啡。
每當妳問我要喝些什麼?
我總是回,隨便妳,妳今天推薦什麼?
日子久了,當我每次進來,妳從最先問我先生幾位,變成『啊,你好啊』,妳說完,總會把我帶到店裡吧檯的角落,替我倒了杯水後,也不給我菜單,便回到吧檯裡忙碌,隨後端來一杯總能令我滿意的咖啡。
妳問我,我是做什麼職業的,怎麼都固定休禮拜三,我無奈笑著回答,沒啦,我是小學老師,只是剛好禮拜三下午,小學生們都提早回家,我也正好趁著空閒時間出來溜達,而當我回答完,我反問了妳,妳呢?看起來還是學生。
妳面對著我的問題,尷尬撓了撓臉頰,說,其實自己是輟學生,因為家裡單親家庭,自己由外婆帶大,家裡貧窮,所以高中畢業就已經出來工作。
我那時問了個問題,我問說,那妳呢?有沒有想過讀大學?
問完當下,我就後悔了,因為家裡沒錢,即使有這想法也沒辦法,但妳聽完我的話,似乎看出我的後悔,掩著嘴笑說,別太在意,現在的生活妳就很滿意了。
從那天後,我和妳的關係變得比較熱絡,每當我來到店裡時,妳總會在老闆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招待東西給我,我說不用啦,但妳卻非常堅持,妳說,就當作我陪妳聊聊天的回禮。
我聽完,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聽著妳說的趣事,妳的家境雖然貧窮,但家裡卻相當熱鬧,家裡有兩個妹妹,最大的妹妹現在已經讀小學了,最近總是問著妳,要怎麼化妝打扮,弄得妳哭笑不得。
我看著妳述說這事的表情,內心莫名有個感慨,而感慨之餘,更多是心疼,妳犧牲著自己的年輕歲月,掙著家裡妹妹的學費,甚至不得不陪我這大叔聊天。
我把這件事跟妳說後,妳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默默把我的帳單多了一個零,妳打趣說著,既然心疼我,不如剩下的給我當小費。
我當下雖然心疼自己的錢包,但還是摸摸鼻子付了錢,但我臨走前說了句,那些小費妳用來給自己花,別想著留給妹妹們啊,妳聽我這樣說,面頰上可愛地掠過緋紅,霎時間,我覺得世界為妳而靜止,那幅畫面是如此美麗動人。
接下來半年間,每到週三的下午時間,我都會在妳的店裡報到,妳總是站在吧檯那側聽著我抱怨學生們的總總,今天又有個因為被我唸成績唸到哭了,當時的表情肯定顯得有些沮喪,妳刻意端來一杯冰巧克力,說,巧克力可以讓人心情變好。
我喝了一口冰巧克力,不知該說些什麼,想了想後,我還是決定告訴妳,我說,那只是因為巧克力含咖啡因及可可鹼,會讓人產生興奮的感覺,其實對於我這種咖啡喝習慣的人來說,效果並不大。
妳聽我這麼辯解後,對我大大翻了個白眼,我至今不覺得那白眼讓人厭惡,反而讓我覺得妳很可愛,但我當時沒說出口,現在想想,當時應該說出口的。
第二天早上,小學那邊清明節放假,我趁著連假期間,一大早就進到妳店裡,妳那天見到我的時候,臉上難掩喜願的神情,我始終難以忘記,是喜悅之外,難掩錯愕的笑容,這天我告訴妳,我和大學交往至今的女朋友分手了。
說來好笑,分手的原因,我們雙分都不太清楚,總歸一句感情淡了吧,我細想著,說的對,確實出社會工作後,雙方都沒什麼交集,我也不是什麼羅曼蒂克的人,我不曾在節日帶女友出去玩,更別說送禮物,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當時妳在吧檯前聽完我的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說,是那女的沒眼光,妳說我這叫做務實,出去本來就花錢,送禮也花錢,難不成女友就得是靠錢來交的嗎?妳這麼說後,我並不覺得妳說的對,但相對的,覺得妳這人非常溫柔。
啊,若是當時我能開玩笑似說句:
「那妳做我女朋友,不就好了嗎?」
但我當時沒對妳說出口。
直到現在,我後悔了,因為那天,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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