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時候，她曾經在圖書館當工讀生，當時遇到了一個男生，那男生看起來安安靜靜的，偶爾他們會一起把書歸回書架上。沒想到畢業之後他們還會遇到，起初她沒有認出來。不過上次他發燒的時候卻突然想起來這個人，現在想起來這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1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c6szgwIq
下次跟他提一下好了，不過他有可能不記得就是了。她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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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最近的進度不錯。有進步呢。」
「真的嗎？謝謝老師。」近幾日，小說終於有些進展，但她卻依舊不是很開心，反而露出一絲疲倦。
「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沒事，只是我不知道這內容之後要怎麼接下去。」
「不急，想到在寫也不遲。」老師拍了她的肩說著：「對了，昨天有人分我一些水果，因為太多了所以分一點給你帶回家吧。」老師從廚房裡拿了幾顆蘋果並用袋子裝好拿了過來。
「好，謝謝。」隨後，老師又轉回廚房，泡了一壺熱紅茶並置於桌上，然後為自己跟她都倒上了一杯。
「接下來。」老師坐回椅子上說：「我似乎都沒聽過妳說過自己的事呢。能跟我聊聊嗎？畢竟現在妳是我學生。」
「我的事嗎……？」她低下頭看著杯中的紅茶，那紅茶色的水倒映出了自己的樣子，「我的事沒什麼好說的。」她輕笑。
老師沒說話，只是提起杯子看著杯中的倒影。
「人有內外兩面。」她說：「大多數的人只能看到一個人的外在，但卻有少數人能看到對方的內心。能看出的人，我們會稱他為朋友。可是即便是朋友，有時候也是會猜不透眼前的人的想法。在自己受傷的時候，偶爾會無意間的想要讓人知道，可是其實明明大多時候都是自己隱藏起來。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是因為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或是知道那些朋友會幫你，如此而已。」老師將杯子放回桌上看著她說：「那妳呢？妳是幫助人的那一方嗎？如果是的話，妳要記得顧慮到自己的感受喔。」
「我的感受……？」熱紅茶的熱氣消散在空氣中，她低頭看著杯中的紅茶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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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西沈，橙黃色的日光灑落在街道上。她緩步走在大街上神情有些恍惚，忽然她不小心撞到一人。「啊，對不起。」她看向那人忽然覺得有點熟悉。1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Y32CASY4c
「喔？妳是……」青年說道。
「嗯？你是我鄰居的朋友吧？」今天她回家拿東西的時候，正好遇到站在鄰居門口的他，便跟青年說鄰居發燒的事情。
「他還好嗎？」
「還可以，燒有比之前退一點了。我想說出來幫他買一些菜，順便買藥以備不時之需。」
「真好，他有你這樣的朋友。」她輕笑道。
「畢竟人一生能遇到一個真正很好的朋友很不容易，所以才更想好好珍惜。」青年回以笑容。
「是啊……。」
曾經，她確實是有這樣的一位朋友。兩人認識的時間長達九年，大學時兩人已經是無話不談的閨蜜，雖然在不同的學校，也沒有辦法常常見面。但她們並沒有因此走遠，反倒是見面時各自訴說煩惱以及分享喜悅。大學的時候，她的朋友教了一個男友。兩人相處融洽，也穩定交往了一段時間，有一日放假時小倆口搭乘火車出遊，卻沒想到遇上意外導致火車車廂翻覆造成許多傷亡，而他們就坐在失事時死亡最嚴重的車廂裡。
她接到消息時非常震驚，手機是直接從手中滑落。那一場事故造成很多人的家庭破碎，新聞也報導到國外去了。據說是工人在假日時偷施工，造成東西滑落軌道釀事。
如今故人已逝，她心中也依舊放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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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她一如往常的到咖啡廳上班，出門時街上多了一股冷冽的空氣。
