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聖誕節前夕。
傍晚,夕陽將地上雙雙成對的戀人們的影子拉得細又長,彼此依偎纏繞緊緊不分離。
街道人來人往的潮流之中,唯獨姜美娜形單影支。她摩擦因寒風而凍僵的手,從口袋拿出手機,茫然地看著電話號碼顯示81通未接來電,食指再一次撥出同個聯絡人。
嘟嚕嚕--嘟嚕嚕--
小情侶站在可愛小天使立牌前,模仿小雞啄食互啄情人口罩。
小情侶目光交會又害羞的別過臉,十指交扣的無名指套著相同記號。
小情侶無視疫病傳播風險,妳一口我一嘴輪流喝著罐裝咖啡。
嘟嚕嚕--嘟嚕嚕--
冬季的夕陽很短暫,很快地,屬於情人的夜幕降臨,人行道兩旁的燈飾一顆接一顆依序點亮,化作一條璀璨的星光拱廊。
嘟嚕嚕--嘟嚕嚕--嘟喀。
「喂喂?」
手機傳出高亢的男性嗓音,似乎被過於搖滾的聖誕樂曲所干擾,又一次拉高音調。
「美娜,妳現在人在哪裡?」
「洪志氣你這個大笨蛋!」
「美娜,聽我說……」
手機另一端的聖誕樂曲吵得刺耳,但不管什麼背景雜音,只有男朋友的聲音美娜絕對不會漏接。等候多時的埋怨,在電話接通時、聽著他那溫柔呵護的嗓音之時,早已咻咻咻地煙消雲散。
「美娜,閉起眼睛默數一到一百,然後沿著星光拱廊往廣場走來的途中,順道去速食店買一盒妳最喜歡的蛋塔。好嗎?」
姜美娜實在又怒又想笑,難得一年一度的平安夜,卻被男朋友故意孤立一整天,難道布置一個驚喜比陪伴女朋友還重要嗎?
姜美娜可等不了,懷抱一絲絲讓男友的努力破功出糗的期待,不玩數數字也不去買蛋塔,反而順著情侶人潮走,不一會,一棵金色星星冒出建築物上空,越是接近廣場,環繞五顏六色光輝的聖誕樹越是清楚可見。
今夜的廣場舉行聖誕舞會,來自各城市的情侶們紛紛湧入這片愛之地,他們把交換禮物放在聖誕樹下,與命中注定的對象相擁跳舞。
單身一人的姜美娜被工作人員阻擋在入口,她急忙打開包包翻找出示舞會的入場身份證明,胡亂抓到一張卡片便塞進工作人員手裡。
廣場上擠滿數百對相依相偎的情侶,姜美娜的視線掃過那些戴著口罩的閃光彈,赫然發現一名穿著白色燕尾服的男子站在聖誕禮物堆的角落,雙手捧著九十九朵金莎花,彷彿把自己當作一份求婚禮物。
即使對方臉孔被口罩遮住,甚至燒成灰,姜美娜還是認得男友洪志氣。她的眼裡浮現男友脫下口罩後展現的大男孩笑容,況且男友那一身發達的肌肉和修長身材在搭配禮服後,外表更顯得英俊挺拔,實在是迷死人了。
身分審查總算通過,被放行進入廣場的這一刻,姜美娜激動的推開阻擋去路的情侶們,踩著高跟鞋直直奔向心愛男友的身邊。
「志氣、志氣--」
「美娜?」
當洪志氣聽見呼喚的轉過頭看見了姜美娜,同一時間,雙腳不由自主地跑向他心愛的女人。為了要伸直手臂接住朝自己奔跑而來的女友,洪志氣毫無猶豫拋掉手裡的九十九朵金莎花,散飛的金色花束宛如送出愛與幸福,一支支落入其他情侶們的手中。
碰!一輛油罐車輾爛柵欄,車體發出催促油門的咆哮,衝進廣場撞飛一對又一對男男女女,筆直且準確的撞上高大結實的聖誕樹。
