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小姐?」
男人沉穩醇厚的聲音打碎了那種異常的陰冷感,但梁薇還是忍不住一個哆嗦,本來用筷子夾著的牛肉忽然鬆落墜回牛肉湯裡,濺起了一片不小的水花。
「欸?啊,抱歉,我剛剛分心了,你說什麼?」
景行雲沒有忽略梁薇那一瞬間變得呆滯甚至帶了點恐懼的眼神,這才將她從思緒中喚醒。他若有所思,沒有繼續在這個議題上追問,反而說道:「剛剛我看到附近有間賣娃娃的店,有妳包包那種娃娃,等等還有點時間,要去看看嗎?」
「好啊!」梁薇馬上來了精神,然後主動開口道,「這一餐我請吧!就當是還景先生剛剛幫我付的藥費。」
景行雲沒有堅持,反正他有的是辦法爭取下一次的見面。
電視台仍舊播著傅龍城的新聞,有其他麵店裡的客人也討論著這個人,但梁薇卻再也沒看那曾經令「梁薇」狂熱愛慕的男人一眼。
兩人用餐完畢便離開麵店往一旁的街道走,梁薇很快就看到景行雲說的那間店,站在店面的玻璃窗前對著展示的娃娃們面露笑意。
但她並沒有走進店面,只是看了看就心滿意足地準備離開。
「不進去看看?」景行雲問道。
梁薇面露古怪地望著他,停頓了一會,又改口道:「好吧,還是進去看看好了。」
她看著景行雲的眼神,就像知道他在預謀著什麼似的。
景行雲有時候真的覺得梁薇可能不只二十歲,瞧瞧她方才的眼神以及順著他的話語改口的態度,總覺得有種不需要明說,彼此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的意思。
如果沒有打算繼續保持現在的關係,景行雲不需要問這句話,進而可能在等會梁薇看中什麼娃娃的時候幫她買下,然後用「下次給妳請回來」這種藉口再有下一次的見面。
但梁薇沒有明說,景行雲也默契地沒有多問。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娃娃專賣店,梁薇很快就這邊摸摸那邊摸摸,一邊為娃娃柔順的觸感驚嘆不已。
儘管在某隻大到可以抱著睡覺的娃娃身上流連了許久,她最後仍選了一隻小巧可愛的吊飾,價格不貴,百元有找。
一個懂得克制住誘惑的女孩子。景行雲在心裡給出了評論。
回程路上,景行雲忽然問道:「梁小姐有薰香的習慣嗎?」
「嗯?景先生說的是精油香氛機那類的薰香嗎?」
「不是那種,是點檜木或草藥香一類的臥香。」
「沒有耶,不過聽起來似乎不錯。」
「妳有說妳最近睡不太好吧,等等我先回我住的地方拿一點臥香給妳帶回去,睡前點一枝,安神靜心,要試試看嗎?」
梁薇側著頭看著目光不離車前路況的景行雲,心裡有些訝異他居然願意對自己釋放一些善意與親近的意思,她內心的小人忍不住尖叫:「看看,這就是年長男人的魅力啊!」
當然,這也是景行雲足夠成熟,要不然其實許多三十五歲的男人還是幼稚的跟十五歲小鬼一樣……
她自然不會放棄這個與景行雲更熟悉一些的機會,便笑著道:「景先生有推薦哪種臥香嗎?」
「因為不知道妳喜歡哪種,到時候我用分裝管給妳都裝一些……順便給妳一個香盒吧,點燃以後放在盒中蓋上蓋子,香味就會慢慢出來,也不用擔心香灰掉落的問題。」
「好。」梁薇點點頭,沒有拒絕景行雲的好意。
她抱著背包,手掐揉著新買的小巧吊飾,心裡有些高興景行雲在知道自己曾喜歡傅龍城以後還願意與她繼續保持聯繫。
所以,原著中,他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所以成了與男主敵對的反派?