「奇怪，都已經這時候了，為什麼還會變冷？」女同事說著。
「是啊，春天不像春天。」她看著窗外，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腦海裡，浮現了曾經租屋的房內，她坐在書桌前看著室友們嬉笑的場景。
「上次見到她們是去年的七月了吧……」
「嗯？妳說什麼？」
「不，沒事。我只是在想些事情。」她簡單回覆後在同事的不注意下偷偷地嘆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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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自畢業後我都不曾主動跟她們聯絡。不，說不定她們有私下見面。我只是替代品罷了。這世界沒有我應該也沒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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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門口的門鈴響起，三位客人走了進來。「歡迎光臨。」
「呀齁！我們來了。」三人中的一人高舉著手喊。
「欸？妳們……怎麼來了？」她很震驚，沒想到才在想的幾個人現在出現在眼前。
「因為我們剛好有空，所以想說給妳驚喜。」
這時，同事聽到聲音從後面走來，「是妳的朋友嗎？」
「嗯，是大學的室友。」
「哇，三個人一起來找妳嗎？感情真好。」
她笑了笑後站到了收銀機前說：「妳們可以看看想喝什麼，今天有餅乾還有新出的蛋糕喔。」
「那妳推薦什麼？」中長髮的女生問。
「那當然是新出的蛋糕啦！」她笑道。
「喔天啊，看起來好好吃！」剛才那位活潑的女生看著展示櫃說著：「那我要那個！」
「沒問題。」一旁同事一邊準備一邊看著剛才心情還有些低落的人，此時已經不見剛才的陰霾。那三人坐在櫃檯旁的吧台，讓她們可以一同聊天。因為現在沒什麼人，所以也不太會影響到工作。
「嵐，妳現在除了打工還在做什麼嗎？」較為嬌小的女生問。
「我還有在……」這時，門外走進一人。她看過去時便說：「啊，老師。妳們等我一下。」她走過去迎接老師，而三人都好奇的看過去。
「老師，妳今天不是要在家休息嗎？」
「偶爾出來散步對身體比較好，況且工作也正好做到有些累了。」老師微笑著說一邊走到她平常坐的位置。
「既然這樣老師今天就不要喝咖啡了吧，喝花茶好嗎？」
「也好，麻煩妳了。」決定之後，她便去沖泡花草茶。中途還不忘問朋友們的茶需不需要再做沖泡。老師默默地將頭微微側過去聽她們的互動，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在看。花草茶送過去的時候，老師笑著說：「妳們感情真好。」
「她們是我的室友也是同學，因為我跟她們住不同縣市，所以要像這樣見一面都不太容易。」
「不過妳感覺也很開心呢。」
「開心，嗯。是有一點開心，因為很久沒見了。」
「只有一點嗎？」老師瞇起眼睛說：「我看妳不是只有一點喔，妳的表情看上去不只是開心而已。看，妳的肩膀非常的放鬆，以前妳站在這邊給跟我說話時還有跟上課的時後肩膀都有點僵硬。不過今天卻是完全放鬆的呢。」
「啊？真的嗎？」
「是啊。」老師咯咯地笑了，「我很開心喔。所以，妳也要對此感到快樂。人要感受到快樂，才不會感到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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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總是這樣說話都點到為止，也不知道有時候她到底是想要表示什麼。她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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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所以妳在寫小說囉，跟後面的那位老師？」
「不錯啊，以前妳有提過。」朋友們紛紛露出支持的眼神讓她更有動力。
「出書的時候說一下，我一定支持。」活潑的女生說。
「沒那麼快啦，妳這麼急幹嘛？」她笑著說話的同時，坐在窗邊的老師微微的笑了。
