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救贖 - 卡茲尼市

在陰暗滲人的寬廣空間裡，一個男子坐在椅子上靜靜等侯。綠光打落在他的背影上，泛起一陣詭異的氛圍。

——是克里斯。

「有點久呢......還未回來嗎 ? 」

據安祖拉所說，某個人格可以把數十個小孩子安全地送去附近的城鎮。可是伊莎貝拉不太樂意讓克里斯看到這個人格的「能力」。

考慮到對方的意願，克里斯主動提議自己離開，迴避那個人格發動「能力」的場面。

他並不在意，覺得這是無關痛癢的小事。

反正修好希密茲之後便會與她們分開。同行者的關係，到了那個時候自然會結束。

不過有一件事對克里斯來說，的確成為心裡的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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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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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華萊士城」之前，克里斯與希密茲一同過著普通的生活。

一直風平浪靜，安穩渡日。

因為一個女子出現，將他捲入這些怪物之間的風波中。

說實話，太可怕了。

除了最初憑著復仇心擊倒衰弱的「主教」外，之後每次面臨危機，他都是躲在伊麗莎白的護蔭下才得以跨過去。

當得知「活死人樂園」中正在發生的事情，克里斯的第一個想法也是——我有能力拯救那群小孩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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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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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的內心一直被無力感折磨。

他從褲袋裡拿出之前在箱子裡發現的紙條，喃喃道 : 「希密茲啊...這是你的寫的對吧...我該怎樣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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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 ? 」

一個有著金黃長髮、蔚藍眼珠的少女從牆邊探出頭來。

她很快發現了坐在椅子上的克里斯。

「你在這裡啊，搞定了，出發吧。」

「是伊莎貝拉嗎 ? 把小孩們送去哪了 ? 」克里斯站起身，跟在她後面。「他們肯定問了一大堆問題吧 ?」

「嗯。」伊莎貝拉點了點頭。他們走過一段路，然後向左轉，走上暗道裡的螺旋梯。「他們沒事。我們把小孩分別送到幾個小鎮，都是可以靠農務自力更生的地方。」

「也跟當地的民眾打了招呼，然後讓小孩們裝裝可憐。」伊莎貝拉回過頭看向克里斯，眨了眨右眼。「那些民眾看到這群小孩的樣子那麼可憐，一下子答應下來了。」

「......這樣也行呀.....」克里斯垂下肩膊，表情無奈。

「當然可以啦，多了幾個小孩子做農務，小鎮也有好處的。」伊莎貝拉聳聳肩，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你說的也對...那代表這件事終於告一段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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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二人走完長長的階梯，回到海倫的房間。他們沒有停留，沿路前往客房拿回自己的行裝，徑直離開孤兒院。

「接下來按照原本的路程，去『卡茲尼市』吧。」

打開孤兒院的大門踏出一步，伊莎貝拉大口呼吸室外的空氣。

——她忘記外面是待重建區域，鼻子吸進難聞的氣味，讓她發出「噁」的一聲，好看的臉容也皺成一團。

忍下笑意的克里斯在旁邊幸災樂禍，盡可能將伊莎貝拉的醜態記錄在腦中。看著對方的臉，卻讓他想起一件頗為在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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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該不該向伊莎貝拉發問。

有一句俗話是這樣說 : 「不知道該不該問，那就不要問。」

不過嘛，不問——克里斯始終覺得心癢難耐。

為免被煩惱困擾——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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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貝拉，你們......以前是實驗體嗎 ? 」

伊莎貝拉聞言，身體明顯地征了一下，皺起來的臉龐亦緩了下來。沉默半晌，她才開口 : 「嗯。那時候姐姐也有提及過。」

「對。奧森也是用『C-73號』這個名字稱呼你們。」

「既然讓你知道了......唉呀......」

看到伊麗莎白唉聲嘆氣，神色憂愁，克里斯心中有愧，連忙開口說 : 「那個...如果勾起了什麼不愉快的記憶......抱歉了。」

「不是這個問題。我只是在想啊，該怎樣簡單的說給你聽。」

原來在想這個啊。克里斯頓時安心下來，在心裡吁了一口氣。

「這樣說吧，我們是唯一一個在實驗中存活下來的個體。」伊莎貝拉表情嚴肅，凝視著克里斯 : 「我們是『C-73號』，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 」

