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大部分的班級,學生們課堂上生氣蓬勃,朝氣滿盈。學生的學校生活,總是伴隨歡樂的笑納聲,同學之間的打鬧,青春是多麼的無憂無慮。但是,這並非是全貌,只不過是幸運兒能度過如此歡樂的學園生活。
走廊走到最尾巴處的班級,D班。這班級擁有不少駭人聽聞的稱號,放牛的D班、吊車尾的D班等等的負面名號。如果是以教育學生為目標的學校,這件事反而諷刺地渲染「學級歧視」的校風。
D班裡的教室門口散發著委靡的氣息,每個學生像似枯萎呈褐色的花草,精神彷彿被這陣靡靡的氛圍榨得乾癟,不過說來誇張了些,度過人生的動力也消磨地一滴不剩,這就是D班毫無生氣的生態。
此時,一名男學生走進這憂鬱的D班教室,所有的學生目光彷彿閃閃發亮,聚焦在這名剛走進教室的男學生身上,帶著崇拜,甚至追星族的目光為之一亮。
「早安,山海同學。」這名學生像是D班的太陽照亮整座教室邊邊角角的枯萎草,從委靡的花草再次綻放滿座的鮮花。
他的名字叫作陳山海,是與D班格格不入的優等高材生,天資聰穎,然而,被混入放牛吃草的D班,其他學生,甚至教師不妨同情伴有可憐的餘光看待這名高材生。不過,陳山海不在意他人帶上的有色眼鏡,或許他的交際技能特別優秀,他與D班的學生相處得融洽,完完全全成了D班的一份子。
「海,你遲到了一分鐘。」少女一步步向陳山海逼近,她無奈地嘆口氣指責,一手指著七點五十一分的時鐘。
「抱歉,琴,今天早上有點睡過頭了。」陳山海展開愧疚的笑,打個圓場緩和。
少女的名字叫作葉依琴,同樣也是D班的一份子,雖然她的聰明才智不能與陳山海相提並論,不過他也是學校牌位前幾名的聰明學生。
她與陳山海是互為隔壁的鄰居,因為從小雙方的父母彼此就有往來的習慣,一方的父母外出不在的時候,都會把孩子寄放至鄰居的家中。純真孩子們的打鬧嬉戲,馬上友好的關係就緊密的銜接在一起了。也許個性相合或互補的緣故,他們的交情,可不僅只是點頭之交的程度。
隨著上課鐘聲的清脆鈴響,所有學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準備好課本開始上課。不過,這只是一般的班級例行公事。D班的作息是全然相反的,就像夜貓子的早晚顛倒的作息,D班的作息也是把上課作為下課,誇張了點,恐怕上課的行程表都被消弭的無影無蹤。
「坐下,你們這幫蠢材,花時間來教育你們這些笨蛋,簡直是暴殄天物。」不知不覺,老師早已站在講堂上,一怒拍案叫罵,把我們羞辱地狗血淋頭。
但是老師並沒有帶上要上課的書本,只是坐在講桌旁的椅子上,一手翻閱他手上的迷你口袋書。
「老師……」一名學生雙腳發著顫抖,舉起手來。
「什麼事?」
「你……不上課嗎?」
「喔?上課,從蠢材的口中能聽見這麼新鮮的詞,那麼,你們就自習吧!」老師一副不屑地嘴臉,這名學生依然勇敢向眼前的老師提出意見。
「老師……我想要聽課,學習知識……」
老師立即闔上書本,逐漸走向這名學生的面前,一股濃厚的壓迫感越逼近越強烈,不妨讓人捏一把冷汗。
「自習,同時也是上課的一環,如果連這種基礎上課方式都不懂,又如何談起聽課呢?」
即使如此強詞奪理,這名學生仍逼不得閉起嘴縫,無能為力。其他學生也沒有能鼓起足夠的勇氣,去抗衡這看不起人的老師。
下禮拜就是學生們的戰場,期末考試。總共有兩天的考試行程,共有五個科目—國、英、數、自、社。長年以來,D班只能爭取吊車尾的頭銜,就算有陳山海與葉依琴這兩名前鋒,若其他的蝦兵蟹將只會拖累將領,班上的總成績依然是難以入目。
「下禮拜就是期末考了,我們來教你們學習。」陳山海拉著坐在隔壁的葉依琴的手站起來,提出這項建議。
這對成績差勁的學生來說當然是很誘人的提議,同時他們也抱著害怕期待落空的漠視感。因為畏懼,他們不敢穿過這幾深尺高的崖壁。
「你們願意被那種老師輕視嗎?」
過了一會,一道聽似耳熟的聲音在寧靜之中迸出。
「不......我不願意......」是剛才那名勇敢抗爭的學生。
「其他人呢?」陳山海環顧四周。
除了這名學生之外,被他的言語激勵之下,其他人也點了點頭示意。
「好,那麼現在就開始吧,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費。」陳山海勾勒出如彎月般的笑容。
他與葉依琴分別教導男學生與女學生,把所有科目,像是家教一科一科在每一位學生旁細心指導。
距離期末考是只剩下不到兩天的時間,D班仍然還是被學校放牛吃草的狀態。陳山海專注指導著一題又一題的題型,個別為成績稍差的學生能順利追趕上其他人的程度。