灰色的雲朵間，一絲陽光照射下來。恍惚間，作家感覺對面的座位坐了一個人，而那人似乎是朝她微微的笑了笑，可當她回頭望去時卻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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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段時間，那三位才終於依依不捨地要離開。
「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們喔。」其中一位女生拉著她的手說。
「嗯，我會的。」而她也是微微一笑。「謝謝妳們今天過來，外面好像快下雨了，趁現在快去車站吧。」
「那我們走了。」三人一同招招手離去。她目送她們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捨，總說快樂的時間過得特別快，在這種時候特別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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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她的爸爸時常出差所以經常不在家中。從小到大幾乎是媽媽一手將姐妹倆拉拔長大，爺爺是軍人出生是一位都嚴以待人的人，而她爸爸也是如此。她的姊姊習慣了爸爸那嚴厲的態度，當然媽媽也早已習慣，說到底還是爸爸先追求媽媽的。可是她就不一樣了，雖然不是完全一樣，但她對自己的事情時也是很嚴謹，凡事都想要做到最好。或許是因為這樣，爸爸努力的想要讓她一路往上爬到他所期望的地方。
有一年，她拿著自己做的卡片送爸爸，那是她第一次說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爸爸你看！這是送你的，老師說我畫的很好，我長大也想要當畫家喔！」但是沒想到，爸爸的臉色一變便將手中的卡片撕成兩半。
「不要做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這種畫妳以為可以賺到什麼錢嗎？夢想這種東西，人類根本就不需要，不如好好讀書考上好大學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處的人。」那一刻，她的世界完全被擊碎，與爸爸之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橫溝。
在她求學期間，爸爸從未參與過她學校任何一項活動，都是媽媽代為參加。家中的氣氛也因為這樣變了個樣，父女倆見面也不會說什麼話，出遊的時候她只要爸爸在場就寧願待自己在家裡也不願一同出遊。當然也不是每次都如此。國中時，她認識了一些會閱讀小說的朋友，因而自己也開始接觸小說，這也算是她寫作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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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如往常的下班到家，卻聽見家中傳來爭吵聲。她戰戰兢兢的開門，發現父母與姊姊三人站在客廳裡。
「你能不能給孩子一點空間啊？你非得要害了孩子才甘心嗎？」媽媽話語中滿是無奈。
「繼續下去才是害了她，這種東西賺不了錢！」
「錢錢錢，一直講錢煩不煩？！」
「好了，別吵了。」一旁的姊姊看著爭吵的兩人陷入了兩難，見她回來了便偷偷示意要她進房。可是家就這麼大也還是被爸爸攔下。
「妳寫那種無意義的東西到底能做什麼？還說是跟人學寫，我看根本是騙人的，老師八成是假的。我看對方就是個男的，居然為了一個男的說謊這像話嗎？」爸爸指著她像是停不下來的機關槍一樣的喊著：「從妳上過鋼琴課之後，妳的思想越來越分不清楚假像跟現實！我看那老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此時此刻，她內心的怒火已經無法停歇，底線已經被人狠狠跨過。
「你要怎麼說我我無所謂，可你竟敢……污辱我的老師，老師她們不像你！她們會傾聽我的煩惱，為我解憂！可是你只會批評，根本沒想過我的感受！說要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你是最沒資格說的人，因為你根本是這個家、這個社會的毒瘤！」她憤怒地指著爸爸，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嵐，妳怎麼可以……！」媽媽意識到她已經失去理智想要試圖阻止，可話已經說了出口現在哪能還收回呢？