如果是因為自家已經病入膏肓的梁葳的話,怎麼想也不對勁,一定有其他內情。
因為這才是第二次見面兼約會,所以景行雲沒有邀請梁薇踏進自己的住所,而是將車子停在住處的地下停車場,讓她待在仍發動的車輛上,自己起身回屋拿臥香給她。
梁薇一直在摸手上的吊飾,完全沒注意到車輛駛入的是某間豪宅公寓的地下停車場。她在某些層面還蠻神經大條的,外面的那些東西恐怕還沒她此時手上捏著的小吊飾吸引她。
景行雲下車以後,車上音樂流瀉,梁薇滑起手機,不知不覺又開始覺得冷了起來。
那種冷不是冷氣的冷,而是一種冷到骨子裡的微妙冷感,讓她忍不住又開始喉嚨發癢,咳了起來。
等景行雲不久後重新回到車上,見梁薇在副駕駛座縮成一團時為之一愣,目光看向車上的冷氣溫度,車內溫度二十五度,是涼了一些,但在這種天氣應該是很舒適的溫度,可看著梁薇有些發紫的唇色,景行雲在坐回座位時默默調高了冷氣溫度,在將一個紙袋交給她的同時,又從後座翻出一條蓋毯遞給了她。
男人聲音溫潤的道:「抱歉,女孩子比較怕冷,是我的疏失。」
梁薇搖搖頭回道:「不是你的問題,冷氣很舒服,大概是因為不久前才看了恐怖片,所以一個人留在車上有點怕怕的。」
她調皮地做了一個嚇壞的逗趣表情,卻很誠實的將毛毯展開蓋在腿上,這才翻看起了袋子裡的東西。
幾支透明香管中裝了一些臥香,並貼著牛皮標籤貼紙,上頭以俐落的字跡寫著香品名字。還有一個黑色雕花的香盒,看起來很是雅致。
那怕臥香沒有點燃,梁薇在聞到那淺淺的草木香味時,還是忍不住感覺一股發自內心的暖意。
「妳回去的時候可以先從除障香和白鼠尾草這兩種香試起,其他的臥香也能輪著點,白天也能點,沒了再跟我說。」
「那多不好意思,景先生告訴我是哪間店買的吧?」
「回頭傳連結給妳。」
等梁薇回家,站在門口目送景行雲的車輛離開,轉身回到空無一人的住處時,她輕輕的吁了一口氣。
她身上沾了一些景行雲車上的香薰氣味,是淡淡的木質香調氣味,和他的人一樣沉著穩重。
這算是一個好的開始吧?
母親陳玉蘭不在家,很顯然還在公司忙碌,她是一名很典型的女強人兼工作狂,儘管偶爾也會停下腳步獨自出國旅行,但並不是一位會與女兒深入談心的那種母親。
而姐姐梁葳也不在家,大概正與傅龍城在一起吧。
梁薇很快就將中毒已深的姐姐拋卻腦後,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脫離劇情的影響了,自然沒那個心思去關心顧慮自己的姐姐──救人者先救己。
尤其是當她想起與景行雲吃晚餐時驀然想到的一個猜測,她很快就陰下了臉色。
「冷靜一點,那可能只是剛好而已,必須再觀察觀察。」
這個世界恐怕沒有人可以理解她的困難,目前也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完全脫離劇情,但路要一步一步走,先慢慢養好身體,再去思考未來的事情。
正好她現在與景行雲算是曖昧時期,等再過一段時間,她確定自己的身體狀況是因為脫離劇情主線而開始衰弱的話,若是沒有解決的方案,她注定是要因為偏離劇情慢慢死亡的話,那就得慢慢開始疏離景行雲,自己努力過完剩下的時間。
「還是別拖一個好男人下水了吧。」梁薇輕輕一嘆,心情有些沉重。
但等她回到房間,將景行雲給她的香品放到櫃子上時,她的手指在精美的雕刻香盒上的紋路撫過,這看起來是一個全新沒使用過的香盒,這應該是他因為今天自己一句不經意提及沒睡好而臨時準備的東西,並不是提前準備好的。
可這份心意還是讓人覺得高興。
哪怕她還真的沒聽過見過約會第二次就送臥香這種事,但這也側面說明景行雲有焚香的習慣,這嗜好倒是挺雅致的。