姜美娜被自己的高跟鞋鞋跟絆倒,一屁股跌坐在地,她睜大雙眼目睹男友的位置被一輛車取代,腥紅色的溫熱液體噴得她滿臉,男友帥氣的燕尾服上半身從天而降,隨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聖誕樹經受不住劇烈撞擊,轟地一聲倒塌,壓垮出入口和工作人員,油罐車當場爆炸,廣場瞬間化作一片烈焰地獄,混亂之中逃竄的人們慘叫聲此起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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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吵了整個夜晚,屋外不斷鳴響的汽車喇叭聲,迫使姜美娜睡不好覺。
她睜開眼睛,看見窗外天色泛白,便毫無睡意了。
今天是聖誕節前夕,也是姜美娜人生中最重要的紀念日。十年前的這一天夜晚,暗戀已久的男孩抱著一把吉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她面前,自彈自唱自創告白歌,令她成為世界上最幸運的女孩。
「今天可是我和志氣交往十周年紀念日,不把自己打扮得性感迷人,不讓男友更愛自己怎麼可以呢!」
姜美娜哼著男友自創的告白聖誕歌曲,打開衣櫥一面挑選服裝,一面搭配最適合的帽子、口罩、手套到靴子。
東挑西選了兩小時,門口電鈴同樣一直響了兩小時,整晚被噪音吵得難以入睡的姜美娜皺了皺眉頭,看樣子放置不理,恐怕對方是不會停歇。她只能無奈的兩手各放下裙子和褲子,穿著原本的睡衣走出房間前去應門。
果然是他,隔壁鄰居,柯建豪。因為雙方父母交好,所以曾經一起玩耍,幼稚園到大學都是就讀同一所學校,小時候還有一塊尿床的黑歷史呢。
姜美娜肉身面對佔據家門口的壯碩大漢,非但不害怕,還敢抬頭直視對方銳利凶狠的目光,露出習以為常的笑容。
「阿豪?你平時不都上夜班,好難得早上看見你,今天放假嗎?」
「嗯,聖誕節放假。我媽叫我把醃泡菜送來給妳。」
「我最喜歡柯媽媽親手做的泡菜了,超級下飯的,配什麼都好吃……謝謝你送來給我,如果沒事的話,你可以回家,我要關門了。」
姜美娜伸手接過裝著泡菜的保鮮盒,急著準備今天傍晚約會的她,可沒有心思陪鄰居寒暄,反手便把自家的門關上,哪裡知道柯建豪的一隻大手突然牢牢抓住門不放。
「美娜,跟我約會。」柯建豪原本就血氣方剛的臉色更加潤紅。
「你又來了。」姜美娜大翻白眼,直接了當的說:「我拒絕,我有男朋友,而且交往十年了!」
「美娜,去年的今天,妳說想體驗一次搭乘油罐車的感覺,所以我考取了駕照,向朋友借了半天的車子。」
「去年什麼?」姜美娜以為自己漏聽些什麼話,不由得拉高嗓子。突然之間,她驚覺不妙,連忙跑出屋外,靠在走廊欄杆朝樓下空地看去,那裡居然違停一輛超大型油罐車!
姜美娜無來由地渾身皮膚泛起雞皮疙瘩,連跑帶逃的躲回屋內,迅速關上鐵鋁門。
「美娜,我已經信守承諾,跟我約會吧。」
外頭的柯建豪拍門拍得急迫,屋內的姜美娜身體幾乎是趴在門上,確保門鎖和鐵鍊緊緊鎖住後,她才稍稍鬆了口氣,雙腳乏力的跪坐在地。
「天啊,柯建豪真的瘋了不成……」
姜美娜赫然回想起去年聖誕節,隨口搪塞柯建豪邀約的藉口,沒料到他竟然當真,而且做到了!