「虧我還……想要用……」她本來想說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又吞了下去。「呵，反正你就是對我，對我們感到失望不是嗎？我也是，自從畫被你撕破的那一刻，就已經回不去了。」話說到後面，她的語氣越發平淡，眼中已看不到任何情緒，眼神中更多的是心冷。
「對，我不應該，都是我的錯才讓家裡的氣氛這麼糟。我是你的失敗品……」
「不是，爸爸他沒有這樣想……」姊姊原本想說些什麼但卻被她的舉動給打斷。「妳要去哪？」
「這個家，已經不需要我了。」說完她便開了門跑了出去。
「等……！」姊姊愣在原地思考她剛剛說的話。她緩緩地回過頭看著站在原地不語的爸爸說：「爸，是真的嗎？你對我們……很失望？」此話一出，爸爸更是不語，似是默認又像是無話反駁。
「……我去找她。」姊姊前腳一出家門，便聽到窗外的馬路傳來巨響。片刻後，一聲電話響起，媽媽前去接聽的時候聽到姊姊在電話另一頭著急的聲音。
「什麼……被車撞！」
——碰。家門被人用力打開，那人第一時間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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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獨自一人坐在餐桌前，看著剛才傳來的訊息。「謝謝老師一直以來的照顧。」上面僅僅簡單的一句，此刻卻讓作家心生恐懼。她趕緊打電話過去，因為在她看到訊息時已經是半小時以前。可是，電話另一頭卻是無人接聽，不管打幾通都是語音信箱。不知道傳了多少訊息，打了多少次電話後，電話終於被接通。「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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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頭，姊姊手裡拿著她的手機。這段期間電話來了好幾通，訊息也是。在醫院等待的過程，父母兩人都很著急，於是姊姊走到醫院門口接了電話。
「喂？」在接聽的同時，似乎聽到對方好像要叫名字，不過或許是聽到對方的聲音不是本人才沒有叫出來。「請問你是？」
「對不起，打擾了。請問嵐在嗎？她還好嗎？」姊姊聽到對方是女人，又知道自己妹妹的名字，所以她大概猜到對方的身份。
「您是她的寫作老師對嗎？」聽到問題後作家很快地回答，於是姊姊向她說明到剛才為止發生的事情。
「怎麼會……！」
「聽駕駛說，她是自己衝出去的……」姊姊的聲音微微的顫抖著。「她真的太傻了……」話說間，她的眼淚落了下來。一時之間，雙方都沒有說話，大概是都各自沉於悲傷之中。
過了片刻，作家輕聲開口：「我能說幾句話嗎？」姊姊吸了口氣道了聲好。
「令尊會有這樣的做法，我想不是沒有原因的。」
「您這話意思是？」姊姊有些困惑地揚起眉頭。
「不急。」作家輕聲地說：「詳情我們或許可以當面說，請問妳知道嵐打工的地方嗎？」
「知道。」
「那麼明天若是妳有空我會在店裡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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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隔天，姊姊背著後背包如約的去到咖啡店。一進到店中，店員便走了過來。「歡迎光臨，一位嗎？」
「不是的，我跟一個人約好在這裡碰面。」
「喔，妳是曉嵐的姊姊對吧？老師有跟我們說了。妳看老師就坐在窗邊的座位。」姊姊順著店員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作家正看著窗外，桌上的咖啡遠看似乎已經沒有熱氣，似乎是已經坐了好一陣子。姊姊緩步走去，窗外的暖陽傾灑在作家的髮絲，看上去也格外的耀眼。
「您好。」姊姊的聲音讓作家回過頭，「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不會，請坐吧。」作家笑了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需要喝點什麼嗎？」
「不用，沒關係。」
待姊姊坐下後作家便問：「她狀況還好嗎？」
「她左手骨折還有頭有受到撞擊，加上一些擦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來……她已經很幸運了。」姊姊微微的苦笑，同時也低頭向作家道謝，「謝謝您對她的關心。」
「這是我應該做的，不過我能為她做的還是很少。」作家無奈地笑著：「她從來沒跟我說她家中的狀況，也只是知道跟令尊的感情不好。……能先跟我說說家中的情況嗎？」作家雙手交握放至桌上，眉眼間除了感傷更多的是溫柔。
