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斯塔雖然本能的對這個人保持警戒,但偵探的個性就是求知慾旺盛,他探求著一切的真相,於是他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詢問亞苦曼先生:「為什麼幫助我進來?為什麼自願留在這?」
「我們的小偵探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麼渴求所有的真相,坐下吧,我要說的故事相當長。」向來優雅的亞苦曼先生這次不顧形象的直接盤腿坐在骯髒的地上,頹廢的向後靠在牆邊,開始說起了有關於他們三個人的故事。
艾可想要打斷亞苦曼先生的故事,但那個惡魔不知道啟動了什麼能力,沒有辦法打斷他的話語,並且隨著故事的展開,兩個傾聽者眼前竟然浮現故事中的場景與人物的輪廓——這便是聲之惡魔的能力之一。
在很多年以前,有個被海神眷顧的特殊的少年,獲得了不會改變的容顏和相當長的壽命,他做過所有他感興趣的事,走遍世界各地,直至最後他感興趣的只剩下文字,徜徉在文字的海洋之中可以讓他忘卻與這世界的隔閡。
突然有一天,一個男孩解開書房複雜的機關,闖進少年的生活當中,多年不曾改變的少年覺得做些不一樣的事情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於是將男孩收留在身邊。
缺乏生活常識,經常做出無厘頭事情的男孩立志成為偵探,雖然是個生活白癡,但不可否認他是真的很聰明,除了生活常識以外的事情,少年教過一次男孩就能學起來了。
男孩第一次獨立完成的偵探委託所賺的錢,他拿去買了一枝鋼筆送給那個亦師亦父的少年,少年表現的相當欣喜,之後少年身邊就越來越多鋼筆造型的東西。
隨著時間流逝,男孩成長為男人,但少年依舊是少年,少年會陪著男人去各地處理偵探委託,在解決事件之後一起在當地遊玩。
「他」的存在使少年凍結的心靈融化,並且漸漸變得豐盈。
只是「他」沒辦法逃過時間流逝所造成的與少年的隔閡,「他」老死,少年依舊維持著天使般的容顏。
閱覽過世界各地的書籍的少年知道召喚惡魔的方法,他用海神眷顧的其他特殊能力和惡魔換取可以找到轉世的「他」的能力。
於是少年可以每次在「他」轉世之後盡快將「他」接到身邊一起生活。
如此反覆多次之後,少年逐漸覺得絕望,他希望自己能夠終結這永久的生命,他問了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停留在他附近的惡魔,惡魔說他無故取走海神眷顧的生命會讓他被海神盯上,但他可以告訴他一個地方,那裡擁有奪取非人的能力的東西存在著。
那是一座需要滿足多項條件才能進入的冰宮,惡魔也是在無意間才發現那個地方的,他存有私心,以他之前給少年的能力為代價,讓少年去那個未知的冰宮。
事實上,惡魔對那座冰宮也不了解,所以在「他」也跟著一起去的時候,並沒有阻攔。
但回來的只有少年一個人,而且少年不老不死的能力也沒有被奪走。
憤怒的少年想攻擊惡魔,但他的攻擊能力在第一次召喚惡魔時就已經被惡魔奪走,所以他粗魯的捲起袖子,揍了錯愕的惡魔一頓。
那座冰宮有些特殊,平常時無法明確地將去那裡的條件全部說出,只能夠在差不多可以進入的時期隱諱地給別人提示,讓人去碰運氣,所以在那之後不論少年怎麼詢問惡魔,惡魔都沒辦法說出其他進入冰宮的條件。
至少要去把「他」遺留在那裡的骨骸收回來才可以。失去尋找轉世的「他」的能力的少年在各地蒐集整理進入冰宮的資料,沒辦法再去把「他」接到身邊一起生活,絕望的過日子。
而惡魔在那期間遇見了轉世的「他」,那個人身上總是散發著奇妙的好像很好吃氣息,身上也總是帶著被沒溫度的紫焰包裹著的小紙人,幾乎每一世都是如此。
惡魔在被少年召喚出來遲遲不回去歸處的原因就是這疑點重重的「他」。
這一世的「他」在見到惡魔之後,便直接了當的問惡魔是否能達成他的心願。
「他」說:「我應該要去一個寒冷的地方找到某個東西,而且我有一個記不起來的掛念的人,我想跟他一起生活,我用我的能力當作代價,幫我實現願望吧?」
惡魔認為「他要去的地方就是冰宮,而目前正逢能進入冰宮的時期,惡魔答應了,帶著「他」去找少年,讓這兩個人一起進入冰宮。
上次是少年回來,這次是「他」回來,兩次都只有一個人從冰宮離開。
