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2zvqbw2h
「嗯，姊姊很好。」在大樓大門內弟弟手持手機在與家人對話，「……該怎麼說呢，症狀比起以前有好一點了。……對。」弟弟聽著父母的話語，他現在那悲傷的表情是自己的姊姊都不曾看過的。
「媽妳說什麼呢？我們是家人她是我姊姊啊。……就說我沒女朋友了，況且姊姊這樣要我怎麼放心？而且啊姊姊有收了一個學生，她會幫忙姊姊……」跟家人說了一陣後通話總算是結束了。掛掉電話後他走出建築物，看向之前曉嵐最後離去的方向。橙色的夕陽還帶著一些熱度，他扯了扯襯衫的領子並解開了最上面的扣子。
「要不是那件事的話，姊姊也不會這樣，可是……我又有什麼資格干涉呢？」他咬著牙似是在怨恨著什麼，但同時又覺得很不甘心。他猛的用掌心抹去眼角泛出的淚同時也抬腳離開，朝著他剛才看的方向。
同日，曉嵐回到家門口時碰巧遇見剛回來的阿軒。「妳的手是怎麼了？！」他驚訝的問。本以為她不會回答，但沒想到曉嵐對他簡單的說明情況。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曉嵐對他的態度沒了剛開始的生冷，反而多了溫暖。
「這樣啊，你們能和好真是太好了。」阿軒笑著說：「話說我還沒謝謝妳上次的事，找機會讓我……」
「不，沒關係。」對方打斷了話說：「身為鄰居跟朋友……我覺得可以不用這麼客氣。」或許真的是因為家庭氣氛的改變，讓原本的她笑起來時多了溫暖，性格也柔和許多。自那天之後，她爸爸也比較放得開來，昨天還甚至獨自去好幾年都不曾去的掃墓的妹妹的墓前。更重要的事爸爸也不再阻止她想做的事情，並說著「很期待看到作品的那天。」那時候她哭了，久違的自己伸出手擁抱多年來不曾抱過的父親。
「朋友……」他默默地說著這兩個字，笑了。
「那還請多多指教。」說著的同時，他的視線越過曉嵐的頭頂看到了來人。
「喔？在跟鄰居聊天？等等，妳的手不太妙啊。」阿涼睜大雙眼看著她，對方也同樣看著他。而且她發現阿涼拿著一小袋的行李。許是看出她的困惑，阿涼便道：「我搬來跟他同居。」
「涼……！」阿軒有些慌張地喊出聲，此時他的耳根已經微紅。曉嵐來回看了兩人，內心已經瞭然。
「很好啊。」她只說了這三個字並且笑著點點頭，接著便轉身回到家中，留下呆愣的兩人。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757v5LqY
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ZdbvASKRe
幾天之後，阿軒的表哥到他打工的地方找他，說是正好到附近辦事順道過來看看。待他下班時兩人就去了咖啡廳坐下聊天，雖然表哥不是第一次來，但也對這家店很有印象。一坐下來，表哥就遠遠的看到坐在窗邊的人，「她是……」他低喃著。阿軒跟表哥解釋她是隔壁鄰居的老師也是作家。話才說完，他便起身走向作家。
阿軒看著走過去的他，想說是不是因為知道是作家而走過去聊天，而表哥站在作家前面說了一些話的同時，作家的表情有了變化，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表情，那驚訝且悲傷的樣子。下一刻，只見作家站了起來對他微微鞠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作家的眼角似乎還泛著淚光。看著他們陷入沈默，阿軒覺得很困惑，接著兩人同時朝自己的方向看來時更是覺得疑惑。接著，他不知為何現在有想走過去的衝動，但身體卻像是被定住了一樣無法動彈。他想開口，但不知何覺得喉嚨乾澀一般，想開口卻辦不到。不知為何，他覺得現在的一切似乎離他很遙遠。回過神時，表哥已經站到自己身邊並拍了他的肩膀。「你還好嗎？」他問。阿軒猶豫的點頭。
表哥坐了下來輕嘆了一口氣說：「你跟那位老師熟嗎？」阿軒簡單的說了與作家認識的過程，表哥聽了也是點點頭但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哥，你們剛剛都說了什麼呢？」阿軒鼓起勇氣的問了表哥。
「也沒什麼。」可是表哥卻直接地迴避了這個問題。「話說你啊，要少喝一點咖啡。老是喝黑咖啡，胃容易壞掉喔？」
「知道了。」
「如何？畢業到現在有想好要做什麼工作了嗎？跟男朋友相處得怎麼樣了？最近看你好像瘦了一點。」表哥一連串的關心都讓他不知道該從哪個問題回答才好。於是他一個一個問題的回答問題，表哥也只是聽著並沒有多問什麼。
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vo6WmzGIP