最後梁薇在景行雲推薦的兩種香中選了聞起來比較清新的「白鼠尾草」臥香,景行雲還體貼的附上了打火機。
當臥香放進香盒,裊裊輕煙升起,起先味道居然有種詭異的焦臭煙薰感, 梁薇並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只是皺了皺眉,有些困惑景行雲居然會喜歡這種不怎麼好聞的氣味。但她也沒熄滅臥香,而是轉身去浴室洗浴。
等梁薇擦著頭髮走出浴室時,白鼠尾草臥香那種煙燻感已經消失了,此時她的整間臥室充斥的是一種濃郁又清冽草木香氣,聞起來很是悠遠寧靜,令梁薇有些驚喜。
這臥香現在的香味聞起來讓人感覺心神放鬆,梁薇嘖嘖稱奇了會,吃完藥以後窩上床滑手機大致查了一下關於這種香品的主要功效。
越看她表情越是微妙。
「白鼠尾草主要有淨化功能?一開始點香聞到不好聞的燒焦或奇怪的惡臭味,都代表身邊或環境中有髒東西?」
梁薇一瞬間毛了起來。
這時景行雲似乎也到家了,先是給她傳了幾條香品賣家的連結,然後傳訊息問:「妳打算先點哪一種香?」
「我點了白鼠尾草。」梁薇現在看房間怎樣都覺得怪怪的,再加上不久前才看了恐怖電影,屋子裡又沒有其他人,只有屋外的夜蟬蟋蟀鳴叫的聲音,但心裡一旦毛起來,總覺得房間陰影處都隨時可能伸出鬼怪的手爪之類的,有點讓人沒有安全感。
猶豫了一會,她打字道:「我一開始還在困惑你為什麼會推薦我白鼠尾草呢,它剛點的時候焦焦臭臭的,不過我洗個澡回來它就變香了,香味我很喜歡。上網查了一下白鼠尾草的功效,發現有淨化功能……我家裡是不是有什麼髒東西,所以它一開始點燃的時候才會臭臭的啊?」
梁薇無法不去猜測景行雲是不是知道什麼事,要不然為什麼會特地推薦她點這種香?
景行雲並沒有嚇她的意思,只是道:「白鼠尾草也有祛病氣和安神的功效,妳不用想太多。」
但他隨後想到少女看電影時驚恐的慘叫,她怕得簡直像要將電影院屋頂都掀翻一樣,鬧得有些看電影也很害怕的人反而因為她的慘叫,而變得有點像在看搞笑片似的……就連景行雲到最後都忍俊不住因為她驚慌失措的尖叫而笑出聲來。
沒辦法,太有趣了。
一會兒感覺梁薇是位個性成熟的女學生,一會兒她又像尖叫雞一樣一捏就叫……害他電影後半段幾乎沒什麼注意劇情,倒是都在期待哪個橋段會嚇到梁薇了。
但景行雲明知梁薇會怕,還是忍不住起了壞心思,刻意問她對於方才那部電影的心得。
「那些一直衝出來的幻覺太可怕了,不過導演有拍出那種懸疑與矛盾的感覺,其實我猜導致星際飛船出事的可能是人為的,那些倖存的人一離開冷凍艙就吸到會產生幻覺的物質,結果慢慢將同伴都當成敵人……」
梁薇說的認真,景行雲聽了一會,笑著問道:「我以為妳嚇到都不記得劇情了。」
聽到男人滿是戲謔的發言,梁薇臉一紅,打字道:「我還是有在看劇情好不好?而且,景先生,你是不是中途有偷笑我?」
「那應該是我們旁邊的那對情侶在偷笑。」景行雲微笑地說著謊,「妳叫的太慘了,慘到最後那個本來很害怕的女生都覺得不害怕了,偷偷笑話妳呢。」
梁薇不疑有他,尷尬的不想面對人生了。
「雖然劇情很恐怖,但是是真的很好看啊……」
兩人又交流了一會看電影的心得,梁薇高興於自己與景行雲有不少雷同的想法,就算偶爾有意見不同的時候,但彼此都能輕鬆地揭過,沒有那種強迫對方一定要認同自己的感覺。
「對了,」景行雲見電影的話題差不多了,便將話題轉到不久前領著梁薇安裝的修真手遊上,「那個放置修真,我加妳好友了,我的ID是曲水流觴,有什麼不懂的再問我吧。」
「原來教授也會玩手遊啊~不曉得你的學生怎麼看這件事呢?」
