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証實是中國商人林風,經營奶類食品加工及生產事業,旗下龍牛奶品廣受市民歡迎。據可靠消息透露,死者實際上,多年來都在非法從事毒品買賣交易,生意網絡遍佈內地及歐美各國。這次槍擊事件是由於前往死者寓所調查的高級督察倪明,在執行拘捕行動的過程中,受到死者拒捕和反抗,有人於近距離向死者頭部開槍,死者中槍後即時死亡。據初步檢視,現場並沒有顯著的打鬥跡像。案件受到各方關注,署方表示,對於有人一槍打死疑犯,與及事件是否涉及高級警務人員開槍打死人一事,會作進一步的了解和進行深入調查。 2020年5月15日有線電視記者毛可儀在案發現場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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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名疑犯由警車載走,倪明和他七個下屬離開時,對面電器行厨窗裡的電視機,仍在重覆播著昨天有線電視的這段現場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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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 Leon Sir 超上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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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靚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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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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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探查案打死人,有何不可! 深入調查我? 呸,天方夜譚!」 倪明知道,警方要進一步了解和調查,即是不會跟進,一段時間之後,也會不了了之,然後個案自動結束,況且,誰人敢查? 他是「霹靂雷霆倪明掃穴行動」的負責人,大紅大紫,如日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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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明從惡夢中驚醒,全身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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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惡夢中驚醒,他仍然見到那雙佈滿血絲充滿怨恨的眼睛,那雙眼睛的後面,還有一雙眼睛充滿仇恨痛苦尖刻。兩對眼睛看着他,看得他全身冒汗,衣衫盡濕,從惡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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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了警探以來,他造過不少惡夢,都是一些估算失誤投資失準的內容,從來未有過今次令他如此不安的真實,就算之前在夢中他買入雷曼債券,也不會全身冒汗,炒燶孖展,都不會濕透衣衫,從惡夢中驚醒。即使那次,他近距離用 S&W MP點三八左輪手槍打爆那個中國商人林風的頭臚之前,林風那雙望着他的眼睛,同樣佈滿血絲充滿怨恨,那晚,他睡得很好,比平時更好,連夢也沒有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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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幾天,他晚晚都從惡夢中驚醒,全身冒汗,衣衫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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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會這樣? 我做錯什麽? 我秉公辦事,我沒有做錯,我有錯麼?」只相隔兩日,惡夢就開始纏繞他,一直在睡夢中纏繞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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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三周之後,當我被判刑的那天,那兩雙眼睛,不再在他的夢中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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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入獄,這次入獄,是在我計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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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可以置身事外,無需入獄,然而,在庭上作供的時候,並不辯稱我只是個臨時替工,直說我就是「2047」的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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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經營場所的集團只需付出一萬幾千的酬勞,找個閒人過幾小時後到警署自首,認是場所的負責人,罰款會由集團支付,若法庭判處監禁,集團會視乎刑期,另給安家費用,新治安在這方面向來非常疏爽,加上「新治安惠信託基金」儲備充足,對於那些生活艱苦的「替工」來說,他們絕對忠肝鐵胆,義無反顧,更希望法官能判處監禁,刑期越長,便越是好。所以,只要我稱是 「2047」的臨時替工,法庭會罰款了事,即刻將我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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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但承認是「2047」的負責人,更在庭上痛斥倪明要他殺人償命,擾亂秩序大吵大罵,罵直至法官將我喝停。法官以無可奈何的表情裁定我罪成,我沒有反駁,心境出奇平靜。在法官語帶憐惜宣讀他的裁决的時候,我的一雙眼睛通透明亮,射向坐在証人欄上左數第五個位置的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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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証人欄上左數第五個座位的倪明,他沒錢染髮嗎? 只十四日時間,他竟滿頭白髮,神態癡呆面無表情,眼袋很厚,襯一對很黑的眼圈,一看便知他失眠了一段很長的時間。雖然他失眠了一段很長的時間,但外型不失俊朗,儀表仍然瀟灑,與他之前染了半頭金毛的的形像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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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刑的那一刻,他望向我的雙眼,覺得我那雙眼睛沒有了仇恨,它們並不可怕,反而非常的美麗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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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判監禁三個月,法官加控我行為不檢藐視法庭,罰款五萬。三個月監禁罰款五萬元,實在是過重的刑罰,大家都認為很不公平,控方的官員差點要幫我提出上訴。法官補充說這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判刑,平衡了社會的利益,判决文書有一段是這樣寫的:「韓藉女子 Wang-eol (譯音王浩兒),非法居留,期間當娼賣淫,在警方執行職務時畏罪拒捕,墮樓喪生,實屬意外,非常可惜。警方執法公正,發生的這種不幸,本席深表同情,並向死者致予慰問。對於警方執法的英勇和專業,本席深表讚賞,稍後將會去信署方予以表揚。」 這個判決,原本很合乎倪明的心意,但這刻聽了,不知是什麼原因,他並不覺得舒服,還有點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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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不推搪的這樣承担罪狀,新治安集團的強華勝非常欣賞,他筵開百席廣告社團,鼓勵眾人向我學習,實踐這種良好社團公民的義務和責任。於是,我再次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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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柱監獄是本港最大的高設防監獄,囚禁罪行嚴重或者刑期很長的犯人,我的罪狀平凡,卻為何兩次都被安排入住這個赤柱監獄? 原因很簡單,直接又清楚:我得罪了當時得令的霹靂神探倪明,他神探霹靂,極有影響力。或許,是我曾經住過赤柱監獄,那裡的人很懷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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