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莫約八歲的女孩,從草皮上醒來,烏黑靈動的大眼睛映入滿天繁星,銀河橫跨天際,延伸到一座淡淡發著螢光的森林。
女孩站起來,她穿著一件白連身裙、打赤著腳,脖子圍著一條黑底,有白星星圖案的圍巾。
她總覺得,自己在這裡很久了。卻不覺得奇怪,好像她在這裡是自然而然,沒有為什麼,就是在這。
這時,一顆流星劃過,墜向那不遠處的森林,女孩看到後,不自覺的跟了上去。
尋著流星墜下的軌跡,女孩來到一座湖,毫不猶豫的踏進,涉水到湖中。幸好水只淹到她的膝蓋。
湖裡的魚都散發著柔和的白色螢光,圍著某個東西輕巧的游動。女孩緩緩跪下,伸手撈起小魚圍著的東西 —— 是顆星星。卻斜斜的裂成兩半。
湖水輕拍著女孩,女孩看著手中碎裂的星星,突然萌生出一個想法:要讓牠回家才行。
「但是要把牠修好……」
「嘩嘩」女孩聽到聲響,轉頭看見一位穿著白色衣袍的人,涉水走過來。看身形和自己差不多,應該也是小孩,但臉被拉低的衣帽遮蓋,形成陰影,眼睛的部分看不到。
女孩覺得這人很眼熟,可是想不起在哪看過。這時,白袍人伸出戴黑手套的手,示意她把星星給自己。
女孩從水中站起,並把碎片放上白袍人的手,不知為何,女孩很相信這個人。碎片從他手中緩緩浮起,在虛空中逐漸靠近、密合,裂痕發出一陣白光後,星星便完好無損的躺在手上,彷彿從沒裂開過。
女孩驚奇的眨著大眼睛,隨後綻出笑容,伸手接下,「謝謝。」
白袍人微笑點了點頭 ,回身走上湖畔。
「等,等一下!」白袍人聞聲停下。
「那個,我想讓星星回到天上,請問,你知道要怎麼做嗎?」女孩有點緊張的問。
與女孩身形相仿的白袍人看了下她,轉身遙指一棵只能用「巨大」來形容的樹。看那巨樹的位置,應該是這座森林的正中央。然後白袍人走向一條小徑,卻在幾步後回頭看著女孩。
女孩頓時了解白袍人的意思,「你可以帶我去那裡?」。
白袍人微笑著點點頭。
「謝謝你。」女孩再次道謝,小跑跟上去,烏黑長髮及圍巾也歡快的在身後飛揚。
***
「唔……」女孩捧著星星跟在白袍身後,「那個,看那棵樹的距離,我們大概要走多久?」
白袍人向後比出三。
「三小時?」女孩問,白袍人卻搖頭。
「三天?」女孩希望這不是答案,但白袍人點頭。
「要這麼久?」女孩低頭看著星星,星星修好後,散發著更強烈,但柔和、白中帶藍的光芒,女孩卻感到一陣無力。
沿途都是泛出螢光的樹,四周也飛著不知是不是蟲的光點,腳下的花草也會發出與自身顏色相應的螢光。女孩伸出手,好奇的抓那光點,但光點似是有生命的,一晃就飛到其它的地方。
「……唔!」一沒注意,女孩撞到前面不知什麼時候停下的白袍人,而白袍人也被撞的往前一個踉蹌。「阿……對不起。」
白袍人搖了一下頭表示沒關系。
「不過,前面怎麼了嗎?」女孩探頭往前看去。
只見前面有條大溝,深度大約三公尺,下面一條小河細細的流著,對面也不是跳的過去的距離,「嗯……掉下去一定很麻煩。」女孩觀察後做出了結論。
「窸窸窣窣」不知什麼時候,白袍人跑到一旁的樹叢,好像在找什麼。
「你在做什麼?」女孩靠過去問,白袍人手中正好摘下一朵形狀像鬱金香、散發出優雅淡紫光的花。白袍人給女孩看裡面,花裡有一半的空間都是香甜的花蜜。
「欸……好多花蜜喔,如果我家附近也有這種花,那該多好。」女孩羡慕的想,突然,腦海閃過一些畫面,「咦?什麼?」她看到一棟木屋,附近,還有森林,女孩覺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
