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怪契約 - 31.怒

　　「跟我簽約？」

　　我詫異的盯向少女，眼珠還不自覺飄移至她牢房外牆邊，上頭大大地寫著「黎音 • 奴亞」四字，可見得這即是她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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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內的理解速率甚至來不及跟上現實！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這綁著雙馬尾的少女要和我簽訂契約？

　　「沒錯！吶，竹間大人，我很中意這小子！」

　　少女轉動紫瞳，與竹間視線平齊，可她身前的矮小男子卻感覺沒有要答應的意思。

　　「妳難道又想再害死一個人嗎？」

　　出自竹間之口的言論，致使我眼角微微抽動一下，畢竟這番內容，聽來有些不太妙，我只覺得好緊張。

　　「別亂嚇他！之所以會死人，是他們自己的問題，與我無關。」

　　名為黎音的少女閉上雙眼，裝作生氣的撇過頭，兩條雙馬尾隨其擺過，搖曳在她臀邊，彷彿都不干她的事似的。

　　突然間，我猛然察覺到背後受柔軟的東西給緊貼，下秒，如同八爪章魚般難纏的手臂迅速將我擁住，不須加以思索，會做出這行為的唯有喵子，別無他人。

　　「喂，妳這女人算哪根蔥啊？林雨廣是我的東西！不準妳跟他簽訂契約！」

　　喵子在我耳畔邊大吼道，氣勢十分磅礡，害我差點成了聾子，不過處在鐵欄杆另一頭的黎音，樣子卻絲毫沒半點退怯，她先是嫣然而笑，態度悠遊自在，接著環抱起雙手，露出諷刺的面容，向我們回瞪道：

　　「真好笑，精怪和人不能戀愛這種常識，妳不可能不知道吧？況且，妳根本沒對他真心過。」

　　「什麼……？妳這傢伙……」

　　「你們給我閉嘴。黎音，請問目前千里眼精怪的情緒穩定嗎？」

　　為了不讓爭吵擴大，竹間於是走上前制止，手中還同時發著紅光，閃爍在眾人之間，而位在那冷漠的神韻中，可見到少許慍色夾雜於裡頭，四周一片鴉雀無聲，隔個幾秒，黎音這才回過神應答：

　　「……唔。呃對，牠目前脾氣沒有上來。」

　　「好，我明白了。莉特，權限鑰匙請準備好，等等可不是遊戲。」

　　「了解。」

　　什麼意思？這些內容聽起來就超級危險！該不會這精怪會害佩心傷得更嚴重，甚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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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雨廣先生，別發呆了，快跟上去。」

　　「知道了。」

　　見竹間走遠，還愣在原地發呆的我，立馬受後頭的莉特吭聲提醒。她語氣仍和過往一樣，淡定又正經，不管聽幾次都無法習慣。

　　「喂，林雨廣對吧？想變強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喔，我永遠歡迎你！」

　　於我挪開視線，從牢房門前離去的瞬間，黎音朝氣蓬勃的音色，猝然搖曳在這平靜的空氣，不禁令我回首探尋，但一旁的喵子卻朝我擺出威脅的臉色，和牢內的笑靨形成鮮明對比。

　　沒出聲回應，我便再次默默看向前方，從容尾隨於墮天使後。

　　繼續沿著無盡走廊深處邁進，左右兩側的牢房數量依次驟減，且燈光逐漸黯淡，到了疑似盡頭之處，便毫無光彩可言，周遭如被黑墨浸染，伸手不見五指。

　　嗶……嗶……嗶……！

　　角落倏忽傳來這陣電子的音效聲，不知何時，竹間已經悄悄到那地方，並熟稔的將密碼輸入其中，緊接著，我聽見閥門啟動的聲響，光線便瞬間點亮了原先晦暗不明的空間。

　　轟隆轟隆……。

　　盡頭那端笨重的高牆，此時伴隨著刺耳摩擦聲緩緩開啟，我瞳孔還來不及縮起，便遭受強烈光暈摧殘，疼痛感促使我閉上眼睛，直至許久才可再度睜開。

　　「這裡是……？」

　　我口中呢喃道。

　　眼前的廣場中央蓋著一座祭壇，有許多精緻雕刻皆被刻印在祭壇外部，而祭壇上方則有個方塊牢籠不規則的漂浮於空，裡頭還隱約可見到一個身形瘦長、模樣宛如枯木的精怪，正蜷縮起自己的身體，一動不動地發出鼾聲，想必牠就是之前耳聞已久的千里眼了。

