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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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啊。」
此時天氣晴朗,涼風送爽,勇者正站在鐵鏽刑具大街的出入口,雙手環胸,專注的監視著前方,看起來威風凜凜。
「這段時間內,我們捉了十幾個亂跑的學生,老實說我有點累了,什麼時候才能休息啊?」勇者說。
3年A班導師,狼人芙魯芙魯坐在一旁的長椅上,說:「再忍耐一下吧,到了中午,會把孩子們集合起來吃便當,到時就能休息了。」
勇者說:「說到便當,『魔女之夜』有那麼多賣吃的攤位,到時孩子們還吃的下飯嗎?」
芙魯芙魯說:「孩子們的家長也是從小參加『魔女之夜』長大的,他們很清楚慶典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便當份量會準備的比較少……啊,除了天使安潔她媽,她給安潔準備了三個便當,明明校外教學手冊上都規定只能準備一個了。」
勇者與芙魯芙魯閒聊到一半,天空中忽然出現一道黑影,兩人抬頭一看,發現原來是1年B班的導師,精靈女巫蘇菲亞。
蘇菲亞側坐在掃帚上,緩緩降落到地面來,掃帚前端掛著一個塑膠袋,裡頭裝著兩杯手搖杯的飲料。
蘇菲亞笑著說:「來,慰勞品,兩位辛苦了。」
芙魯芙魯從塑膠袋裡拿出飲料,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然後揚起眉毛,說:「喔,是檸檬紅茶啊,妳總是知道我最愛喝什麼。」
勇者也拿了一杯飲料來喝,然後說:「蘇菲亞,我很好奇,我和芙魯芙魯守在地面上,主要負責阻止學生跑出去,那妳和蒂姆在天上巡邏,大概都在忙些什麼啊?」
蘇菲亞說:「我主要都是在處理學生們和攤販之間的衝突啦,舉例來說,我剛才就責罵了一個三年級的天使同學,她挑戰失敗了還不肯乖乖認輸,賴在攤販門口大哭大鬧,居然還企圖對攤販老闆降下天罰。」
勇者點點頭,說:「原來如此,我們的學生都是來自各個不同的種族,各自有不同的性格和能力,要是讓他們胡鬧起來,有可能把整條街給拆了。」
蘇菲亞說:「就是說啊,所以我們不即時制止學生們可不行。」
勇者吸了口飲料,說:「我們班的汪噗啊,不但是身體能力最強悍的狼人,而且個性又特別調皮,我猜她一定也惹了一些麻煩,害妳必須前去處理對吧?我在這裡先代替她向妳道歉啦。」
蘇菲亞抿嘴一笑,說:「你這樣不行喔,勇者,怎麼這樣懷疑自己的學生呢?汪噗今天很乖,都有好好排隊,挑戰失敗也沒亂發脾氣,是個乖孩子喔。」
「喔!真的嗎?」勇者發自內心的感到驚喜,他抬頭仰望天上,喃喃說道:「這樣啊,原來她今天很乖啊……」
勇者的語氣中,有著難以掩飾的自豪,看著他這副模樣,蘇菲亞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勇者啊。」蘇菲亞說:「到目前為止,你們班蒐集幾個印章了啊?」
「我哪知道?」勇者感到莫名其妙地說:「我一直都站在這裡監視街道,根本沒機會去看孩子們蒐集印章的小冊子啊。」
蘇菲亞說:「這樣子啊,那麼我就順便做個舉手之勞,幫你看看你們班總共蒐集到多少印章吧。」
她拿出魔杖,輕輕朝著前方的半空中一點,被她的魔杖點到的位置,憑空浮現出一面紫色的半透明螢幕,螢幕上排列出1年A班所有學生的名字,而學生名字的旁邊則顯示著這名學生一共獲得了多少印章。
勇者驚喜的說:「喔!妳居然能夠施展這麼方便的法術。」
蘇菲亞自豪的說:「當然囉,畢竟蒐集印章的小冊子,就是我負責製作的。」
勇者向前探頭,仔細看著螢幕上的資訊,說:「汪噗、黛安娜、軟軟,分別都得到了兩個印章,小妖狐得到三個,小殭屍和小鷹身人則得到兩個……怎麼會這樣?他們三個不是一起行動的嗎?怎麼會得到印章的數量不同?」
蘇菲亞說:「每個攤位給印章的規則都不一樣啦。」
勇者計算了一下,最後說:「嗯,我們班總共得到17個印章,很好很好。」
蘇菲亞在一旁說:「喔……這樣子啊,蒐集17個了啊,嗯……嗯嗯,應該還算可以吧。」
勇者轉過頭來,瞪著蘇菲亞,說:「妳到底想講什麼?」
