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神的新娘

甫站在走廊就聽到老爸和沙露卡的聲音隨風吹來。

「人之子啊，你願意承認自身的罪嗎？」

「罪……嗎？」

「承認自身的罪，我才能送你回到太陽神的身旁。」

才不是這樣。她根本沒罪！

在那偏僻小村裡被當作詛咒的孩子，母親在自己面前被打死，她沒怨言，也沒說要報仇。她到底哪裏有罪？

擋走所有礙事的風，一打破謁見廳的門扉，就見到老爸和沙露卡。

「她根本沒做錯！」

聽見我破口而出的話，二人均望向我。

沙露卡還是穿著那套祭祀服裝，老爸則是站在她的對面，不滿的視線隨風像箭般射過來。

「加索爾，你沒資格妨礙這神聖儀式。」

「什麼神聖，不就是殺掉她的『儀式』吧，我接受不了！」

「古風神的職責就是用風淨化人類的罪愆，把人類送到太陽神的身旁。這就是儀式。」

我走上前，用身體擋在沙露卡和老爸之間。

「這只是過時的儀式，太陽神根本不期望活祭品。」

「沒錯，但人類期望著祭品。完成人類的願望也是神的工作。」

老爸望向沙露卡，難得地眼神流露出些許哀傷。明明平日只是個暴力老爸。

「沙露卡，為什麼要為那種村子受苦啊！」

我回首一望，她的眼神還是不變。似乎已認定自己就是被詛咒的孩子，無論我說什麼也不會動搖的樣子。

「加索爾，我必須進行儀式，別礙著我。」

「……沙露卡！」

「那麼儀式繼續進行。」

老爸一聲令下，週遭的風全攻向我的方向。這些風跟老爸平日的攻擊還差的遠，看來只是想阻著我，但我又怎會被區區微風阻擋。

「不，你不是古風神，哈巴爾！」

我直接稱呼老爸的名字，本來是非常失禮的事，至少老爸覺得是，平日還會連環攻擊我，但今天不同。「——真正的古風神是我！」

「你是要挑戰我的地位嗎，加索爾？」

老爸果然是戰鬥狂。一聽到我想要開始繼承風神的儀式，就立即露出笑容，停止手上的一切動作。1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GsW1lsvgF

