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拄著拐杖走出醫院,我不想要坐輪椅,我想要趁我還有辦法自己移動的時候多走一點路,雖然現在我的全身都已經痛的要命,但我依然選擇拄著拐杖,想辦法維持我最後的尊嚴。
「女兒,接下來的時間裡面我們都可以出來玩喔,爸爸大概中午就會回來了,今天要去哪裡好呢?啊,對了,妳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媽媽都可以帶妳去吃,還有⋯⋯」
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讓我待在外面呢?也許一開始我根本就不用進去醫院,我可以繼續在外面度過我剩餘的時光。
我不會怪爸爸媽媽,因為我知道他們一定是在尋找一絲絲可以把我拯救回來的機會,但是,到最後我依然得屈服於那殘酷的現實。
「叮鈴鈴鈴⋯⋯」
「等一下,媽媽先接個電話,妳先待在這邊不要動,不要擅自穿越馬路,等到媽媽打完電話之後再陪妳一起走過去。」
「嗯。」
我站在路口旁,媽媽走到離我不遠的地方講電話,我想媽媽應該是不想讓我聽到她在說什麼。
剛才從醫院走出來後,媽媽為了跟我一起走,所以把步調放得很慢,可惡,如果我能正常走路的話,媽媽就不需要配合我了。
現在的我因為靠著拐杖走路,再加上每走一步路時襲來的痛楚 ,所以讓我走路的速度變得非常慢,我看了看馬路對面,從這邊到對面的距離似乎非常遠,如果待會跟媽媽一起走的話,她一定又會為了配合我而走得非常慢,不行,我不要再這樣子了,我不想讓媽媽因為我而無法按照原有的步調去生活,我不想要再被當成是一個無法正常行走的人了,我想,這大概是我最後的尊嚴,我不想捨棄它,這一次,我要利用這個機會向媽媽證明我可以跟一個正常人一樣行走。
距離綠燈的時間大概還剩下十秒左右,我的旁邊突然出現了一位男性。
他背著一個包包,身體看起來非常健壯,我想他的生活應該沒有任何煩惱吧。
跟我不一樣,他可以正常走路,他不需要拄著拐杖,如果我可以跟他一樣健康的話,爸爸媽媽是不是就不用為我這麼操心了⋯⋯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綠燈了,我看一下媽媽,她現在還是在講電話,她沒有看向我這邊。
抱歉了,媽媽,但這次我必須要自己走過去才行,我不能再讓妳因為我的關係而放慢腳步了。
我努力地拄著拐杖走向前,好痛!全身都好痛!好想放棄!可是我不能再讓媽媽為我擔心了。
就在我踏出去的那一剎那,我旁邊的男生也跟著往前了,他很快就超越我,接著繼續往前走了,可惡!我以前明明也可以走得跟他一樣快,為什麼我馬上就被他超越了,不行,我得繼續往前才行,不能再讓媽媽為我擔心了。
我慢慢地向前,我可以辦到,如果是按照這個速度的話,我可以在綠燈結束時剛好走到對面,不過⋯⋯我現在最快的速度,都只能剛好在綠燈結束時抵達對面嗎⋯⋯那等到病情更加惡化之後我不就⋯⋯
咦?
為什麼⋯⋯有一輛貨車用這麼快的速度往我這邊衝過來,它有打算要煞車嗎?為什麼它的速度這麼快?可是現在不是綠燈嗎?為什麼?
我看著那輛貨車,我已經嚇到無法移動,怎麼辦?它好像沒有打算要減速,我⋯⋯我現在該怎麼做⋯⋯
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許可以即時閃避吧,但是現在的我,無論怎麼逃,都一定會被那輛貨車撞上,我該怎麼辦⋯⋯
不對。
就算現在我成功逃脫,再過不久我還是會離開這個世界吧,那麼⋯⋯就算我現在不躲開,結局不是也一樣嗎?⋯⋯
如果我現在不躲開的話,我就可以不用再伴隨著疾病所帶給我的痛苦,爸爸媽媽他們也不用再為我的事情操心了,他們可以繼續過著他們幸福快樂的生活。
或許⋯⋯像我這樣的人,本來就應該要儘快離開這個世界⋯⋯
我不想再給任何人添麻煩了,也許,我現在就這樣站著不動,對大家才是最好的選擇。
爸爸、媽媽,我很愛你們,但是,我這輩子給你們添了太多麻煩,我破壞了你們幸福的生活,如果我一開始就不存在的話⋯⋯你們一定可以過得比現在更加幸福。
貨車離我越來越近,我已經不可能躲開了,用這種方式結束生命,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吧⋯⋯
再見了,爸爸、媽媽,我愛你們⋯⋯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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