女孩搖搖頭認為是自己錯覺罷了。見到白袍人站起身子,走到一株風鈴草前,伸手拉了拉。
「叮鈴,叮鈴」竟真的發出風鈴的聲音,空靈不刺耳,十分好聽。接著,像是受到了召喚般,從四周的灌木叢中飛出許多閃著金光,體型嬌小的妖精。
妖精舞動著輕薄的翅膀,以跳舞般的身姿來到兩人面前,白袍人遞出紫花,另一手指向大溝。
兩隻妖精飛離隊伍查看白袍人手中的花,確認後又飛回去和同伴圍在一起,最後好像是達成共識,那兩隻妖精再飛回來,一隻拽住一邊的花辦,將花帶到森林深處,其牠的則喚來更多的同伴,準備開工。
一群妖精飛到大溝兩旁的樹林拉出一條條的樹藤,到大溝上方開始編織,幾分鐘後,一座堅固的吊橋就出現在兩人面前。
「哇……好厲害!」女孩興奮的跑上去,但畢竟是吊橋,一踩下去,便開始晃動起來,就在女孩快要跌倒的時候,白袍人即時在身後撐住她,「嘿嘿,星星差點飛走。」,白袍人搖頭表示無奈『妳再這麼不小心,媽媽會罵的』
「咦?」女孩轉頭,「剛剛你有說話嗎?」
白袍人搖搖頭,女孩偏著頭,「我聽錯了嗎?」這聲音似乎異常熟悉。
白袍人苦笑了一下,牽起女孩的手,緩緩走過吊橋。
***
在這個世界,好似沒有時間的存在,無論過了多久,都是夜晚的狀態。
「我們走了多久?」
在前方的白袍人偏頭想了一下,手比出一根食指。「才走了一天的時間啊……」說著女孩打了個呵欠,不知道為什麼,腳不會酸,卻還是有睏意。
白袍人停下腳步看了身後眼皮在打架的女孩,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牽起她的手走到了一處長滿蘑菇的樹下。
這裡的蘑菇有著更多種魔幻的螢光,絢麗但柔和,與森林本身的螢光恰到好處的融合在一起。
女孩躺上一朵玫瑰色的蘑菇,而白袍人坐在相鄰的藍白蘑菇上,一朵蘑菇剛好就是一張小床的大小。隨著蘑菇輕微的擺動,女孩抱著星星,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黑暗中,女孩一直聽到吵雜的聲音。
「為什麼?他們還沒醒來?」是個女性的聲音,「……不知道。……」換男性的聲音,「都兩天了,…沙…沙…怎麼會這樣…沙…」聽不太清楚,都是雜音,「……」最後,只剩下啜泣聲。
「嗯……?」女孩醒了,「怎麼,剛剛那是……」有一隻手輕輕拍上她的肩膀,「啊?」白袍人正以擔心的神色看著自己。「嘿嘿,沒事啦,只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白袍人聽後輕輕的點頭。
「好啦,那我們繼續走吧,我已經睡飽了。」兩人滑下香菇,一起走回小路。
***
一段時間後,兩人又遇到了困難。
「哇……」女孩仰起頭看著前面的懸崖,「怎麼辦?這樣根本不可能爬的上去。」
白袍人牽著她的手,另一手指向旁邊的小路,「只能繞路了嗎?」女孩說,白袍人點頭。
「唉……」女孩一邊嘆氣一邊任由白袍人拉著走。
不知沿著懸崖小路走了多久,終於看到除了樹和懸崖邊以外的景像——一個山洞。山洞不時吹出陣陣涼風,顯示山洞的另一頭有出口。眼下再走也不一定會有其它的路可以上去,兩人沒說話,互相看了一眼,很有默契的一起往山洞走去。
「好黑喔。」山洞中十分黑暗,女孩和白袍人藉著星星的光芒也只能勉強看到前三步的距離。
「顆擦」「喵哇嗚!~~」不一會前方傳來十分淒厲的哀嚎,迴盪在整個山洞。
「什……什麼?那是什麼聲音?」女孩平時膽子不小,但仍嚇的拽緊白袍人的袖子,站在前面的白袍人也微微的冒著冷汗,兩人小心翼翼的前進,前方仍不時傳來哀嚎。在繞過一個彎後,卻鬆了一口氣。