景行雲好笑地回:「我是三十五歲,不是五十三歲,嗯,但我想現在五十三歲的人也是會玩手遊的。」
這個世界的時間線與梁薇原本的世界一致,很多東西幾乎都是一樣的,例如歌星、遊戲公司和歷史大事,唯獨梁薇在這個世界晚出生了一點,還多了傅龍城這個「原書男主」……
梁薇也還沒想睡,便點開放置修真的手遊,在亮著通知的道友欄位找到了「曲水流觴」這個角色的好友申請。
這一看不得了,這角色居然還是這個伺服器的戰力第一……
梁薇都想問問教授先生您到底課了多少呢。
但認識的時間不長,她便沒好意思問,通過好友申請以後便開始摸索遊戲玩法了。
玩著玩著,大概是累了,手機最後從梁薇的手上滑進被子裡,本來還亮著的遊戲螢幕仍維持著亮光。
期間,似乎有人傳訊息給她,手機響起了訊息的提示音,但在手機主人久久沒回以後也歸於沉寂。
梁薇玩手遊沒有開音樂的習慣,今天她也累得忘記將房間的燈光切成小夜燈,安神的薰香令她睡得比以往都還深沉了一些,沒有那種撩亂又充斥著不安,醒來什麼都不記得卻仍令人感覺萎靡的夢境。
□□□
之後的日子裡,梁薇開始在兩種畫風之中開始累積創作,一邊使用水彩或壓克力繪製自己單純想畫的作品,一邊用動漫的風格創作同人插圖。當然,還有一些暑期的作業需要製作。
沒了暑假實習的部分,會少一些學分需要日後補齊,儘管這個實習原本是自己爭取來的,但一想到有可能會再接觸到傅龍城,梁薇還是說放棄就放棄了,反正後面還是有很多替補的學生等著這個實習機會。
因為請辭實習的事情,梁薇還難得接到了班導師的電話,不過班導師還是給梁薇說服了。她用接觸這領域後確定純粹的設計並非她真心喜歡的領域,所以自願讓出實習位置給其他的同學這樣的說法,讓班導師沒再繼續勸說她。
而在景行雲沒有相約的時候,梁薇大多過著宅宅一般的生活,可以一整天都不踏出門,又或者只是去街角的便利商店買杯飲料回家,生活單純得很。
但就算與景行雲沒有約,兩人還是在網路上有不少交流。
大概是因為原本的梁薇年歲與景行雲相近的關係,此時的梁薇喜好的事物幾乎與景行雲的時代相近,例如對音樂的偏好、喜好的樂團等等,看待事物的想法也有大多重合之處,甚至景行雲也樂意跟她聊一些動漫遊戲的事情,倒是讓梁薇有種沒能早點遇上他的遺憾。
不過兩人的關係依然停滯在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態,似乎誰也沒打算先越過那條線,而梁薇不好猜測男人的想法,但她自己也因為自己的身體狀況與劇情的影響而有些躊躇忐忑,深怕自己一旦和景行雲確定關係,劇情又會出歪招搞得她身體逐漸虛弱怎樣的……
梁薇已經想好了後路,就算以後當不成戀人,當「忘年之交」也行的嘛~
因為在網路上慢慢熟悉了起來,梁薇對景行雲也沒了一開始的羞澀窘迫,反而有種面對老熟人般的感覺……根據梁薇看過那麼多小說的經驗,她覺得自己大概是沒戲了。
梁薇:(笑著笑著就哭了出來.jpg)
果然她就是單身狗的命。
說來好笑,景行雲第三次約她,是帶她去進香。
好像老人的行程。
不過景行雲是說他最近有些職務變動,想順便去廟裡走一走,沾沾香火氣,看看能不能順利一點。這理由很合理,合理到梁薇都沒想過他是因為自己才特地安排了進香行程。
第四次,兩人去了暑期的電玩展。
景行雲自己有不少遊樂器,舉凡Switch到PS5,甚至Xbox都有,這樣逛一圈下來,梁薇兩手拿了一些贈品,景行雲則提了一堆遊戲片……
並不是梁薇不喜歡遊戲,而是她媽在某些層面覺得玩遊戲沒前途,所以家中是不允許出現遊樂器的。
暑假很快就結束了,開學後,景行雲也恢復原本早上在學校上課、下午去朋友遊戲公司當程式顧問的工作時程,兩人的交流少了,也沒多少時間可以約出來吃飯了。