克里斯點頭，答 : 「你們前面還有七十二個人。」

「聰明。他們全部不是承受不了自身的力量，就是因為排斥反應而死。」

「我們雖然沒有出現排斥反應，也能承受自身的力量，可是我們的『自我』分裂了。」伊莎貝拉抬頭望向天空，像是遼闊的天空正在播放她的記憶般。

「人格分裂症...嗎 ? 」

「嗯。」

「首先分裂出來是姐姐和我...」伊莎貝拉垂下視線，再移到正前方。「接著是你認識的其他人格。我作為最初的人格之一，很快注意到『自我』繼續分裂下去的話，我們的精神會徹底瓦解。」

「我不是跟你說過嘛，『主人格』的精神狀態不穩定。」

「嗯，不過......『封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伊莎貝拉為了替克里斯解惑，於是進一步解釋 : 「我阻斷了『本我』與其他人格的記憶共享，讓她進入『沉睡』狀態。只要斷絕她與一切的聯繫，『自我』便不會分裂。簡單來說，我將原人格關在單人房，並從外面鎖住房間，不讓她出來。」

「那...為什麼要對你們進行人體實驗 ? 」

伊莎貝拉輕笑一聲，再次望向天空 : 「你會對在砧板上的魚說『我餓了，所以要煮了你來吃』——這樣的話嗎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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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永遠不會理解自己為何而死，這就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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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過後，克里斯和伊莎貝拉終於抵達「卡茲尼市」。

吵雜的人聲在他們正式踏入這座「邊境城市」前經已傳來。

進到黃沙漫天的城市內，可以看見宏偉的軌道鋪設在城市半空，一根根碩大的柱子把軌道的底部和地面連接起來，令人嘆為觀止。

暗灰色的列車在軌道上拉著九個車廂，俏無聲息地高速行駛。圓錐形的車頭尖尖長長，驟眼看甚至會產生一支鉛筆在奔馳的錯覺。

在車站入口外面，全是比鄰而建的攤檔，商人們都在高聲招攬客人，宣傳自家店鋪的商品有何特色。

不論地面或是建築，同樣雕刻了一些彎彎曲曲的藍綠色紋路，整座城市的文化與「桑尼亞收容國」內其他地方相差甚遠，讓人以為自己置身於另一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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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沒有來錯地方啊...? 」克里斯小時候生活的城市和「華萊士城」文化差別不大，如今來到「卡茲尼市」，看到的盡是新奇事物。

「我也是第一次來...的確...不像在『桑尼亞』境內...」伊莎貝拉也對這座城市的獨特文化感到詫異。

克里斯第一次看到伊莎貝拉露出慌張的神情，他擔心地問 : 「你知道如何坐上那輛列車的對吧 ? 」

他指向上方，指著那條像大橋一樣的路軌。

「這倒是知道。」伊莎貝拉挺起胸膛，信心十足的樣子。「問問人便知道啦。」

「......」克里斯本來想對伊莎貝拉說——這樣才像你嘛。但當聽到她的後半句說話，又把稱讚吞回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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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抱著問路和觀光的兩種想法，走進車水馬龍的市集中。這裡就像戰場一樣，商人與商人之間正在進行一場生死決鬥，武器是自家的商品，和嘶啞喉嚨喊出的聲音。

「不買也來看看呀 ! 這是從遙遠的東方直送過來的珍品——『元氣蛋』! 吃了之後有病治病，沒病補身 !」

「隨便看 ! 隨便選 ! 我手上的是從遙遠的東方發現，數百年前的秘笈——『歸派氣功』，三天學會 ! 治安官什麼的隨便當上啊 ! 」

「喂 ! 對面的 ! 我忍你很久了 ! 」

「哈 ? ! 說什麼呢 ! 我才忍你很久了 ! 」

「我賣東方的商品，你又學我賣東方的商品 ! 你這是砸我場子是吧 ? 」

「我原句奉還 ! 怎麼樣呀 ! 我不能賣來自東方的商品嗎 ! ?」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bv7bYN0w

兩個商人罵得口沫橫飛，髒話連連。原本在看「歸派氣功」的克里斯和看「元氣蛋」的伊莎貝拉快步離去，免得惹上麻煩。

「我們還是趕快問路吧...」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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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一個商人正在叫囂著，他放聲叫喊的聲音當然會傳入克里斯的耳朵裡，可是聲音的內容卻讓他頓住了腳步。

「本店現在有特別優惠 ! 凡是氏族光臨本店，帳單一律半價 ! 」

為什麼氏族能夠擁有這樣的優惠 ?

