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請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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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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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你以無力的手牽起我不住顫抖的雙手,喃喃地重復著:「對不起,是我欠你的時光,我不能繼續陪伴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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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病床沿的我不知所措,我只懂得哭,哭得泣不成聲。你抓着我的手漸漸鬆脫,我能做的只有在儀器上看着你的心跳慢慢變得微弱,看着呼吸機上煙霧的頻率一下一下變慢。我很害怕,雖然這早已是意料之中。我緊緊地抓着你的手,抓得指甲也深深陷入你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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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心跳儀上顯示著一條畢直的紅線。你走了。你永遠地閉上了眼睛,你的胸膛不再起伏,你的手從我的手中跌落在床沿,無力地垂下來。我崩潰地大喊:「不要!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我再度抓起你的手:「你說過我們還有很多地方要一起去啊!那你快點醒來,我們一起去!你不要丟下我一個⋯」我哭了。哭得全身發抖。然而,奇蹟沒有發生,你的眼睛沒有再次睜開,你沒有對我像平時一樣微笑。心跳儀上畢直的紅線宣布了你跟病魔搏鬥的賽果,殘忍地斷絕了我僅餘的希望。
我繼續哭,哭得連窗外都下起大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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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了多久,一名醫生走進房間,他說:「家屬,不好意思,可是你已經待在這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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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迫離開病房,就像我被迫跟你分離一樣。我走到醫院的露天花園,倚着欄杆,想了好久。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分開?為什麼你一定要走?為什麼…想着想着,感覺到眼眶一陣溫熱,眼淚一滴一滴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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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身邊走來一個人,也倚着欄杆。我轉頭一看,是剛才的那位醫生。他看著我,我先開口了:「拜托,不要説你明白我的感受。」他說:「可是我真的明白,我也曾失去一位對我十分十分重要的人。」我彷彿見到他的眼睛紅起來了。我們沉默了片刻,他說:「要不一齊去喝杯咖啡?」我想了一想,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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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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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出醫院,登上了一輛小巴。途中,我看見了我們的母校。無錯,是我們相遇的地方。這時,我的腦袋彷彿被按下了回播鍵,播着我們緣份開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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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回到我們初遇的那一天。那天是我剛轉到我們中學的開學日,那年我中三。那天你遲到了,全班的同學都看着你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教室,扶着門框喘氣,襯衫和髮型也亂亂的。教室頓時爆出一陣笑聲,連還不合群的我也忍不住唔着嘴偷偷地笑了。可是這也逃不過你的眼睛,我對上你的視線,我愣住了,而你的臉漲得更紅了。這時,老師板起臉説:「堯嘉辰!遲到了還不快到坐位去!」看着你朝我走來,我才知道你是我的鄰坐。小休的時候,你問我:「喂!笑小姐,你叫什麼名字?」我紅着臉,支支吾吾地說:「南⋯南雨秋。」「南雨秋⋯很好聽的名字啊!」你說罷,瀟灑一笑,便起身離去了。從此以後的學校生活,你都不斷地煩着我,問我功課。我表面上抱怨你很煩人,其實我很高興我們的關係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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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五的時候,一次體育課,老師缺席了。你們一羣男生正在吵鬧着在爬上學校最高的樹。看着你猴子般靈活地爬上樹上,我十分緊張,心裏想着:「你千萬別掉下來呀!」明明很快便能下來,你卻在樹上不知道在弄什麼,下來的時候,你手中拿著筆,襯衫還破了一大塊,膝蓋還流著血呢。訓導主任聞訊而來,措不及防的你被狠狠地罵了一頓。那時候,我的心一陣苦悶。我後來才知道那種感覺叫關心,叫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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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人開始竊竊細語,並指向大樹。我抬頭一看,一塊白色的布被綁在樹上,看似是你的襯衫,上面寫著:「南雨秋,我喜歡你!」瞬間全部人開始歡歡呼,甚至拍起手來,我的臉紅透了,連忙跑開。 這,或許是我中學時最美麗的回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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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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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往前跳到我大學畢業典禮的那天。當時我和同學興𡚒地拋着四方帽。忽然,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捧住一大束玫瑰花🌹朝我走來。你溫柔地撫摸着我的臉,輕輕地説:「你 願意跟我在一起嗎?」我激動地點點頭,跟你擁抱在一起。那時候,我還真的以為我們能一輩子都靠在彼此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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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就像一卷錄影帶,再次向前卷。我們一同過了半年的甜蜜時光,可惜好景不常,有一天,你忽然對我説你患了癌症,是胰臟癌末期。我愣住了,這…這怎麼可能!你哭着我說,你可能只剩下半年了。我們哭着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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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們決定在僅有的時間完成我們想要做的事。我們去了遊樂園🎠。我們騎了木馬,坐了摩天輪🎡,還玩了攤位遊戲。我們贏了一隻可愛的帆布熊。你拿着小熊,在溫柔的月色下對我説:「南雨秋,我愛你,無論我們將會分隔多遠,我愛你永遠都是不變的事實。」你又把我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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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兩個月前,你的身體日漸虛弱,被迫住在醫院。其實我們在這半年賺到很到美好的時光,我們去了遊樂園,也出了國,我也做了很多次的心理準備。可是,當這一刻來臨,我還是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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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
突然間,我聽到一把聲音,那位醫生說:「你沒事吧?站到了,要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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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到了,人要下車;你走了,我卻連回憶都放不下。
夢,該醒了;人,該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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