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君千歲 - 三十六、湘鳴

「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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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嗓音響起，藍墨月聞聲自然地回頭，便一眼望進能深邃卻溢著柔情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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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宸，你再不回來，本公子就要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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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捨得那春暉樓的紅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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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景宸甚至眉眼也不抬，語氣平淡的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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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春暉樓的紅牌笙兒，許子燕可是花了重金才包下一日的，得下個月才見得著呢，要死也得等過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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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羽柔挑了挑眉道：「又在花那看得到吃不了的冤枉錢，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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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墨月終於忍不住撲哧的笑出聲，這損人的功夫她當真是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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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兒語不驚人死不休啊，聽著她都快被說服，覺得許子燕那兒有什麼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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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妹妹，咱先休戰行不？填飽肚子先，小靈安⋯⋯」說罷，許子燕一臉可憐兮兮地望向藍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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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和辛夷已經去傳了，宮裡還能餓著你？不過，怎麼不見歌兒呢？」如果許子燕進宮了，理應也要看見許雲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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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八成又拿著老頭的令牌躲到藏書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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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子燕聳聳肩，他真不曉得那堆硬邦邦又密密麻麻的書冊有啥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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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墨月了然地點頭，她知道歌兒喜靜，也不愛那繁文縟節的場合，索性找個地兒躲起來，耳根子也好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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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天樞闕裡的一眾人等隨意用了午膳，蕭羽柔便先回驍騎營一趟，而許子燕，則是去找其他入了宮的公子哥兒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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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走的這麼乾脆倉促，自然是因為某個王爺散發出冷若寒潭的氣息，滿臉寫著「還不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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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忙嗎？」小手拉著大手，藍墨月滿心好奇的參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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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院落，一如王府的清幽典雅，屋內的擺放沒有絲毫華美的贅物，即便鮮少入宮，仍然能看出裡面整理得一絲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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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能待一會。」冷峻的表情看不出變化，可看向小人兒的眼神，滿是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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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藍墨月眼睛一亮，朝著偏閣的一面牆走去。只見素手擢擢，輕輕取下了那掛在牆上的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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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劃過笛身，初而觸手生涼，隨之溫潤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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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像是隨意削下製成的，每一個孔洞卻絲毫沒有雕磨挖修的痕跡，宛若渾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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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的笛？」她轉頭向駱景宸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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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將軍所製。」低沉的嗓音，彷彿追憶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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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第一次和蕭臨天一同策馬奔馳出關，在西北的驛站過夜時，來興所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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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向陽喜濕，多見於南方，他們卻在寒冷的漠北遇上了這樣一株愜意生長的紫竹，當真是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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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蕭臨天便取了一截，製成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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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墨月將竹笛送至嘴前，櫻唇輕輕一抿，十指也隨之起舞，一道悠揚清脆的笛音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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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朦朧的景色隨著旋律映入眼簾，清泉流淌於山谷，鳶飛戾天，茂林蓊鬱，鳥獸顯隱於林間，山景彷彿活了過來一般，自成韻律地呼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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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此同時，辛夷與杜若在廂房外的院落裡，對著眼前的一幕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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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笛聲瀰漫，越來越多鳥兒棲上枝頭，而一陣瀝音讓笛聲戛然而止，棲滿了枝頭的鳥兒便唰地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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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齊的振翅聲，這才讓屋裡的兩人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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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的絕色佳人，駱景宸此刻只覺得自己的心又更深陷了一步。他的妻究竟是何方神聖，而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娶到如此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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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天下女子多半撫琴弄箏，而男子奏笛舞劍，蓋為風雅。而藍墨月不僅琴藝精湛，笛技竟也如此嫻熟，許是在崇南，少不了易容的時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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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此處，他又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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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只是讚嘆自家娘子的才貌雙全，更令駱景宸為之一震的是，月兒的笛音竟有讓自己安神定心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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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發作的時間日漸逼近，駱景宸能感受到脈搏下一波波逐漸狂躁起來的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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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小人兒的笛音就如同那雙輕柔的素手，撫平了原先的雜亂無章的嗜血衝動，微風輕拂，吹散他心中的陰鬱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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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景宸從背後輕輕攬住奏笛的她，吻過頂尖的髮絲，埋首於小人兒的頸窩中摩挲著，像個耍賴撒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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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夫該拿妳怎麼辦才好。」