又過了幾日，曉嵐因為受傷無法打工。只能請了長假，除了作家要工作以外的時間，其餘都是天天都到作家家中。她問起了作家下一次作品要寫什麼，不過作家都沒有回答，只是說「不是很順利」而已。最近的天氣越來越熱，終於能夠擺脫寒冷，但隨之而來的是炎熱的夏天。在像今天有點熱的日子，室內的餐桌上卻擺著熱騰騰的鍋子，裡面還放著火鍋料。
這是作家的主意，說是在冷氣房裡吃火鍋是一種享受。不過其實是作家她喜歡吃火鍋。
「其實一開始我對火鍋沒這麼喜歡，但是因為前戀愛對象喜歡……」
「老師，妳該不會是被劈腿了吧！」曉嵐猛的抬起頭說：「如果是的話，那是那個人沒眼光。」
「不，妳誤會了……不，應該誒沒錯。」作家放下碗筷說：「是因為對方覺得我是無趣的人，所以才跟我分手。不過，對我來說其實也好。因為，我不太明白『愛』到底是什麼？」
「老師，難道妳是覺得家人……」話還沒說完，作家便搖搖頭。
「家人之間的愛，我認為不能跟男女之愛相比。或許在這方面我還有待學習吧？」
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5Cf36S0l6
傍晚，曉嵐回去了之後。作家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放在花瓶旁的相框。
「抱歉，今天比較晚。我現在有空了喔，今天我跟妳說說他的事吧？」在客廳裡面，除了作家以外沒有他人，只有她自己而已。
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a4DT9vZZu
曉嵐從作家家中出來後，在大門外迎面走來了一個人，那是作家的弟弟。「你好。」
「妳好，妳來找我姊？」
曉嵐點點頭回應。
「對了，我想問妳一下。妳在跟我姊相處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麼令妳覺得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沒有欸，怎麼了嗎？」
「這樣啊……」他有些困擾的用手來回搓著後頸。
「請問發生了什麼事嗎？有什麼事我能幫忙的嗎？」
「不，這種事情讓外人幫忙有點……」他嘆了氣說：「唉，如果她的朋友還在就好了。」
「朋友？難道是指老師說的摯友嗎？」
「喔，妳知道啊？……姊姊跟她非常要好，聽說她的朋友，是自殺過世的。」
「欸？自殺？」
「嗯？啊……原來妳不知道？啊，那個！請妳當作什麼都沒有聽到……！」發現自己說溜的嘴，他拼命的要曉嵐當作什麼都沒有，可是話已經說出口了哪能收回呢？
「能請你跟我詳細說說嗎？我想知道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到老師的！」
「……那好吧。不過今天有點晚了，妳的手受傷，先回家休息。我也要上去看看姊姊。」曉嵐答應了之後，兩人便暫時道別。
在歸途路上時，曉嵐發現她其實並沒有很了解這位「老師」，除了寫作以外作家也極少說起自己的事情。反倒是反過來問自己一些事情，也不曾聽作家提起自己的任何煩腦。說不定，作家自己本身有什麼不方便告訴他人的事吧？可是當聽到老師的「朋友」的事情時，內心的一股不安的感覺卻席捲而來。「希望不要是我想的那樣。」她這麼想著。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5KH5cGn0w
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0wEVRMzBV
幾天後，曉嵐便目睹了「奇怪的事」。她如之前一般去替作家買花，當她進門時發現作家正在跟人談話並對窗戶坐著。本以為是在通話，但她發現作家的旁邊還有一張椅子，而且她也沒有在講電話而是對著一旁的「空位」說話，就連曉嵐回來了也沒有發現。曉嵐盡可能地不要發出太大的動靜好觀察作家，就在這時作家說了一句話讓她不由得流下淚水。
「妳放心，妳我的學生很好，我很替曉嵐開心。也難怪妳會常常跟我提起她。」這一刻，讓曉嵐心中的猜測印驗了。
「在我確認之前，我會替妳好好的看著的。」看著這一幕的曉嵐默默的離開作家家中，她站在作家家門外掩面哭泣。
對於一個心已經生病的人，不論是誰，要找到正確的醫治方式是很難的。或許在知道曉嵐從前的老師是誰之後作家就已經知道了，只是不知道為何從來都沒有說，或許在作家內心深處「她」還活著吧？
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yeikGTy2
事後，據作家的弟弟的說法是，作家這情況持續了快三年左右，但情況已經比前兩年好許多。但如今似乎偶爾還會有相同的狀況，這也代表她正慢慢的走出傷痛。「好轉的原因或許還是多虧了曉嵐吧？」作家的弟弟是這麼說的。
