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轟再一次白天醒來的時候,他看到花田有人影在走動,是兩個狼族的人,但沒看到爆豪的身影。他想了想,拿起遮陽傘並打開,順著風飛到花田,藍色的龍膽花隨風飄逸,空氣中佈滿濃郁的花香,點點藍色的花瓣在空中飛舞。
站在花田的兩名狼族人馬上就注意到轟的到來,他們紛紛往後退一步,給轟一個可以降落的空曠空間,並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領主大人,您好。」
轟輕輕點頭,眼前的狼族是兩個成年男性,向他開口問候的是紅髮男性,他的年紀看起來跟爆豪差不多大,稍微有些緊張的朝他鞠了個躬,旁邊的人則是一頭金髮男性就更加緊張了,一張嘴開開合合,好半天才吐出同樣的問候字句。
轟沒有多在意這兩人緊張的模樣,認真地問:「爆豪呢?」
「是,爆豪昨天出門了,好像是要找什麼東西……他說過幾天就會回來,叫我幫他顧幾天。」紅髮男性說道,接著他頓了一下,才後知後覺的報上自己名字:「啊,我叫切島!」
找什麼東西……?轟低頭思考了一下,似乎有那麼一回事來著……原來是認真的嗎?他不自覺看向龍膽花田,突然間有點捨不得這片陪伴他數百年的花田。
就在他不禁看著花田出神的時候,另一個聲音喚回他的神智,抬眸一看,原來是剛才還結結巴巴講不出話的金髮男性。
「切島是我們的代理族長喔!常常幫忙爆豪很多事情,比起常常板著臉還會吼人的爆豪,小孩子們總是比較親近切島呢!」
「我也沒有做什麼啊,最多就是幫忙處理紛爭之類的……」
只見剛才還在緊張到說不出話的金髮男性突然攬住切島的肩膀,臉上盡是得意和驕傲,切島看起來似乎很無奈,不過感覺不是第一次被這麼說了,應對方式很自然,這讓轟不免有些疑惑。
「爆豪在族裡聲望不好嗎?」
金髮男性搖搖頭,說:「不是的,我們每個人都很尊敬爆豪,只是……該怎麼說呢?爆豪很強,總是會在最前線引導我們進攻,感覺就像是守護神一樣,而他又是那種性格……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怎麼敢靠近他了。」
「別這樣說他,爆豪那傢伙其實心地挺軟的,只是嘴硬而已。」
「也只有你敢這樣說他而已啦。」
兩人一搭一唱地聊著,而轟了然似的點點頭,再接著問:「那爆豪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耶……不然,等收到爆豪的消息,我再轉告您吧!」
「嗯。」
既然爆豪不在的話,那他就沒什麼原因繼續待在這裡了。於是轟應了一聲,轉身輕輕一跳,風用極快的速度在他腳下形成漩渦,接著將他推向天空,順著風飄回自己房間的落地窗,只餘兩個呆呆望著他背影的狼族人。
「啊……我忘記跟領主大人報上自己的名字了!」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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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之間分不清是白天還是夜晚,既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四周被一層白霧壟罩,什麼也看不清楚。轟睜開眼睛時只看到眼前的龍膽花田,猜測應該還在城堡附近,花田前面有個人影蹲在那裡,靜靜地看著龍膽花田,彷彿是在等待什麼人。
總覺得……那個人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他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
突然間,那個人站起身,輪廓十分模糊不清,連是男是女都無法分辨,但僅僅是背影就給他劇烈的熟悉感,他記得有個人很喜歡蹲在龍膽花田前面,常常想著什麼而出了神,如果沒有人去找對方的話,對方甚至可以在花田前待滿一個下午。
所以他每次都會去找那個人,叫喚了那個人,看著那個人起身,接著朝他轉過來對著他微笑,喊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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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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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對轟而言,一定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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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張開眼睛,轟推開棺材門板,拉開紫色的窗簾後,皎潔的彎月映入眼簾,點點星光散布在空中,轟推開玻璃窗走到陽台上,風吹拂著龍膽花田和森林,淡淡花香隨著風慢慢飄進鼻間,晚風涼涼的,很舒服。
轉眼間,爆豪已經離開整整七天了,從知道爆豪出門了以後,轟每天都在算日子,這七天裡他偶爾會在白天醒來,可是站在窗外沒看到爆豪的身影,也就提不起勁去外面曬太陽了,睡不著的時候也只能去書房晃晃,尋找之前想找的那本花卉圖鑑。
晚上醒來的時候也會站在陽台上看著花田吹風,腦海裡反覆回憶爆豪鮮血的味道,已經說好會一直記著了,所以他要常常想起來,不能忘記。
況且他也不想忘記。
轟閉上雙眼,鮮血的味道慢慢浮現在腦海中,真實到味道似乎真的進入鼻間……嗯?轟微愣了一下,他更用力吸了一大口氣,淡淡的血腥味混在花香裡飄過來,如果不是對血的味道特別敏感,他還真分辨不出來。
為什麼爆豪的血會……那瞬間轟感覺自己掉進冰窖裡,全身上下冰到骨子裡,甚至有種腳下懸空的不安定感。他操動著力量,風快速聚集在他腳下,加快風的催動,往血味的來源──森林──全力往前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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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呼嘯而過,轟從高空快速移動,越靠近森林時血味越濃,這讓他的不安等比例擴張,當他看到米黃色大狼躺在草地上時,腦子一片空白,等回過神來他已經從森林高空落下,而且還是等降落才注意到對方身邊的切島。
「領主大人!」切島嚇了一跳,但轟並沒有理他,一降落馬上就蹲在爆豪身旁,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平常美味的鮮血在此刻像是奪命的鐮刀,架在轟脖子上害他不敢輕易呼吸。
他伸手撫過米黃色的狼毛,視線集中在爆豪受傷的側腹上,鮮血染紅了周邊的毛和草地,看起來特別刺眼,還有一隻後腿不自然地彎曲。
「爆豪在回來的路上被埋伏了,是人類下的手。」切島解釋道,雙眼瞇起,眸底翻滾著憤怒的漩渦,放在爆豪後背上的手緊握成拳:「我已經讓弟兄們去追了,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轟仔細查探側腹的傷口,傷口並不是很大,他在裡面發現一顆子彈,說:「這是槍傷……!」那些人類手上有槍,這麼說來追過去的狼族人會有危險!