一隻身上有藍、綠、黃等螢光圖騰的小貓被困在小洞裡,上方有一個石板壓在洞口,只剩一條小縫,小爪子在洞裡拼命的抓,可憐兮兮的模樣,令女孩爆發出對小動物的保護慾,「欸欸,我們幫幫牠好不好?」
白袍人也點了點頭,女孩放下星星,兩人合力扳起一邊,因為石板太重,抬不起來,只能盡量扳開石板,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縫扳開,小貓一鑽,滋溜一聲便跑個沒影。
女孩看著跑掉的小貓,可惜地說:「啊……本來還想摸摸看的,算了,看牠的樣子應該是沒受傷。」
白袍人點點頭,也表示小貓沒事就好。等女孩重新撿起星星後,兩人便繼續前進。
在黑暗的山洞中,靠著星星的光芒,不知道繞了第幾個彎後,白袍人忽然停下腳步,怔怔的看著上方。
「嗯?怎麼……唔!」女孩話還沒說完就被摀住嘴,白袍人另一隻手比出禁聲的手勢,示意別出聲,待她點頭後白袍人才放下手,比了比上方,女孩也順著方向抬頭,看清楚後不禁瞪大了眼。
幾百隻的蝙蝠垂吊在洞頂,似是在熟睡中,牠們身上有著暗紅的螢光花紋,給人有種不祥的感覺。
女孩把星星包了一層圍巾,使光芒減弱,但又不至於看不到路。
兩人壓低聲音,躡手躡腳的前進。這路程明明就不長,卻感覺像是走了三世紀那麼久。就在快要離開蝙蝠的範圍時,女孩不小心踢到腳,伸手扶向岩壁 —— 「喀啦」,小石子掉落的聲音,異常響亮的迴盪在整個山洞。
女孩緩緩的抬起頭,上方密密麻麻的,全是猩紅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就這樣過了十秒。
「哇啊啊啊啊啊!」「嘰嘰嘰嘰嘰!」大群的蝙蝠如被子般蓋下,但兩人根本不想睡覺,互相扯起對方的手,一邊護著頭往前衝。
跑了一陣,前面的洞口開始亮了起來,好像是出口,又加快了速度,到了出口突然腳一空,雙雙跌了下去。
「……好痛,出口怎麼這麼高……」女孩頓了下來,她可沒忘記追著的蝙蝠,戰戰兢兢的往上看,蝙蝠追到洞口就停住了,看樣子牠們不會再追來了。女孩鬆了口氣,開始打量現在四周的環境。
洞口離地面大概兩個成人高,之所以沒摔死,是因為正好跌在一地厚厚的青苔上。再往上看去,女孩又不禁瞪大了眼,只是這次不是因為驚嚇,而是驚奇。
兩人是還在山洞中,但從這裡開始,就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般,高高的洞頂懸挂著晶瑩乳白的鐘乳石,地上也有不少不知是什麼礦物的結晶體,周圍長著細長而高大的蕈類,較矮小的也是說不出名字的菌種,形狀各異,它們唯一的共通點,就是全都散發著幽幽的螢光綠,照亮整個山洞,有時可見一些飛蟲,長的有點像蝴蝶,但翅膀是三對,形狀多樣,也都有白色的光芒。
女孩轉頭問白袍人,「你還好吧?雖然很痛,不過幸好有這堆青苔,不至於受傷。」
白袍人點點頭,但好像是發現了什麼,伸手指了指女孩的手,而女孩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這才想起,「星星!」想到可能是掉在蝙蝠那裡,整個都快哭了,「不會吧?怎麼辦?難道還要再回去被蝙蝠追嗎?」
白袍人看著女孩,也不知所措了起來。正當一個在哭,一個要試著安慰的時候,一抹巨大黑影倏地從上方的洞口跳出來。
「啊?」女孩和白袍人一起看向前方。
「吼……」正站著一隻巨大、身上有許多絢麗的螢光紋路的劍齒虎,顏色雖多但不雜亂,不過面對一口白森森的大牙,實在無暇欣賞。
「什……什麼?……老虎!」兩人嚇得抱成一團,因為,牠正一步步的逼近,女孩和白袍人的心也懸的越來越緊,就在只剩一步之遙的時候,「喵嗚~」