「依琴,陳山海看起來人很親切,跟那些瞧不起我們的人不一樣。」她們朝著男學生群的方向瞥了一眼,陳山海與那些男學生笑得燦爛無比,學習如此愉快是他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
陳山海站在一名學生的桌旁,像是細心呵護自己的孩子,如果不分形象,他還比較像是愛護學生的優良教師。
「他從小就是這種個性,很愛多管閒事,不過,這也是他最大的優點。」
談論起這名少年,葉依琴不經意會心一笑。從小到大,這名少年不曾變過。
期末考試當日,所有學生燃起熊熊烈火的鬥志,全場滿溢著競爭的火花,彷彿壓迫到讓人喘不過氣。考試的順序是依照第一天的國、英、數,以及第二天的自、社。除了數學有手寫的計算題外,其他科目皆是由選擇題作答,當然附帶作答紙等的必備考試工具。
所有學生須按照自己的編碼入座,書桌之間隔著兩公尺左右的間距,電子產品必須確實地放在背包。基本的考試規則,學生都銘記在心,D班也不例外。
「大家,終於到了這個時候,是該給那些瞧不起我們的人,給點顏色看看了。」
陳山海鼓舞其他仍抖著雙腳,怯場的學生,無論他的每一句話,從他口中脫口而出,不知道為什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讓人安定心神。
鐘聲鈴響,考試卷一排一排發了下來,進入D班教室的老師,從來沒有一人綻放笑容過,他們總是擺出一臉嫌棄的樣子,彷彿不想在這班級上多吸一秒的汙濁空氣。
每個人立即翻開試卷,陳山海是坐在教室中央的的位置,他時不時抬頭就會直視坐在椅子上的監考老師,挺著一副臭蛋樣的表情,雖然他看似毫不在意,不過大概恨不得想立刻站起來,將一拳砸在他那副討人厭的嘴臉。
一片寧靜的考場,唯有聽見的,是那道筆觸與桌子互相地擦撞,每個學生的目光裡只有面前的一張試卷,心無旁鶩。給予五十分鐘的考試時間,層層的時間流逝,使學生的精神更加繃緊,但是陳山海依然彷彿經歷許多磨練的戰場,以平常的速度寫下答案,無論是他的動作或是他的表情,都看不出他有一絲的疑慮。
從吵雜的書寫聲,卻有一道筆觸聲特別顯著,帶有著節奏寫下解答,彷彿正敲奏一首優美的曲調,混雜在這些吵鬧的雜樂裡。忽快忽慢,有時平穩如流水般的旋律,有時又彷彿遇見休止符地停下。只要仔細聆聽,節奏就會清楚地浮出檯面,但是監考老師只顧看著手上的書本,有些學生太過專注在試卷上,反而與耳朵成了一道隔膜,不過仍然有少數學生察覺隱藏在這間教室的優美音律。
沒有人知道這道音律是從哪傳來,考試期間也沒辦法東張西望,去探查音律的來源。
這兩天的考試下來,那道節奏一直重複地在考試期間出沒,在每科考試結束之後,曲子又像演奏完地停了下來,直到考試開始,又再一次演奏新的曲子。
監考老師從頭到尾沒有把這奇特的節奏放在心上,反正只不過是在紙上寫下答案的下筆聲,沒什麼好奇怪的。葉依琴雖然表面上故作鎮定,她也發覺這節奏的怪異,並感覺有一股莫名的憤怒竄流全身血管。
三天之後,新鮮考卷的成績出爐。改完D班試卷的老師手不斷地顫抖,他滿臉驚訝,滿聲讚嘆。
「D班的成績......怎麼異常地突飛猛進?」
「你們有好好的監考嗎?他們有做什麼奇怪的舉動嗎?」
監考D班的各個老師三番兩次的搖頭,證明D班確實沒有做讓人起了疑心的動作。
「這......簡直是奇蹟......」改D班卷子的老師震驚地停下拿筆的手,D班在這次期末考試的成績簡直異如往常。
教師一邊手拎著包裹一疊成績單的牛皮紙袋,一邊走進教室。聽到老師的腳步聲,D班的學生異常地肅然起敬。他咳了兩聲,態度也不如之前那樣輕視傲慢,反倒有股愧疚,眼神也不像是之前看著牲畜般的斜眼,究竟是什麼讓這名瞧不起D班的老師有如此壯觀的變化?學生對眼前的這名老師感到有些錯愕。
「這個......你們的期末成績,說實在點,讓我很驚訝。」
這句話一脫口的瞬間,D班的寧靜全轉換成歡呼聲,彷彿比賽拿到冠軍的那一瞬,所有人高興地喝采忘我。
除了葉依琴以外,其他學生掛滿光榮的微笑。她悄悄地觀望四周,察覺這場考試有著疑點,發現還有另一位學生不與整班的學生一樣,他板著臉,似乎欲言又止,明明拿到意料之外的成績,卻一副悶悶不樂。
考卷一一發下,每個學生拿到考卷興奮地顫抖雙手,只有葉依琴與那一名學生沒有展開笑靨。
下課的鐘聲敲響,葉依琴找了這名學生帶了出去,要求問話的途中,她忽然感覺一股熟悉感,但是她沒有把這奇異的感覺放在心上。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內幕?」