「不行,如果志氣過來接我的時候剛好碰上柯建豪,很大機率他們會起衝突。志氣患有氣喘,要是不小心挨揍,害得他發病就糟了。」
必須更換約會地點見面!腦中一浮現辦法,姜美娜的雙腳毫無猶豫地跑了起來,爬上自己的床鋪翻找棉被底下的手機。
撥打出去的手機號碼立即被接通,聽到男友溫柔的嗓音,姜美娜緊繃的心情隨之緩和下來。
「那個……志氣,你不用開車來我家載我了,我等一下先去欣茹的甜點店,嗯嗯,所以我們換成在情人橋碰面吧。對啦,我很期待情侶限定的聖誕煙火秀,嘿嘿,愛你,等會見。」
男友的聲音聽來有些猶豫,對於不能親自接送女友約會感到困擾的樣子,不過為了安全著想,也是沒辦法的事。
姜美娜花費一個上午打扮好自己,她宛如初次戀愛般凝視鏡子,著迷於鏡中清純可人的美女,戴上口罩後,更加凸顯一雙墨黑深邃卻不失神秘的眼睛,眨一眨,差點被自己給電昏。
姜美娜開心出門,看著天色尚早,打算先繞到閨蜜欣茹的甜點店,找閨蜜聊個八卦打發時間,但是到了現場,店門口卻鐵捲門深鎖,雖然覺得奇怪也沒想太多,攔了一台計程車直接前往情人河。
冬季的夕陽很短暫,姜美娜一人沿著河畔隨意閒逛,天色逐漸轉而灰暗,聖誕節前夕的夜幕不知不覺中降臨。
情人河畔左右兩旁的燈飾一顆接一顆依序點亮,化為兩條璀璨的星光光束不斷朝情人橋延伸,伴著悠悠河面浮光,最終整座橋樑銀光閃閃,宛若牛郎織女相聚的星空銀河。
情侶的數量隨著夜深而增加,雙雙成對的潮流之中,唯獨姜美娜形單影支。
散步走到小腿靜脈屈張的姜美娜坐在人行道旁的座椅,一邊按摩痠麻的腳踝,一邊等了又等,卻遲遲等不到男友到來。摩擦因寒風而凍僵的手,從口袋拿出手機,茫然地看著電話號碼顯示127通未接來電,食指再一次撥出同個聯絡人。
嘟嚕嚕--嘟嚕嚕--嘟喀。
「喂喂?」
手機傳出高亢的男性嗓音,似乎被過於喧鬧的人聲和音樂所干擾,又一次拉高音調。
「美娜,妳現在人在哪裡?」
「洪志氣你這大笨蛋,我才要問你人在哪裡呢!」
「美娜,聽我說……閉起眼睛默數一到一百,然後沿著河邊走到橋墩下,再走上樓梯,待在街頭藝人表演的地方等我。好嗎?」
姜美娜實在又怒又想笑,難得一年一度的平安夜,卻被男朋友閒置一個下午,難道安排一個驚喜比陪伴女朋友還重要嗎?姜美娜可等不了這麼久,懷抱一絲絲讓男友的努力破功出糗的期待,隨著人潮走向情人橋。
古早相傳,兩個相愛的情侶站在橋上,對著同一顆流星許下愛的諾言並接吻,長長久久的愛情必能實現。科技化的現代,屬於情人的平安夜,來自各城市的情侶們紛紛湧上這座愛之橋,一睹浪漫的聖誕煙火秀,祈求愛情能夠如煙火般絢爛美麗。
姜美娜越是接近橋,人群越是呈倍數增加,好不容易擠過人群爬上樓梯,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街頭藝人表演區,赫然發現一名穿著白色燕尾服的男子正在與一名電子琴樂手現金交易。
「志氣、志氣--」
「美娜?」
當洪志氣聽見呼喚的轉過頭看見了女友,他的眼神從訝異轉變成歡喜。
橋上擠滿了情侶,姜美娜試圖推開擋住去路的人,踩著高跟鞋的腳多麼想直直奔向男友,投入心愛男友的溫熱胸膛,同一時間,洪志氣拋掉手中的九十九朵金莎花,拚盡全力撥開人肉形成的重重阻隔。
兩人的手臂穿越人牆隙縫,即使手臂被壓擠的疼痛扭曲,才好不容易握住彼此的手掌。