「欸?」
從劍齒虎的背上竄出一顆毛絨絨的腦袋,「喵。」
「是那隻小貓!」女孩認出小貓咪。
擁有奇異色彩的小貓轉頭叼起自己尾巴捲著的東西,跳了下來,「星星!」看見失而復得的星星,女孩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小貓蹦跳著走到女孩面前,放下星星,尾巴輕輕甩動,一副等著被稱讚的模樣,女孩伸手搔牠的下巴「那是你媽媽呀?謝謝你們特地送來,是為了要答謝嗎?」小貓眯著眼,發出舒服的呼嚕聲,喵了聲表示回應。
「那,待會要往哪裡走?這裡地方太大了。」女孩轉頭問白袍人,但後者卻搖頭。
「吼……」前面的劍齒虎低吼一聲,但不是威脅,小貓跳到牠頭上,也對兩人喵聲叫道。
劍齒虎趴下來,女孩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白袍人已微笑著拉起她的手走向劍齒虎。見到白袍人爬上劍齒虎的背,女孩問「她的意思是可以帶我們出去嗎?」
白袍人點點頭,女孩便也放心的坐上去。
白袍人讓女孩坐前面,小貓看兩人坐好後,對下面叫一聲,提醒媽媽能走了。劍齒虎慢慢站起身子,平穩的向前走。女孩在輕微的搖晃中,靠著白袍人睡著了。
「最喜歡放假時來這玩了,這裡的星星好漂亮。」「嗯。」「星星都住哪?不知道牠們會不會迷路……你有在聽嗎?」「嗯。」「喂……。」「嗯。」深吸一口氣,「喂!」「哇啊!怎,怎麼了!」「我剛才說什麼啊?」「啊……說什麼?」「……」「啊哈哈,好嘛、好嘛。對不起啦,不然我講個星星的事來賠罪。」「……好吧。是什麼?」「態度變的真快……」
「妳知道,天空那麼大,星星卻為什麼不會迷路嗎?」「不知道,這不是我剛剛說的嗎?」「啊……咳咳,因為天空上有銀河。銀河就是指引牠們回家的路,只不過,有些星星比較頑皮,一不小心就會滑倒,從天上掉下來。就變成流星了。」「等一下,那不就回不了家了嗎?」「對呀,牠會迷路,但是會有人送牠回家的。」「誰?」「任何人都有可能,包括妳。」「可我又不知道路。」
「兩位小朋友,該睡囉!」「好啦,晚安,媽。」……「晚安。」「晚安。」
「嗯……」女孩睜開眼睛,「又是那奇怪的夢。」,身後的白袍人抬手指向前方,真正的出口到了。
從劍齒虎背上下來後,女孩很捨不得的又摸了小貓一把「謝謝你們帶我們出來,希望以後還能再見。」小貓喵了一聲,劍齒虎載著牠緩緩的步進山洞。
現在在眼前的正是那顆巨樹,兩位小孩與巨樹相比之下,有如螞蟻和大象的差別。
「哇……遠遠的看就很不得了了,近看還真壯觀呢……」女孩轉頭看向旁邊的白袍人,「我們不會真的要爬上去吧?」
點頭。
「欸,雖然看起來高,但還蠻好爬的。」巨樹大歸大,樹幹卻有許多「縫隙」,如同人工開鑿的路,讓兩人可以像爬山一樣往上走,中途也有小洞可供休息。
但從一開始爬的時候,女孩覺得好像有什麼一直盯著自己,可是屢屢轉頭卻什麼也沒有,白袍人見狀歪頭看向女孩,「……沒事。」女孩想應該只是一些小動物。
爬到一半,女孩又想睡了,白袍人幫她找了樹洞,大概一個四人帳篷的大小。女孩進去後取下圍巾折成長方形當枕頭用,星星就放在枕邊,白袍人依舊坐在旁邊陪著,女孩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
「今天是我們兩個的生日,我們互送禮物好不好?」「好。那妳要買什麼給我?」「這可不能說,密秘,不然就不期待了。等下出店門再給你。」「好啦好啦。」