「不......不知道。」這名學生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甚至不敢直視葉依琴那彷彿能看透內心的雙眼。
葉依琴剎那閃過一幅畫面,這名學生的面貌浮現她的腦海,從她的記憶搜尋到這份莫名的熟悉感。
「你是......之前為大家聲張的那名學生。」那名學生沉默著。
「你知道的吧!這場不公的考試取得的虛名。」
「不......不,我沒有,我沒有犯任何的錯。」
「那就是其他人犯了什麼,對吧?」那名學生馬上摀住自己的嘴。
「快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然,我就把你作為這次的犯人交出去。」
「不......千萬......別這麼做。」因為罪惡感的緣故,他被恐懼縈繞全身,再加上脅迫,他只有一五一十地將所有他知道的事情告訴面前的少女。
葉依琴一聽完,驚恐的表情暴露於她的臉孔,這個事實,她沒有辦法相信。她只能拉扯那名學生的衣領,不停地,不停地,要她將這個事實吞回喉嚨裡頭。
黃昏的餘光灑落地面,放學的鐘聲響徹雲霄,任何學生絕不會放過這個聲音。
「大家,我想先把考卷收回,來看一下大家努力的結晶,來為下一次考試擬訂計畫。」葉依琴站在講臺上宣布。
當然,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有什麼意見,她畢竟是這次考試的一大功臣。
「海,能留下來幫我嗎?」
「我們是朋友,別這麼見外。」陳山海很爽快地答應了她,反正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葉依琴把收回的考卷分成兩堆,一堆交給陳山海負責。她仔細拼命一張一張地檢閱。為了尋找能反駁那件事情的真相,她著急地想知道真正的事實。對照一張又一張,她的淚彷彿快要流漏,但仍強忍硬倒回眼內。
「他們都有照我教的方式寫,果然沒有白費。」陳山海讚嘆著考試成績的提升,不經意地嘴角微微上揚。
「海,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葉依琴態度忽然一陣大轉變,令陳山海不知所措。
「你說的是什麼?」
「別裝傻!」葉依琴突來地怒斥,不過陳山海一臉微笑,彷彿沒有事情發生。
「你,作弊了,對吧!」
「琴,你忽然地說什麼?」
葉依琴對裝傻的陳山海燃起一陣怒火,再加上那份笑容,更是火上加油。她把手中的考卷扔向了陳山海的面前,散亂一片。
「那些,全是你教導的男學生的考卷,有些考卷裡面的答案幾乎一致的答對,有幾道題的錯誤卻是一樣。」
「那只是偶然,琴。」
她不理會而繼續說下去:「大概是有些人誤聽了你的暗號,而有些人沒有與你一起合作。」
「就算如此,計算題我也沒有辦法作弊吧,但是他們的答案有些人也是正確的。」
葉依琴拿起兩張考卷,指著計算題的部分,一張是正確解答,另一張則是錯誤。
「一張是套用其他的公式,一張是剛好套用的公式正確罷了,你只是藉著教學的名義,各給了不同的公式套路,只不過是以機率碰碰運氣,這計畫也是在那時候擬定的,不過這確實能掩飾選擇題上作弊的手法。」
陳山海只是靜靜地坐在位置上聽著。
「在考試期間敲打的聲音,我也聽到了,混在其他寫下答案的雜音裏頭,沒有認真聽是聽不出什麼的,你大概是以敲打的次數來作為暗號,停止敲打就是換題的指示。」
葉依琴從雜亂的考卷堆中拿出一張看似平凡無奇的卷子。
「你知道......這是誰的卷子嗎?」
「是那名敢與老師頂撞的學生的吧。」
陳山海直言地回答,他的笑容也因這名學生的出現而被抹去。
「他的卷子,是憑他的實力考的,雖然錯誤百出,但也證明他的清白,反而成了你的計劃漏洞,看來他沒有受你的指示行動。」
「他把事情都告訴你了吧,看來把計畫告訴他是錯誤的選擇。」
陳山海因為事跡敗露,嘆了口氣,扶著桌緣起身,轉頭往教室門口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海,你......為什麼會做這種事情?」
「琴,天才與平凡人,你想成為誰呢?」
葉依琴遲疑了下,回答他。
「是天才,因為我憧憬著你。」
陳山海只是苦笑了笑:「那我們是相反,我卻是憧憬平凡的你......」
從他腳下的影子,逐漸被教室的門隱沒。
「琴,再見了。」只留下了這句話,誰再也沒有看見陳山海的身影。
葉依琴的儲裝淚水的水庫,最終潰堤,手抓著一堆的考卷抱緊胸膛,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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