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月前,五指山下,陽春白雪,天地一色。
嗞!嗞!嗞!
幾下有節奏的腳步聲在這個人跡罕見的雪地,驚擾了還在睡覺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他睜開疲倦的雙眼,吃力地轉過頭,頭上的積雪慢慢滑落,瞧見一個白衣女子撐著油紙傘,擋住輕盈的雪花,旁邊還有隻兔子相伴。
孫悟空不過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理會,這五百年來,有多少路人,野獸匆匆而過。
初時的一百年還因為寂寞逢人便嘮叨幾句,以解寂寥,後來的一百年,發瘋到自言自語,再用一百年恢復神志。之後就開始接受現實,習慣了這份無盡的寂寞,那顆天生的雄心變得冷漠而麻木,可能這就是時間的威力。
「真是雄偉的五指山吶,你是不是總覺得壓住了肺,連大氣都喘不過來,寢食難安,對吧,孫悟空!」白衣女子抬頭欣賞五指山的風光,微微笑道,聲音輕靈,當真繞樑三日。
「哪來的貓妖,不知我孫爺爺在此,竟敢放肆!」美猴王雖然喉幹舌燥,聲音沙啞,卻不減氣勢,金睛火眼一開,尖牙利嘴,依舊威嚴。
「哈哈哈,階下囚罷了,你以為你還是那個五百年前大鬧天宮,威風八面,名聲響遍四洲的美猴王嗎?」兔子眼中充滿鄙視,不屑道。
「哎哎哎呀,氣死俺老孫了,來啊,有本事就過來,看我不咬死你個死兔子。」孫悟空張開大嘴,鏗鏗作響。
「來就來!」兔子一言不合,說幹就幹,竟操起兩把八斬刀,對著偌大的猴頭,猛砍!下手毫不留情。
白衣女子只是站著觀看,沒有阻止的想法和動作。
嘣!嘣!嘣!不斷的傳出金戈之聲,孫悟空被「壓住來打」,嘴雖在吃土,但髒話,損話就一個不缺。
「哈哈哈,你這個小兔崽子他媽的就這麼一點力氣,虱子也砍不死。」
「我很擔心,你不會是早泄男吧。」
「你手上的功夫比你的嘴差得遠呢!要不,你用嘴替我侍候侍候,哈哈哈哈!」
.......
足足砍了一個時辰,金剛不壞之身真是名不虛傳,八斬刀上都砍崩了好幾個缺口,兔八無言以對,正當想用絕招讓他嘗嘗兔爺的厲害時,白伸手攔住了。
「孫悟空,生不如死的感覺如何。」白問。
「呲,不怎麼樣。」美猴王轉一轉頸,咯咯咯,一陣酸爽的爆脆聲響起。
「是嗎?看來你五百年住在這裡,挺舒服的,虧我還想救你出來。」白蹲在地平視美猴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今年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不,應該是五百年來聽過最好笑的笑話,笑死我了,救我出來,哎呦,小貓咪你還厲害過如來呢。」孫悟空笑得面部抽搐,眼淚都掉下來。然後忽然說變就變,厲聲說道:「滾!少在這裡說屁話消遣老孫!」
「五百年了,洞里的生活不好過吧,咦?這是什麼味道,嘖嘖,屎尿混合,這都能待五百年不腐爛,你確實是笑話。」兔八作噁心狀。
「你!.......嘻嘻嘻,那又怎樣,俺就是隻臭猴子,不習慣就滾,別在這裡啰里啰嗦的打擾我休息!」孫悟空聽到嘲笑,表情先是憤怒,後是嬉皮笑臉,五百年來,他所忍受的痛苦有誰能懂,這些冷言冷語根本不值一提!
「風蕭蕭,雪飄飄,天蒼蒼,地茫茫。孫悟空,這麼多年,可能你已經認命了,但你有無想過當初是如來騙了你,其實你早就逃出了他掌心。」白伸手接了一朵雪花,施法凝聚了一個猴子雪人在掌心,活靈活現就是當初穿著齊整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威風八面,腳踏筋斗雲,手執如意棒!
「那我親筆題字的「齊天大聖到處一遊」怎解釋!」孫悟空看著昔日的自己,愣住了,無喜無憂道。
「當時你想查看字跡的時候,如來翻手就把你壓下,那是假的!」
「你沒證據。」
「如來也不需要證據,只需憑實力。而且,你忘了和如來的賭注是玉皇上帝的寶座,但是事後卻把你壓下五指山,這可從未和你商量過,還不是騙嗎?」
「那又如何,我輸了就是輸了,現在這個模樣就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場!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事到如今,我又能如何,又能如何!!!」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鐵骨錚錚的他現在也不禁留下兩行熱淚。
如來欺騙他,難道真的不知道嗎?不,早知道了。但是,又如何,這是個實力為尊的世界,輸了就要認!
壓在五指山,動彈不能,大小二便不能。餓,吃土,吃草;渴,喝露水,泥水。暴雨雷霆時間也不忘劈下一兩道,折磨折磨。
死?這也不能,地府是地藏王菩薩管的,下了最高命令不能勾魂,自己更偷吃了太上老君的九轉金丹,身體水火不侵,金剛不壞。
最終落下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局面。
「就讓我殺死你吧,孫悟空。」白伸出雪白的手,摸上孫悟空髒兮兮的臉,憐憫道:「體面地死去,也不辱你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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