蘇菲亞裝模作樣的說:「沒什麼啦,我只是想稍微順便提一下,我們班已經蒐集道23個印章囉。」
勇者皺起眉頭,噘起嘴巴,低聲嘟囔著:「那又怎樣?校外教學本來就只是為了讓學生們體驗『魔女之夜』而已啊,蒐集印章的班級對抗賽只是額外的項目,贏了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蘇菲亞臉上依舊是狡滑的笑容,說:「哎呀,你說的沒錯,這項活的的目的本來就只是如此,所以你們班輸給我們班也沒什麼好在意的啊,對不對?」
勇者小聲的說:「對啊,這根本沒什麼好在意的。」
蘇菲亞繼續變本加厲的搧風點火:「也就是說,我最自豪的孩子們,比你們班的學生還要優秀,這也沒沒什麼大不了的嘛,對吧?」
聽見這句話,勇者終於受不了了,他伸出拇指指向自己的臉,惡狠狠的說:「別開玩笑了,我們班的孩子們,肯定才是最優秀的!」
看見自己挑釁成功,蘇菲亞故意發出高亢的笑聲,傲慢的說:「喔?這麼有自信啊?可不要到最後你們班印章蒐集的比我們班還少喔。」
這時,在一旁的3年A班導師,狼人芙魯芙魯走了過來,咬牙切齒的對蘇菲亞說:「你雖然請我喝檸檬紅茶,但這不代表你可以亂講話啊,女巫!『魔女之夜』校外教學的班級競賽,是善惡之戰的延伸,是一年一度的重大盛事,我們邪惡陣營的班級絕對不可能輸給你們善良陣營的班級!」
蘇菲亞哈哈大笑,她側坐在掃帚上緩緩抬升到半空中,並對著地面上的勇者與芙魯芙魯說:「既然如此,等到校外教學結束後,結算班級印章數量時,我們就來看看究竟是哪一班得到比較多印章吧!」
勇者高舉拳頭,對著天上的蘇菲亞大聲叫囂:「最後肯定是我們班會贏,妳就洗乾淨脖子給我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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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鏽刑具大街內,人來人往的道路旁,汪噗、黛安娜、和軟軟,這三人剛結束老巫婆的舞蹈考驗,此時正坐在長椅上休息。
她們的嘴裡含著老巫婆贈送的糖果。
「嗚哇,真好吃!」汪噗開心的說:「辛苦勞動過後的獎賞,果然是最棒的享受呢!」
黛安娜說:「對啊,而且剛才軟軟鼓起勇氣走上舞台了,真是厲害。」
汪噗上班身前傾,越過黛安娜看向軟軟,伸手豎起大拇指,說:「對,多虧有了軟軟,我們才能通過舞蹈挑戰!」
被一頓誇獎的軟軟害羞得滿臉通紅,她連忙用水壺遮住自己的臉,慌慌張張說:「別……別這樣說啦,那個挑戰是我們三人一起努力通過的。」
三人聊天聊到一半,勇者忽然出現在她們身後,右手拍向汪噗的肩膀,左手拍向軟軟的肩膀,臉色陰沉地說:「妳們三個在這裡幹什麼?」
「嗚哇!是誰?」
勇者的突然出現,嚇了汪噗等人一大跳,她們連忙從長椅上跳了起來,害怕的驚叫出聲。
「啊!原來是勇者老師!」汪噗率先恢復冷靜,指著勇者大聲說。
「吼,老師幹嘛嚇我們啦!」黛安娜埋怨。
只有軟軟回答勇者的問題:「我們三個正在休息喔,我們剛才結束了舞蹈考驗,流了滿身大汗,所以先坐著休息一下。」
勇者低著頭,壓低聲音說:「原來如此,妳們現在正在休息啊……」
緊接著,勇者倏地抬起頭,伸手指向汪噗等人,語調驟然一變,慷慨激昂的說:「不對吧?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吧,妳們不是應該要去蒐集印章嗎?怎麼還會坐在這裡?」
黛安娜皺起眉頭,不滿的說:「可是我們才剛跳完舞,現在還很累欸!」
勇者扶著自己的額頭,說:「並不是我想強迫妳們,但是我們班蒐集印章的數量已經落後B班了,就這樣輸給B班,妳們甘心嗎?輸給天使安潔,輸給貓人咪可,妳們甘心嗎?」
黛安娜猛然回神,握緊雙拳,激動的說:「對……對齁,差點忘了,蒐集印章是班級之間的競賽!」
汪噗更是熱血沸騰的說:「不!我們一點都不想輸給B班!我們必須要贏!」
軟軟倒是沒有那麼熱衷於勝負,她只是順應著氣氛說:「喔喔,一定要贏。」
勇者露出滿意的笑容,說:「非常好,這個樣子,才是讓我感到驕傲的學生們,去吧,去贏得更多的印章回來!」
汪噗高舉右手,亢奮的說:「遵命!」接著便一溜煙的衝了出去。
黛安娜連忙追在她身後,大喊:「喂,別自己一個人亂跑啊。」