叮咚。「謝謝光臨。」「好了,可以了。交換。」「好,交換。」「我看看……是銀色的小鳥項鍊,眼睛是青藍色的水鑽做成的,好漂亮。」「嘿嘿,不錯吧?好,換我看看。星星圍巾!我最喜歡跟星星有關的圖案了。」「我就知道妳會喜歡。」「謝謝,我們回家吃蛋糕吧!」「好好。」嘰!——……
「哇!」女孩整個跳起來,一邊喘氣,「什麼……又是夢……」
白袍人也被她的舉動嚇到,而後又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撫。「啊……謝謝,我已經沒事了。」轉身便要找星星,女孩不知道為什麼,當自己抱著星星時,就會感到安心。
女孩在一陣翻找後。「星星不見了!」女孩記得明明是放在枕邊,現在卻怎麼都找不到。白袍人也發現不對勁,因為自己一直都待在這裡看著洞外。那應該是唯一的出入口。
白袍人想了一下,他走到女孩剛剛躺的位置,跪下身在附近摸索——果不其然,在右上方的樹皮下,找到一個通道。「欸?是那裏嗎?」女孩湊過來看「是秘密通道……!下面有小腳印!」。
洞往下延伸一點後就打了一個彎,筆直地指向樹中心,可見有生物住在樹幹中,很明顯的,偷星星的應該就是這生物。
「嗯……這腳印好像是鳥類的,不會是烏鴉吧?但烏鴉會打洞嗎?可烏鴉是會偷亮晶晶的東西沒錯。」在女孩喃喃自語的時候,白袍人拉著她的手滑下通道。通道有點矮,不過還容得下兩個小孩,兩人像狗一樣往前爬。洞只有一條,沒有岔路,倒也不擔心會迷路。
開始有些細小的聲音,越往樹中心去,吵雜的聲音越大聲,爬到底到了一個出口,有藤蔓像簾子一樣蓋在洞外,剛好讓兩人可以偷窺裡頭的情況。
小心的掀個縫看去「啊?真的好像烏鴉喔。」
裡面有十來隻兩頭身的怪鳥,頭大身體小,鳥嘴很大,可能就是用這鳥喙在樹中挖洞,渾身漆黑,高度大概到孩子們的肩膀,沒有翅膀,倒也挺可愛的。
牠們在一間客廳大小的空間跳著滑稽的舞步,似是在慶祝什麼。兩人也沒閒著,忙著搜尋星星的蹤影。周圍牆邊有許多閃閃發亮的蒐集品,湖裡的魚鱗、森林的葉子、花、洞裡的水晶等……。
沒多久「啊!在中間那隻頭上!」很快的,女孩找到了星星,正在一隻一碰一碰跳著舞的鳥頭上,星星也隨這鳥一上一下的跳,但神奇的都不會掉下來。
「額……怎麼辦?這數量我們也搶不過。」女孩眼睛跟著星星一上一下,總覺得牠們好像都不會累,一直跳個不停。
總算,牠們累了,每個倒地就睡,中間的也不例外,星星滑落到地上。不過以防萬一,女孩和白袍人又等了一會,確定每個都已經發出規律平緩的呼吸及鼾聲,才慢慢從洞口拉著藤蔓下來。
小心意意地跨過躺的亂七八糟的鳥怪,有時牠們還會毫無預警的翻身或伸腳,就會嚇得兩人不敢動,直到確定牠沒醒,才繼續移動,簡直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移到了中間,女孩照樣小心的拿起星星,兩人又以龜速緩慢移開。回到洞下,女孩用圍巾把星星包好綁在身上,抓起藤蔓爬上。
「嘰。」一個細小的聲音響起,嚇得女孩差點跌下來,「什……什麼?」緊張的往下看,一隻嬌小的鳥怪正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兩人看。
慘了。女孩腦袋響起警鐘,看著下面的小鳥怪,一時沒辦法。但那小鳥怪,只是盯著,也沒什麼其它的動作,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女孩從小鳥怪眼中看出牠似是在希望什麼,女孩決定賭賭看。
