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天空之琴是風神祂老人家用過的豎琴。
這把琴被收在西風教堂的正下方,有著嚴密的的護衛,而主要負責天空之琴保管責任的則是教會的祭禮牧師,平時閒暇之餘,也會在地下室保養琴弦,讓它不至於因為時光而褪色。
「梅洛忒,妳在這啊。」
主教大人溫和的嗓音在地下室響起,坐在地下室最裡頭,剛擦拭完收納天空之琴展台的梅洛忒抬起眼,與自己的養父正對上眼神。年幼的祭禮牧師站起身,向西蒙行禮。
她開口,軟軟聲音裡帶著強裝的成熟:「主教大人,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西蒙走近天空之琴的展台,看著一旁只及他腰身的孩子,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只是時間已經很晚,差不多也該回家了。」
原來現在不是「主教大人」,而是「父親」。
梅洛忒在腦袋裡默默轉換了對眼前人的身份態度,拍了拍裙角,揚起溫和卻又不過分張揚的笑容,一如所有人對她的評價。
「好的,爸爸。」
她和西蒙提著燈,像黑暗中晃蕩的螢火蟲,慢慢自教堂底層往上飛起。就像在風神像的手上帶上幾株蒲公英,風會將那些思念傳達到遠方。最後要關上教堂的大門前,梅洛忒回頭看了眼深處。
興許是因著風神離開蒙德已久,天空之琴上其實早就不具備「風」了。
梅洛忒理所當然比周圍的人更敏銳於這點,但她從未聲張。畢竟,對蒙德人來說,風神與風神所留下的一切,是他們的精神信仰,而風神本人是否仍繼續看著蒙德?
無庸置疑,因為風還在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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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誰在十二歲時,便成為了西風教會的祭禮牧師,並且負責保管天空之琴,大家或許都會認為這個孩子實在太年輕了,興許連修女都未能做好。
但當這個人是梅洛忒‧佩奇,那眾人便又認為理所當然,甚至樂見此事。
──畢竟這整家子,都專出一些常人無法企及的傳奇。
從父親是旅行至蒙德的偉大冒險家,因為決定定居蒙德,因此加入了西風教會,成為至今掌管教會的主教;母親是建立西風騎士團的家族,迄今代代流傳;而兩人的長女琴,是個極有劍術天份,萬事都能完美達成的天才;芭芭拉雖然不及琴的優秀,但她的努力依舊讓她比絕大部分的人都還亮眼。
就連西蒙決定收養的女兒梅洛忒,也是個有相當能力,卻意外低調的孩子。
自梅洛忒被收養以來,她所展現的神術天份,即便是成年人也不見得能觸及,她似乎天生就擅長這個方面,對神明的虔誠也無懈可擊。而她平日裡的興趣便是研究提瓦特的星空,那些繁瑣的占星術在她眼裡,彷若給孩子們看的童話繪本。
「提瓦特的星空,有著每個人的星座,所有一切的命運都記錄在上頭。」梅洛忒會在他人問起星空時這麼回答,「除非對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要讀懂就有點難了。」
但她從不會主動告知別人的命運,也不會觀看周遭人的命運。按照梅洛忒的說法,大抵就是那些「命運是無可避免,但注定悲劇,沒必要讓自己不快樂」、「畢竟我可不是合格的占星術士」。
梅洛忒確實不是合格的占星術士。因為占星術士是不能說謊的,即便她確實從未說過謊言,可當西蒙問起她的來歷,她總是沉默以對,讓那些大人們自行猜想。
梅洛忒當然記得自己的來歷,畢竟一個十歲的孩子,是不可能忘記過去多年生活於何處。
日記本上的自字跡拖曳至最後,梅洛忒猶豫片刻,起身推開邊上的窗戶,遙遙望向遠方。蒙德的天空很亮,可以清楚地看見滿天星斗,伴著夜裡的風,似乎還能聽見風神的歌詠。
錯覺而已。她悄悄地闔上窗戶,最終還是在日記最後寫下了「一切平安」的字樣。