咻--碰!一道接著一道射向天外的流星在半空綻放,情人河畔煙火繽紛。
突然哀嚎聲四起,站在樓梯上的男男女女一個又一個飛上天空,一輛塞滿炸藥的廂型車暴力式衝上情人橋,撞飛每一對擋路的情侶,落水聲和慘叫聲此起彼落。
混亂之中,姜美娜感覺自己與男友手牽手飛了起來,橋中央發生大爆炸,轉瞬間烈焰吞噬整座橋,她看見一塊燒得紅裡透白的車門殘骸像飛盤一樣射來,削掉半邊男友帥氣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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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熟悉的手機鬧鐘鈴聲響個不停,姜美娜被迫清醒起來,習慣性挪動右手嘗試關掉鈴聲設定。
應該是如此,全身卻像條毛毛蟲一樣難以動彈。當她意識到自己的雙手被反摺到背部,手腕似乎被綑綁,膝蓋以下無法伸展張開,早已驚慌得睡意全無。
姜美娜睜開眼睛,視線裡昏昏暗暗什麼也看不清,鼻子聞得出空氣裡混合硫磺一樣的臭味和砂糖甜味,她扭動身體讓自己坐起身,藉著陰暗光線推測這裡的擺設格局是一間廚房。
廚房……啊,姜美娜頓時記起這裡是大學室友兼閨蜜詹欣茹的住處。前年詹欣茹向銀行貸款買下一棟透天厝,並將一樓改建成店面,與她的未婚夫共同經營甜點店。至於化工系理科女研究所畢業後轉行當甜點師傅的原因,本人一副平常淡漠的表情、用著酷酷的口氣回答這是愛情。
「我來這裡是打算跟欣茹借水晶耳環!」
今天是聖誕節前夕,同樣是姜美娜和男朋友交往十周年紀念日。
由於太過期待今晚的約會而睡不著,天還沒亮,姜美娜已經對著鏡子完成時下最流行的口罩妝,以及最完美襯托身材曲線的冬季洋裝,就只差增豔一頭烏黑秀麗長直髮的首飾了。
太陽剛升起,她便迫不急待趕往閨蜜的甜點店,誰能料到會親眼撞見廚房裡堆滿炸彈和一個被五花大綁的未婚夫,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就被人從後方以手帕摀住口鼻,吸入乙醚後便昏迷至現在。
姜美娜打算找人求救或報警,她躺回地板上扭動身體,好讓綁在背部的雙手能夠撿起手機。手指在手機螢幕上又點又滑,她赫然意識到智慧型手機不是古早的按鍵式手機,沒有按鍵可以觸摸!
失去最便捷的聯繫方式,姜美娜頓時有些慌張,此時手機突然響起音樂,危急時刻宛如救星降臨,她心情激動萬分,手指習慣性一滑,電話便接通了。
「喂喂是志氣嗎?聽我說,我現在人被困在欣茹的甜點店,你別認為是開玩笑,我被欣茹襲擊了,現在被綁住、被關在廚房裡,你趕快報警救我!」
一定是男友遲遲等不到人,所以才打電話聯繫,但是姜美娜才剛說完求救訊息,通話便立即斷訊了。
「喂喂?」正當姜美娜感到一頭霧水的時候,廚房的門框啷一聲,忽然被外力重重撞成碎片。光芒從暢通無阻的門口照射進來,昏暗瞬間變得明亮許多,姜美娜嚇傻了眼,沒來得及多思考,一道背光的人影踏進了廚房。
「洪淑娟?為什麼是妳?」
姜美娜的眼神充滿不可置信,男朋友洪志氣的妹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洪淑娟因為當網路駭客犯了國安法,人應該在監獄裡服刑才對呀?