開學第三天,梁薇看著兩天沒動靜的通訊軟體,不禁好笑地搖了搖頭,感慨自己也有因為某個人始終沒有回自己訊息而開始忐忑不安的狀況,簡直就像談戀愛的女孩子一樣。
她「前世」──梁薇是這麼稱呼原本那個世界的自己。她並不認為現在所處的只是一本書中世界,覺得這應該是另一個恰好被作者捕捉到靈感,寫進書裡的平行時空。
梁薇前世的幾次戀愛也有過像小女孩一樣驕縱刁蠻的時候,想當然是被現實狠狠打臉了,於是幾次以後也對愛情這種事不抱持期待了,一個人獨自生活也挺好的,不知不覺就活到了三十五歲。
甚至有時候,梁薇覺得自己或許是五十三歲才對,她已經沒了那種想要銳進的衝動,沒有想要拚搏一把的熱血,更多的是希望日子可以平平靜靜就好的老人心態。
當然,現在的她還是有溫吞的朝自己理想的方向前進,只是速度很慢,她也很隨興而為,頗有種船到橋頭自然直,看破人生般的隨緣感。
對感情、對婚姻,她也是這個態度。
忽然,梁薇因為手指上的疼痛感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在檢視新買的畫布時被沒有打磨掉的木刺扎到手了。
「嘶,好痛!」少女一邊埋怨一邊拔掉細小的木刺,但木刺扎得特別深,拔出來後白皙的手指很快就蓄起一顆艷紅的血珠,「最近怎麼一直在受傷啊,也太倒楣了吧?」
想到這,梁薇忽然想到自己似乎有段時間都沒點香了,景行雲送的香在她初期貪心的日也點、夜也燃的情況下很快就點完了,她也沒好意思討要,但上景行雲提供的店家網站看了看……對不起,她現在還沒收入,老母給的零用錢支撐不起品香的開銷,點完最後一支香以後便沒繼續點了。
因為怕血弄髒畫布,梁薇無語的離開桌前,翻出家中的醫藥箱給自己貼OK繃。她的青蔥十指此時左右手都各有傷勢,不是被木刺刺到,就是被紙張銳利的邊緣割到,要不然就是意外被畫盒夾傷……各式各樣讓人覺得不以為意,但累積起來卻讓人仔細思量後有些不安的傷勢。
某個猜想閃過梁薇腦海,她腳步飛快地回了房間,翻開手帳,開始思索上一次與景行雲見面是哪時候,而她第一次開始頻繁受傷又是從哪時候開始的。
然後,自己最近第一次受傷那天,正好是與景行雲最後一次有約後的第八天。後面開始陸續有傷勢,其實她還不只手指有傷,一開始的傷勢還多是在住處以外的地方受傷。
例如騎車上學,停車時被隔壁的車牌刮傷腳;莫名其妙跌傷;差點被車撞;飲料提袋斷裂、午飯整盤意外打翻、手機摔出一道大裂痕……等等。
這瞬間,梁薇感覺那種毛骨悚然感又爬上了心頭,像是有什麼陰冷的東西擒住了她的心臟,令她感覺不安。
但她並不願去想這種懸疑靈異的發展,畢竟原作是一本正經八百的都市向作品,沒有半點懸疑或靈異成分。
不過,梁薇還是在手帳上開始詳細地記錄下自己受傷的資料,謹慎一點總不會錯,她沒有人可以依靠,只能透過這樣的紀錄去找出可能的規律。
她沒想過求助,也沒想過告訴母親,更不用提讓景行雲知道這些事。
無論是前世的梁薇,又或者這個世界的梁薇,都已經習慣獨自面對事情。
「唉,如果有系統就好了,好歹讓我知道有那些可以做的,那些不能做的嘛……但想想還是算了,要是拿到那種女配逆襲系統,我還不如直接狗帶。」梁薇自嘲的笑了兩聲,忽然聽見住處客廳傳來了爭吵的聲音,呆愣了一會,她走至門邊拉長耳朵偷聽。
母親陳玉蘭又與梁葳爆發了衝突,但這一次的衝突似乎更勝往常,梁薇覺得不太妙,趕緊推門而出,就想給母親一些底氣。
走匆匆忙忙自二樓走下,便看見梁葳腳邊擺著兩個大行李箱,母親氣得滿面通紅,惡狠狠地尖叫了聲:「妳既然要出這個門,以後就不要給我回來了!我就當沒妳這個女兒!滾!」