姊姊看著眼前的人想著：為什麼呢？一樣都是人，一樣身為女性。明明同樣都感到不安，可是為什麼……在被這個人注視的時候，內心卻覺得很溫暖、很安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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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開口道：「我現在是一間公司的小職員，從小我自知自己並不是很聰明的人，爺爺、爸爸，他們都曾是高材生，雖然不是最優秀的那一個卻也是很值得尊敬的人。然後，在妹妹開始懂事讀書後，我就知道她將來應該是比我還優秀的人，所以爸爸很努力地提拔她……有一年，她畫了一張爸爸的生日卡片，從卡片、顏色、圖畫都是她自己思考出來的，在我看來那年紀的小孩可以畫到這樣是很厲害的。可是爸爸他看到圖的時候，臉色先是鐵青，而後聽到嵐說要當畫家時臉色更是難看。接著，爸爸當著我們的面，她的面把卡片撕成兩半。」姊姊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緊，強忍著情緒的說：「當下嵐很難過的離開房間，當時我也覺得爸爸是很冷血的人，可是當我再度把視線看向爸爸時，他看上去很是悲傷……接著又把卡片撿起來仔細的看著，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哭。我一直把這話放在心裡，一直到嵐要上大學的時候我告訴了她。不過她當時沒有說話，也不是知道有沒有放在心上。」
作家微微的笑了，說：「原來是這樣，看來真相慢慢浮上來了呢……」
「欸？」
「妳知道她為什麼想寫書呢？」面對這問題姊姊搖搖頭，作家見狀便繼續說：「因為她想要用文字去幫助人，我想其中也包含令尊吧。或許令尊也因為一些往事而感到痛苦、悲傷甚至是後悔。也許她早就已經想開了，奈何自己跟令尊的情況所以說不出口吧。」
「這麼說來她昨天好像想說什麼……是嗎？這樣啊……可是爸他從來不會跟我們提家裡的往事。」姊姊嘆了口氣。
「我的一個朋友曾經這麼說，雖然傷口不理它就會自己好轉，可是當傷口已經化膿之後那要治好便會花上好一段時間。傷口如此，人心更是如此。」她說：「也許現在正是一個不錯的時機。人心在脆弱的時候，就是突破他心房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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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他失神的雙手交握看著地板，時不時看向床上昏迷的人。回想到昨天他衝下樓時看到的場景，姊姊慌張的神情以及看著自己的表情，姊姊眼中散發出恐懼，那時他宛如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在想的出神的時候，一位女性走了進來。爸爸抬起頭正好對上對方的視線，對方道：「您好，我是教嵐寫作的老師，我來探望她。」原以為爸爸看到她會趕人，卻沒想到爸爸只是道了聲你好。
作家拉了張椅子坐在尾床附近，只見對方依舊維持剛才的姿勢。這情況維持了一段時間，爸爸看了一眼作家後便開口：「我女兒她……」話好不容易說出口，但是卻卡在喉嚨裡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您想問什麼呢？」作家只是笑著，等著對方繼續往下說。
「她……真的有在寫書對吧？」
「是，最近她的狀況很不錯喔。」
「是嗎……」不知為何，爸爸聽到後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的一下。「嵐她很信任妳這個老師，而我只是一個把孩子逼上絕路的失敗父親。」
作家聽到時雖然心中微愣不過她說：「我不這麼認為，我想只是您關心的方法有誤而已。不過，我想您或許也是因為某些事情造成心理陰影吧？因為有陰影，所以才想避免自己的孩子也遇上相同的事。」
面對作家的話，爸爸抬起頭看向她，眼神中散發出被說中了什麼的樣子。「作家難道都會讀心嗎？」
作家輕歪了頭說：「倒也不是，只是看的人多了，也就能猜到一些事。」
「呵……是嗎？難怪她很尊敬妳。」爸爸嘆了氣說：「那麼我想妳應該就是為了她的事情而來吧？」
作家搖搖頭說：「其實有一部分是為了您而來，……心中的結若是不解，那就是一輩子的痛，如果對家人難以啟齒，那麼此時請把我當作一位不相干的陌生人並將您心中難解的結給解開，這對您或許是一種解脫。」
「我的事沒什麼好說的。」
明明對方是拒絕的話語，此時卻讓作家笑了，她道：「不愧是父女呢，都說了一樣的話。不過……」她看向床上未醒的人繼續說：「至少要對她有一個交代吧，若是要讓一個人享有自由跟快樂，就必須要有所取捨。」