惡魔問「他」是否找到要找的東西,「他」說沒有,「他」還對惡魔說:「你沒有完全實現我的願望,你沒資格收取報酬。」
活過上百年的惡魔對於「他」的說辭嗤之以鼻,畢竟他可是有去幫助他完成願望的,是否能完成還是要靠自己,而惡魔一但動手,就必定收取報酬。
惡魔伸出手,想碰觸「他」,藉此收取他應得的報酬,但被「他」避開了。
「我說了,你沒資格收取報酬。」
「他」藉助了身上的小紙人的力量逃離惡魔,從此,惡魔再也沒見過「他」,之後倒是有見過那個小紙人的主人,一個年紀不大實力卻深不可測的咒術師,自稱是「他」的兄弟。
冷靜又理性的咒術師說:「只要我在,你就別想找到他,你也別想奪走他的能力。」
至此之後,惡魔確實沒再找到「他」或是咒術師,直到這次偶然在酒吧聽到有人在打聽冰宮的消息,這才找到「他」。
現在的「他」身邊沒有小紙人跟著,看來是他比咒術師早找到「他」,才有這個機會接近「他」。
雖然惡魔可以趁著「他」對他的戒備沒那麼深的時候直接動手拿取他早就應該得到的報酬,但這麼多年過去,他對於「他」的執著早已變質,他不介意花點時間和這傢伙相處一陣子再來拿取報酬。
於是他和「他」來了一場旅行,途中遇見咒術師,不過咒術師並沒有阻礙他們的行動。
進入冰宮之後「他」的聰明才智驚艷到了他,他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麼少年會喜歡「他」了,一開始還想著幫助「他」找到少年的想法也漸漸改變,他不想讓他們兩個人重逢,所以在最後百般阻饒「他」,但他還是失敗了。
惡魔不是萬能的,他無法突破冰宮的規則,讓他們三個都出去;惡魔也不是沒有心的,他知道「他」的心始終都在少年那,他不需要自討沒趣的爭奪出去的名額,再次拆散這兩個人。
「好了,我的故事說完了,出去吧。」說完故事的亞苦曼先生繼續坐在地上,揮手趕兩人離開。
咪斯塔與艾可在亞苦曼先生說完故事之後就可以動了,艾可本來想馬上離開這,但咪斯塔卻停留在原地。
「你現在完成我的願望了,你要拿走你應得的報酬嗎?」
「不,我的小偵探,雖然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擁有什麼能力,但你還是繼續留著你的能力吧!」亞苦曼先生輕聲說:「算是我對你的一絲眷戀吧?」
「走吧。」艾可不願再與眼前的惡魔有任何交集,拉著咪斯塔就要離開,發現自己拉不動咪斯塔,回頭對他說:「不需要對他有任何同情心,也不用擔心他,他是個惡魔,說不定哪個人招喚惡魔的時候他就能脫離這裡了,讓他留在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好吧。」咪斯塔與艾可一同離開。
外面依舊是暴風雪,他們艱難的向前行,因為體力下降過於迅速,他們本來想找個地方躲避風雪,但還沒找到適合的位置,風雪就漸漸變小。
他們前行的方向有光芒照耀,咪斯塔覺得前方有人,失去大部分裝備的他們可以去向對方求助。
「嘿,你們回來了。」修渾身被紫色的火焰包裹,站在夜晚的雪地中,宛如一個燈塔,指引艾可和咪斯塔往對的方向走。
「嘿,修,兄弟……」咪斯塔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應該是他兄弟的人。
修看出咪斯塔的躊躇與猶豫,笑了笑說:「對,我是你的兄弟。別在這裡聊天了,前面有我設置好的帳篷,先去那再說吧!」
修領著又冷又餓的兩人進入能夠躲避風雪的帳篷,又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準備好的熱飲遞給兩位。
突然得知修是自己的兄弟的咪斯塔一邊啜飲著熱可可一邊偷偷打量這個陌生的兄弟;第一次知道咪斯塔有兄弟的艾可也不避諱的直接觀察起修本人。
被兩個人盯著看的修依舊維持著自己的步調,讓暖爐保持溫度、將自己帶來的毯子拿給兩人保暖用。
艾可從修的手中取過毯子,先把咪斯塔裹起來之後才為自己披上毯子,他語氣不悅的說:「我從來沒聽說過你。」
「哈哈,你當然沒聽說過我,事實上,就連咪斯塔也不一定知道我。」修表面上還是維持著笑容,但語氣中透著寂寞與失落:「你看,就像現在,他也是才剛知道我而已。」
「為什麼自稱是他的兄弟?」眼前的修與亞苦曼讓他們看到的修的年齡與外貌並不同,這表示修跟咪斯塔一樣是會死亡轉世的,但為什麼修能夠保有記憶?