「沒錯，我就是看不爽那過時的儀式！」

「加索爾，為什麼要妨礙我？」沙露卡緊握著雙手，用似乎在乞求的眼神望向我。

「這過時的東西早就該廢除。而且，河神那老頭子告訴我了，我一直什麼也不知道。那麼至少在你揍我這笨蛋一拳之前不能死掉啊。」

「加索爾，我、我不懂如何打人。」

「活著我就教你。」我笑著告訴她。她聽見我的話哭笑不得，最後只是苦笑。

「說完了吧？」

一望老爸，他已進入作戰狀態。就說他是戰鬥狂沒錯。縈繞身邊的風瞬間已集中在其拳頭。

我推開了沙露卡，和老爸拉開了距離。

「又要逃嗎，加索爾！」

「這叫策略。」

「身為風神就該用最強的風擊倒對手，你這樣成何體統？」

老爸隨著這一喝，筆直的衝過來。他那帶著風的直拳連續瞄準我的要害，但用風壁仍能僅僅擋住。

是沉重的一擊。即使隔著風壁仍能感受到風的重量。老爸的風和我的風陷入膠著狀態——沒錯，老爸總是用拳頭說話，但實際上是用風來壓倒對手。

「老爸你的風就只是這樣嗎？」

「還沒完！」

老爸忽如收回所有風，週遭忽如化為無風之地。有不祥的預感。即使沒有月神的預知也感到不妙。

我向後一退，忽如從地面上鑽出了一道道旋風，限制著我的去路。旋風中更飛出一道道像箭一樣的尖銳攻擊，避也避不開，臉上多了幾道血痕。

「可惡。」

這下子沒了退路。不，怎能光想著逃走。

我是風神，是來去自如的風，沒人可以阻擋我做想做的事。我一定會把沙露卡拉回來。

「怎麼了，加索爾，就這樣放棄了嗎！」老爸挑釁的聲音傳入耳中。

「你這區區微風怎能擋倒我！」

我稍為用風吹走臉上的血跡，向老爸吐出這句。

老爸是狂暴的風神，但也不是沒弱點。遠攻比近攻時的攻擊力要低，所以他才要限制我的去路。

——若能走遠一點，用我銳利的風攻過去的話。

「還以為可以逃嗎！」

隨即旋風已成了弓箭台，從中飛出無數風的刺客。即使健步如飛的我，也不能避開全部攻勢。

腹部一下子被刺中了數下。風不住從受傷的地方自出自入，實在有夠難受。我一口氣捏著老爸的風。

「就只懂逃走，還是依舊的沒趣啊，加索爾。」

「今次我可是會不擇手段啊，老爸。」

「又怎了，要逃到天涯海角了嗎？」

老爸口裏雖這樣說，實際已把部分風收走用作防衛。這可是他的常用技倆。

後方的風稍微減弱了。就是現在。

「不，我會勝利。沙露卡，你看著！」

我猛地向後一跳，把臣服於我的風集中在一點，形成一支風槍，一口氣向老爸投擲過去。

風槍撕裂開整個空間，一心無二的朝著老爸的方向奔馳。彷如從天而降的流星，帶著最旺盛的火焰不住燃燒。

只要擊中的話，老爸不死也會受重傷。

「天真！」

老爸盯著我的風槍，不屑的一笑，只用一記直拳就粉碎了我的風槍。但這也是預料之中。

「嚐嚐被同一招攻擊的滋味吧，加索爾！」

老爸一如所料，用他的風再混入我剛才攻擊過去的風，再向我攻擊。但我也不是毫無防備，既然他用風槍攻過來，我就用剛才抓來的老爸的風建起護盾。

兩種風的衝突，肯定會引起風們的混亂。

我的新風和老爸的舊風，肯定是我的勝利。我握緊了拳頭。

「——加索爾！」

沙露卡忽如衝出來，擋在風槍的軌道前。

護盾的位置已定好，趕不及在她被射中之前改變位置。只能猛力拉走她，再用自身的身體擋走飛奔過來的長槍。

「沙露卡！」

還以為風很快就會刺過來，但過了一會還是相安無事。張開眼，狂風已成過去。週遭變回無風的空間。

「天真，發動風壁的時間太長了。」

老爸從遠方走上前，一臉嫌棄的盯著我。沙露卡立即上前護著我，並向老爸下跪。

「非常抱歉，但、但我不想再見到任何人在眼前死掉……」

老爸一臉嚴肅的盯著我。「那傢伙太弱了，已沒資格再挑戰。」

「請別殺掉加索爾，全也是我的錯，不是我說要進行儀式的話——」

「沒事，下次再挑戰不就好了！」

老爸放聲大笑，沙露卡看似一臉不知所措的稍微抬起頭來，看來還掌握不到情況。

「老爸常是這樣。今次是第幾次啦？」

「誰會逐一記次數啊。」老爸一副與他無關的樣子。看來活動了身體，心情也變好了。

「好，既然加索爾敗掉，我仍是古風神。你要繼續儀式嗎，人之子啊。」

老爸望向沙露卡，她低頭想了一想，再望向我。

「抱歉……」

「沙露卡！」

難道她到了這時候還想繼續儀式嗎。我連忙拉著她的手，她還是一臉歉意的望著我。

「沙露卡，你一點也沒錯。那種村子，離開就好了！要是你想的話，你也可以來我住的村子。更別說，我欠你一次揍我的機會，我可不想你死掉啊！」

我一說罷，她竟笑了出來。

「加索爾你想太多了。」

什麼，竟說我想太多。我可不想讓晾衣服也得想衣服和太陽之間的角度的人這樣說。當我用怨恨的眼神望著她之際，她解開我的手，向老爸敬禮。

「古風神大人，失去資格的是我。進行儀式的人必須是大罪人，但我再想清楚，我乃清白之身，並非罪人。我得為侮辱了這場儀式致歉。」

其後，她再望一望我。「而且，我在遵守約定之前也暫時不能回到太陽神的身旁。」

「是嗎。」老爸點點頭。「你察覺到自身的過錯，相信太陽神也深感欣慰吧。」

「感謝您的大量，古風神大人。」

聽見沙露卡的話，我才鬆了一口氣。

「怎麼了，加索爾，這麼快就鬆懈？」

反射地以為老爸仍要繼續打，握緊了拳頭。一望向他，他卻一點也沒要打的意思，反而笑著拍拍我的肩頭。

「你要送她離開吧？」

「小事一椿，送她到我住的村子不就行了？」

她連忙搖頭。「怎能打擾你們呢！」

「誰才是想太多了？這些小事沒人會在意啦。」

沙露卡想起什麼似地，笑著的望著我。「啊，對了，很快就是小風時節，我也可以幫忙的！」

驀地又想起被河神取笑我誤會她要當風神新娘的事，今次我可不會再自作多情。反正只是說要幫忙準備儀式吧。

「哎，風神還是依舊的不解人意啊。」

從窗外竟傳來河神的聲音。這老頭子還真是無處不在。

「少管我，你這只懂看熱鬧的河神。」

「我會努力，不讓風神新娘這名字蒙羞。」

「啊，什麼？」我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再問了一次沙露卡。

「風神新娘。」

她一臉認真的覆述，但我再盯著她，她的臉就稍為泛紅，最後還忽如忙著在撥弄頭髮。

「……不行、嗎？」

老爸聽到沙露卡的話，又哈哈大笑。

「要當風神新娘可是很辛苦呢。」

「不就是在神殿前說幾句嘛，哪會辛苦啊！」

「跟你這笨蛋呆在一起，怎會不辛苦了？」

冷不防被老爸吐出辛辣的發言攻擊。連窗外的河神也不住點頭，是在報復我剛才不停在搖杯子嗎。

「老爸不也是笨蛋嗎！」

「依我說，你們父子也是笨蛋。」

河神自顧自的點點頭。老爸一下子就用風攻過去，但河神遊刃有餘的迴避攻擊。

沙露卡目睹這光㬌，笑了出來。

她的笑容令人想起了高掛天空的太陽。明明是受月神眷顧的少女，卻帶有太陽的溫暖。

盯著這不可思議的少女，這即將成為風神新娘的少女，我也禁不住和她一起笑了出來。

「別管這群老頭子，我們走吧！」

「嗯！」

我牽著沙露卡的手，飛出了侷促的神殿。

廣闊的天空裏掛著溫暖的太陽，宛如太陽神的祝福，映照著我倆。

可惜，太陽神，她還不能回到你的身邊呢。

因為她可是我的新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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