他的月兒太優秀了，他捨不得和外頭的人分享她的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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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墨月只是將手掌覆在環著她的臂彎上，湛藍的眸光流轉，望向駱景宸的眼神含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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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段小曲兒，這般浮誇，又不是王府的豬會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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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入了儀北，她也已經好久沒有吹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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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在草廬時，採藥熬煮之餘，她總是會自己削幾根竹子做笛，若是臨了水邊，也可以拿蘆葦管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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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自從母妃去了，年幼的她也跟著大病一場，在母妃的遺物中找到了一把玉笛和笛譜後，便時常獨自在宮裡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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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牆上的笛，才讓她心血來潮，不過，卻也意外地讓她回想起前些日子對醫書上的研究，感受到男人的脈搏，她暗暗留了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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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的猜想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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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王府裡，也沒養別的。」駱景宸難得露出孩子得逞般的壞笑，賊兮兮地看著藍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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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秒，藍墨月還不自覺被那俊朗魅惑的笑容給蠱惑，下一秒回過神來，爪子便朝著那挺拔的山根襲過去，狠狠一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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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皮在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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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恆英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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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藥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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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主，剛熬好呢。現下還燙口，正擱在桌邊，待溫度降了些，奴婢再伺候公主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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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喚做冬梅的小宮女恭敬地回稟道，只是這人，卻已不是昔日的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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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那見不得光的醜事，就算皇后不說，惠妃也知道得掩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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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卓慕雪宮裡的人全換了一批，最親近她的春夏秋冬四大奴婢，自然也就悄無聲息地被處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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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慕雪也沒那心思給奴婢再取什麼名，索性延用了舊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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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卓慕雪這段時間的沉寂是真，一來她得平復心緒好一陣子，即便她想行瘋癲之事，惠妃也會制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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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來，也是她身邊根本沒半個可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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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的那些日子，她一碗打胎藥都不敢漏下，深怕謝武留在自己身上的髒東西沒弄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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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便一直喝著調養身子的藥。初次的荒淫縱慾，加諸後來的知曉真相的打擊和驚懼，內外空虛，精神大不如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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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始終在思考，自己到底是哪一步算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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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慕雪承認，自己是小看了藍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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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距她入儀北到接風宴僅有短短三日，跟著來的人多半也掌握在皇兄手裡，藍墨月根本沒有辦法事先預料和安排自己設下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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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她有通天的本領，也無法運籌帷幄到如此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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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油然而生，莫非⋯⋯是宸哥哥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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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卓慕雪落得如此下場，不是因為自己錯估了藍墨月，而是將算計之心動到了宸哥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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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想，一切似乎也都說得通了。駱景宸知曉這接風宴的動靜，為了不讓自己的和親變成一場笑話，這才禍水東引，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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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糊塗了，被妒火蒙了心眼，沒有替宸哥哥的大局著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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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就表示，宸哥哥也未必有多在乎藍墨月那個賤人，只是局勢所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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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處，卓慕雪頓時豁然開朗，嫁給宸哥哥是早晚的事，不必急於這一時，眼下，自己就先替宸哥哥除了藍墨月這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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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慕雪覺得自己此刻精神大振，可立在一旁的冬梅和秋菊卻是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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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神色是日益癲狂了，她們也不曉得，從前那樣明豔動人的五公主，怎麼就變成現在滿臉陰鬱狠戾的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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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被調派至恆英閣，主子體面不說，還是做宮裡的近身宮女，根本就是飛上枝頭了。來了以後才知，根本就是攤上爛缺了⋯⋯

貓卯的題外話

月兒吹笛的描寫是參考程大兆老師的作品，笛子協奏《陝北四章》的第一樂章〈信天游〉。

我超喜歡的嗚嗚！希望大家都可以聽聽看！（星星眼）

真希望有機會可以自己演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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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功力不足(´･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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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湘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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