　　「此處即為千里眼精怪的牢房。」

　　莉特突然補充道，竹間則是站在前方，默默點頭表示正確。

　　「千里眼，起床了。有位女孩準備要和你簽約。」

　　話音落下，方塊牢籠內的乾枯軀體，終於起了反應，它先是微微抽動，然後便開始以奇特詭異的方式扭曲，每當它移動一點軀體，籠內就會變得愈加寬敞，並伴隨著不規則的骨骼碰撞聲，景色令人感到雞皮疙瘩，頭皮發麻。

　　待到它伸展完畢，一具枯如朽木的身體，就這樣筆直屹立在眾人面前，它臉上只點綴一隻汪汪大眼，嘴裡占有許多利牙，宛如能一口氣咬碎人類的上身。

　　「哎呀呀……又有勇者敢來挑戰啊？這次居然還是個弱小的女孩子？感覺很可口呢。」

　　千里眼瞪大唯一的眼珠，露出血盆大口挑畔道，字字句句中皆沒懷好意，使佩心忍不住雙肩顫抖，呼吸變得急促，我察覺後，因此牽起她的手，好讓她快點冷靜。

　　「林佩心，剩下給妳來應對，沒覺悟就離開。」

　　竹間冷冷丟下這句話後，便走到隊伍後頭，留我和佩心與之對峙。

　　「喔？小妹妹……妳眼睛是不是看不見啊？」

　　千里眼湊近身體，口中頻頻哈著熱氣，令我們倆緊張到雙腿無法打直，而佩心五指和我扣得更緊了，爾後她抬起頭，朝聲源處回應：

　　「對……。我要來跟你……簽訂契約。」

　　「有膽。妳知道上一個跟我簽約的人去哪了嗎？」

　　它語中威脅之意濃厚，即使知道不是對我淌出此話，我依舊怕得渾身發抖，可佩心此時卻恰恰相反，她向前踏出步伐，姿態無畏的朝那枯木近靠幾步，但很快我便發現，她正在逞強。

　　「不知道，但請給我你的力量。我需要你幫助我。」

　　「喔？呵哈哈哈哈……還是第一次有人類敢當面要求我啊！幸好今天我心情沒很糟，不然早把你們全殺了。上一個跟我簽約的人，就是因為太過囉嗦，所以我直接把他拿來當餐點享用。」

　　見這豐功偉業，我開始覺得這一切決定都是錯誤的，甚至準備想帶她離開，不過佩心也察覺到我的意圖，於是對我的手掌施加力道，迫使我忍住滿溢的情緒，默默靜觀其變。

　　「那麼，我們來簽訂契約吧，請讓我聽聽你的條件。」

　　「還真是主動呢，姑娘。第一條，獻出妳的味覺與嗅覺給我。第二條，我不會完全服從妳的命令。後面的條件就隨你高興訂定吧，我只訂定這兩條。」

　　「喂……算了，我們回去吧。」

　　二條規定都很不講理，根本無法接受，若如果要讓妹妹受這種苦，那不如讓我來承擔。可惡，什麼忙都幫不上……。

　　「不，這些都不算什麼。」

　　她舉起右手，再度壓制住我的不理智，嘴裡則以氣音小聲細語道，即使面對這情況是她的一廂情願，但若欲我妥協，難度堪比登天，可最終，忿恨不平的臭臉顯現在我顏上，我只能繼續無奈地觀摩這場儀式。