女孩重新爬下來蹲在小鳥怪前面小聲的問「你想不想一起走?」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小鳥怪開心地跳上跳下,不過沒發出聲音。女孩再次爬上去,白袍人把小鳥怪抱上來讓女孩接上去,自己再爬上來。沿著通道爬回原先的樹洞。
本來兩人是要準備出去繼續爬樹,這時小鳥怪卻咬住女孩裙擺,往左邊的方向扯,「咦?那裡有什麼嗎?」女孩跟小鳥怪去左邊看,「這裡也有通道!」小鳥怪用大嘴掀起樹皮,又出現一個通道,而且它是慢慢往上延伸,可見這裡是條捷徑。小鳥怪率先走進去,再來是女孩、白袍人。
裡面是一圈一圈的往上延伸,像在爬溜滑梯。通道因為樹木本身就會發亮,所以不會很暗,剛剛好看得到路。重新從樹幹中出來後已經到了樹冠的位子,站在樹枝上往下看,所有景物都變的非常小,可以看到遠遠那塊女孩當初醒來時的草原,延伸至另一邊的地平線,滿天的星星依舊。
「已經走的那麼遠了啊……」女孩看看掛在身上的星星,透過圍巾仍可看到牠發出的光芒,而後女孩笑了起來,轉身對著白袍人,「走吧!就快到了呢。」白袍人也回以微笑。女孩轉回去後白袍人的笑容卻漸漸消失,露出陰沉的神情。
而女孩沒有發現到,那遠方的草原,正在一點一點的瓦解。
女孩和小鳥怪在樹枝間上跳下竄,玩的不亦樂乎,「哈哈哈,這裡好大,好像是我們縮小了欸。好好玩!」,看著女孩像猴子一樣的跳來跳去,白袍人只有些無奈的微笑著。
正玩的高興,女孩又聽到了聲音『等……等等,我跟不上!』,「咦?」女孩頓住,看向白袍人「你有說話嗎?」
白袍人搖搖頭,「又來了,奇怪……我明明就有聽到。小夜,你有聽到嗎?」小夜是女孩給小鳥怪取的名字。
小夜聽到詢問,也是搖頭。「嗯……算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把星星送回家,往樹頂出發!」「嘰!」
***
爬上一根又一根的樹枝,穿過一層又一層的樹葉,最終,女孩的頭從最高的樹葉堆冒出。
「哇!好高,真的比之前在下面的樹枝上看到的還高。」女孩爬出來,踩上樹葉堆上,樹葉長的非常茂密,踩在上面就像踩在床上,只是沙沙的比較癢。
「可是,還搆不到天空……啊!」,白袍人剛爬出來就被女孩抓著晃,「你看你看!那邊有飄在空中的板子,像樓梯一樣。」
面對興奮的女孩,白袍人是先反抓她的手要她先停下來。
「啊!……對不起。」,白袍人擺擺手表示沒關係,起身跟著女孩去看那些板子,小夜則跳到女孩肩上。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板子有點像藍藍的冰,裡面有著五彩流光,女孩小心的踩上第一塊,穩穩的,好似就這樣釘在虛空,不會動。對白袍人比OK的手勢,白袍人笑著點點頭,一起走上去。
兩人越走越高,幸好沒人有懼高症。「哇……走在這裡就像是被星星包圍,好漂亮。」女孩對圍巾裡的星星說:「你家就快到了喔。」肩上的小夜也附和一聲,「嘰。」白袍人也微微笑著。
走到最後一個天梯,兩人一鳥完全被群星包圍。在他們前面,有個星星形狀的凹槽。「就是這個吧。」女孩一邊說一邊把星星嵌進去。
星星開始放出更耀眼的光芒,接著放出來的光變得柔和,漸漸多出其它的顏色,竟形成了極光,緩緩朝旁展開,有如緞帶般搖動著。女孩被這一幕驚豔的睜大雙眼,「好……好漂亮,第一次看到。以前就一直想看看呢。……?」
突然,眼前的天空以星星為中心,劃出一個長方形,像門一樣往外開啟,裡面只看得到一片白光,無法看清有什麼。
「怎麼回事?你知道這是甚麼嗎?」女孩轉向白袍人,卻頓住了。因為,她想起來了,重要的事。
一幕幕畫面掠過腦海,家人、森林的小屋別墅、自己的身份,以及,生日出的車禍,所有的回憶,都想起了。而在女孩想起後,白袍人也掀起了衣帽,露出與女孩一模一樣的臉,只差對方留的是短髮。