軟軟慌張的跑在黛安娜身後,說:「妳們等等我啊。」
目送著汪噗等人離開後,勇者點了點頭,說:「很好,看來汪噗這一組沒問題了,那麼接下來就去找小妖狐那一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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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勇者的激勵,汪噗一馬當先的衝在最前面,完全不管在自己身後追趕的黛安娜和軟軟。
緊接著,汪噗突然煞住腳步,奔跑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害黛安娜和軟軟差點撞到她身上。
「欸嘿嘿。」汪噗轉過頭來,看向黛安娜,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接下來,我們該去哪裡啊?」
黛安娜氣急敗壞的說:「妳都沒有先想清楚就在亂跑,我們應該要先查清楚,有那些攤位能蒐集印章才對啊。」
軟軟氣喘吁吁的趕到兩人身邊,然後心有餘悸的拿起水壺,大口大口喝著水。
黛安娜打開小冊子,翻到地圖那一頁,說:「那麼接下來,我們要挑哪的攤位來玩呢?」
汪噗急躁的說:「不用挑了,直接選最近的那個就好,我們現在逛慶典的目的,是為了用最快的速度蒐集印章,而不是為了好玩,所以不用管攤位的內容我們有沒有興趣,挑最近的就對了啦。」
軟軟皺起眉頭,她隱約覺得汪噗這種說法很奇怪,似乎有點本末倒置,但她沒辦法精確說出奇怪在哪,而且她的個性比較內向,不會主動表達自己的想法,所以她只是覺得有點奇怪,並沒有多說什麼。
於是,在汪噗的率領下,三人著小跑步,開始了蒐集印章的旅程,她們在攤位與攤位之間不停奔波,中間完全沒有休息,完成一個挑戰就立刻趕往下一個關卡,就像被自己心中的責任感驅使一般。
她們沒有因為挑戰成功而歡呼,也沒有因為挑戰失敗而哭鬧,只是不斷催促自己繼續前進,機械式的重複著蒐集印章的動作,活動本身的勝負已經失去了意義。
這段時間內,她們體驗了各種以「考驗」為名的小遊戲,從攤位那裡收到各式各樣的獎勵。
她們撈了金魚、吃了章魚燒、玩了套圈圈、喝了手搖杯飲料、玩了彈珠台、吃了炸雞排。
這些小遊戲與獎勵,都是魔王與「七罪魔神柱」精心安排的活動,是多采多姿的豐富內容,只可惜,此時的汪噗等人滿腦子只有蒐集印章,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享受活動的樂趣。
在這樣焦急的自我催促下,她們光顧了越來越多的攤位,蒐集了越來越多的印章,但身體也變得越來越疲憊。
到最後……
「汪噗,等一下啦!」黛安娜大聲抱怨:「我的腿好酸,已經走不動了,先休息一下啦!」
「怎麼可以休息!」汪噗軟過身來,激動的說:「我們現在應該要加快速度蒐集印章,沒有時間讓我們休息了,而且妳是吸血鬼,體能應該沒那麼差啊。」
黛安娜雙手插腰,怒目圓睜的說:「就算我們兩個體能沒那麼差,那妳也應該替軟軟考慮一下啊,她是史萊姆,本來移動就會比較辛苦了!」
聽見這句話,汪噗看向黛安娜的後方,只見軟軟上氣不接下氣的追向兩人,腳步虛浮,臉色發白,看起來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嘖。」汪噗小聲的咂了一下嘴巴,她思考了片刻,接著便蹲下身子,雙手向後擺,對軟軟說:「來,我來揹妳吧。」
此時軟軟已經累得頭昏眼花,完全無法思考,於是她迷迷糊糊的趴到汪噗背上,任由她揹著自己走。
汪噗一手扶著背上的軟軟,另一手拿著小冊子,隨便看了一眼地圖,然後說:「前面有三個攤位是校外教學的關卡,我們繼續趕路吧!」
黛安娜皺起眉頭,說:「妳確定嗎?妳根本沒有仔細看地圖吧?」
但是汪噗已經衝了出去,黛安娜別無她法,只能連忙在她身後拼命追趕。