　　「我答應你這兩個條件，那麼換我訂定。第三，你不能傷害我，第四，在有必要時，你必須出來幫助。第五，讓我恢復光明。」

　　「喔？有趣有趣。那麼我告訴你，恢復光明只是暫時的。」

　　這話一出口，我和佩心二人迅即傻住，因為按竹間的言論來說，佩心簽訂完契約後，視力就可回復原狀，可是現在千里眼卻又是另一套說辭，那請問到底是竹間在隱瞞，還是千里眼在欺騙？我們該信任誰？

　　「什麼意思？」

　　我率先開口問。

　　「小子，我雖然能給這姑娘視力，但也只限於發動千里眼的時候，而且若啟動我的能力，壽命就會一點一滴地縮短，這樣聽懂了嗎？」

　　完全不划算啊……，和它簽訂契約根本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況且，它是有多強？非得要他人獻祭出那麼多東西？我絕不允許。

　　「我們快離開吧，這家伙不值得奉獻那麼多……」

　　「喂……！哥哥！不是說好了嗎？我……」

　　「閉嘴！！」

　　我面色毫無波瀾的拽起佩心的手，將她往大門口硬是拖去，毫不顧她的請求與哭喊，當情緒伴隨喧囂升至臨界點的剎那，我直接轉過頭，朝她大聲怒吼，不久，我便後悔了，可卻已無法收回。

　　看著傷心欲絕的少女，心裡的罪惡感，頓時令我羞愧到無地自容，只不過，我只能強裝若無其事，繼續平靜而冷淡的……瞪向她的臉蛋。

　　「我們……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對。」

　　我音量微弱，甚至還有些顫抖。

　　「那……」

　　「妳也知道吧？這對妳來說什麼好處都沒有。拜託，我們回家吧。」

　　「唔……嗯……。」

　　佩心點點頭，我也隨之鬆了口氣，但時隔下一秒，她迅速回首，隨意朝向一處張開口，用竭盡全力、撕心裂肺的聲音喊：

　　「以上你訂的規定我都接受，快點接受我的規則！我要簽訂……唔嗯……！！！」

　　我趕緊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計畫得逞，只是一切都為時已晚，因為在此時，千里眼精怪猛然化身為一縷黑煙，嗖地一聲，附入她的軀體，我不由得鬆開手，蹣跚的向後退步。

　　為什麼？

　　為什麼當初要答應她？

　　佩心摘下眼罩，雙眼與此之際，緩緩睜開，她首先露出喜悅且訝異的表情，只是當黑瞳挪向我面孔時，她又慢慢垂下眼簾，模樣變得悲傷。

　　我……。

　　「啊，恭喜成功完成契約簽訂，雖然途中出了點意外，但不影響結果。林佩心，身體能夠適應嗎？」

　　「可以……欸！？哥哥？你要去哪？別……別丟下我！」

　　竹間走上前，毫無真心的慶賀契約成功簽訂，而站在一旁的我，內心為掩飾羞愧與無能為力，所幸將這些心情一併轉換成憤怒，頭也不回的走遠。

　　任由妹妹呼喚，我就是不轉過去搭理，即使內心一直告訴我現在還來得及。

　　對不起，讓我靜一靜。

　　「我……我做錯了什麼？」

　　遠處傳來微弱的低語，是少女無力又哀慟的嘆息，可我不多作猶豫，只見沒多久，竹間平淡的聲音悠然升起：

　　「妳自己思考吧，畢竟這都是妳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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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房中燈火通明，但屋中的電燈，卻被調得極致黯淡，頂多只能照亮幾公分的距離範圍，而之所以會如此明亮，都得歸功於電腦螢幕與電視的幫助。