「靈……夜翼?」那是,靈星藍的雙胞胎兄弟。
靈夜翼看著自己的姐妹,以微苦的表情微笑地說「星星……回家了。」
「家?」靈星藍看著門,「從那裡就可以回去了嗎?太好了!我們回去後再來補辦生日派對,我們要一起用蛋糕的奶油畫臉。」開心的拉起靈夜翼的手往門裡走,但對方卻沒動,「怎麼了?我們可以回家了啊?」女孩關心的問,他卻輕輕的搖頭。
小夜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整個世界開始崩塌,黑暗漸漸的侵蝕上來,「啊……好了!現在家就在前面,你還在拖,快走啦!」
靈夜翼輕輕的抓開她的手,而後,又衝著她微笑了一下,將女孩推進了門。
靈星藍還搞不清楚狀況,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靈夜翼被黑暗吞沒,然後整個門消失,自己則緩緩的墜落,被白光包圍。
「靈夜翼!」女孩驚慌的從床上彈起,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星藍!」
轉頭一看,是略顯憔悴的媽媽,「星藍?妳醒了?醫生!醫生!快過來!我女兒醒了!」她高興的去叫醫生,房間只剩她一人,不對,星藍往旁邊看,另一張床也躺著跟自己長的一樣的人,就這樣,緩緩的流下淚水。
(一個月後)
「好了,我要去上學了,夜翼,我會盡快回來的。再見。」從醫院回來後,已經沒什麼大礙,兩星期後就可以再去上學,國小三年級的功課不難,也很快就跟上了。現在出院以後,每天上下學仍然還是會來看夜翼,每天期待他的甦醒。
跟星藍相比,夜翼的腦部受到的傷害比星藍嚴重,雖說不是不可能醒來,但機率很小。即便如此,星藍還是寧願相信那渺小的機率,每天等待著。
今天還是沒醒。星藍去探望過後回了家,寫完功課便早早睡下。
她在被窩中翻來覆去。老實說,夜翼一直沒醒,說不失望是騙人的,看向窗外的星星,是個深邃的夜晚。
突然,傳來幾聲鳥鳴,星藍認出是夜鷹的叫聲,在森林別墅住的時候也有聽過,媽媽還講了一個傳說,在夜晚聽到夜鷹的鳴叫後,那天晚上就絕對不會做惡夢,女孩一邊閉起眼,一邊想著,漸漸沉睡。
「沙沙……沙沙……」「啪沙。」奇怪,什麼聲音,好像有人踩著草叢過來。女孩睜開眼,沒看到預期中自己的房間,卻是更熟悉的景象——夢中的森林。
「?」女孩發現自己沒辦法說話,感到困惑之際,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只是他沒穿白袍,他穿的是素白的短褲短袖,脖子戴著青藍眼的銀色小鳥項鍊,而白袍,正穿在自己身上,女孩馬上明白了。
男孩跪在草地上,手捧著一隻受傷的藍眼白鳥,喃喃地說「怎麼辦……要幫牠治療才行,但要怎麼做?」他看著朝自己啾啾叫的白鳥,煩腦著。
「沙……沙沙……」
「咦?」眼前走來一個與自己身形差不多的人,並伸出戴著黑手套的手,男孩怔怔的把鳥放上去,在他手上,鳥的傷口漸漸癒合,不一會便張開翅膀飛了起來,落到男孩肩上,男孩笑了,「謝謝你!」白袍人也回了個微笑,並看向遠方高聳入雲的巨樹。
第一次,是你張起你的羽翼,引領我不再迷失。現在,我將成為天上的北極星,指引你回家的路。
這一次,我們一起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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