這個極度兄控的妹妹、與志氣交往十年間無數次企圖亂刀砍死她的妹妹、駭進戶政機關把自己名字填入哥哥身分證配偶欄假結婚的妹妹,竟然會單槍匹馬私闖民宅來救她?
洪淑娟看著姜美娜憂心忡忡的側臉,咬著下唇極不甘願的說:「給妳,遊樂園夜場門票,我哥已經在摩天輪排隊入口等著妳,好好渡過平安夜的約會吧。……也許,過了今晚,我要喊妳一聲大嫂了。」
姜美娜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了,但還是默默地收下遊樂園門票。
冬季的天色總是暗得特別快,姜美娜平安走出甜點店門口時,太陽已經垂落天空半邊。一股冷風吹拂而過,令她渾身戰慄,連忙攔了一輛計程車前往遊樂園。
車上,姜美娜打量手中的遊樂園門票,對於男友妹妹的安排比起懷疑更感到恐懼,她從口袋拿出手機,茫然地看著電話號碼顯示600通未接來電,食指再一次撥出同個聯絡人。
無人接聽。
收音機廣播頻道臨時插播一則新聞。平安夜不平安,一輛廂型車衝撞情人橋,所幸警方順利阻攔,從查獲的廂型車內發現大量炸藥,以及兩名死亡多時的男女,初步研判殉情自殺……
計程車塞在龐大車流中動彈不得,抵達遊樂園時天色已黑,夜空掛滿了星星。
姜美娜拿出門票進入遊樂園,一年一度平安夜,夜間的遊樂場所人潮眾多,情侶雙雙成對,唯獨姜美娜拖著孤獨的長影子無所依靠。
摩天輪閃耀著彩虹般瑰麗的光彩,在夜晚襯托下更顯得浪漫。
姜美娜筆直朝著摩天輪走去,期間不停地撥打男友的手機號碼。
嘟嚕嚕--嘟嚕嚕--嘟喀。
「美娜,妳現在人在哪裡?」
手機總算接通,高亢的男性嗓音清晰傳入姜美娜的耳裡。聽到男友聲音的瞬間,經歷早上襲擊事件的姜美娜,心裡的孤單無助委屈一股腦地洩洪而出,當下只想撲入男友懷裡狠狠搥打他的胸膛。
「洪志氣你這個大笨蛋,我才要問你人在哪裡呢!」
「我在摩天輪這裡排隊呀,已經排了十二個小時的隊伍,今晚我們會有最棒的體驗,搭乘摩天輪飽覽平安夜最美麗的煙火。」
「交往紀念日不陪女朋友,洪志氣你無聊,你虛度光陰!」
「小傻瓜,立正站好向前看。」
「哼,誰要聽你的話立正站好!」
姜美娜偏偏要扭腰擺臀,當她的視線順著一串長長排隊人龍向前看,目光立刻停駐在排隊人龍最前端,一名手持著手機通話、穿著白色燕尾服的男人身上,即使對方臉孔被口罩遮住,甚至燒成灰,姜美娜還是認得這人是她的男友洪志氣。
男友總是喜歡製造小驚喜,即使交往了十年,依然三不五時可以變出新花樣,姜美娜瞧見男友懷裡抱著一大束九十九朵金沙花,她有預感再過幾秒鐘,她即將晉升成為洪太太。
「志氣!」姜美娜激動推開無辜路過的情侶,踩著高跟鞋直直奔向心愛男友的身邊。
「美娜!」洪志氣拋掉手上的九十九朵金沙花束,揚起雙臂敞開胸膛,穩穩抱住奔跑投入他胸懷的心愛女友。
姜美娜和洪志氣擁抱彼此,情不自禁的嘴唇相疊,牙齒碰撞乃至舌尖交纏,任何世間萬物或摩天輪工作人員的阻擾,也擋不了兩人身體萌生熊熊燎原的烈火,也不在乎後方排隊的情侶們插隊進場,觀賞平安夜煙火秀的美好願景早已排除在深吻之外。
咻--碰!一道接著一道射向天外的流星在半空綻放,將夜空點綴的斑斕七彩,同一時間,失速衝出鐵軌的雲霄飛車有如橫空飛過的紅色彩帶,完美無誤命中摩天輪,撞飛載著情侶的車廂。
血紅色烈焰衝上天際,平安夜明亮猶如白晝,姜美娜瞳孔倒映著所愛之人的面容,她感到無比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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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娜、美娜……妳醒醒,醒醒。」