克里斯對此相當在意，於是折回去那家店前面，向商人問道 : 「你好，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你看上去不像氏族喔，別妨礙我做生意。」

「很快的，問一句而已。」

「滾遠點，別煩我，不要逼我揍你呀。」

「......」

站在遠處的伊莎貝拉嘆了口氣，看到克里斯好像與商人爭執起來，便決定上前幫他一把。她在克里斯耳邊小聲說 : 「只有這次，下不為例。」

「你好。」伊莎貝拉對著商人打了聲招呼。「我是伊莎貝拉。」

「所以...? 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我會留手啊，我告訴你——」

伊莎貝拉睜大雙眼，瞳孔突然閃過一道金色亮光，她打斷了商人的說話 : 「——聽我說。對我朋友客氣一點。」

商人瞬間安靜下來，雙眼無神 :「是的。」

「所以，你折回來幹什麼 ? 想吃東西嗎 ? 」伊莎貝拉向克里斯問道。她認真觀察面前的店鋪 :「這家店看上去也不怎麼樣呀。」

「不，剛剛這個人說氏族在他的店內會有優惠，我想問問他其中的原因。」

「這樣而已 ? 」

「呃...是啊。不可以嗎 ? 」

「我知道原因，不用問他。」伊莎貝拉說完轉身離去，克里斯呆在當場，過了兩秒才急忙跟上去。

「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呢 ? 」克里斯打趣地問道。

「我不知道你竟然是一個如此無知的人。」伊莎貝拉諷刺道。「你活這麼久是白活的嗎 ? 」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DCO0YsHFG

「對不起呢，我不是你啊——『百科全書小姐』。」

「......幼稚。」

「懶得吵，快點給我說說原因吧。你不是說自己知道嗎 ? 」

「唉，這是常識啊，還要我花時間給你說明......」伊莎貝拉煩躁的撓了撓了頭，最終還是開口給克里斯說。「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擁有『姓氏』。」

「嗯嗯。」克里斯豎起耳朵認真地聽著。

「一種是『救世會』給那些有非凡成就的人賜予的。」伊莎貝拉豎起了一根手指，她接著豎起第二根。「另一種是數百年前的各大家族，他們的後代把姓氏保留至今——即為氏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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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伊莎貝拉解釋，克里斯的心臟突然加快跳動了一下。

大家族...? 雖然小時候家裡的確挺富裕...可是大家族...?

數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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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所以擁有姓氏又怎樣了 ? 」

「......你的無知正在刷新我對人類愚蠢的極限。」伊莎貝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快要翻到後腦去了。「擁有姓氏，代表是位高權重的人啊，和沒有姓氏的平民完全不可相比啊。」

「根據『救世會』的說法——『為感謝各個氏族在數百年來的偉大貢獻，會竭盡所能照顧他們的後代。』」

「意思是...?」

「天啊，意思是擁有姓氏的人，他們即使這輩子什麼也不做，也能過上好日子啊。」

「那不會有很多人冒充身份嗎 ? 」

「『救世會』有所有氏族的血液樣本，遺傳基因是騙不了人的。而且，冒充氏族會受到的懲罰，想想都覺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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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克里斯的思緒早已飛到九宵雲外，沒再聽伊莎貝拉說話。

他不明白希密茲叮囑自己別向任何人透露姓氏的原因，應該這樣說，克里斯對這數年來，希密茲不讓自己跟「救世會」表明他是氏族感到難以理解。

如果早早向「救世會」告知自己是氏族，或許會過上更好的生活，甚至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希密茲現在還會在他身邊。

是出自哪種因由，讓他必需隱藏身份 ? 這一點讓克里斯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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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克里斯沉思默想的時侯，伊莎貝拉已經向路人詢問出車站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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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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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既尷尬，又無奈地再次穿過市集，回到車站入口。

車站入口的上方掛著一塊牌，寫著「朦朧列車」，並且刻了一個彎月的圖案。

列車開出之後，坐在車裡的他們馬上理解到，為什麼這輛列車會叫作「朦朧列車」。

因為列車的速度實在太快，從車裡望向窗外只能看到一片模糊，完全欣賞不了任何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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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名思義 : 快到「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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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駃一段時間後，車上響起廣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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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韋爾特武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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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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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喜可賀，桑尼亞收容國的劇情終於暫告一段落，

接下是來到新的篇章——韋爾特武裝國 !

各位可以盡情期待這片極寒之地會帶來怎樣的冒險。

我個人會很喜歡這個篇章啦哈哈哈，

畢竟.....哎，我才不會劇透，自己看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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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茲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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