倘若有人撿到了這本日記,大概也無法理解梅洛忒為何要在每天的最後寫上這些文字。畢竟蒙德和平太久了,每日的風伴著詩歌與美酒在這座自由城邦裡拂過,沒有任何需要煩惱的事情。
可那是對蒙德人而言。
梅洛忒內心期盼著自己確確實實地是蒙德的一員,沒有任何關於自己十歲以前的記憶。她就是那樣偶然地,出現在西風騎士團會巡邏的路線上。
她知道自己不是,也明白了自己出於何處。
在更早以前,她剛成為祭禮牧師時,曾有一次,她看見法爾伽大團長拿著信件前來尋找主教大人。梅洛忒完全能發誓自己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準備了茶水從兩人身旁走過時,瞥見了上面的文字。
「嘶──看不太懂啊這些文字,果然是深淵教團那些非人魔物在用的字嗎?」
「那就放下來吧,花點時間總能對照出翻譯的……」
她離開了主教的辦公室,也遠離那兩位討論的聲音。跟著大團長來的西風騎士就守在門外,甚至還對她笑了笑表達友善。
梅洛忒表面上平靜無波,完美無瑕的回應了對方的問好,隨後徹底遠離了那間辦公室。沒有人看見,她是怎麼捏緊用來盛裝茶水的托盤,以及那些藏在背後的戰慄。
那些讓大團長與主教困擾的文字,她可以輕輕鬆鬆讀懂,畢竟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曾有人教導過她那些文字。
梅洛忒從廢棄白紙堆裡挑了幾張還堪用的紙張,羽毛筆的墨水一視同仁地在上頭留下痕跡,從她筆下鋪張開的,便是那些曾煩惱人許久的深淵文字。
在十歲以前,曾有人教過她這些文字,用得不是人稱的「深淵文字」,那個人笑得很難過,眼中帶著滄海裡深不見底的峽谷。梅洛忒記得柔軟手心包覆著她的手,帶著她書寫那些文字時的感受。
那個人說,這些是「坎瑞亞」的文字。
廢紙上洋洋灑灑填了許多文字,梅洛忒甚至細心地在最後寫上祝福語,落了款,只要被人拿到手,她必然會遭到懷疑。
可最後,她只是把那些紙張挪近火光,讓燃燒烈焰吞噬所有的文字與想念。
風神已經離開蒙德許久,但這裡仍舊是風神的領地、她是風神的信徒,甚至是西風教會的一員。更何況風還在吹著,巴巴托斯也會在固定的節日返抵蒙德,將祝福贈與蒙德人。
所以「梅洛忒」也不該寫出那些文字,因為她是風的子民。
放任紙張成了灰燼,梅洛忒收拾了剩餘的殘渣,將它們掬在手心,重新打開了窗,讓風帶走那些念想。
不是蒲公英、也不是風神的子民,梅洛忒不曉得,她所思念的人是否會收到那份念想。至今她所處的環境,衣食無虞、她也有屬於自己的能力,看似美好無比,可只有她知道裡頭的煎熬。
那個人不信神明,她背負的也無法向神明所求,即便盼望著新的一日都能繼續保持這樣的安穩,也無法同神明祈求。
風還在吹著,在風神的注視下,但求往後能依舊安穩。
梅洛忒閉上眼,在心底默念了句。
一切只能聽憑風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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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有點話想在後面說。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qKc2VeFNC
這篇大概就是、試著寫了一下過去的阿斯忒里亞,關於主教的部分因為只有漫畫、我不確定遊戲裡是否有出現,所以性格是暫且以私設的方式。而關於他與妻子離婚一事,我知道有、但不確定時間,所以這裡暫且放在一起提,但其實梅洛忒是跟琴一樣,是由主教大人養大的。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XPrewXPoU
另外,此篇可以和〈偶發的懷念〉一起看。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thLIXxU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