「媽,妳為什麼就是不允許我和阿城在一起呢?他對我真的很好,還給我買了一套三山小築的別墅,妳知道那套別墅多少錢嗎?至少要一千萬!」
陳玉蘭還是無法認同大女兒的心態,氣得喘氣連連,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責難與疲倦感。
「他給妳再多的錢又如何?他能給妳婚姻嗎?他能只對妳忠誠嗎?梁葳,妳給我醒醒,妳充其量不過就是他包養的女人之一,一個真正負責的男人會給女人尊嚴和敬重,而不是讓妳就這樣當他其中之一個情人!」
梁薇慢慢走下了樓,看著梁葳腳邊的行李,知道這是梁葳搬進傅龍城給她買的別墅之前,原作中沒有提及的前置劇情了。但,《重回千禧》中並沒有提及女方的家人對自家女兒當了傅龍城的情人情婦一事有什麼看法,或許有幾名女配的家人甚至道德淪喪的覺得這樣很棒,反正男主給了房子還有產權;可也有幾些沒有提及家庭背景的女配,例如梁葳和梁薇──
之所以沒有提及,會不會就是因為她們的家人是不贊同這件事的?但為了避免崩壞男主的人設以及整部作品的故事基調,所以乾脆避而不談。
可那些原作中沒有提及的內容,卻是這個世界的人無可抹滅的生活寫照。
在母親與姐姐爭執時,梁薇走到了陳玉蘭身旁,安撫的抱著她,同時回頭用一種無語又憐憫的眼神看著自家姐姐梁葳。
「姐姐,妳真的覺得當傅龍城的女朋友之一很好嗎?」
「當然,他有錢又有才華,很浪漫又很帥,他買下的那棟房子是直接掛到我名下的,也知道我的夢想,所以準備投資一筆資金協助我開立我的舞蹈工作室,配合他的其他公司一起運作……我以後賺到的錢都是我的,就算未來有小孩,也會有公司產權可以繼承,有什麼不好?」
梁葳已經變得不是原本的那個她了,陳玉蘭已經累得不想說話了,梁薇則知道勸無可勸,只是冷靜又帶了點嘲諷的開口:「就算他以後女人越來越多,妳可能只是他一年半載才會想起一次,久久見一次面的女人之一也無所謂?」
「我知道,也覺得沒關係,只要他心裡有一個屬於我的角落,我就心滿意足了……」
「夠了!」陳玉蘭一聲尖叫,「妳給我滾!從今以後我沒有一個叫梁葳的女兒!」
梁葳眼眶含淚地看了無法諒解她的母親一眼,又忿忿地瞪了一眼本來可能要成為自己情敵之一的妹妹,最後昂起下巴,露出倔強的神情,拖著行李箱走人了。
當大門被「砰」的一聲關上,陳玉蘭惱得一把揮落了客廳茶几上的花瓶,踏過碎裂的花瓶碎片,連小女兒也沒理,快步回了房間,又是重重的一聲關門聲響。
她們家是有請鐘點阿姨來打掃與煮晚餐的,家裡三個女人都沒人具備烹飪功能。但此時時間已晚,鐘點阿姨也早就回家了,梁薇看著地上的水漬和碎玻璃,輕輕嘆了口氣,只得認命地去樓梯間找到清潔用品開始清理,然後無可避免地又被玻璃劃傷了。
梁薇痛的都快哭了,因為她明明穿著室內拖鞋,但還是莫名其妙踩到一大塊特別大且尖銳的碎玻璃,玻璃刺穿鞋子,扎得她的腳底板都流血了!
「見鬼了,我一定是撞邪了,才會那麼雖小,改天得去附近的廟裡逛一逛除除晦氣才好。」
梁薇中途受傷只好停下來處理好傷勢再繼續處理,等她處理完畢,上樓敲響母親的房門,想要關心母親,但母親的硬殼比她想得還要更加堅固,並沒有推開門與她促膝長談,只是冷冷地站在門後說她正在處理公務,梁薇也沒繼續打擾她,只是嘆息。
希望梁葳能夠醒悟,母親能夠想開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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