「你知道我是咒術師。」修招喚出小紙人,在解釋的同時使用小紙人作為示意,「我和咪斯塔本來確實是兄弟,我有強大的咒術力量,我有能力可以對咪斯塔下咒,讓咪斯塔帶著我的印記,只要轉世後的我們相遇,我就能夠恢復記憶與咒術能力。」
「那要是轉世後都沒有相遇?」
「我就完全不會恢復記憶和力量,咪斯塔就少了一個保護。」修勾了勾手指,一個本來藏得很好的小紙人從咪斯塔身上飛出來,「而且咪斯塔不會恢復記憶,所以只要我沒說,他不會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
「你知道我的事情,你不阻止他來跟我一起生活嗎?」
「我沒辦法阻止,而且……」修抿了抿嘴唇,猶豫是否要全盤托出,最後還是開口:「你們去的冰宮確實是有奪走特殊能力的力量存在,不過它只能奪走一個人的能力,而且它已經被使用過了,被奪走能力的是咪斯塔。」
「咪斯塔有什麼能力可以被奪走?」艾可相當不解,難道咪斯塔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嗎?
「如果我是個咒術力量強大到可以讓自己幾乎每一個轉世都能恢復記憶和力量的咒術師的話,那咪斯塔又怎麼可能會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修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咪斯塔,「他原本是狐妖和人類的混血,繼承比較多妖怪血統的半妖,擁有比普通人還漫長的壽命。」
這又讓艾可更加不解,那為什麼當初遇到的時候,咪斯塔會是一個小孩,並且壽命與普通人相差無幾。
「你以為的第一次相遇,並不是真正的第一次,很久以前你們就見過也相處過,只是時間短暫,他卻對你念念不忘,他以為你只是個普通人,為了能夠和你一起生老病死,他去了一趟冰宮,再次找到你的時候,你還是維持著當初那模樣,他卻已經年老,所以不敢貿然接近你。」
修在說舊事的時候注意到咪斯塔喝完熱可可,便起身替他續杯,順手又將一個小紙人藏在咪斯塔沒辦法注意到的地方。
艾可也有看到修的小動作,但他沒有阻止,現在他的腦海中還充斥著許多疑問,等修回到位置上,他才繼續詢問:「轉世的他沒有記憶,應該不會有當初對我的那種情感,怎麼還會來找我?」
「嗯,這是一個讓我困惑不已,也讓我無法阻止他去跟你一起生活的原因。」修搖搖頭,頗為無奈的說:「而且在那之後,你每次都在他還小的時候把他接走,他都對你有感情了,我怎麼忍心做會讓他傷心的事?」
咪斯塔小口啜飲著他愛喝的熱可可,聽著可能是他兄弟和可能是他愛人的談話,有些感慨原來自己也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其實不論他們之間以前有多複雜的關係,又或者他們都不是普通人,還是艾可擁有將近無限的生命,這都無所謂。
因為他總是會想辦法找到艾可,修也都會守護著他,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好了,吃點東西,好好的休息吧。」修揭開爐上的鍋蓋,鍋裡面有煮透的食物,他替兩人各盛一碗,「等到明天,一切都平靜下來後,我們再一起離開。」
明天之後,一切都將回歸原點,他們會過上與以往類似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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