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發生在艾格和梅洛忒都還沒上小學前的事情了。
蘇爾娜塔對那個日子記得特別清楚,不僅僅是因為戴因斯雷布那次的任務足足兩個星期沒有返家,更是因為她在失眠的深夜,忽然被兩個孩子打開了房門,同款的銀色眼眸裡帶著些許膽怯與不安。
艾格拖著布偶熊,怯怯地站在門邊向內看;而梅洛忒身上的睡裙有些大件,露出了一邊的肩膀,她手上抱著小小的熊玩偶,神情倒是與艾格一致。
蘇爾娜塔困惑地合上書本,朝兩個孩子歪了歪頭。
也許是因為她不擅長做菜,也不擅長照顧孩子,艾格與梅洛忒都比較喜歡親近戴因斯雷布,他們會在他沒有工作、在家休假時黏著對方,或許是討要一些故事、或許只是想要他的關注。蘇爾娜塔不會和孩子吃醋,但偶爾確實也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太擅長與孩子相處。
見她沒什麼責備之意,艾格率先朝屋內走了一步,呼喊著蘇爾:「媽咪……」
「我們可以和妳一起睡嗎?」梅洛忒接上了艾格的問話,雖然是詢問,但他們倆的動作像是被拒絕便打算直接離開。
蘇爾娜塔不會吝於與孩子們接觸,更何況只是陪兩個小孩子睡覺罷了。她拍了拍相當空曠的床鋪,對這兩個小孩子露出笑容:「當然可以呀,床鋪很大的。不過發生什麼了嗎?怎麼忽然想到要來找我一起睡?」
向來寡言沉默的艾格沒有回答,他只是拖著大玩偶,爬上戴因斯雷布與蘇爾娜塔的床鋪,而後緊緊地抱著蘇爾娜塔的手臂,小手似乎還帶著害怕的顫抖。
而梅洛忒也慢慢地摸了過來,抱著玩偶拉住蘇爾娜塔的另一隻手,神色懨懨,在她說話的同時,外頭的雨似乎大了,於劈開天空的閃電後,是無止盡的轟轟雷聲。但由於蘇爾娜塔過於沉浸在書本裡頭,根本沒有發現外頭下雨這件事。
「因為外面在打雷下雨。」
小孩子的聲音軟糯,蘇爾娜塔卻立刻明白了兩個小孩的反常。她和戴因斯雷布是在一個與今天相似的雷雨天裡撿到他們的,當時的艾格與梅洛忒看上去很虛弱,不見得能撐過那個雷雨天。
蘇爾娜塔本來只打算把傘留給他們,戴因斯雷布卻提出了收養兩個孩子的提議。畢竟前不久,他們也才知曉,他們倆永遠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收養艾格與梅洛忒便成了理所當然的事,一直到現在,他們倆都在努力撫養這兩個孩子,學習怎麼做好父母。
思及此,蘇爾娜塔抽出手,拍了拍艾格的頭、又摸了摸梅洛忒的長髮。她的語調特別溫柔,就像往常念睡前故事那樣:「好,媽咪知道了,沒事的。我就在這裡,不會離開的,也絕對不會讓你們再次無家可歸。不論是我、還是戴因,我們都如此發誓。」
雖然兩個孩子還小,可能還無法理解她話語中過深的含義,但蘇爾娜塔相信,對於兩個孩子的愛,是絕對足夠傳達到孩子們內心的。
艾格抱著蘇爾娜塔的手更緊了,像是不願意放開她一樣;而梅洛忒也將自己徹底埋在蘇爾娜塔懷裡,像個溫暖的小暖爐。
雖然這樣的姿勢不方便入眠,但蘇爾娜塔還是竭盡全力,把兩個孩子都抱在自己懷中。倘若此時有人走進這間屋內,大概任誰都會相信,床上三個金髮的人是一家三口,有著相同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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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蘇爾娜塔清醒時,日照已經落入斜斜地落入他們房內,看上去早晨已經過了不少。
她從床上驚醒,瑩藍色的眼眸裡褪去全數睡意,只餘下愕然,連那頭往日整齊的金髮都凌亂不少。蘇爾娜塔慌張地四處查看,並未第一時間發現床上的孩子們已經離去,而是急急忙忙地想下床去準備物品。
「糟糕,睡過頭了,孩子們──」
險些從床上跌落的下一秒,一雙熟悉的手穩穩地接住了她。蘇爾娜塔愣了愣,率先嗅到的是對方身上冷清的香氣,熟悉而又令人安心,她已經整整兩週沒能感受到愛人的存在了。
「小心些。」戴因斯雷布的語氣很淡,飽含著對愛人的關心。「艾格和小梅我已經送去幼稚園了,別擔心。」
蘇爾娜塔抬起頭,迎上與自己相似的眼眸,忽然就感到些許委屈,就著半跪在床邊的姿勢,緊緊攬住戴因斯雷布不放,把自己徹底埋進他的懷裡。
「這次任務太久了……你什麼時候到家裡的,我完全沒有發現。」蘇爾娜塔軟軟的撒嬌著,「我很擔心你……」
「抱歉。」戴因斯雷布蹭了蹭戀人的眼角,往日冷冽的眼眸深處藏著溫柔。
「這個任務沒辦法和妳聯絡,只能讓妳自己在家照顧兩個孩子……我大概是凌晨回來的。看房間床鋪和妻子都被孩子們佔據,也差不多是他們該出門的時間了,我就乾脆給他們準備了早飯,送他們去幼稚園。」
聽到床鋪和妻子都被小孩子霸佔,蘇爾娜塔忍不住笑了出來,鬆開環著戴因斯雷布的手,往後坐到床上拍了拍。
「那既然兩個孩子都出門了,我親愛的先生,你要不要補個眠呢?這回,床舖和妻子可都是你的了。」
「妳如果想當大型抱枕,我也沒什麼意見。」估計是趁著蘇爾娜塔還在睡覺期間洗過澡了,戴因斯雷布一身居家套裝,順著她的邀約上了床,把蘇爾娜塔抱在懷裡。「不過當抱枕應該舒服不到哪裡去就是了。」
「反正我也睡了一個晚上了,你能補眠就好。」
戴因斯雷布把臉埋進蘇爾娜塔的頸間,像在從裡頭汲取能量。蘇爾娜塔抬手摸了摸那頭柔順的金髮,眼底蕩著笑意。
「對了,艾格和小梅,他們會跑到我們房間來是因為……」
「雷雨天吧,昨晚雨下得很大,雷也不小。」
「咦?你知道嗎?」
戴因斯雷布的笑聲悶悶地從身後傳來。蘇爾娜塔的眼睛被他的雙手蓋上。
「他們以前遇上雷雨天都是來找我,大概是因為昨晚我不在,他們才來找妳的。」
「……這樣說起來,明明我在家的時間比較長,但跟孩子們都不太熟悉啊。」
「那也沒關係……」
戴因斯雷布的聲音低了,逐漸模糊了起來,即便蘇爾娜塔被他抱在懷裡,也沒能聽清他到底在說些什麼。而只有那雙藍眸的主人知曉,他暗藏在話語背後的深意是什麼。
──那也沒關係,蘇爾娜塔可以是他一個人獨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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