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aTyQiAHWw
§
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wUkgKJY9x
「你真的很喜歡那家店啊。」
「是啊。」在一片祥和的屋內兩人正在談話著。「所以我超怕店收掉的……啊，呸呸呸。我這個烏鴉嘴。」阿軒不停用手輕拍自己的臉。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就由我們接手啊。反正我有學過泡咖啡的技巧，有必要的話就去考個咖啡師。」
「阿涼你是認真的？」阿軒撇了一眼手機，發現是表哥的訊息。「欸不是，我哥真的這麼擔心我啊？」他看著手機有點無奈地皺眉。
「有事能不能別天再說啊……我這幾天還在準備面試說。」這幾天以來，阿軒正努力的利用大學所學打算去出版社應徵，不過還沒決定公司就是了。
「怎麼？哥哥在操心你的面試？」
「不是，他說這件事非常重要一定要現在跟我說。」阿軒正打字抱怨的同時，對方打的字瞬間讓他停下動作。「什麼？」上面打著的是『你姊的事』。
「事到如今，難道姊還有什麼事沒說嗎？」他喃喃著。
阿涼伸手拍了他的肩問：「……還好嗎？要不你先跟哥說之後再說？」
他搖搖頭說：「……表姊她，我姊她對我來說是很重要人，我沒有親兄弟姊妹，跟家裡的狀況常年處於一個尷尬的狀態。是姊姊她時不時地來關心我、擔心我，把我當作親弟弟照顧。……即便這只是家人的義務。」他有些自嘲地笑了。
「我一直不願相信她是自殺的事實，但我表哥卻說這確實是種自殺行為。……或許，她沒有這個念頭，只是一個意外罷了。」阿軒用微微顫抖的手再度打開表哥的聊天室，打算要按下通話鍵。不過卻是門外的門鈴先行響起。兩人同時回過頭，阿涼率先起身去開門，發現外面站著兩個人。
「啊……。是曉嵐還有阿軒的哥哥。你們認識啊？」
「不是的，是我剛好有事想問問阿軒……然後便遇到這位先生。」這時，阿軒也來到門口。
「這麼巧，你們都同時來找我？」
「抱歉，明明你要準備面試的事情，還直接過來。」表哥不好意思的道。
「沒關係，你們先進來吧。」
「不，我就先不打擾你們了。我改天再來找你……」說著，曉嵐便往後退到一旁，轉身直接開了家門進去。
「啊……」看著行動極為迅速的對方，阿軒便也不再說什麼。
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Q12sL9f8
§
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mQMIKg2a
「妳好。」那一日表哥主動去找作家談話，表哥說他是誰的哥哥之後作家有些驚訝睜大雙眼。「請問妳是她的朋友對吧？幾年前的喪禮上我有看到妳。」表哥說話的聲音很小聲，像是怕被聽到一樣。作家聽後連忙的站起來回應。
「不好意思，我沒有認出你。那個……」作家微微低下頭，眼角有些泛淚。「緣分真的很奇妙……我也沒想到會認識她的親戚。」
「……所以他不知道對吧？」作家點頭後與表哥同時看向了坐在位置上的阿軒。他們同時也發現阿軒的表情帶著困惑、不安。
「我知道你偶爾會到我爸媽家裡作客，他們都有說。謝謝妳為她做的事，我妹她有妳這位朋友是她的福份，只可惜……」表哥輕嘆了一聲面露哀傷。
「我也很高興做她的朋友，我會代替她看照阿軒的。」
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MNygSVzB
§
1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5jYLouH4o
在她的葬禮上我遠遠的看著她哭泣的父母以及哥哥。來她喪禮的除了我還有幾個感情較好的朋友、同學。在親戚中我看見了阿軒，他自始至終都低著頭，他雖兩眼無神可眼淚卻不停落下。而我只能遠遠的看著卻無能為力，我無法說出安慰他的話也說不出口。葬禮結束後，我沒有多留，只是默默地站在遠方對著她的家人們行禮。
那一天，我獨自離開了那裡在大街上晃了好一陣子。不過最後我還是到了那一間咖啡廳裡，我點上了一杯花茶也替她點了一杯拿鐵放在對面的位置。那天我在花茶中嚐到了鹹味，那鹹味的來源自我的淚水，我不斷的飲著花茶來平復心情。可是不論我怎麼喝，心中的酸苦卻怎麼也無法平息。眼淚模糊的視線中，我彷彿看見她依舊坐在我面前對我笑著。
「——再見了。」我輕輕呼喚她的名字並向她道別。
ns 15.158.61.20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