「別擔心,那點程度的傷對我們造成不了威脅,爆豪如果不是中埋伏的話,也不會傷成這個樣子。」切島連忙說道,接著他對爆豪說:「笨蛋……!明明都有狀況了,為什麼不叫我們?要不是我剛好帶人出來巡邏,就不只這點程度了!」
爆豪緊閉的眼皮顫抖了一下,緩慢的睜開,眼珠先是晃向切島的方向,然後緩緩移動到轟的方向,勉強抬起頭湊向轟,後者連忙伸出自己的手,只見爆豪慢慢張開嘴,一袋頗有重量的麻皮袋子落在轟的掌心。
「這是……?」轟拉開袋子的束繩,一顆顆水滴型的黑色種子靜靜地躺在袋子裡面,切島伸頭看了一眼,馬上就認出來:「這是太陽花的種子!之前我們遷徙的時候有看過!」
難道說是為了保護這袋種子……?轟抿了抿唇,溫熱的感覺慢慢充盈於心口,他不禁握緊了手中的麻布袋,嚥下口水後將束繩拉緊。
「真是的……不管了,我現在帶你回去療傷。」切島說著便起身,正打算化成狼形時,轟開口阻止了他:「我帶他回去。」
「……欸?」不只是切島,連爆豪都睜大了眼,而轟更在兩人都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兩手將爆豪抱起來,手穿過他的肚腹下方,小心避開傷口,穩穩地支撐著他的身體,以及那隻無法出力的斷腿。
「嗷嗚!」爆豪急忙想要從轟的懷裡掙脫,卻被轟牢牢鎖在懷裡,怎樣都不肯放開,無法順利出力的爆豪自然也掙脫地很不順利,眼看傷口就要被動到了,轟忍不住罵了一句:「別耍脾氣!傷口動到了怎麼辦?」
「吼嗚嗚……」爆豪停下掙扎的動作,反而是咬著牙顫動著喉頭,開始發出威脅的低嗚聲。
「呃……你覺得回到族裡治療,和去領主大人那裡治療,哪一種比較丟臉?」切島無奈地搔了搔頭,「現在知道你受傷的人還不多,如果不說出去的話應該是可以勉強壓下來啦……」
轟這時意識到狼形的爆豪無法說人話,現在只有切島能聽懂他的意思,不過從前後文對照還是能理解爆豪現在是什麼心態,他思考了幾秒鐘便說:「只要說爆豪有事去我那裡住幾天,等傷好了再回來就可以了吧?」
「欸?是、應該是可以……吧?」
「吼嗚嗚……」
「不是,你這樣跟我說也沒用啊,現在抱著你的人又不是我……呃,我是說這是不可抗力……好啦!別瞪我!我會想辦法壓下來的,我壓下來總可以了吧!沒有人會知道你受傷,還被領主大人抱回去的!」
「嗷。」
「麻煩死了……」
轟看到切島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十分疲態的模樣,因而忍不住看向撇開頭閉著眼還晃著尾巴的爆豪,真不知道剛才趁他聽不懂的時候,這兩人到底溝通了什麼?
「那,我帶爆豪回去了。」轟說,風再度聚集在他腳下,他抱緊爆豪的身軀一躍而起,風帶著他飛向城堡,這期間他感覺到爆豪的身體似乎特別僵硬,乖巧地待在他懷裡,一動也不動,連尾巴都只是順著風在飄動而已。
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爆豪現在很緊張嗎?啊,這好像是他第一次飛。轟恍然大悟,慢慢降低飛行的高度,但速度仍不敢怠慢。
而留在原地的切島目送走兩人後,低頭一看發現那袋種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他手裡,頓時慌了手腳。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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