　　沒錯，此處即為黎音的獄所，她此時正依如既往的窩在角落，猛打著電玩，嘴裡也同樣不斷咒罵，和不良少女的樣子相仿。

　　「呿！搞屁啊？你們這群白痴！為什麼配對機制都那麼爛……啊姆……全配到一些天兵……啊姆……。那個站在角落的會不會玩？不會玩就滾……啊姆……。」

　　每說幾句穢詞，黎音便會從身邊取出些許爆米花塞入口中，毫無優雅可言地大口咀嚼，上述粗魯的行徑，直到遊戲結束後她才停下，並將控制器狠狠丟到一旁，想必是快被怒氣給沖昏頭了。

　　黎音撐起苗條的身軀，站起來伸伸懶腰，欲放鬆個幾許片刻。方才多場對局下來，害得她身心俱疲不堪，現在的黎音只想好好發呆休息，不受其他外界事物刺激。

　　噠……噠……噠……。

　　驀然間，牢外傳來陣陣急促的步伐聲，使得黎音放下休息的念頭，臉上露出好奇的微笑，小跑步到鐵欄杆旁邊，打算一探究竟，而映入她眼中的畫面則是林雨廣，與他身後跟著的貓女。

　　哼哼哼……有趣的傢伙來了，現在正好閒著，可以娛樂來一下。

　　如意算盤在黎音心中慢慢撥弄，她雙手輕放於欄杆上頭，接著探出腦袋呼喚道：

　　「呦，少年。回心轉意了嗎？要跟我簽訂契約了？」

　　聞到這聲朝氣四溢的叫喚聲，牢房外的少年，一同貓女乍然轉身，雙雙表情凝重地瞪向黎音，貌似沒什麼心情跟她多作交涉，可黎音早已咬緊機會，她並不會因為這點冷漠，而輕易放手。

　　「不說話？怎麼？準備答應我了？」

　　「別吵，我沒心情跟妳鬧。」

　　雨廣張開口，聲音中唯有怒火，甚至還帶有一點壓迫，只是黎音卻沒退縮，她反而在思緒中勾起唇角，且愈裂愈開，如同一彎殘月，畢竟，一切都在她的計劃內。

　　「喔？因為佩心的事嗎？那我告訴你，若你不答應我，她下場也只會更慘喔。」

　　哐啷！！！

　　短短幾毫秒間，雨廣飛撲向前，一手拎起黎音的衣領，同時大力朝外頭拉扯，使得黎音的身體狠撞在鐵杆上頭，製造出巨大的聲響。

　　沒事的……他中計了。

　　黎音莞爾一笑，不禁為自己的忍耐力感到自豪，至於雨廣則是已被怒火支配，他為洗滌愧疚，只好將這份情緒施加諸在她身上，想收手也收不了。

　　「妳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佩心的下場會更慘？」

　　怒吼迴盪，但紫瞳少女仍是把其當作狂風呼嘯，面容裡看不到一絲緊張，隨後她舉起左手，來到雨廣的脖子前，而也因這舉動，挑染異色的馬尾驟然被勾勒得左右搖曳。

　　下個瞬間，一個紫色的骰子，忽地懸空於黎音左手心中，雨廣的視線頓時被吸引過去。

　　「我們來玩個遊戲。你贏了我就告訴你全部，但若你輸了，就得聽我的。」

　　「什麼……？」

　　沒等雨廣反應，黎音手中的骰子就快速渲染出紫色的光芒，後頭的貓女見狀，也趕緊抓住他的衣襬，想保護他的安全，可不一會兒功夫，四周的場景倏忽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黑白相間的地板，正被眾人踩在腳下。

　　「「這裡是哪裡？」」

　　雨廣和貓女異口同聲問道，不知為何，他們二人與黎音的距離，頓然相隔足有20公尺遠，黎音也在此之餘，將雙馬尾向後輕撥，一彎殘如新月的詭笑齊時像是咧至耳根子旁，令彼方倆人為之一顫。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不，是我的遊樂場！！」

　　少女那狂傲的奸笑聲環繞周遭，紫瞳則不規則地搖曳，與獰笑並進間的另一處，一個骰子正默默地轉至數字一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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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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