作家話語擱置於此，便看著一言不發的爸爸。半晌後，他大嘆一口氣終於開口：「我有一個，已經過世的妹妹。她的死，跟我脫不了關係。」
爸爸再度低下頭開始說：「我妹妹她是很喜歡畫畫的人，而且也很有天賦，在學校都被老師稱讚。可是在那個時候畫畫都不被長輩們看好，所以當她說要考美術班的時候當然是被反對的。家裡也都是要她上一所國立大學，也不准她繼續畫畫。不過……我是唯一支持她的人，大學時我用我的打工費偷偷的幫她買了繪圖用具，也支持她一直畫下去。因為我覺得她的畫可以為人帶來些什麼，所以她也偷偷地上了大學的美術系，當然是後家人聽到也是很生氣就是了。然後……她大學將要畢業的那年，我妹她跟我說她想要出國看看畫展，想要到國外畫畫。」說到這裡，爸爸的手開始微微收緊，可還是繼續道：「家裡知道後很火大，上美術系已經是他們的底線了，何況是出國……而我也不顧家人的怒意，送了她出國也送她走上黃泉路……她出國後半年因為交通事故，死了……。」說到這裡，眼淚開始湧出滴落在地板上。
「事後家人都一一的責備我，都是因為我讓她出國都是我讓她去追她想當畫家的夢想，所以才讓她死於異鄉。在葬禮上，我也不被允許送她最後一程。自那之後，我跟家裡的關係也逐漸疏遠。要是我一開始沒有幫她買機票，不，要是我沒有買那些東西的話，這一切就都不會開始了……我是殺了妹妹的人，所以我也在想要是人們追求夢想就會死的話，那麼不追夢想那就可以了。……但我沒想到的是，我這一舉動卻還是差一點害死了自己的女兒。」他掩著臉開始哭泣，後悔的情緒以及對自己的恨意散發出來。
「曉嵐她小時候第一次畫圖給我的時候，我很害怕，我怕有什麼萬一她也會……所以我當下撕了畫想要讓她放棄，但事後我後悔了，也因為這樣她才這麼恨我吧，可是那畫我後來有好好的收起來而我沒有對她說。」他抹了抹臉抬起頭看著作家，卻發現作家也默默地在流淚，一顆淚珠還停留在臉頰上。他有些訝異，同時也很困惑，因為作家哭的同時嘴角也是微微的上揚。
「不好意思，您很疑惑吧。」作家輕輕拭去眼淚說：「謝謝您說出來，不過我想說幾句話。」
「請說。」
「不論您當年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想您妹妹也還是會出國的，因為沒有人可以阻擋一心想追夢的人，即便最後會粉身碎骨也想要做的事情是無人擋得住的。因為當完成之後，就能死而無憾……因此希望您能夠讓曉嵐完成她的作品，您到時一定能夠明白的。」作家站了起來鞠躬說：「謝謝您，我想說出來過後您一定知道之後自己要做什麼了吧？」
「要做什麼是指……？」抬起頭，發現姊姊淚流滿面的走了進來。姊姊看著爸爸走了過去一把抱住，嘴裡一直說著「為什麼都沒有說呢？」，而爸爸一直拍拍姊姊的背說著對不起。作家慢慢地後退正打算悄悄離開卻被叫住。
「小姐，不。老師，對不起，我在家人面前說了您的壞話，對不起。」面對這話作家只是笑著搖搖頭表示不在意，接著便離開了。而在床上的人的眼角則偷偷的落了一滴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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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個惡夢，一個我不想醒來的夢。因為醒來後還會是惡夢，所以我不想醒來。但是我一直好像聽到有人在喊我的聲音，那個聲音好像是爸爸，手中的溫度也好似是爸爸會有的手溫。但是這手似乎正在顫抖著，為什麼？是因為我嗎？他是在生氣嗎？那為什麼不罵我？
我又聽到了聲音，是老師來了。她在跟爸爸說什麼，爸爸會不會對老師不禮貌？啊……爸爸在說什麼呢？故事？原來爸爸有妹妹啊……。原來、原來如此……我傷害了最關心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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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了，爸！」姊姊的聲音傳來，而後兩人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爸……」聽到呼喚，爸爸立刻握著她的手等著她說話。「對不起……」
爸爸又哭了，他搖頭說：「不，是爸爸對不起妳，對不起……」
——人類總是會在要失去什麼的時候才會想起重要的事情。10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VXKV5Jtj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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