姜美娜意識朦朦朧朧介於半夢半醒之間,雖然聽見丈夫呼喚她名字的聲音,卻因為很疲倦而想繼續睡覺,直到丈夫的手掌覆蓋在她臉頰,垂下脖子不停的親吻嘴唇為止。
「唔唔唔……我醒了,你唔唔唔……」
姜美娜陪著丈夫玩了一場口腔舌頭大冒險之後,反而恢復了精神,也將稍早之前夢到的夢境內容忘得零零落落。
「現在才早上六點,為什麼這麼早叫我起床……啊呀?」
「我的睡美人,為了慶祝十周年結婚紀念日,今天要做什麼事?別說妳睡糊塗了?」
「哈哈,別再親我了,我記得今天是環島旅行的第一天,你還特地向你妹妹淑娟借了一台露營車呢。好了,我們不要一直躺在床上,沒聽見來福正吵著吃早餐。」
姜美娜掙脫丈夫的懷抱,走出房門時彎腰摸了摸小狗來福的腦袋。
她走進廚房,眼光從鳥籠裡的金絲雀轉而停留在窗戶外的小庭院,修剪整齊的翠綠色草坪,蔚藍清澈的天空,今天是值得外出旅行的好日子。
冰箱門上貼著一張A4紙,這是去年入住這棟小豪宅時,社區管理員提醒夫妻倆的生活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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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家園社區歡迎不孕夫妻入住,本社區經由大魔法師克莉絲汀施法加持,環境優良空氣清新土壤肥沃,適合養育孩子,種草弄花,打造屬於您的幸福家園。
以下三點守則請務必遵守:
*家中必須飼養兩種以上不同物種的寵物。
*懷孕的妻子頻繁做夢是正常情形,多休息多喝水注意人身安全即可(倘若嗜睡叫喚不醒,親吻是最有效清醒的方法)。
*晚上十點至隔日清晨四點,家門口有人按門鈴推銷育兒用品,無論門外的人講得多麼天花亂墜,廣告讓您多麼心動,不必理會,不要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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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美娜將前一晚醃製的豬肉和蔬菜水果放入行動冰箱裡,她探頭往客廳看,丈夫已經將堆放地板的行李搬得所剩無幾,便叫喚丈夫過來把行動冰箱搬到露營車上。
費了一番力氣,總算打理好露營用物,姜美娜抹掉額頭上的薄汗,看見住在隔壁的太太正向她打招呼。年紀相仿的鄰居太太,入住時間比她短,卻已經懷孕四個月,眼光不經意掃過對方隆起的肚子,姜美娜心裡好生羨慕。
「欣茹,這段期間麻煩妳幫忙照顧我家的小狗和金絲雀。」
「我們是鄰居,幫忙一些小事而已,不用客氣。我好羨慕你們常常四處旅行,我家老公建豪是個工作狂,下班回家不是睡覺就是滑平板看股票,從來沒帶我出過遠門。這陣子不曉得老公在迷信什麼,上個月我只不過對老公說做夢夢見他被土石流活埋,現在他連百貨公司都不陪我去逛了。」
姜美娜跟著鄰居太太一塊笑了,又陪著聊一些懷孕心得,見時候不早,將鑰匙交給鄰居太太保管,便坐上露營車,開開心心與丈夫兩人踏上環島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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