軟軟趴在汪噗背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逐漸恢復體力,隨著汪噗的迅速奔跑,周遭的景色的在軟軟眼前一閃而逝,她看著兩旁的攤位店家,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這個方向,好像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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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鏽刑具大街的南端出口,是由獸人阿吉瑪、以及蝴蝶妖精花鈴,這兩位導師負責看守。
此時此刻,這兩人正在處理一場糾紛。
「喂,妳們兩個,妳們是魔王城育幼院的導師對吧?」一名青年吸血鬼怒氣沖沖的說:「妳們的學生在街道上亂跑,撞倒了我手中的飲料,害飲料打翻到我的衣服上了啦!」
那名青年吸血鬼指著自己的白色襯衫,上面有一灘深色的污痕,青年吸血鬼說:「這件衣服很貴欸,結果就這樣毀了,妳們打算要怎麼賠償?」
獸人阿吉瑪彎腰鞠躬,不停的道歉:「非常抱歉,是我們管教不周,您損失的金錢,我們育幼院一定會全額賠償。」
阿吉瑪那壯碩狂野的獸人身軀,此時拘謹的立正站好,不停鞠躬,這畫面顯得格外突兀。
那名青年吸血鬼繼續抱怨:「搞什麼鬼啊,妳們為什麼要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商業街道舉辦校外教學?這樣根本是在製造混亂啊。」
一旁的蝴蝶妖精花鈴扶著學生的肩膀,說:「妳們三個,剛才有撞到那個大哥哥嗎?」
「有……」三名學生內疚的承認。
花鈴微微蹙眉,擺出生氣的模樣,說:「那麼妳們要好好跟他道歉喔。」
由於這兩位導師專注的處理眼前的糾紛,所以她們兩個都沒注意到,在她們與青年吸血鬼對話的同時,汪噗正好揹著軟軟,與黛安娜一起從她們身後跑了過去。
跑出鐵鏽商業大街的範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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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與吸血鬼卓越的體能,讓汪噗與黛安娜能跑得比任何種族都還快。
與此同時,狼人擁有的野性,讓汪噗比起同齡的孩童更加過動,注意力更加渙散,所以她沒察覺周遭的攤位變得越來越少,只是拼命的奔跑。
至於黛安娜,她擁有吸血鬼與生俱來的專注力,照理來說能夠馬上發現自己已經脫離了校外教學的活動範圍,只可惜他的專注力全部都集中在汪噗身上,所以反而造成反效果,讓她對周遭的景色視若無睹。
至於汪噗背上的軟軟,由於剛才太過勞累,現在才稍微恢復精神,她逐漸意識到汪噗移動的方向似乎是錯的,於是不斷拍打汪噗的背,叫喚到:「汪噗,汪噗,等一下啦!」
汪噗一面奔跑,一面說:「怎麼了?」
軟軟說:「我們是不是……跑到慶典的範圍外了啊?」
汪噗說:「怎麼可能啊,我有在看路啊……」
接著汪噗的腳步逐漸放緩,她也開始注意到,街道兩旁的景色,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魔女之夜」的慶典。
「呃……」汪噗這才驚覺,她以為自己剛才有在看路,但事實上她完全沒在看,只是肆無忌憚的隨便亂跑。
黛安娜跑到汪噗身邊,喘了幾口氣,然後對汪噗說:「妳怎麼停下來了?已經到達下一個關卡了嗎?」
她轉頭四處張望,逐漸的,她也變得越來越驚恐。
「這裡是哪裡?」黛安娜害怕地說。
四下望去,沒有半個商家,沒有半個攤販,甚至沒有半個行人,只有兩旁魔族住宅外的冰冷圍牆,以及住宅緊閉的門窗。
汪噗表情震驚的轉頭探望,先看向馬路前方,然後再看馬路後方,不停地來回張望。
她那敏銳的耳朵,能夠清楚聽見遠方慶典的熱鬧聲響,但是眼前所見的景色,卻只有冷冷清清的街道,完全沒有半點慶典的影子。
「我剛才……有轉彎嗎?」汪噗不可置信的說。
「有。」軟軟從汪噗背上爬了下來,說:「好像轉了兩個還三個彎。」
汪噗、黛安娜、軟軟,這三人看向彼此的臉,此時此刻,她們臉上都寫滿著恐懼的表情。
「我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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